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辰龍藏淵 天工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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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晝,獸王城,辰龍府邸。
    申猴、寅虎、辰龍!
    大獸國排名前三的國公,以品字形拱衛獅王宮,府邸則是各有不同。
    申猴的花果山,漫山靈果飄香,猴群攀藤嬉戲,靈獸往來如織,是獸王城最繁華的交易坊市,百獸匯聚之地。
    寅虎的嘯風林,虎嘯如雷,罡風似刃,踏入者無不筋骨生寒,乃是百獸聞風喪膽的禁地,連飛鳥都不敢掠其上空。
    辰龍的府邸,卻深藏於地下千丈,隱於獸王城最陰暗的角落,名為“化龍池”。
    血浪沸騰,猩紅霧氣彌漫洞窟,恍如煉獄。
    這裏既無炎晝的灼燒,亦無寒夜的刺骨,唯有無盡血氣翻湧,仿佛連時間都在血池的咆哮中凝固。
    池中血液,皆是來自辰龍斬殺的妖獸,其中最為珍貴的,是八十年前那條中土巴蛇的血。
    當年,他費盡心機,才從蟲後手中討來這份血脈。
    這些年來,他便是靠著巴蛇精血滋養,實力不斷攀升。
    論真實戰力,他早已不弱於申猴、寅虎,隻是從未顯露罷了。
    辰龍浸泡在血池深處,百丈蛇軀舒展,赤鱗開合間吞吐血氣,終於能徹底放鬆,展露真身。
    他自稱“龍”,實則隻是巴蛇後裔,蛇軀龐大如山,蛇口一張,足以吞下一頭巨象。
    然而此刻,他眉頭緊鎖,赤瞳中陰雲翻湧,心中不安如毒蛇般纏繞。
    “金獅獸王……到底發現了什麽?”
    他仔細回想今日覲見的細節——自己的隱形匿跡天賦,加上巴蛇骸骨遮掩氣息,按理說絕無破綻。
    八十年來,他深居簡出,除了在化龍池修煉,便是暗中前往蟲山私會。
    即便是聯絡天獸山的鵬尊,也是通過巳蛇傳話。
    他刻意讓自己從金獅獸王的視線裏消失,能不見麵,就絕不見麵。
    可今日,獸王卻突然召見,甚至點名讓他擔任西荒主帥。
    “寅虎是獸王義弟,明明更受信任,為何偏偏選我?”
    更讓他不安的是,獸王還特意安排地蟲穀長老前來協助。
    誰都知道,地蟲穀是蟲後一派,而他辰龍,向來公開表達對蟲後的不滿,與地蟲穀勢同水火。
    “獸王此舉,必有深意!”
    辰龍越想越心驚,血池中的寒意似乎更甚,連蛇鱗都微微發顫。
    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場看不見的博弈。
    “難道……我和蟲後的事,暴露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立刻壓下。
    不,不可能。
    若真被發現,以金獅獸王的性子,絕不會如此平靜。
    “或許,隻是試探?”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無論如何,現在必須謹慎行事。
    “看來,得提前做些準備了……”
    念及此,辰龍赤瞳驟縮,蛇軀猛地破水而出。
    猩紅的血水順著他的身軀滑落,在池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他嘴角勾起一抹獰笑,轉身間化為人形,披上一件繡著龍紋的玄色長袍,赤足踏過血池邊緣的玉石台階。
    血池外的石門巍然矗立,上麵以金漆篆刻著“龍窟“二字,筆鋒淩厲如龍爪撕空。
    辰龍龍角輕顫,石門便無聲滑開,露出裏麵金碧輝煌的洞天。
    這座龍窟完全仿照獸王宮格局打造,穹頂鑲嵌著數百顆夜明珠,將整座洞府映照得如同白晝。
    地麵鋪著火玉磚,每塊磚麵都浮凸著蟠龍紋路,沿著九級鎏金台階而上,正中央擺放著一張玄冰龍榻,榻首兩條玉龍交頸纏繞,龍睛鑲嵌著赤紅寶石。
    辰龍緩步踏上台階,玄袍下擺掃過階上浮塵,當他端坐龍榻時,指尖不經意劃過扶手內側。
    隨著‘哢嗒’輕響,王座下方悄然滑出一條赤色蛇皮,鱗片黯淡無光,盡顯歲月滄桑。
    “可惜了,這張皮終究要廢掉。”
    辰龍指尖摩挲著蛇皮,眼中閃過一絲惋惜。
    此刻,獅王宮,獸王殿內。
    九頭獅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左右兩顆獅首的爭論聲,在穹頂下形成回響旋渦。
    “父王!西荒戰局已刻不容緩!”
    赤色獅首鬢毛如火焰,噴吐火星濺落地上。
    “申猴國公位列十二國公之首,若是遣他出征西荒,再有猴國八萬擎天衛,何愁邊荒不破?”
    “不妥!”
    黑色獅首語氣冰冷,聲線如寒鐵相擊。
    “申猴國公實力超群,可卻不善於統兵,當派寅虎國公前往,以虎嘯令統合百族殘部——”
    說到這裏時,他頸間黑鬢炸起,聲音更是森冷起來。
    “既可解邊荒之危,又能借機剪除各族羽翼。”
    赤色獅首滿臉不屑,獅鼻噴吐氣息。
    “笑話,百族雜兵一盤散沙,豈能跟擎天衛相提並論?”
    說到這裏,聲音一頓,冷笑道:“除父王的金獅衛外,猴國擎天衛是大獸最強的妖獸軍團。”
    “新軍成型雖需時日……”
    黑獅瞳孔中閃過算計的幽光,沉吟道:“但有寅虎坐鎮,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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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中間金色獅首猛然抬眸,鬃毛如烈焰般炸開。
    “夠了!”
    整座大殿瞬間陷入死寂,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金色獅首轉向王座,聲音裏帶著克製的恭敬:
    “父王明鑒,兒臣愚鈍——”
    “為何獨遣辰龍?”
    金獅獸王端坐在王座上,手指無意識敲擊扶手。
    為什麽?
    西荒主帥的人選,為何偏偏是辰龍?
    他捫心自問,自己也說不清楚。
    按理說,寅虎才是最合適的人選,那是他的結義兄弟,忠心耿耿,從無二心。
    申猴雖然戰力強悍,但性格魯莽,不適合統領大軍。
    唯有辰龍……
    獸王的眉頭微微皺起,他想起每次朝會時,辰龍站在殿下的身影。
    那個總是低眉順目的國公,真的如表麵那般恭順嗎?
    還有,那一雙眼睛,總讓他感到有些不適。
    不是敬畏,不是忠誠,而是一種讓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就像平靜的湖麵下,藏著看不見的暗流。
    既然看不透,那就試探一番。
    你不是一直與地蟲穀不和嗎?
    就讓這次西荒之戰,成為一塊試金石,看看你的忠心有幾分?
    若能借你的手,剪除蟲後的羽翼,那是最好不過的。
    可若真有不臣之心……
    獸王的利爪不自覺地伸出,在王座上留下幾道深深的抓痕。
    那就別怪本王心狠手辣……
    此時,邊荒靈域,邙山!
    烈日當空,熾烈的驕陽如流火傾瀉,將厚土峰籠罩在灼灼金輝之中。
    宴席靈肴已撤,玉盞瓊漿盡收,莫問天廣袖輕拂,攜丹堂陸有福、器堂單嶽峰、符堂董小妹、陣堂陸遺風四位堂主化作遁光先行離去。
    餘下諸事,皆交由新晉元嬰長老錢玉成主持。
    秦戎八駿通道的建設權,莫問天自鄭羽兒手中討來後,他作為掌門無暇躬親此等庶務,遂交由錢玉成全權執掌。
    錢玉成站立在前,目光掠過殿內眾人,臉上神色難得鄭重。
    “諸位道友,此乃秦戎八駿通道,是大鄭國工部百年大計,貫通邊荒南北之命脈!”
    說到這裏,他聲音一頓,渾身散發出元嬰威壓,案幾茶盞微微震顫。
    “今蒙鄭王恩準,此工程交由我無極門承建,亦是我天工堂開山立派以來,首樁驚天動地的大造化!”
    話音剛落,陸鐵牛便推著一座巨大的石壁上前,穩穩放置在議事廳中央。
    石壁上密布玄奧紋路,隱約有靈光流轉。
    錢玉成微微頷首,道:“神算子大師曾在工部任職,對此項目了如指掌,更以算術推演過工程盈虧,便由他先為大家詳解。”
    神算子拱手一禮,袖中三枚算籌無聲滑落。
    他拂袖一揮,石壁表麵頓時靈光大盛,化作一幅邊荒靈域的立體輿圖。
    東南八十一州,西北六十四州,山川城池皆以靈光凝現,纖毫畢現。
    “諸位請看。”
    神算子指尖靈光閃動,在輿圖上劃出一道紅線。
    “此乃秦戎八駿通道最優路線,自秦城始,至戎城終,貫穿四十九州,全長一萬五千裏。”
    說到這裏,他袖中算籌自行排列組合,在空中勾勒出複雜算式。
    “經老夫以《九章重分術》推演,此路線可避開四成險峻地形,節省靈石耗費兩成以上……”
    錢玉成適時接過話頭,說道:“諸位,邊荒一百四十五州,天差地別。”
    說到這裏,他袖袍輕振,指尖在留影壁上一點,東南秦州的沃野景象頓時浮現:
    “東南秦州——良田百萬頃,五穀豐登。”
    “糧穀堆積如山,凡人果腹尚餘半數,卻盡喂了倉中碩鼠。”
    “然玄鐵礦脈稀薄,連農具都無凡鐵打造。”
    畫麵一轉,北漠戎城的礦脈分布圖徐徐展開:
    “反觀北漠戎城——地火熔岩孕育珍稀礦藏。”
    “玄鐵精金俯拾皆是,卻因糧秣匱乏……”
    “礦工食不果腹,礦石賤如砂礫!”
    錢玉成突然提高聲調,留影壁上的紅光大盛:
    “此通道若成——當如經脈貫通周身!”
    “秦州糧穀可解北漠饑饉,戎城礦產能補東南不足。”
    他最後擲地有聲道:
    “邊荒氣血兩旺之日,便是大鄭國運昌隆之時!”
    在場眾人神色皆是一振,作為天工堂首批成員,能參與如此宏大的工程,無不心潮湧動。
    燕宗陽手持紫檀羅盤緩步上前,隻見他指尖輕撥天池磁針,整塊玄影壁頓時泛起粼粼波光——
    東南八十一州青氣升騰,如春林初醒;西北六十四州赤芒隱現,似暮色沉金。
    其間山勢水脈竟與靈氣流動暗合天道,渾然一體。
    “諸位且觀。”
    燕宗陽突然提高聲調,羅盤金針急轉如星鬥移位。
    壁上映出一道璀璨金線,自秦城破空而出,沿途七十二處靈穴依次點亮:
    “南離火精可沿此道北上,溫養戎城玄鐵礦脈;北坎水氣能順途南下,潤澤秦州萬頃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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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石壁異象陡生——
    秦州糧倉上空的青木靈氣,竟如遊龍般纏繞而去,攀上戎城礦脈的金銳之氣。
    兩氣相觸的刹那,迸發出日月交輝般的明光。
    燕宗陽羅盤‘哢’地定住,沉聲道:
    “風水交泰,國運自成。”
    在風水大師燕宗陽的精準注解下,這條通道的建造意義,早已超越言語論述的範疇,成為關乎大鄭國運昌隆的天道顯證。
    燕宗陽羅盤甫定,神算子已掐指接言:“這條秦戎通道,南北貫穿一萬五千裏,若全憑凡人建造——”
    他指尖輕點算籌,卦象頓時化作密密麻麻的民夫虛影:
    “需征調六千萬勞力,耗時整整三十寒暑。”
    算籌突然重組,凝成兩座巍峨山嶽虛影:
    “尤以九嶷、蒼梧二山為甚。”
    他忽然掐指疾算,山體竟被拆解為無數碎石數據流:
    “經《九章重分術》推演——需挖運山石十二億八千萬方,動用民夫每日八百萬人次,僅此二山便耗二十載光陰。”
    神算子望向金嶽,微微的點頭,算籌猛地定格,化作修真者禦劍開山之景:
    “然若有玄機天工出手,另派百名天工力士,配合《流數術》拆解山勢——”
    “百日可成!”
    此言一出,滿座寂然。
    公輸班肩頭玉蜥驟亮,機關聲打破沉默。
    “移山倒非必要之舉!”
    刹那間,他肩頭墨綠玉蜥蜴豎瞳驟亮,機關齒輪聲“哢哢”作響,轉瞬化作十丈巨獸淩空而立,鱗甲開合間露出精密的傳動結構。
    “老夫以《天工開物訣》煉製‘穿山虯’,可依山勢脈絡掘進,九嶷岩層再堅,亦能如庖丁解牛般,分毫不差地鑿通山體。”
    神算子袖中玄鐵算籌“錚”然排布,推演出山體數據流在虛空流轉:
    “然蒼梧山土質屬‘流沙陷龍局’,掘進百丈必遇地氣反噬。縱以機關術強行貫通,通道亦會因地脈失衡而塌陷。”
    公輸班指尖輕叩機關獸鱗甲,沉吟道:“此工程需六階地脈師出手,以《撼地訣》重塑蒼梧山地脈結構。”
    “未必需地脈師。”
    青木叟腰間葫蘆藤忽生新芽,靈植根係在青磚縫間勾勒出山體剖麵圖:
    “若得六階靈築師施‘草木同朽術’,以‘鐵心榕’根係為脈絡,與山岩共生互鎖。”
    說到這裏,提高聲音道:“靈植生機不滅,則通道永固,可為萬載不朽的基業。”
    燕宗陽手中羅盤驟然急轉,天池磁針劇烈震顫。
    他目光如電,沉聲道:“蒼梧山乃地龍結穴之處,若強行開鑿必損地脈根基!”
    指尖掐算間,羅盤金光驟現,勾勒出山勢龍脈走向。
    “需偏移七裏改道鳳棲原,此處暗藏地龍餘脈,既可避煞守氣,又能借勢貫通。若違此理,輕則通道塌陷,重則禍延三州良田!”
    眾人聞言色變,爭論聲戛然而止。
    神算子緩步上前,總結說道:“此工程細務容後再議,秦戎八駿通道雖遇險阻,卻非無解之局。”
    言及此,他抬眸望向錢玉成,沉聲道:“錢長老,依《九章重分術》推演,此工程若由鄭國工部承建,需耗國庫八成歲入。然無極門若以靈石為引,當可……”
    話音未落,錢玉成卻連連搖頭,苦笑道:“神算子大師,此言差矣。“
    錢玉成廣袖輕振,案上頓時浮現邊荒一百四十五州的虛影,各州靈脈如金線交織。
    “無極門雖坐擁上百州,然門下弟子逾萬,外事分殿營建耗資甚巨,更有北漠戰事、西荒征伐兩線消耗……”
    他並指如刀,突然將秦戎通道虛影斬作四十九段,每段皆浮現不同宗門徽記:“不若采用合股製,令各州金丹宗門以山門作押,按《天工契》分持通道股數。“
    神算子神色詫異,失聲道:“錢長老是說……讓各派自籌靈石修建屬地標段?”
    “然也!”
    錢玉成微微點頭,沉聲道:“本門隻需出具三成"靈引",餘者由各派以屬地礦脈、藥田為質。待通道貫通後,過路資費按股分成。”
    燕宗陽突然撫掌大笑,讚歎道:“妙哉!借百派之力成不世之功,錢長老此策暗合‘聚沙成塔’的天道至理!”
    ……
    厚土峰上的討論聲雖輕,卻如涓涓細流般匯入無極峰巔。
    莫問天負手立於雲海之上,神識如網,將每句建言盡收心底。
    錢玉成提出的分標承建之策,令他眼底泛起讚許的微光。
    這小子竟能無師自通‘靈脈質押、分股營建’的法門,難不成是有金融慧根不成?
    “好!”
    莫問天指尖輕叩腰間納寶囊,五塊下品靈玉應聲飛出,在落日的餘暉裏,流轉著西楚霸王特有的氣息。
    前兩日,他便施展洞察先機推演過,項無敵那是行至蜀江與楚河交匯處。
    元嬰修士日行萬裏,此刻想必……
    五塊靈玉懸如北鬥,他眼底寒芒乍現
    他忽然閉目凝神,隱約聽到楚江的浪濤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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