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月喬

字數:5781   加入書籤

A+A-




    很快那男屍便被拉了上來,前日夜裏下葬,天氣清冷,屍體還未腐爛,然而本該僵硬,被墨騎衛提在手裏卻如一片破布般的垂著。

    一個墨騎衛在他身上查探一番,神情頓時一凜,抬頭道,“主上,這人是全身上下筋骨盡斷而死!”

    初曦雙臂頓時垂了下來,全身筋骨盡斷?

    藍珠說他是掉進井中摔死,即便再深的井,也不可能摔的人身上全部骨頭碎裂,難道村子裏還有武功高強之人。

    所以也可以確定,這男子根本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人殺的。

    為什麽殺他?

    難道真是因為他想提醒初曦什麽,才惹惱了背後那人,被殺人滅口?

    初曦擰了擰眉,看向宮玄。

    宮玄卻似已經了然一般,麵色沉淡,緩聲到,“埋回去吧!”

    “難道你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兩人往山坡下走,見男人神情淡定,初曦心中仍覺得一團迷障,忍不住開口問道。

    “初曦,你方才說這男子的妻子叫什麽?”宮玄不答反問。

    “月喬。”初曦聽藍珠不止一次提起,自然已經記得。

    宮玄深吸了口氣,聲音沉淡,“可記得我給你講的那本奇聞雜記上的第一個故事?”

    “記得。”初曦點頭,故事太過怪誕,所以記憶深刻。

    宮玄突然停下,沉沉的看著山坡下的村莊,淡聲道,“故事裏的女子,就叫月喬!”

    初曦倏然轉頭,驚的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兩人回去的時候,小卓已經醒了,隻是十分虛弱,一直昏昏沉沉的,宮玄又寫了幾味草藥讓其他人去山裏采,回來熬好給小卓喝下去,臉上才漸漸有了血色,人也清醒了不少。

    隻是羞愧難當,自從醒來便訥訥不言,頭向著裏側,用被子蒙著頭,不肯見任何人。

    一直到天黑,進山采藥的蘇依姑娘依舊未回來。

    藍珠一臉歉然,惴惴不安的道,“平時蘇依姐都是三四日便回的,興許是被昨日的雨耽擱在哪裏了,初姑娘你們且再多等一兩日。”

    初曦無謂的笑笑,“沒關係,正好小卓病了也需要修養,已經住了四日也不在乎再多等兩日。”

    藍珠靦腆的笑了笑,唇角酒渦若隱若現,“說實話,相處了幾日,真舍不得你們離開。”

    “隻怕是叨擾了太久,讓你和伯母都太麻煩了!”初曦依舊溫和有禮。

    “沒有,阿母她也喜歡你們住在這裏,村子裏總不來外人,你們能住下,我和阿母都高興的很!”藍珠麵容天真,愉快的說道。

    初曦垂下頭去,勾了勾唇角,沒再回話。

    吃過晚飯,初曦早早便回了房熄燈休息,到了二更時分,院子裏已經一起漆黑,隻聞嗚嗚風聲,穿過核桃林,簌簌一陣落葉聲起。

    過了片刻,偏房的門輕微一響,兩道身影閃出,如落葉般一飄,便落在了二樓窗下。

    月色下,兩人身形輕盈,身若無物,一飄一動之間,甚至不曾驚動屋簷下夜棲的山鳥。

    這兩人正是初曦和宮玄,今夜便看看,這村子裏的二樓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他們本不想招惹閑事,奈何對方偏要欺負到頭上來!

    初曦緊貼窗欞下,用手指撚了窗紙往裏看,借著清亮月色,隻見裏麵都是織布機和已經繡出來的織錦,晾在木架上,一排排,刺繡上的銀線在黑暗中閃著幽幽暗光。

    初曦方要再細看,就聽隔壁傳來奇怪的聲響,

    她稍稍起身,對宮玄打了個手勢,讓他留在原地,自己往前縱身一躍,輕飄飄如團雲般落在另一扇窗前。

    這扇窗子裏是閣樓的側間,窗子很小,窗紙也比普通的厚很多,似一種特製的窗紙,裏麵摻了絲,十分結實,且還能隔音。

    初曦指風一彈,那硬如薄鐵片的窗紙便似碎冰一般裂開了一道縫,初曦湊過去往裏麵瞧,昏暗中似有黑影扭動,眉頭微微一皺,待看清裏麵的情景,頓時驚的差點一腳從二樓跌下去。

    饒是初曦麵對恐怖的食人蛛,滿地橫屍也不曾變色,此時卻驚的麵上血色瞬間褪盡。

    頭頂發毛,甚至不想再看第二眼。

    幽暗的月色下,閣樓內布置的很簡單,地上鋪著被褥,旁邊放著一古樸的木櫃和暗紅色長幾,除此再無它物,

    被褥上,藍珠的阿母渾身**,身上盤著一條棕色花紋巨蟒,足有一人長的巨蟒,身體有碗口粗細,正昂著頭,饞涎滴答滴答落在被褥上,滑膩的蛇身纏在婦人身上,不斷的擺動的長尾。

    婦人微眯著雙眼,似是痛苦似是歡愉的低吟,身體輕輕扭動,頭發散開,一張樸素的麵容上媚眼如絲,哪裏還是平日裏那個老實忠厚的婦人?

    而藍珠,就跪坐在一旁,手中拿著一方巾帕,為婦人擦拭頭上的細汗,眼睛不時撇向下方,目光竟是渴望。

    純真的麵容,淫蕩的目光,在這詭異的暗夜中,說不出的違和,卻又仿佛本就是如此。

    初曦實在太過震驚,極輕的籲了口氣,不想再繼續看下去,對著宮玄使了個眼色,飛身如風拂輕水般掠了出去。

    落在院子裏,仍舊忍不住胸口一陣翻騰。

    原來這就是二樓為何一直緊閉門窗的原因,竟是這般讓人意外和不堪入目。

    難道這村子裏每家都養著巨蟒?

    村子裏月喬難道真的故事裏的月喬,她真的生了蟒蛇?

    可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為何村子裏的女人要同蟒蛇交合?

    初曦驚魂未定,心中迷霧更濃,身後宮玄似已知道那閣樓中發生了何事,走過來為她撫了撫後背,揚唇輕笑道,“原來初曦也有被嚇到的時候,本宮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初曦斜睨他一眼,抿著唇嘀咕道,“不是怕,是惡心!”

    宮玄牽了她的手往偏房裏走,“還有一個時辰,先去睡覺!”

    初曦輕呼了口氣,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今夜恐怕是睡不著了。

    不過那些謎團很快便要解開了。

    那個月喬到底是何方“神聖”初曦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見。

    一個時辰後,剛過子時,廂房的門一響,走出來一男子,衣衫胡亂的披在身上,似還未完全清醒,雙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提著褲子快步往柵欄那走,一看便知是尿急。

    撒了尿,提上褲子,剛要往回走,就見林子裏白影一閃,走出來一女子,一身織錦綾羅,麵若春米分,桃花水眸,嫋娜纖腰,金蓮款動,一陣香風襲來,男人頓時便癡了眼。

    待那女子挑眉嫣然一笑,男人更是失了心神一般,不由自主的抬腿跨過竹枝柵欄,向著那女子走去。

    男人跟在那女子身後漸漸進了村子,左拐右行,來到一處閣樓前,這閣樓在村子最中間,比其他人家的要大一些,推開木門,裏麵已經有十幾個妙齡女子正在等候,上下將男人一番打量,暗暗點頭,嬉笑的簇擁著那他往閣樓裏走。

    閣樓的正堂內還燃著燭燈,兩個婦人將門打開,裏麵一女子正背對著眾人坐在一架織錦機前,緩緩理著絲線。

    女子黑發披散身後,一身輕薄織錦繡芙蓉睡袍逶迤在地,身段妖嬈,抬臂輕輕搖頭織機,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簇擁著男人進來的那些女子此時皆噤了口,躬身站在門外,一女子垂頭低聲道,“月喬姐,我們給您送新鮮的來了。”

    裏麵坐在蒲團上的女子手臂一頓,冷哼一聲,聲音粗嘎難聽,如若數九寒天的破鑼被人敲響,瘮耳陰寒,“你們這是嚐夠了吃飽了,才想起我?”

    那些女子麵孔相似,聞言臉色頓時一白,齊齊跪下身去,惶恐道,“不敢,我們隻怕這些外人傷了月喬姐,不敢唐突送來!”

    織錦機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在死寂的深夜中,越發冷寂滲人。

    良久,被稱作月喬的女子才淡淡的“嗯”了一聲,將織錦機上的錦緞取下來,搭在雙腿上,緩緩轉身。

    隻見這女子至少已經過百歲,臉上滿是褶皺,一雙眼睛渾濁下垂,兩頰幹癟,然而卻化著濃妝,畫了細長的柳眉,厚厚的敷了一層米分,唇色血紅,襯著一頭黑發和顏色豔麗的錦炮格外詭異。

    她雙目掃過直立在門外身材魁梧、體型健碩的男人,滿意的咧了咧已經僵硬的唇角,吩咐道,“看上去的確不錯,應該比那些柴夫禁用,待會兒送去我房裏去吧!”

    “是!”侍候在一旁的兩個婦人應了聲。

    見月喬心情緩和不再追究,跪在地上的一眾女子皆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

    女子一甩袖袍,接過一盞香湯放到唇邊,不陰不陽的問道,“那些人可處置妥當了?”

    跪在地上的眾女互看一眼,一年紀稍長的女子低聲回道,“回月喬姐,來的這些人身上有武藝,人又多,恐被識破壞了大事,女兒們不敢施展太多媚術,隻得慢慢來!”

    “啪!”月喬將手中的茶盞扔出去,茶水瓷片四濺,打在那些女子裙裾上,卻無一人敢閃躲。

    “慢慢來?這幾日你們吃飽喝足,隻知玩樂,恐怕早忘了正事,若讓他們逃了,我絕饒不了你們!”月喬聲音狠厲,下垂的眼角滿是陰寒。

    “是、是!”女子們惶恐應聲,又小心問道,“其中還有個女人,該如何處置?”

    月喬不甚在意的懶懶道,“殺了,埋在後山坡便是!”

    “是!”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