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8章 靈材入庫 賬冊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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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天際剛泛起魚肚白,山間晨霧未散,為邙山蒙上一層朦朧仙氣。
在山腳下,有二十餘位內務堂弟子,陸續的聚集在此。
錢金山披著喜慶的紅袍,手持一根金黃酥脆的靈雉腿,在人群中高聲道:“諸位師兄弟,西荒押送的戰利物資將至,韓堂主催咱們來交接——”
話音未落,他低頭啃了一口靈雉腿,油脂順著嘴角淌下,咂嘴回味間繼續說道。
“昨夜地火不穩,膳房那鍋靈穀粥全燒焦了,現在連口熱乎的都吃不上,諸位可要嚐嚐這靈雉腿?”
內務堂的弟子都知道,這位錢少爺吃食向來不凡,就如此刻他手中那根泛著油光的靈雉腿,也要幾塊下品靈石才能嚐到。
而且,昨夜確實膳房熬粥燒焦,導致他們也沒吃上早膳,聞言紛紛笑鬧著討要,前些日錢長老破丹化嬰,可全都是隨了重禮的,此刻自然要趁機吃回些本錢。
錢金山渾不在意地笑著,從納寶囊中取出還冒著熱氣的食盒,給每人分了一根剛出爐的烤雞腿。
“這可是錢家飯莊寅時現烤的。”
“靈膳師手藝不錯,這火候當真絕了!”
“錢家飯莊,師弟記住了,改日定要下山嚐嚐。”
……
此起彼伏的讚歎聲中,錢金山眯起三角眼,顯然對這預期中的反響頗為滿意。
他目光掃過值守山門的護衛堂弟子,特別是領隊的陸鐵柱,當即嬉皮笑臉地湊上前:“鐵柱師弟站崗辛苦,要不要也來一根?”
對於錢家這位少爺,陸鐵柱向來是沒好感的,冷著臉抱拳:“護衛堂的職責是守山門,不是貪口腹之欲。”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又正色道:“還請諸位用膳後清理幹淨,莫要汙了山門清淨。”
“嘖!”
錢金山碰了個軟釘子,悻悻道:“你這性子,倒和你哥哥一樣,真是茅坑裏的石頭。”
正說話間,忽聽人群中有人低呼:“韓堂主到了!”
眾弟子有些慌亂起來,將啃了一半的雞腿往袖中藏,錢金山也趕緊囫圇吞下手中的美味,抹了抹油光發亮的嘴角。
這時候,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韓雲生邁步走出山門。
錢金山連忙堆起笑臉,迎上前:“韓堂主日理萬機,接應西荒物資這等瑣事,怎敢勞您親自過問?”
“瑣事?”
韓雲生連連搖頭,神色肅然:“民以食為天,修真者亦離不開靈食,如今門派弟子逾萬,每日晨起,我便要思量這上萬張嘴的吃食,這批西荒物資中有五百車靈肉,豈能等閑視之?”
錢金山訕訕一笑,他自幼錦衣玉食,從未思及此事。
韓雲生見狀,語重心長道:“金山啊,你頓頓靈肉,自然不解其中珍貴,對底層修真者而言,靈肉何其難得?本門也隻是供應內門以上弟子。”
說著輕歎一聲,滿臉期待道:“聽說西荒物資裏,有五百車靈肉,約莫萬噸之數,足供本門內門弟子五年所需,如何能說是瑣事?”
正說話間,山門內傳來洪亮嗓音:“韓堂主所言極是,這批西荒物資中,我們器堂也有二百車貨物,可謂收獲頗豐。”
那標誌性的大嗓門,眾人不用猜也知道,是器堂主事方雲峰到了。
果然,隻見方雲峰打著哈欠,領著十餘名器堂弟子緩步走出,臉上還帶著幾分倦色,可卻滿臉笑意的說道:“說來奇怪,昨日萬珍樓楚河分店突然銷量激增,特別是仿製飛劍。我們好不容易從百煉穀調來的五百把庫存,竟被搶購一空。”
韓雲生聞言展顏笑道:“雲峰啊,器堂常年財政吃緊,如今生意興隆,豈不是好事?”
“確實如此!”
方雲峰頓時精神一振,眼中閃過精光:“這批西荒運來的煉器材料都是第一手貨源,不僅數量充足,價格更是低廉。待煉製成法寶後,定能大賺一筆。”
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打了個哈欠抱怨道:“後半夜,單堂主煉器把那青銅古鍾給煉壞了,大發脾氣,害得我也沒休息好。那口古鍾可是花四十萬積分從兌換閣換來的,這下器堂這個月,更是要入不敷出了。”
“哎!不說這些糟心事了!”
說完,他環顧四周,目光中帶著幾分期待:“符堂的人還沒到嗎?聽說他們這次也收獲不小?”
可在人群中來回搜尋,卻始終未能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臉上難掩失落神色。
這時候,朝陽初升,金色光芒灑落在邙山腳下。
清脆的銅鈴聲由遠及近,隻見數百頭鐵甲牛牽引著玄鐵貨車,井然有序地向山門行進而來。
“到了!”
韓雲生率先領領內務堂弟子迎上前去,方雲峰頓時精神一振,眼中精光乍現,立即招呼身後十餘名器堂弟子緊隨其後。
兩隊人馬踏著晨露未幹的青石地麵,朝著滿載而歸的運輸隊伍疾步而去。
靈獸堂謝天走在隊伍最前麵,八百鐵甲牛拖著玄鐵貨車魚貫而行,車輪碾過青石地麵發出沉悶的轟鳴,每輛貨車上都覆蓋著特製苫布,隱約可見凸起的貨物輪廓——那是從西荒運回的妖獸靈肉與煉器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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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隊伍末尾,五六十輛特製囚車格外引人注目,這些囚車通體由玄鐵打造,厚重黑布將內部遮蔽得嚴嚴實實。
靈獸堂首席弟子方大海手持禦獸鞭,正領著二十餘名真傳弟子嚴密看守。每當囚車傳來異動時,他便會扯動連接鼻環的鎖鏈,引得車內傳出壓抑的悶哼——這些囚車裏關押的,正是牛國公以及部下牛將、牛衛。
最中央那輛囚車體積尤為龐大,透過黑布縫隙,隱約可見一個牛頭人身的輪廓微微起伏,貫穿琵琶骨的鎖鏈隨著呼吸發出錚鳴。
謝天不時回頭瞥向這輛囚車,指尖始終掐著法訣,顯然對這位大獸國公不敢有絲毫鬆懈。
韓雲生滿臉含笑的上前,抱拳致意:“謝堂主一路辛苦!”
韓雲生目光掃過車隊,視線先是在那些蒙著黑布的特製囚車上停留片刻,尤其在那輛關押醜牛的巨大囚車上多看了幾眼。當他望向最前方的玄鐵貨車時,眉頭不由微蹙——部分貨車明顯變形,車身上還殘留著斑駁血跡。
謝天注意到他的神色,解釋道:“途中遭遇鐵甲牛殘部襲擾,出了些小狀況,所幸物資無損。”
韓雲生微微頷首,環顧四周後問道:“葉長老何在?”
謝天轉頭四顧,麵露疑惑:“奇怪,方才還在囚車旁看守醜牛……”
韓雲生也不便追問,轉而確認道:“可是狼尊押送俘虜前往落日原?”
“正是。”
謝天微微一頓,點頭答道:“途經青石鎮時,正遇護衛堂辛如月率一百外門弟子前來接應,便一同押送鐵甲牛前往。”
“有狼王坐鎮,再好不過。”
韓雲生神色稍緩,他望向邙山的北邊,眼前仿佛浮現出那片規劃中的十萬畝靈田,心情不由的暢快起來。
這時候,內務堂馬騰快步上前,抱拳稟告道:“韓堂主,五百車妖獸靈肉已全部運抵山門。”
韓雲生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滿載的貨車,溫聲道:“馬主事一路辛苦。”
隨即轉向錢金山,沉聲吩咐:“金山,你帶弟子仔細清點,將這些靈肉妥善存入倉儲閣。記住,每車都要登記造冊。”
“弟子明白!”
錢金山連忙應聲,三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轉身招呼道:“諸位師弟,隨我來!”
二十餘名內務堂弟子立即行動起來,在靈獸堂弟子的協助下,開始有序地將貨車引入山門。
這些玄鐵貨車上的凍肉都貼著寒冰符,在晨光中泛著幽幽藍光。
錢金山一邊指揮搬運,一邊暗自盤算:倉儲閣的延緩靈氣流逝效果極佳,這批靈肉至少能保存三年不腐,可要保證口感最好兩年吃完,若是門派消化不掉的話,倒是可以采購部分送到錢家飯莊去。
不遠處,方雲峰的大嗓門在車隊間回蕩:“江師弟,把第三十二車的玄鱗蛇牙單獨存放,那可是製作淬毒法器的上等材料!”
他正領著十餘名器堂弟子,與押運歸來的江海等人交接煉器物資。
此刻,隻有符堂的龍葵師妹,正孤零零站在山門前,指尖捏著傳訊玉簡遲遲未動,俏臉上滿是不忿之色。
正當她賭氣般跺腳準備傳訊時,山門內忽有清風拂過,十餘道身影翩然而至,為首那女子一襲黑色紗裙,臉上黑紗難掩清秀姿容,正是符堂董小妹親臨。
“師尊!”
龍葵眸中霎時盈滿驚喜,提著裙擺小跑迎上前,方才的委屈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她親昵地挽住師尊手臂,仰起臉嬌聲道:“最近聽甄師姐說,您不是在製符師繪製七階符籙麽?怎的親自……”
董小妹靜立山門前,晨風輕拂著她覆麵的黑紗,露出一雙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眸,那雙本該專注於符道的眸子,此刻卻似迷途的靈蝶,在熙攘人群中來回尋覓。
“師尊……”
龍葵輕喚聲傳來時,董小妹才驚覺自己竟失神至此。
作為親傳弟子,龍葵最是懂得師尊此刻心思,輕聲道:“這批西荒物資原是葉長老押運的,方才還見他在囚車旁巡視,此刻……”
話到此處故意頓了頓,偷眼去瞧師尊反應。
“嗯。”
董小妹的回應輕若晨露,黑紗下唇角微抿,將五六十年來的萬千心緒,全然都鎖在這方寸之間。
“葵兒與甄師姐料理這批符材罷。”
她轉身時裙裾如墨雲翻卷,聲音輕似霧散前的最後一滴露:“昨夜連七階符籙都繪不好,那批玄天鎮魔符未成,為師需回製符室了。”
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黑紗籠罩的背影漸行漸遠,沿途弟子紛紛行禮,她卻是恍若未覺。
龍葵正欲開口再問,卻被甄秀兒輕輕拉住衣袖,低聲道:“龍師妹,物資交接要緊,莫要耽擱。”
她的聲音雖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秀兒,要不要幫忙?”
方雲峰不知何時已湊到近前,臉上堆滿殷勤的笑容,一雙眼睛眨巴著,活像一頭殷勤的大狗熊。
他搓著手,語氣裏帶著幾分討好:“符堂的師妹們細胳膊細腿的,搬這些重物多累啊!不如讓我們器堂的兄弟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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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秀兒眉頭微蹙,本想冷聲拒絕,可對上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話到嘴邊卻莫名軟了幾分,隻得淡淡道:“不用。”
可方雲峰哪會輕易放棄?
他咧嘴一笑,轉身便扯開嗓門喊道:“江海!叫弟兄們別閑著,都過來幫符堂的師妹搬貨!”
他這一嗓子,頓時引來一片哄笑。
器堂的弟子們早就躍躍欲試,聞言紛紛圍攏過來,七手八腳地幫著卸貨、清點。符堂女修們見狀,有的掩唇輕笑,有的微微臉紅,卻也無人拒絕這番好意。
另一邊,謝天已喚來方大海,沉聲吩咐道:“大海,你帶人把醜牛押去靈獸園,務必看緊,別出岔子。”
方大海抱拳應聲,隨即招呼幾名弟子,押著那幾輛特製囚車緩緩離去。
謝天則與葉華並肩而立,低聲商議著靈獸奇蟲的飼養事宜,手中玉簡不時閃爍微光,記錄著物資的明細。
韓雲生負手而立,望著錢金山指揮內務堂弟子清點物資,嘴角不由浮起一絲笑意。
這批西荒運回的妖獸靈肉和煉器材料,足以支撐門派未來數年的消耗。
“總算告一段落。”
他輕舒一口氣,轉身朝著厚土峰方向走去。
青石台階上露水未幹,在朝陽映照下泛著細碎金光。
往常這個時辰,他早已端坐在內務堂的檀木案前,批閱堆積如山的賬冊。
推開內務堂的雕花木門,堂內略顯冷清。
幾位主事各司其職:有的前往落日原丈量新辟的靈田,有的在倉儲閣清點剛入庫的西荒物資,還有的去了綜務殿協調門派任務......
唯有王寶泉獨坐外廳,正伏案疾書,筆走龍蛇間,宣紙上墨跡未幹,隱約可見《邙山紀事》四字。
作為門中資曆最老的弟子之一,其子更是位列門派護法,他平日隻需核算月俸,每月忙碌不過三五日,餘下時光便用來編纂《無極門興衰錄》——這部記錄門派六十餘年風雨曆程的史冊,從掌門開山立派,到如今稱雄邊荒,樁樁件件皆由他親筆所錄。
聽到腳步聲,王寶泉筆鋒微頓,抬眼瞥見韓雲生的身影,當即合上竹簡手稿,順手從案頭抽出一冊考勤簿,提筆佯裝批注——這般做派,倒像是早料到堂主會此刻歸來。
韓雲生腳步微頓,目光在那疊墨香猶存的宣紙上掃過,卻隻是頷首致意。
這位老弟子雖看似閑散,卻是當年追隨掌門開山立派的功臣,更肩負著為門派修史的重任。
即便身為堂主,韓雲生也不願出言訓斥,隻是溫聲道:“王師弟又在著書?”
王寶泉撫須笑道:“昨夜整理舊檔,忽憶起五十年前,掌門下山去青石鎮,孫員外那輛馬車輪轂竟是壞的,是掌門親自施法‘盤根錯節’才沒散架……這些瑣事若不記下,後人怎知我無極門篳路藍縷的艱辛?”
說話間,他袖中滑落半頁殘稿,上麵赫然寫著:“天源三十四年冬,飛雲城風雪彌天,掌門易容入坊市,購得靈獸暴雨箭蝟。歸途遇劫修三人,掌門獨戰於野,冰棱貫胸而不退,終護靈獸周全。
夜半抵山門時,箭蝟冰僵幾死,掌門解青袍裹之,掌門解袍裹之,抱於懷中暖至邙山……”
韓雲生目光微凝,思緒不由飄回數十年前——那時他初入無極門,修為尚不足煉氣二層,卻依稀記得掌門帶回暴雨箭蝟時的情景。
“殺人奪寶?”
他眼角餘光掃過那半頁殘稿,上麵赫然寫著“掌門於飛雲城購得暴雨箭蝟”,甚至還有“解袍裹之”這般溫情脈脈的細節,與記憶中血雨腥風的爭奪截然不同。
“修史者,果然筆下有春秋……”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卻終究未發一言,隻是頷首淺笑,轉身步入內廳。
檀木案幾上,外門弟子新沏的雲霧靈茶氤氳著清香。
韓雲生拂袖落座,目光習慣性轉向案頭銅鏡——鏡中裱著那負劍少女的畫像,陽光斜照其上,映得那杏眸彎彎,梨渦淺淺,仿佛正對他嫣然一笑:
“韓木頭,以後請多關照。”
他呼吸一滯,慌忙伸手調整鏡麵角度,讓那抹笑容始終沐浴在晨光裏。
“丫頭,今日也要加油。”
韓雲生翻開賬冊,指尖輕劃玉簡,楚河分店收益明細逐行浮現。
“果然不錯。”
他嘴角微揚,方雲峰所言非虛——楚河分店的收益竟比平日高出三成有餘,器堂的仿製飛劍幾乎售罄,連帶著符堂的爆炎符也銷量大漲。
“看來楚河戰事驟起,鴻門坊市的行情已然生變……”
他心中暗忖,目光繼續下移——修行殿的賬目同樣亮眼,尤其是甲字客棧的登記冊上,營收十塊極品靈石,赫然標注著“二十個時辰”的入住記錄
“這是哪位大人物?”
韓雲生眉頭一挑,他指尖輕點,賬目明細倏然展開——
支付者:無極真王無極門掌門·莫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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