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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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外有個模樣清秀的小丫頭在探頭探腦的不敢進來。在一旁侍侯的雨忠老管家看見了,出去低聲和她交談了幾聲,揮手讓她去了。轉聲進門就向我爹稟報:“太夫人聽說二少爺回來了,急著要看看他。另外廚房說整治的宴席已經好了,現在在花廳備著呢,何時入席,請老爺示下。”

    我爹忙抬起頭來大聲招呼:“七王爺、西山先生、鶴山先生、譚道長,在下略備薄宴,今日正好大家聚齊,就同請共謀一醉如何?家慈心係在下這個劣兒,也要趕著他去請安。我們這就入席如何?”頓時就打破了書齋中的沉悶,大家歡然答應。我自然也奉命唯謹,趕著去見“我奶奶”了。

    而我的晚飯,就是和沈青鳳孫可儀一起吃的。至於談大鵬和羅至中…………我叫雨忠另外開一桌陪他們喝酒了,我可懶得看他們。

    吃飯的地方在偏廳,離我爹他們的花廳不過幾十步遠。我換了一身家常的衣服,得意洋洋的坐在一張大大大大圓桌的主位上,飯桌上珍饈羅列。身後十幾個丫鬟穿花也似的侍侯,麵前還有孫可儀和沈青鳳兩大美女陪你吃飯。幾十條熏香大蠟越發映得兩個美女眉目如畫………………享受啊。

    孫可儀眼波流轉,滿眼都是癡迷。卻不敢多說話,生怕露怯被服侍的丫鬟嘲笑。連飯也不敢大口大口的吃。斯斯文文的一點一點往下咽。哦,不,她簡直就是不敢動筷子,隻盯著麵前的茭白炒雞絲。而沈青鳳卻鎮定了許多,甚至還向我發問:“什麽時候才能求到雨老先生的楓園清心丹?我們趕著回去呢。”

    哦,楓園清心丹啊,趕著回去………………什麽?這丫頭發瘋了不成?

    我吃驚的看著她:“沈大小姐啊,您不是生病了吧?北方現在打得沸反盈天的,您老家西京洛陽可全是蒙古韃子!現在幾十萬人圍著汴梁在打生打死。您大小姐非要趕著這個時候回去,想送死也不能這樣啊。我的意見是,等這陣子過了之後,等一切安全了。您再回去,可成?”

    沈青鳳放下手中的筷子,把碗一推(真不淑女啊)。朝我笑了笑,我這才發現她隻要一對人嘲諷的笑就會挑眉毛。“你又想替我拿主意了?我從小在河南長大,我見過打仗。我們怎麽來的,自然就怎麽回去。”

    我也不爽了,沒見過這麽倔強的丫頭:“我這不是替你決定,而是為你著想,以前北方是打,但是不象這次,蒙古韃子是卯足了勁準備滅金了。戰事既長期又殘酷,和以前不一樣,你大小姐安安穩穩的在這裏不好嗎?至於藥,我來拜托趙七王爺,他有辦法送到你師傅那裏去的。”

    孫可儀見我們鬥起嘴來了,惶急的也停下了筷子。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插不上嘴,隻有在一旁幹著急。

    沈青鳳卻不生氣,也不著急。目光有些出神的看著牆上晃動的燭影。燭光映在她秀美的臉上,一時間竟讓時間凝固住了:“你還是不明白,我很感激你的好意,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的家不在這裏。”

    她看著孫可儀,臉上露出了夾雜著懷念和關愛的微笑:“我們古劍門是個不大的小寨子,自耕自食。每到晚上,大媽都會在寨子裏喊各處瘋玩的孩子們回家吃飯,炊煙從四處嫋嫋升起,師兄們故意在我和可儀麵前打鬧,想引起我們注意…………在北方這個經年的亂世裏,我們團結在一起自保,每個人都是在為大家活著。官府要糧食錢財我們要支應,軍隊路過我們要供應,寨子裏不夠吃了,師傅就帶著師兄師妹們出去走鏢,給大夥換回活命的糧食…………我的談師兄和羅師伯你很瞧不起他們,但是談師兄在每次走鏢的時候都衝在最前麵,每次有盜匪來襲擊的時候,都是他最英勇。而羅師伯呢,他兒子為什麽死呢?那次遇到盜匪大群馬隊襲擊,他的兒子就在寨門外,還有幾十步就能衝回寨子了,我們求羅師伯不要關寨門,讓小羅師兄回來,可是他還是把寨子門關上了,眼睜睜的看著小羅師兄死在他的麵前………他們是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可是我覺得那才是我的家人,那裏才是我的家。小師妹,你記得嗎?前年春旱,師傅規定隻有下地的人和出門的人才有半合粟子,其他的人減半。小師妹你餓得在屋裏麵哭,多少師兄師姐偷偷的把自己的口糧省給你?一天下來,你分到的口糧最多,吃不完的你傻乎乎的把口糧交還給師娘,師娘先是罵你,然後又是一個人躲在後山偷偷的哭?”

    我呆呆的看著沈青鳳眼裏泛起了淚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環顧著四周,周圍的丫鬟們也都凝住了,都在靜靜的聽著她略帶點中州口音的官話在娓娓傾述。

    “江南很好,你家裏更好,非常非常好。我從來沒想過人還可以這樣舒適的生活。但是古劍門裏那些我的家人呢?本來我也很不甘心,我心氣很高,有時我也會反感他們。但是他們始終是我的家人,我不能自己在這裏舒服的過日子而不想到他們…………活,我和他們在一起,死,我也和他們在一起。”

    孫可儀早已淚流滿麵。身後傳來了丫鬟們壓抑不住的蹙泣聲。我隻有在心裏長歎,斯情斯景,斯時斯地。我麵對著沈青鳳。覺得所有言語都是多餘的了。

    直到這一刻,我終於麵對自己的內心了,我是愛上沈青鳳了,愛上了這個驕傲、正直、堅強、理智的女孩子。不管她是真實還是虛幻的存在。你可以暫時回避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卻終有一天要麵對。而我決定不再回避,為了她,我也該做些我應該做的。

    在一個被叫做自己家的陌生地方醒來,會讓自己的邏輯有一種輕微的失調感。才在床上發出一點起身的聲音。帳外就傳來了丫頭們一聲聲二公子起床了的聲音。然後幾個明眸皓齒的小丫頭穿花拂柳般的打開帳子。幫我換貼身小衣,在中衣外袍一連價的幫你穿上,連穿襪穿鞋都不要你動手。在洗臉的時候,看著一個皮膚白皙,胸脯飽滿的丫鬟正努力的幫我把腰上的掛件一一配上。我隱約記得她似乎叫芍藥,在我的丫鬟中最是年長,已經十九歲了,跟我似乎有五六年了,我的處男第一發就是和她。怪不得她服侍我就寢的時候看我沒什麽表示還滿臉幽怨的說。

    我低頭向她調笑:“怎麽?昨天晚上怨爺了?這麽多天沒見了,想爺了?”

    芍藥低著頭不肯看我:“您是爺,我是下人,這還有什麽好說的?眼看著我都快二十了,還和你不湯不水的,不如回頭求夫人放我出了你的房,把我配個小子也就完了。”

    我伸手在她飽漲的胸上捏了一把,笑道:“放心,爺不會屈了你的。對了,和爺同來的幾位朋友現在在哪裏?”

    芍藥一把打開我的手,板著臉沒好氣的說:“七王爺一早就和鶴山先生西山先生他們坐馬車走了…………這是老爺屋裏的杜鵑和我說的,這兩個老頭子,一臉的正人君子樣,沒得讓人討厭得緊。那個英俊道長(我吃醋),一大早就去院子裏練功夫去了,多少小姐妹偷偷的去看呢。至於你的兩個美女女伴,我們未來的主子娘,聽動靜也是才起來,那個歲數小點的未來主子娘,昨天晴畫服侍她就寢,幫她脫衣服的時候,她一下跳老遠的,什麽物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