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一 光緒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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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令羽猛地衝出了海麵!
在墜入海中的一瞬間,冰冷的海水讓他在瞬間恢複了意識,4年多來嚴格的海軍教育讓他在海水中很快就止住了下墜之勢,他隨即向依稀透著光亮的水麵遊去,而當他浮出海麵後,眼前的一切卻讓他在頃刻間瞠目結舌――不遠處的海麵上,1艘帆船正在熊熊燃燒,而且那艘船,正在下沉?!
那不是自己搭乘的訓練艦!任令羽在第一時間便做出了判斷,自己所乘的訓練艦乃是4桅,而這艘船卻隻有3根桅杆,且船型也大不相同。
不遠處突然駛來了一條救生艇,上麵影影綽綽的似乎還有幾個人,來不及多做思考,任令羽立刻小心的向那條救生艇遊了過去。
他很快便遊到了救生艇前方不遠處,此時天色已近黃昏,而那救生艇也已經駛出了帆船上火光所映照得範圍,因此小艇上的人似乎也並沒有注意到側前方海麵上正向他們慢慢遊去的任令羽。
“乒”,救生艇那裏突然傳來了一記槍聲,海水中的任令羽渾身一凜,迅疾的潛入了水中,等他再次從水中浮出時,已經到了救生艇艇身一側的陰影中。
艇上的人正在說話――是英語?!
“你們兩個,想要圖財害命麽?”,這是任令羽聽到的第一個聲音,這人的嗓音清亮好聽,但是聽上去卻頗為虛弱。
“沒錯!就是圖你的財!”,回答那人的是一個頗為粗豪的聲音,“羅特先生,拜托你把槍拿穩一點,小心走火。不然我手一動,咱們剩下的這點水,可就全都要倒進海裏了!”
一雙毛發茂盛的手臂從任令羽頭上伸到了艇外,其中一隻手上拿著一個很大的皮袋,而另一隻手上則是一把帶血的匕首,銳利的鋒刃穩穩的停留在皮袋上。
“喬,你還和這個婊子養的?嗦什麽?快幹掉他,幹掉他!他打傷我了……”,救生艇上響起了另一個公鴨嗓。
“閉嘴!比爾,你這個蠢貨!”,喬惡狠狠的製止了公鴨嗓,“他那把槍裏還有5顆子彈!你想讓我們都死在這麽?”
“羅特先生”,喬應該是轉向了最先說話的那個“羅特先生”,“你的傷口還在流血,你也不可能有機會來包紮。”
“當然,你也可以馬上打死我們兩個,可是,在這茫茫海上,沒有淡水,又少了我們這兩個水手,你這個傷號到最後也隻是死。”,喬的聲音裏透出了一股絕對的自信。
“所以我最聰明的辦法就是和你做一筆交易,對麽?”,羅特的聲音再度響起。
“沒錯!我們隻要您那個包裏一半的財物,剩下的您自便……”
回答他的是一聲槍響!
水中的任令羽目光呆滯的的看著自己頭上那個被一槍擊破的淡水袋,竟然有些呆了。
雖然他現在還看不見小艇上麵那兩個兼職海盜的麵孔,但他相信那兩個人的感覺一定和他一樣――這位羅特先生絕對是個瘋子!
“現在你已經失去最後一個籌碼了!”,羅特的聲音已變得冰冷,“而我的槍裏還有4顆子彈!”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喬兀自拎著那個仍在流淌的水袋,竟然忘了收回去。
任令羽猛地一個激靈――袋中的淡水自上流下,正好澆在了他的頭上,而任令羽也猛然察覺到了自己的處境――雖然還不清楚為何自己墜海後會遇到這樣一個詭異的局麵,但一個事實是極為清楚的,如果讓這袋淡水就這樣流幹的話,那麽自己和這小艇上的三人恐怕都難逃一個死字!
當斷則斷!
喬.桑德斯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刻也沒搞清楚,當年那個華人青年是如何從海水裏冒出來的?
身下的小艇猛地一陣劇烈震顫
,隨後開始向一側猛地傾斜,海水中突然伸出一雙手臂,猛地將破損的水袋從自己的手中奪了過去,接下來隻見人影一閃,自己的頸部猛地一痛……
這便是喬.桑德斯對和任令羽的首次見麵的全部記憶。
“別動!否則我就要開槍了。”,在任令羽快速的擺平了麵前的這個“海盜”後,那個羅特先生的聲音在他的背後冷冷的響起。
任令羽頗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看來此人並沒有麵對救命恩人應有的自覺。
“你是什麽人?”,那人發問道。
“你的救命恩人!”,任令羽有些奇怪的打量著麵前的這兩個海盜,是白種人?!而且服飾打扮也和資料中索馬裏海盜大相徑庭,那種樣式古老的穿著看上去更像是20世紀初西方水手的著裝方式。
“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是什麽人?”,那位羅特先生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我都說過了我是救你命的……”,任令羽一麵很不耐煩地回答一麵回首――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頭火焰般跳動的紅發,而在頭發下麵,則是一雙澄澈而攝人心魄的藍色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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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麵前依舊一望無垠的海麵,任令羽突然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煩躁。
他的海上漂流此時已經進入了第三天,而艇上的乘客又減少到了三名,在呻吟了近一天之後,那個名叫比爾的家夥終於在第二天的太陽升起來之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而他的屍體也隨即被任令羽拋進了大海。
為了自己的安全,那個喬被任令羽用從比爾衣服上撕下的布條牢牢地縛住了雙手,丟在了一旁。而那個有著一雙漂亮藍眼睛的紅發少年則自始自終都未曾放下手中的左輪手槍。
任令羽很理解他的警惕,真的很理解――換了他任令羽異地而處,恐怕沒法不對像自己這樣一個突然從水裏冒出來的家夥心生警覺。
事有反常即為妖,此乃中外通理。
隻是……不過……但是……
不管對任令羽的來曆有怎樣的疑竇,也不至於這樣七十二小時過去了還一言不發吧?
自打任令羽爬上這條小艇開始,這個紅發少年除了最初幾句問詢他來曆卻沒有得到結果的話外,就再也沒有多發一言,甚至都沒有允許任令羽幫他包紮肩上的傷口。
即便此時已經虛弱不堪,他卻依舊牢牢握著手中的左輪,死死的看住了身邊那個褐色的皮箱。
而他和那個兔死狐悲的喬各自的不合作態度,也讓任令羽的一肚子疑問也隻能繼續悶在肚子裏,卻無從解答……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裏不是亞丁灣!
實際上,早在任令羽衝出水麵的那一瞬間,他就依稀有了這樣的判斷――亞丁灣素以水溫高而著稱,其水溫常年在25∼31c之間,而自己如今所在的這個海域的水溫卻明顯要低上許多。而且此處海水略呈黃色,也和亞丁灣的海水大有不同,倒依稀有些像中國的黃海。
隻是,一次墜海就從亞丁灣穿越大半個地球回到了中國黃海……在任令羽的記憶中,除了《加勒比海島第3部》中的傑克.斯派羅船長外,還沒有哪個人能有這樣的本事!
那麽,這裏究竟是哪?
任令羽雙手攪動著手中那個皮袋封口的牛皮條,這被他搶下來的半袋子淡水,乃是如今他把持這艘小艇的唯一砝碼。
左側突然傳來了一陣異動,任令羽一腳踹出,成功地阻止了喬爬向小艇另一側的企圖。
“你為什麽還這麽不老實呢?”,任令羽將手中匕首的鋒刃輕輕的貼在喬的臉上,蹙眉問道,“難道你真的是覺得我留下你性命的做法是對你的一種不公平?”
“先生,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喬.桑德斯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平靜,但顫抖的嘴唇卻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
“交易?”,任令羽都要開始懷疑這家夥的腦子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如今他和自己都在那紅發少年的槍口之下,這樣名目張膽的和自己勾結,這個喬是不是真的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好在喬馬上就為他解答了這個疑問。
“您看,希爾.羅特先生他已經昏過去了。”,喬用下巴向那紅發少年所在的位置指了一下,任令羽一回頭――那個名叫羅特的紅發少年握槍的手已經無力的垂了下去,他的頭偏向一邊,看上去已經失去了知覺。
“糟糕!”,任令羽急忙爬過去用手試了一下羅特的呼吸,還好,人還活著,來不及多做思索,任令羽一把扯開了他上衣的排扣,但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猛地一愣。
稍作猶疑之後,任令羽小心的從羅特的胸口處掏出1封信函和另一件物事,隨即便開始繼續給他包紮傷口。
“先生!他可是一個能包下一條船的家夥,他那個皮箱裏肯定都是錢!”,見希爾.羅特已經毫無反應,喬.桑德斯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隻要您肯放過我,那些錢就都是您的!真的,向上帝保證,我一分錢都不會要!”,喬賭咒發誓道。
回答他的是任令羽的又一記重擊。
“喬,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任令羽甩著有些疼痛的左手,搖頭道,“當水手的時候你就監守自盜,當了海盜後你竟然還是這麽的不敬業!”
“先生”,喬絲毫沒有理會任令羽話語中的譏諷,他隻是目光呆滯的看著任令羽的背後,喃喃的道:“我想我們有救了……”
“什麽意思?”,任令羽很不耐煩地一回頭,眼前的景象讓他在頃刻間便和喬一樣目瞪口呆,旋即又欣喜若狂――在海與天的交界處,一道筆直的黑煙直衝蒼穹!
任令羽飛快地從背後扯出一個圓柱形的物體,在喬疑惑的目光中,任令羽抓住那個圓柱體的頂部用力一拉,一發紅色的信號彈立刻飛上了藍天。
這是訓練艦上專門給學員配備的拋射型信號彈,專用於學員落海後發射求救信號的,而它也很快就取得了效果,那道黑煙開始向任令羽所在的位置移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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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隨著那艘船的形象地逐漸清晰,任令羽也開始變得瞠目結舌――老式的撞角首、三桅、單煙囪,簡單的飛橋,飛橋後的兩座大型風鬥,還有……船艏桅檣上的龍紋圖案……
距離進一步的縮短,已經可以看清那艘船上走動的水手了――赤腳、方形草帽,每個人的腦後竟然還有辮子?而在他們穿著的白色號衣胸口前的方形補子上分作左右兩行各有一些字……
“北洋海軍?威遠?”,任令羽目光呆滯的讀出了那幾個漢字,仿佛突然想到什麽一般,他一把揪住喬的衣領把他生生的提了起來。
“現在是哪一年?”,他惡狠狠的問道。
“18……1891年3月……”,明顯被嚇倒了的喬怯生生的回答道。
“1891?光緒十七年?oh,賣糕的,該不會是穿越了吧?”,任令羽失魂落魄的一鬆手……
“咚!”,倒黴的喬一頭撞在了救生艇內的橫隔上,又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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