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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心裏憋著一股氣,既然你讓我去日本,那我就去。
是以在後麵學校舉辦的小型講座中,安安全程保持這樣的心理,該填什麽照樣填,全部手續交齊後,她才恍然發現這開弓已無回頭箭。
“同學,你還有什需要修改的嗎?”負責收集表格的老師抬頭看她,溫聲詢問,眼中是對她緊拽著表格的不解。
“沒,沒有了。”安安愣了一下,搖搖頭,心下一狠,將手中幾張薄紙又往前遞了三厘米。
老師笑了笑,沒說話,接過她手裏的表格,放在最上麵,然後接過收下一位同學的表格,一直走到最後一排。收齊所有表格後重新返回時,安安依舊盯著老師手中一疊的紙發呆,那一疊紙中已經找不到她的那張。
她心口窩塌陷了一塊,好像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大家辛苦了,出發時間不要忘記,八月五號,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大家隨時關注群裏的消息,解散吧。”
話音剛落,安安隨著人流走出教室,恍恍惚惚又心中憋悶,不知不覺便落在了最後。被人不小心踩了一腳,她迷迷糊糊地道歉,反倒弄得踩她腳的男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匆匆趕回去,隻想在盛江北回來之前搬離公寓,在氣頭上的安安明顯不想撞上某人。
一路上氣鼓鼓,臉頰紅紅的,不知是熱的,還是氣的。風風火火地打開門,直奔自己住的客房,從角落裏翻出箱子。取出箱子的瞬間,她看到房間角落裏還擱著一隻皮箱,在她箱子的後麵,所以她才一直沒有發現。
她定睛一看,才恍然發覺這隻箱子就是那天她陪他一起買的,原本以為他是為自己買的,原來他是買給她的。
安安還是很生氣,原來他早就“預謀”,就自己傻乎乎地一直被蒙在鼓裏,還暗自欣喜,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可原來人家另有打算。
至此安安總算明白為何自己如此難受,我把你納入自己的人生規劃中,可你卻將徑自將我安排得遠遠的。日本,那可是兩個國家的距離。
思及此,安安又委屈又難受,心裏難受,嗓子眼都好像被堵住。
她將衣服,日用品一股腦地塞進箱子,也不管是否收拾整齊,可見真的是氣瘋了。
箱子被安安重重關上,發出不小的動靜,趴在客廳地板打盹的貓咪受到驚嚇,倏地醒了,跑到安安腳邊,喵喵兩聲。
安安動作一滯,想著是否要將貓也一並帶走,可環顧四周,偌大的屋子,空曠的很,貓一走,更加沒有生機。
“你乖乖的,等我……”等我回來,安安咽下脫口而出的話,隨後氣餒地扔下箱子,一把抱過布偶貓爬在床上,整張臉都埋在被子裏。
是呀,她剛剛就是裝腔作勢,就是發泄一下,其實自己根本舍不得離開他,或者說舍不得生他的氣。
有人說過,愛一個人就給了他傷害自己的機會。
安安兀自思索,難道真的是這樣,明明好生氣,可偏偏舍不得。
“嗚嗚嗚……實在太沒出息了,蘇安安你太沒出息了,有你這樣的嗎?”
安安在床上滾了一圈,猛地臥起,一人一貓相視數秒,布偶貓已經被她反常的行為弄得懵逼了,原本就傻乎乎的貓現在看上去更暈乎乎。
“哎,煩死了。”
安安發泄完,從床上滑下來,拎著箱子塞進角落,隨後就把門反鎖了。
***
窗邊的陽光漸漸西斜,太陽散發最後一絲餘熱後隱入地平下之下。暮色四合之時,盛江北才匆匆回到公寓。
他手裏拎著兩大袋東西,擱下後才在玄關處換鞋:“安安?”
他連續叫了幾聲,無人回應,反倒是見他一回來就自動蹲在他腳邊的貓喵喵叫了幾下,之後再無任何聲響,倘若不是安安的鞋子和包擱在原處,盛江北都快以為她不在家。
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盛江北一時無所適從。往日見他回來,她總會抱著貓第一時間跑過來,今天貓在,人卻消失。
盛江北蹲下身子,佝著腰逗貓:“姐姐呢?”
貓真的聽懂了,嗖嗖兩下跑到安安房間門外,貓爪撓了兩下,又回頭看玄關處的男人。盛江北隨後跟上,手搭在門把上,輕輕一扭,沒能擰開,他眉頭輕皺,又用力兩分力,還是打不開,門從裏麵反鎖了。
“安安,開門。”
沒人回應,房間內隻有盛江北自己的回應,這種感覺不太好,焦躁,從心底深處滋生蔓延,許久不曾出現在他身上,久到他以為這樣的感覺早就不應該出現在他的人生中。可現在隻是因為一個閉門羹他居然開始慌了。
他蹙著眉頭,一邊繼續敲著房門,另一邊大腦高速運轉,思索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忽然,他抓住一點線頭。
盛江北從口袋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滑動幾下,找到號碼,然後撥出去。這個號碼的主人下午給他來過一通電話,隻是彼時,他在主持一場重要的會議,無暇顧及,散會後,他因心裏裝著其他事情,就給徹底忘了。
電話接通時,他已經走到窗台處,打開窗戶,窗外一片燈火,襯得他這兒格外冷清。
“大嫂,不好意思現在打擾你。”
宋亞茹溫和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來,“江北,我估計你這會兒就得給我打電話。”
盛江北聲音沉沉的,辨不出喜怒:“安安是不是都知道了。”
宋亞茹說:“是呀,我告訴她時,小姑娘臉色都變了,都快哭了。你好好和人家說,雖說是為她好,可你畢竟是擅自做主了,況且人家姑娘也是為了你才不願意去日本的,就算和你耍脾氣,你也不許生氣,好好哄哄小姑娘。”
盛江北點點頭,道了聲好。
他又怎麽會舍得生她的氣,這次是他做的不對。
電話掛斷後,盛江北在原地站了五分鍾,隨後腳步一轉進了廚房,解開手腕的扣子,卷起袖子,打開冰箱門,隨意地掃了一眼。
而此刻在臥室裏的安安剛剛睡醒。之前她生悶氣居然生到睡著,最後還是那幾下敲門聲她才從夢中驚醒。
她擁著薄薄的被子,背抵著床,意識漸漸回籠,她正留意外麵的動靜,隻有零碎的腳步聲和微不可察的鍋鏟碰撞的聲音。
安安打定主意不離開房間半步,一呆就是一個多小時。
牆上的時鍾轉了一圈半,時針正好停在七點。盛江北衝幹淨手,正用白色毛巾擦拭手上的水珠,他右手邊放著一個剛出爐的抹茶戚風蛋糕,造型雖然完整卻有些粗糙,顯然是因為手生,盛江北也確實是第一次嚐試這種蛋糕。
他再次敲門,敲了兩下沒人回答,這次卻沒有和剛剛一樣離開,而是十足耐心地敲著,仿佛裏麵的人不答應,他能敲到天荒地老。
安安怕他真這樣,可又實在不願意出來,最後隻能支吾著說:“我困了,想睡覺。”
明顯就是敷衍,可盛江北眼底卻浮現出笑意,他的小姑娘還是很善良的,他嘴角微微勾著,溫聲說道:“那你先出來吃飯,吃完飯再睡。”
“我不餓。”安安隨口胡謅。
盛江北頓了一下,然後才幽幽說道:“安安,我今晚做了戚風蛋糕,抹茶口味,你不出來吃的話大概隻能扔了。”
“……”貌似沒有效果。
盛江北慢理斯條的繼續:“還做的水煮魚片,碗底鋪了一層你喜歡的豆芽,熱油淋在魚肉上,散發的香味都快讓貓發瘋了,安安不想嚐嚐嗎?”
“……”安安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依舊悶聲說:“不想吃。”
“那好吧,隻能便宜貓了,還有清蒸鱸魚,小龍蝦,小雞燉蘑菇……”盛江北和報菜單一樣,一樣一樣往外蹦,說到第三個人,某人已經安奈不住,打開了房門。
盛江北低頭看她,手臂撐著門框,剛好將安安整個圈住,讓她無路可逃。
明明剛剛還在生氣,現在這麽親近,他的呼吸全部噴灑在她臉頰兩側,安安不自在地轉著腦袋,就是不願意看他。
忽然,他伸出手,捏著她的下巴,手指間是熟悉的溫熱觸感,然後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兩人視線相撞,盛江北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惱怒。
“安安,在判罪之前能否給我一個辯解的機會。”
安安深呼吸,然後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她一想到要去日本就難受死了,可他卻能這樣雲淡風輕。
想到這些,安安強迫自己硬起心腸,連聲音都被她故意放低,冷冷的感覺:“好,你說。”
深江北往房間內望了一眼,防止她繼續躲在房間裏,便誘哄她,“就這樣說嗎?我們要不要去客廳,坐下慢慢說。或者,你喜歡這樣,我也不反對。”
話落,他又往前近了三分,嘴唇擦過她的耳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安安覺得這樣不好,她要時刻保持清醒,一直這種姿勢,自己肯定會敗下陣來。
“去沙發那邊。”
安安推開他的胳膊,搶先一步坐在沙發上。
“你什麽時候知道我要去日本的?”這是安安最好奇的,她從未在他麵前提過,甚至是刻意掩蓋。
盛江北靠著沙發,眉頭輕挑,“開始是猜測,後來是伯父提起,我才確定的。”
安安“蹭”的從沙發站起來,語氣中是滿滿的不可思議:“所以是我爸讓你這麽做的?”
盛江北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順勢坐在她的身邊,右手一直搭在她的剪頭,思索片刻,才認真地看著她說道:“這件事是伯父說的,但是我也認為你應該去。”
安安抬頭看他,看清他眼底的認真,心裏剛剛築起的堅硬圍牆已經開始慢慢瓦解,她抿抿嘴,然後說道:“可你知道我去的是兩年,不是兩天也不是兩個月,是整整兩年的時間。”
兩年的時間,太長,很多事情都會變化,她不敢確定在這兩年裏一切都會原封不動的保持原樣。
盛江北握著她的肩膀,讓她麵對自己:“安安,我比你更在意這兩年的時間,你去見外麵更大的世界,更多優秀的人,或許你會發現其實我沒有那麽好,或許你會覺得我大你太多,或者……”他有些接不下去自己的話,深吸一口氣,溫和地看著她:“可是安安,這所以的一切都比不上你,我希望我的女孩去見更廣闊的世界,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安安眼眶早就紅了,搖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以前的夢想是去日本,可現在是你。”沒有什麽是比你更重要的。
盛江北第一次聽她如此毫無遮掩的表達自己的感情,素來泰山崩都麵不改色的人突然心口坍塌,洪水肆虐。
“安安,最好的愛情不僅僅是讓我們有了軟肋,更是有了盔甲,我一直在你身後,你累了,困了都可以回來。想我的時候不管多晚我都趕最近的飛機過去,我每月都去看你。”
安安早就趴在他懷裏,掉眼淚了。
盛江北摸著懷裏女孩消瘦的肩頭,細軟的頭發,小小的一隻窩在他的懷裏,他居然產生一種衝動,幹脆就留在他身邊算了。
按耐自己的衝動,心裏不經嘲弄一番,自己何時也這麽優柔寡斷的,明知道這才是對安安最好的安排。
他一直堅信的是愛情不應該成為追逐夢想道路上的絆腳石,那是畸形的。愛情應該給人勇往直前的勇氣,是她一回頭就能看到的溫暖。
他就這樣安靜地撫摸著她,和安慰一個孩子一般,四周寂靜,他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安安,我們訂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