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她毫不介意陳迦山的粗魯，眼眶紅的像隻兔子，聲音沙啞，“你還不明白嗎？那天晚上跟你上床的是顧錦初，把我送到你床上的也是顧錦初，這一切都是我和顧錦初事先約定好的，是你愛的顧錦初親手把你推給了我！顧錦初真是個好姐姐，我求她把你讓給我，誰知道她真的答應了呢？”她頓了頓，嘴角拉開一個大大的弧度，眼裏卻如同死灰一般的空洞，“這是她欠我的，所以陳迦山，我們都一起不好過吧。”

    陳迦山的身體晃了晃，險些站不住腳，扶住了沙發邊沿，像是不敢相信她說的話，“不可能的…她不會的。”

    “真正自欺欺人的是你啊，你還不明白麽？其實顧錦初沒有你想像的那麽愛你，不然她怎麽會把你推給我。”梅央輕笑，下一秒眼裏卻盈滿了淚水。

    她衝過去抱住他，十指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如同落水人抱住一塊浮木般，她抬頭，眼淚順著臉龐滾下去，落在他的胸前，“最愛你的人是我，我不會放你走的。”

    怎麽會？怎麽會是這樣？

    陳迦山沒有回應，隻是呆呆的站著失神，眼裏一片灰色，胸口似有血氣翻湧而上，半晌之後，他的眼睛眨了眨，恢複了以往的清明深邃，他厭惡的看著梅央，雙手繞到身後，攥緊她的手拉到麵前，“梅央，你真的太讓人討厭了。”

    梅央一愣，隨即抓住他的手，“可是我愛你啊，陳迦山，我愛你你知道嗎？從我見到你第一麵我就喜歡上你了，明明是我們先遇上的，我們才是一對，顧錦初她隻是個後來者，不是她你也會愛我的對不對？你不記得了嗎，那天在酒吧是你……”

    “夠了，梅央，我曾經很感謝你，因為是你我才能遇到錦初，因為錦初那麽疼愛你，我也把你當做妹妹來看。”陳迦山冷然的說著，強行掰開了她握著他的手，“我從來不打女人，但是你已經觸到我的底線了，我不介意你來當我第一個打的女人，所以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我不希望再見到你。”

    “你倒是打啊，你打個給我看看啊！陳迦山，你這一輩子，是甩不掉我的！”梅央近乎癲狂的揪著他的衣服尖叫著。

    陳迦山皺了皺眉頭，歎了口氣，毫不留情的用力一甩，轉身朝門口走去，突然他腳步一頓，微微轉過頭：“這別墅我會把戶主名字改成你的，另外我會打一筆錢進你的戶頭，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欠你什麽。”

    梅央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頭發淩亂的蓋住大半的臉龐，她沒有回應他，安靜的坐在地上沒有任何動作。

    而他已經走到玄關處，拉開大門，聲音低沉的說：“愛情這東西沒有先後之分，不然怎麽會知道誰才是最正確的人。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請你不要遷怒於顧錦初，她是無辜的，當年你爸媽的事情隻不過是一場意外，你不該因為我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到她身上。”

    “我和顧錦初，從來就不欠你的。”

    梅央低著頭一動不動，她隻聽見大門發出一聲沉悶的“砰”，客廳裏便再沒有任何聲響，空氣裏仿佛還帶著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和她眼淚蒸發的味道。

    良久，她慢慢站了起來，走到衛生間，站在鏡子前麵，鏡子裏的自己滿臉烏黑淚痕，被淚水暈開的眼妝猙獰的可怕，她微微拉動嘴角，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

    ***

    此刻的陳迦山坐正漫無目的開著車遊蕩在街道上，他的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覺，梅央說出的真相讓他的心中既有震驚又有苦澀。

    他和梅央莫名其妙的睡在一張床上，被顧錦初親眼瞧見，他一直疑惑奇怪事情為什麽會那麽巧，他甚至有些隱約的記得那晚陪著他的人……好像是顧錦初，但是他殘缺混亂的記憶卻無法告知他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也隻能承認。

    他曾經妥協於那個意外。

    他愧疚，他懊惱，心懷橫枝的過了這麽多年，到頭來梅央卻告訴他當時陪他一夜的人不是她而是顧錦初，而他卻一直被蒙在鼓裏這麽多年，這對他來說，是多麽大的諷刺。

    回憶裏那天顧錦初碎裂在空氣中的表情和眼淚還曆曆在目。

    難怪她不指責他，難怪她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難怪她沒有任何隻言片語就消失，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和梅央商量好的。

    他隻覺得心中震蕩過後好像塌了一塊，他不明白顧錦初為什麽就那樣輕易的把他推給了別人，難道他們的愛就這麽不值一提嗎？

    她究竟知不知道，這些年來，她一聲不響的消失，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他有多痛苦？

    陳迦山的腦袋裏湧現出無數的念頭，其中一個念頭卻如雷擊中他。

    他想起了蕭原那天在包廂裏對他說的話：“現在有兩個假設，第一個假設，就是這個孩子，是顧錦初跟你的孩子，她在離開你之後發現自己懷孕了，最後生了下來。”

    ……

    原來，蕭原推斷的並沒有錯。

    如果那晚，陪著他的是顧錦初，那他們自然就發生了關係，那個孩子，也許真的是他的。

    陳迦山幽暗的目光倏然一亮，下意識的握緊了方向盤，心下暗自就認定了這個想法，現在他已經知道了真相，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他和顧錦初就完全有複合的可能了！

    他要去找顧錦初問明白，他不想做一個徹頭徹尾被蒙蔽的白癡！

    ***

    而顧錦初的一天則是在擔心和焦急中度過的。

    她家豆豆突如其來的肚子疼可把她嚇壞了，明明早上吃完飯還好好的，莫昂送他去幼兒園，誰知道中午才剛過沒多久，幼兒園的陸雅就打電話來說她發現豆豆臉色蒼白，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一句話都不說，顧錦初當下就掛了電話，接著給莫昂打了個電話。

    莫昂二話不說立刻就開車回家，接她一起到幼兒園去。

    到了幼兒園，莫昂車才剛停下，顧錦初立刻下車直奔幼兒園，剛進教室就看見豆豆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埋著頭捂著肚子，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顧錦初看的心肝都疼了，她終於明白“疼在兒身，痛在娘心。”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陸雅正蹲在豆豆身邊跟他說話，見顧錦初來了立刻站起身來，臉上也是止不住的擔心，一半的擔心是因為看到豆豆疼的臉色都變了，她作為老師肯定是看不下去，另一半的擔心則是，早上孩子送來的時候還好好的，誰知道隻是吃了中午飯之後就見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了，她過去問了問，豆豆才告訴她自己肚子疼。她是豆豆的老師，不知道豆豆的媽媽會不會責怪遷怒到自己身上。

    顧錦初簡單的跟她招呼了聲，快步走到豆豆麵前，蹲下身，心急如焚的問：“豆豆，媽媽來了，你告訴媽媽你哪裏疼？”

    豆豆的眼睛不像平時的明亮，他聲音軟綿綿的喊：“媽媽，我肚子疼。”

    說著一下就攬住了顧錦初的脖子，撲在她懷裏蹭了蹭。

    一旁的陸雅有些局促的對著顧錦初說道：“剛剛已經帶去衛生室讓醫生瞧過了，他說可能是中午吃的東西，豆豆吃壞了所以才會肚子疼。”末了她又特地補了一句，“其他小孩子都沒什麽事，也不知道是哪樣菜不對了。”

    顧錦初此刻懶得聽她的解釋，她自然不是那種孩子在幼兒園肚子疼就揪著老師不放的人，她現在一心全撲在豆豆身上，她得帶豆豆去醫院看看，豆豆一向鮮少生病，在同齡的孩子裏應該算很健康的，怎麽就吃個午飯就肚子疼了。

    她抱著豆豆，站起身來，禮貌的開口：“陸老師，你不用擔心，應該是吃壞了，我先帶他去醫院看看。”

    “醫生說不是什麽大問題，我打電話給你你說你馬上就來我就沒讓醫生開藥給他吃。”

    顧錦初笑了笑，“謝謝。”

    莫昂從門口走進來，眉毛緊皺，聲音卻還是溫和：“怎麽樣了？”

    顧錦初摸了摸豆豆的頭，說：“應該沒什麽事，估計就是吃壞了，我一會兒帶他去醫院看看。”

    莫昂點頭，朝她伸了伸手，“那我來抱吧。”

    “不用了，公司事情多，你還是先回公司吧，我剛剛也是急昏頭了才把你喊來的，這點事情我還是可以處理的。”顧錦初答道。

    莫昂卻無視了她的話，直接把豆豆從她懷裏擄了抱著，朝著陸雅微微一笑，“陸老師，真不好意思，讓你也跟著擔心。”

    “沒事沒事，你們先帶豆豆去醫院看看吧，這也不是小事。”陸雅緊張的連忙揮揮手，這對夫妻也太禮貌太客氣了，他們沒來之前她還特意準備了一套說辭，心想萬一到時候他們要找上自己說事，她也好應對。

    結果人家卻一點怪自己的意思都沒有。

    她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顧錦初也顧不上多說，拉著莫昂就往外走，邊走還邊說：“你先回公司啦，我一個人帶豆豆去就行了。”

    莫昂嗬嗬一笑，意味深長的說：“可是我怕你不行。”

    “喂，你怎麽說話的你！”

    ……

    兩人走出教室，站在原地的陸雅忍不住咂咂嘴，這對夫妻感情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