第三百零二章 血染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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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往金陵求援?”

    霍寶詫異道。

    各地的白衫軍說是一家,可都是各自為政。

    就說泰州白衫,與亳州白衫、黃州白衫又哪裏有什麽交情?

    不過是地緣的緣故,彼此為鄰。

    可是泰州白衫應該明白,亳州白衫、黃州白衫兩地加起來也比不得滁州白衫兵強馬壯。

    鄧健挑眉道:“張誠不敢往金陵求援!”

    這是怕“客大欺主”,也是怕滁州軍發兵,趁火打劫,報複揚州之事。

    去年滁州軍打揚州時,泰州軍參合了一腿,拐走了兩萬揚州軍。

    滁州軍沒有追究,可不代表泰州軍不心虛。

    過後張誠打發使者往金陵來,想要與滁州軍聯姻化解此事。

    最後聯姻之事不了了之,這昔日恩怨也就沒有化解。

    霍寶無語。

    這個張誠臉皮還是不夠厚。

    該顧忌的時候膽大包天,不該顧忌的時候又瞎顧忌。

    如今是朝廷的平叛軍南下,不管滁州軍應不應援,泰州白衫都該求援。

    到時候滁州軍出兵,能緩解泰州白衫壓力;不出兵的話,難免就落了口舌,讓人有說嘴的地方。

    這樣不求援,滁州軍就不“趁火打劫”了?

    “亳州那邊,什麽動靜?”

    霍寶問道。

    亳州軍之前是兩州之地,亳州與楚州。

    “主力在打徐州,就算想要回援泰州,怕是有心無力。”

    鄧健道。

    霍寶心中有數,這就是沒有什麽援兵的意思。

    至於黃州白衫那邊,多是大同小異。

    大家各自為政,平素裏恨不得吞並對方,又怎麽會真心幫對方聯手禦敵。

    即便這敵人是大家共同的敵人,大家也多抱著能拖就拖的念頭。

    像霍五與徒三這樣,實在姻親,互為犄角的關係,到底少見。

    既是泰州白衫不求援,滁州軍這邊就隻做不知。

    如今隻關注江北戰況就行。

    要是泰州白衫勝了,那不用說沒有滁州軍的事;要是泰州大敗,那揚州危險。

    不過滁州軍主力在江南,長江就是天險。

    要是揚州危險,滁州軍能立時調派兵馬北上。

    相反朝廷兵馬,要真的打算“乘勝追擊”的話,就容易陷入亳州白衫、滁州白衫的包圍中。

    滁州軍穩坐釣魚台,才不想在蘇州之戰時太浪費兵力。

    蘇州城是老城,城池比尋常州府更難攻克。

    “再圍三日!”

    鄧健發話。

    滁州軍全員休整。

    不過在這之前,也派了好幾撥人馬出去,攔截幾處官道,收獲頗豐。

    蘇州知府的老娘與幼子、蘇州同知的妻兒、蘇州都統的如夫人、蘇州都統的兄弟……

    蘇州府數得上的官員,都有家眷南逃。

    隨著被攔截的人,還有一車一車的財物。

    這些是官員,還有隨後消息靈通的士紳人家,也無一幸免。

    滁州軍攻了好幾個州府,早有經驗。

    大軍還沒有從常州府開拔之前,就派了人手出去,結果堵個正著。

    不管是往杭州府跑的,還是鬆江府跑的,官道上都有滁州軍等著。

    就是官道外的小道,也都有人守著。

    幾日下來,滁州軍繳獲財物上百車,堪比攻城所獲。

    “寶爺,一車車的金元寶,還有這麽大的珠子,這樣高的珊瑚……”朱強去看過,回來提及時都眼睛發亮。

    要是這些官員士紳,老實在蘇州城裏待著,沒有合適原因,滁州軍也不好真的抄家求財。

    可這樣半路截獲的,自是毫不客氣的收了。

    霍寶這一路雖是偏軍,卻是人數占了“東征軍”六分之一,可以分公中繳獲的六分之一。

    這數百車的財物,就有不少歸屬於霍寶部。

    霍寶眨眨眼。

    鄧健對蘇州府圍而不攻,除了想要減免不必要的傷亡,會不會也是為了這個?

    畢竟滁州軍軍規森嚴,無故侵吞民財是嚴令禁止。

    可是將士出來打仗,哪有不求財的?

    蘇州城外,滁州軍上下為了“繳獲”歡喜;蘇州城裏,局麵越發緊張。

    市麵上的商鋪都關了。

    富庶人家還好,多多少少有些存糧;尋常百姓,經過數日圍城,也都陸續斷糧。

    幾日前城門口的戰鬥,出現了傷亡,死了軍官,也抓了不少涉事百姓,使得大家生出畏懼之心。

    官兵,手中有刀槍,人多勢眾。

    大家都曉得軍糧糧倉所在,可幾萬守軍也曉得蘇州城裏正缺糧,之前還有官倉被放火之事,自是重兵把守。

    軍糧搶不了?

    那民糧呢?

    麵臨生死之局,原本軟弱如羊的百姓就凶狠如狼。

    他們畏懼刀槍,就將目光放在了左鄰右舍的士紳富戶。

    有了第一家哄搶,就有第二家,第三家……

    蘇州城裏的秩序,陷入混亂。

    “瘋了,都瘋了!”

    蘇州知府麵上帶了絕望。

    幾日功夫,蘇州府監獄已經爆滿。

    越來越多的百姓變成了暴徒。

    江南東道守軍都帥高都帥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之前滁州軍打揚州,駐紮揚州的淮南道都帥直接被斬首。

    人都怕死。

    高都帥在軍中,消息比地方更靈通,知曉朝廷調山西兵南下平叛。

    要是蘇州軍民一心,堅守城池,說不定就能等到平叛軍南下。

    這次朝廷出動兵馬,肯定不單單是為收複黃淮。

    江南是賦稅種地,怎能一直旁落?

    可是眼下蘇州城裏治安敗壞,已經大亂。

    站在城牆上,看著下頭井然有序的滁州軍,高都帥心中十分沉重。他不由自主的望向北麵,蘇州真的能等到平叛軍麽?

    ……

    二月二十,蘇州城已經被圍八日。

    守軍等得躁動,百姓越發混亂。

    “他娘的,滁州軍到底在等什麽?”高都帥站在城牆上,臉上帶了煩躁。

    難道朝廷平叛軍長驅直入,滁州白衫賊主力已經北上?

    看著漫無邊際的軍帳,高都帥的心跳加速幾分。

    這是虛張聲勢?

    “嘭!嘭!嘭!”

    隨著驚天動地幾聲巨響,城牆也跟著搖晃起來。

    “啊,怎麽回事?”

    “快跑?”

    城牆上一片混亂,城牆下滿是硝煙。

    高都帥瞪大眼睛,望向城外。

    滁州軍軍帳方向,依舊是沒有動靜。

    “都帥,有內奸在城牆下埋了雷震子……”

    副將灰頭土臉上來稟告:“幾處著火,小子們已經去滅火……”話音未落,又有幾處轟炸聲響起。

    城牆越發開始搖晃起來。

    城頭眾人簇擁著高都帥匆匆的下了城牆。

    城門口一側的城牆轟然倒塌,擊起漫天煙塵。

    等到煙塵落下,正對著眾守城將士的,就是一排炮車……

    從炮聲響起,到滁州軍進城,前後不足一個時辰。

    蘇州城易主。

    四個城門,隻有一個城門的官兵負隅抵抗,死傷數百人,剩下三個城門的官兵在炮車的逼迫下投降。

    戰場上蘇州軍與滁州軍的傷亡不大,可蘇州城被圍八日,城裏各種打砸搶傷亡百姓過千。

    滁州軍接手蘇州的第一日,就是整肅地方治安,又抓暴民上千人,直接將殺人、奸**女的惡徒處決了上百人,地方治安才逐漸恢複正常。

    之前聞白衫軍色變的百姓,看著白衫軍成了“救世主”,進城放糧。

    大家都迷糊了。

    這該死的世道,到底該恨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