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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竹鶴突然一下變得格外殷勤,這是讓顧夏沒有想到的。

    自從她之前放話再送禮物就解除委托合同之後,他就沒有什麽超出朋友關係的舉止。但是這一個月來,天天送她上班接她下班,鮮花禮物不斷,除了不再贈送房子車子,完全是故態複萌。而且這次他還放話,“解除委托關係也好,我更方便些。”

    幹什麽更方便,顧夏不想問,也不想去想。

    拒絕多次無用,顧夏也不能不上班,隻能由著他去。公司上下已經默認蕭律師這是追人成功了,單身女性一片哀嚎。

    每天下班後,蕭竹鶴就變著法帶她去吃好吃的,她每次也不過是靜靜坐一坐,吃幾口便望著窗外的風景或人潮發呆,連客套敷衍的聊天都沒有。蕭竹鶴也從不沒話找話,從不問她的心情是憂傷還是明媚,就靜靜坐她對麵,偶爾給她布菜,吃完了就點一壺茶,一邊喝茶一邊陪她。他不會打開筆記本辦公,連電話也不接,單方麵認真的堅持著約會該有的一切行為準則。每天等顧夏看夠風景和人潮,輕聲說一句回家,他便起身結賬取車送顧夏一直到樓下。

    每天顧夏都會習慣性的在樓道裏站一站,看到蕭竹鶴靜靜坐在車裏。直到她進家門,才聽得到車子啟動的聲音。

    如今,他到底學會了靜靜目送與等待心愛的女子回家,而不是再見之後轉身就走。

    她前世渴望的一切,傲人的學業,成功的事業,讓父母生活無虞,如今還要加上一個對她百依百順溫柔體貼對其他女人目不斜視的蕭竹鶴,她是不是應該知足?也許,這就是命運想要給她的結局?如果不知足,是不是就會遭報應?

    秋天過得格外壓抑,入冬時方芳的一個電話才讓顧夏覺得生活還有點色彩。

    “哎,我跟你所,我有男票了!”

    顧夏愣了五秒才接話,“H市人民這麽饑渴麽?”

    “滾,姐姐從小到大都是萬人迷。我跟你所,你要見到我男票你要嫉妒死。”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裏每一個字都透著得意。

    “嗬嗬嗬嗬。”

    “你記得我給你發過一張照片不,你記得我跟你說我相親有戲不,你能不能把我放心上,能不能!”方方顯然對顧夏“嗬嗬嗬嗬”中所透出的不以為意相對不滿。

    顧夏回憶了一下,不禁“哎呀”出聲。她想起來方芳曾經在微信上發了一張大長腿混血男的照片,她當時以為是模特來著,方芳說是她相親對象她當開玩笑,原來竟是真的。

    “哎呀毛線,為了表達你的歉意,趕緊挑個周末飛來看我,帶禮物來啊!”方芳敲詐起她來從不手軟。

    既可以去溫暖的亞熱帶度假,又可以躲避蕭竹鶴,還能見到閨蜜的真命天子,聽上去是個甚好的選擇。顧夏很快就敲定了行程,當周的周末就飛到了H市。

    可沒想到一下飛機,就看到蕭竹鶴垂頭看著手機,麵無表情的在出口等她,仿佛是例行公事的接機一樣。

    “你在我身上裝GPS了麽!”顧夏氣不打一處來。

    “前兩天準備定聖誕節去夏威夷的機票,就登了一下你的賬戶,結果發現你訂了這趟飛機,正好我這兩天來這邊辦事。”

    顧夏無語的看著蕭竹鶴麵對她的質問麵不改色的臉,不知道是先該發脾氣說他又自作主張的給她訂假期行程,還是該先發脾氣說他這樣尾隨實在不要臉。最後決定直接忽視掉他轉身往出租車站走。

    蕭竹鶴幽幽在她背後道,“H市機場的出租車是出了名的難等,你沒聽說過麽?”

    顧夏憤憤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四十分鍾後,顧夏給方芳打電話:“死女人,來接我,你們這裏出租車怎麽回事!到底去哪裏才不拒載!”

    電話那端方芳壓著聲音小心翼翼,“哎呀,忘了跟你說提前訂車了,你坐大巴吧。不說了哈,我還在開會!”

    顧夏恨恨的掛了電話,無奈轉去買機場大巴的票,卻見蕭竹鶴正遙遙在櫃台那站著等她,氣得她都想直接買機票回A市了。

    “走吧,我訂了車。”蕭竹鶴用光潔的下巴指了指機場大門外,一輛黑色的奔馳正停在大門口。

    顧夏看著他的鼻孔想不通這人什麽時候竟變得這般可惡了,剛想開口拒絕,又聽他溫溫開口,“別鬧了,一會兒又過飯點了,你胃不好,要按時吃飯。”

    一句話讓顧夏瞬間發不了脾氣,心有不甘地跟著他走了。

    H市是個熱情的海濱城市,海灘、椰汁、棕櫚樹,還有熱情外放穿著花衣花褲的年輕人,是這個城市最具代表的風景。初冬的H市少了熱浪多了溫柔,和風細雨,氣候適宜,就仿佛一直鬧騰的孩子在入睡前那片刻的乖順可愛,十分珍貴難得。

    顧夏不是第一次來H市,卻是第一次在這個季節來H市,少了熱情流火的街道,少了衣著絢爛的年輕男女,少了滿大街叫賣的水果小販,這個城市忽然清靜安逸得讓她都快認不出了。周末加班的方芳要到下班後才有空見她,約好了一起吃飯然後看電影,蕭竹鶴原來竟是真的來H市出差,中午吃過飯以後就去忙了。她一個人優哉遊哉的在H市逛了起來。

    沒到一個城市,她必然要去的地方就是書店。她喜歡逛街道裏犄角旮旯藏著的舊書店、小書店,有時候擠在一群學生中間翻看言情小說,她也不覺得害臊。這日她選了一條曾經逛過的小巷子,彎彎曲曲的舊巷道裏,藏了四五家書店、舊書店,巷子的出口便是海濱。顧夏一家一家慢悠悠的逛著,逛到在最後一家被一本書吸引住,看了半個下午,直到這家書店門口響起一陣年輕男女的笑鬧。

    “走嘛,陪我進去看看嘛。”女孩子聲音嗲嗲,滿是撒嬌。

    “勞資多少年不看書了,要看你自己去。”男人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聲音背後,卻藏著一絲惡作劇般笑意。

    顧夏手中的書,落到了地上。

    這聲音語氣,和她記憶中的聲音那麽像。

    她愣了一愣,知道不可能是他,卻還是慌張的跑到書店門口,門口空空如也。

    她向巷子兩頭張望了一下,卻不知道該鎖定誰與誰的身影。

    此時天空已有暮色,澄藍的天空裏,魚鱗般的雲朵已染上金色。小巷裏響起放水、炒菜的聲音,鄰裏間用方言親熱的問候著彼此,飯菜的香氣遊走在行人的身影裏,讓回家的人們不禁加快了步伐。

    顧夏望著遠處的海天一色,在這樣溫暖的傍晚,發現自己真的非常想他。

    方芳忙到晚上七點才有空接見她。顧夏對她的怨氣,在看到傳說中的大長腿混血模特後消失殆盡。哇塞!她也算身邊帥哥環繞,見到這人才真正知道“帥”字怎麽寫!

    “你好,我是斯捷潘·林。”混血帥哥說著一口帶著京腔的標準普通話,向顧夏伸出手指修長的手來。

    顧夏壞笑著瞅了一眼方芳,用眼神表示“你外國男票的普通話都比你標準。”

    方芳臉上本來掛著溫和謙遜大方優雅的笑容,收到顧夏的眼神後咬著下唇惡狠狠地回瞪了一眼,又繼續賢良溫婉的微笑。

    “你好,我是蕭竹鶴。”不等顧夏反應,蕭竹鶴卻是率先握住了斯捷潘的手。

    對於蕭竹鶴為什麽也跟著來這一點,顧夏也很是憤憤。蕭竹鶴越過她直接跟方芳打了電話,說要送份大禮慶賀,方芳這個沒有節操的就同意他一起來,弄得看起來像是四人約會一樣。

    “唉喲,又沒其他人,再說難道你想單獨來見我男票?雖然我認為你沒有什麽魅力,但是那我也是不高興的。”方芳就是有異性沒人性的行走教科書。

    顧夏無語,這廝是看網上的閨蜜撕逼貼看多了吧,麵都沒見都能有這麽大醋勁,“算了,看在你這麽多年無人問津的份上,原諒你童言無忌。”

    “靠,今晚你買單!吃完飯姐姐我還要看電影!”方芳就這麽惡霸一般的做好了安排。

    晚餐總體是在輕鬆愉悅的氣氛下進行的,除了蕭竹鶴對顧夏的殷情周到讓方芳吐槽不斷,說顧夏帶個人來在她麵前顯擺挑撥太無恥(明明是她自己叫來的),除了方芳的男票斯捷潘·林動不動就看蕭竹鶴兩眼,

    顧夏趁在洗手間補妝的時候低聲問方芳:“你確定你這大帥哥是直的麽?”

    方芳狠狠捶她一拳,“哎你個處女說什麽呢你,你當姐撒麽!”接著嬌羞狀一笑,“直得不能再直了,我跟你說……”

    顧夏看她似有要分享閨房之樂的衝動,趕緊打斷她,“你沒發現他今天晚上一直瞅蕭竹鶴麽?”

    “嗯,”方芳故作嚴肅的點點頭,“可能原來見過或者覺得眼熟吧!大概是覺得你家蕭竹鶴也很有做模特的潛質,想挖去當模特也不一定。”

    顧夏看著眼前沉浸在愛情裏智商明顯降低的人,不想再多說什麽。何況,閨蜜好容易找到幸福,她何必因為沒影的事情潑冷水。

    吃過飯方芳竟然真的要去看電影,顧夏慌慌張張的買票,被方芳念叨了一路說她不講信用,早就答應的事情竟然不落實。顧夏為了逃離她的念叨也堵住她的嘴,到了電影院就自告奮勇的去買爆米花和汽水,無奈排隊排了很久,等她買好時電影都要開場了,她回頭找方芳和斯捷潘,這兩隻竟然都不見了,好在為了以防萬一,電影票是人手一張,她慌慌張張地拿著吃的和一直等她的蕭竹鶴一起入場,稀裏糊塗的在燈光已經暗下來的電影院找座位,邊找遍壓低聲音,萬分丟人的喊:“方芳,你們在哪呢?”

    “這兒呢!顧夏!這邊!”方芳那個死女人喊起來卻是格外豪邁,引得影院裏的群眾們一陣議論。

    於是顧夏循著聲音過去,蕭竹鶴怕她看不見,拿了零食和汽水走在她前麵。她跟著蕭竹鶴找到那一排,小心翼翼一路跟人賠不是,往自己的位置摸去,結果經過一座位時卻被人用腳絆了一下,讓她倒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對不起……太黑了看不見……”顧夏一邊道歉一邊掙紮著要起身。

    可是,那人卻竟然摟住了她的腰!

    顧夏覺得奇怪,起先以為是對方不小心,掙紮了一下,接著清楚第意識到這個男人是故意的!

    竟然在電影院遇見色狼了,真是倒黴!

    “給老娘放開!”顧夏低唬,她不想把事情鬧大,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然而那手卻仍然不動,甚至有把她越擁越緊的勢頭,簡直就是把她抱入了懷裏。

    顧夏原本一直在掙紮,可當她發現他身上的味道時,她的動作停滯了,甚至,荒唐地由著自己偎在了他的懷裏。

    那是讓她懷念的味道,她覺得有些嗆鼻的煙味,混合著男人身上特有的粗獷氣息,隻是此刻,多出了一份陌生衣料的味道。

    她正沉溺於這讓她神誌不清的氣味,忽然,旁邊響起一個嗲嗲不耐煩的女聲讓她呼吸驟停。

    “任毅,怎麽了,這女的怎麽還不過去?”

    任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