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1章 血契難償 水脈鎖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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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莫問天被困的天禦峰往南數裏,便是青木峰。
    這座山峰上層層疊疊的梯田宛如翡翠階梯,即便在寒冬時節,靈穀依然鬱鬱蔥蔥,空氣中飄蕩著沁人心脾的穀香。
    青木峰的主人東方稷,乃是大漢國赫赫有名的七階靈植師,執掌全國靈田種植事務,作為大漢國農業命脈的實際掌控者,他肩負著維係全國靈穀供應的重任。
    此刻,青木峰頂那座由千年靈木構築的巍峨大殿內,東方稷正恭敬地招待著一位來自中土靈域的貴客。
    這位青衫布履的老者,白發以枯藤束起,褶皺的麵容帶著幾分謙卑“上使,漢王雲遊未歸,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此刻在他上首落座的,卻是一位麵容陰鷙的青年,倘若莫問天在此的話,定然會認出這位曾經的宿敵。
    此人,正是司農王要傳訊的司田使,當年邊荒靈域的修道天才天一真王。
    自四十餘年前鄭國儲君之爭開始,兩人便結下生死仇怨,此後在皇城廢墟爭奪真王傳承,在北鬥山爭奪九天息壤,曆經數次的交鋒。
    最終在七星殿主之爭中,天一真王落敗後遠走中土靈域。
    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投身在司農王門下,成為一位司田使。
    作為中土靈域司農王府的使者,即便隻是區區司田使,其身份也足以讓青木公畢恭畢敬地接待。
    此刻,卻見他滿臉堆笑,拱手苦笑道“上使,玉晶靈穀的糧種價格連年攀升,今年竟又漲了一成,這……”
    “本使此行隻為傳令,非為議價。”
    天一真王冷然打斷,茶盞重重一擱,靈氣震蕩如漣漪。
    東方稷喉頭滾動,袖中枯瘦的手伸出,悄然遞出五十塊極品靈石“王上雲遊未歸,還請上使寬限半月……”
    天一真王袖袍一卷,靈石瞬息無蹤,聲音卻更寒三分“十日,逾期不候。”
    話音未落,人已化作黑霧消散於殿外。
    山風呼嘯,東方稷佝僂的背影在石階上拉長。
    他望著天一真王遠去的遁光,長歎一聲“中土糧種年複一年提價,國庫如何吃得消……”
    忽而一道赤色傳訊符破空而至,在他掌心燃起烈焰文字
    “青木公,速至天禦峰!邊荒來了一條大魚,此刻已入網中。”
    天一真王離開青木峰後,化作一道黑色遁光,直向鴻門坊市方向掠去。
    晨光中,他陰鷙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算計的冷笑。
    “十日之內若無回音,玉晶靈穀的糧種價格——上漲兩成!”
    他輕撫著腰間的納寶囊,這裏有大量其他靈域的特產,打算前往鴻門坊市轉手。
    作為司農王府的司田使,他卻是深諳‘靠山吃山’的道理。
    俸祿雖薄,但行走各域時敲詐農官、倒賣物資的油水,遠比那點死俸祿豐厚得多。
    想到即將到手的靈石,他陰鷙的眸底掠過一抹寒光——
    這,正是他甘願屈居司農王府的真正緣由。
    就在遁光掠過蓮花峰時,天一真王突然寒毛倒豎,背後傳來尖銳的破空聲。
    “什麽人?!”
    他猛地轉身,卻見一隻拳頭破空而至,卷起漫天赤紅烈焰!
    拳風未至,灼熱的氣浪已灼得他麵皮生疼。
    電光火石間,天一真王倉促拍出遮天魔手,兩股靈力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小子,過蓮花峰,要交買路錢。”
    刹那間,他看清了偷襲者——紅發青銅麵具下,那雙凶目如惡狼般森然。
    未及調息,頭頂寒芒已至,刺骨殺機傾瀉而下!
    天一真王瞳孔驟縮,隻見一道裹挾著冰霜的掌印當頭壓下!
    他急忙施展金蟬脫殼大法,轉瞬間化為兩道人影,一道分身被冰掌擊中爆裂。
    本尊卻出現在數丈外,他驚魂未定地抬頭,隻見另一個藍發青銅麵具人淩空而立,周身散發著凜冽寒氣。
    “小子,借幾塊靈玉救急!”
    沙啞的嗓音從兩側傳來,有兩道人影左右包抄而來。
    天一真王餘光瞥去,看身形曲線分明是女修,同樣戴著詭異的青銅麵具。
    “就憑你們?”
    天一真王怒極反笑,遮天魔手再出。
    巨大的黑色掌印橫掃長空,兩名女修悶哼一聲,身形控製不住的倒飛出去。
    紅發麵具人見狀暴怒,拳勢如烈日墜世,刺目的光芒讓人睜不開眼。
    藍發麵具人同時發難,雙掌推出漫天冰淩,封鎖了所有退路。
    “可惡!”
    天一真王心知無法力敵,周身爆開血霧。
    在攻擊臨身的刹那,他化作一道血光遁出重圍,隻留下陰冷的聲音風中回蕩。
    “等本使查明身份,定要爾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血霧漸漸消散,四道身影佇立在原地,彼此相顧無言。
    “可惜了,好不容易盯上一條肥魚,竟讓他溜了。”
    紅發修士語氣懊喪,青銅麵具下隱約透出幾分猙獰。
    “從中土靈域來的修士,聽說是司農王府上特使,身上必定油水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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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發修士搖頭輕歎,惋惜道“若能得手,今年的血契利息便有著落了。”
    年長的女修嗓音沙啞,恨恨道“若非本命法寶被討債使奪走抵債,我等四人聯手豈會拿不下他?”
    “是啊!”
    年輕女修輕咬朱唇,不甘道“若我的追風電光履還在,任他血遁千裏也休想逃脫!”
    顯而易見,這四位打劫天一真王的不是別人,正是南陽門南宮曜日夫婦,以及北冰穀的完顏昭坤伉儷,他們被六道聯盟沉重債務壓得沒有辦法,不得不走上殺人奪寶的致富大道。
    作為大漢國兩大元嬰門派的長老,他們是知道輕重的,專挑那些沒有背景的修士下手,可是連著打劫三四天以來,殺掉低階修士都快十餘人,可卻無一例外是窮光蛋。
    沒靠山的修士,褲兜比臉還幹淨,連打劫的都嫌寒酸!
    所以,他們四人轉移目標,將視線盯從中土而來的司農使,本以為十拿九穩,一路尾隨至僻靜處出手。
    沒有想到,四個人一起出手,居然還給人跑了。
    “非但沒得手,反倒是得罪中土特使……”
    完顏昭坤語帶哭腔,歎然道“夫君,要不……再向門中長老借些靈石?”
    北堂玄乾聞言冷笑“我連自己弟子都借遍了,你我名聲在門派早就爛透了,派中同門見到我們唯恐避之不及,誰還敢給我們借?”
    “哎!”
    端木玄月幽幽歎息,說道“一百年前,隻是為突破元嬰境界,找到六道聯盟借三塊下品靈玉,隻是用來購買一枚化嬰丹,誰曾想……”
    說到這裏,她聲音越發苦澀。
    “元嬰期的開銷竟如無底洞,既要購置輔助修煉的靈丹,又需置辦防身靈器,這利滾利之下,不知不覺就還不上了,早知當初……”
    “現在說這些有何用?”
    南宮曜日赤發怒張,聲音暴躁道“眼前最要緊的,是如何湊夠靈石,應付今年的血契利息。”
    “我,我聽說……”
    完顏坤昭猶豫一下,突然壓低聲道“聽去西陵神殿的道友說,極西靈域礦脈遍地,那裏的月俸非常高,神殿弟子什麽都不用幹,每月都要領一塊下品靈玉。”
    “當真?”
    端木玄月眼眸一亮,滿臉貪婪道“若真如此,我等何不……”
    “找死不成?”
    北堂玄乾厲聲打斷,冷笑道“西陵醫館煉製的"人丹",你們當真不知原料從何而來?”
    四人間的空氣驟然凝固,他們此時走投無路,的確對極西靈域充滿向往,可是那些駭人傳聞,卻如同一堵無形的牆,生生阻斷他們的去路。
    正在這時,兩道赤色傳訊符破空而至,在南宮曜日和北堂玄乾掌心燃起幽藍火焰。
    “買賣上門!”
    南宮曜日眼眸驟然亮起,聲音有些激動起來。
    北堂玄乾指間符籙化作灰燼飄落,苦笑道“嗬,三王子開的價碼不高……可誰讓我們欠著賣命的債?”
    “目標是誰?”
    端木玄月急不可耐地追問。
    “三王子傳訊說,在天禦峰上,困住了一條邊荒來的大魚。”
    南宮曜日赤發顫動,麵具下的眉頭深深蹙起。
    “說是魚已入網,隻等我們前去宰殺。”
    北堂玄乾接過話頭,聲音裏帶著幾分遲疑。
    “邊荒來的修士,除了那位以外……其他的確實都算不得什麽。”
    完顏昭坤聞言輕笑,說道“這不正是送上門的買賣?”
    “三王子的差事,哪裏有那麽容易,就怕此人不是別人……”
    北堂玄乾突然收聲,聲音低沉下來,四人同時陷入沉默,眼前不約而同浮現出那道青袍獵獵的身影。
    寒風嗚咽著卷過山脊,四人沉重的呼吸在冷霧中凝成白霜。
    遠處天禦峰籠罩在朦朧晨光裏,峰頂隱約可見星光流轉,宛如一張無形的巨網。
    在此同時,天都山,持續數日的風雪終於停歇,久違的陽光灑落關隘上,將這座雄關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大鄭國軍營轅門前,雷萬山負手而立,深邃的目光穿透晨霧,凝視著遠處的關隘。
    雖然城頭上依舊人影綽綽,但他敏銳地察覺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已不複昨日。
    “雷掌門!”
    三眼魔將快步上前,額間第三隻眼泛著赤紅光芒,顯然剛施展過探查神通。
    “關隘上的楚軍,似有撤兵跡象。”
    雷萬山微微頷首,沉聲道“本座亦有同感,神策府那幾位天將的氣息,此刻竟難以感知。”
    三眼魔將略作沉吟,眼中閃過一絲戰意“可要即刻發兵強攻?”
    “不急。”
    雷萬山抬手製止,目光如炬地望向關隘。
    “天都山地勢險要,城頭又布滿了守城器械,貿然強攻必損兵折將,更況且……”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凝重“楚軍是否真在撤兵?關隘虛實如何?這些尚需確認。若楚軍當真大規模撤離,必經巴國境內,屆時門派自會傳來確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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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眼魔將聞言點頭,他深知關隘上神策府天將的厲害,若倉促開戰,大鄭國必將付出慘重代價。
    靜觀其變,確是上策。
    雷萬山話鋒一轉“半月前工部調遣的那批攻城器械,現至何處?”
    自天都山戰役伊始,大鄭國便處於守勢。
    雖在短時間內集結百萬雄師,備齊守城器械,卻獨缺攻城利器,這也是遲遲未對關隘發動總攻的主因。
    如今攻守易勢,這批從秦城寶庫啟封,後存於九指王城軍需庫的攻城重器,便成了破關的關鍵。
    “雷掌門!”
    三眼魔將略一思索,說道“兩日前已抵番城,現正沿天都河押運而來。預計三日後可至大營。”
    “甚好!”
    雷萬山眼中精光一閃,當即決斷“傳令全軍,四日後攻打關隘,讓將士們早作準備。”
    “遵命!”
    三眼魔將精神為之一振,作為鎮守北漠的將領,自天都山失守以來,他等待這一戰已太久太久。
    此刻,天都山關隘,申國公行軍大帳內。
    一道刺目的白光驟然迸發,將整個營帳照得通明。
    帳內,傳來申國公近乎癲狂的暢笑“成了!寡人終於成了!”
    那笑聲中夾雜著數十載夙願得償的狂喜,震得帳外親兵紛紛側目。
    然而笑聲未落,緊接著便是一聲駭然驚呼“不對!”
    但見申國公踉蹌衝出營帳,周身靈力如怒濤翻湧,頭頂懸浮的假嬰虛影凝若實質——那本該是嬰兒模樣的元嬰,此刻竟呈現出一張方正如削的成年麵孔。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張不怒自威的臉龐,分明就是四海天將的模樣!
    “這……這怎麽可能……”
    申國公渾身戰栗,冷汗浸透重甲。
    破丹成嬰本該顯化自身嬰孩相貌,即剛破假嬰境界時金丹生出一張模糊的臉,也該隨著修為精進逐漸顯現本相,假嬰巔峰便顯現出清晰五官。
    可如今他煉化天都河水脈後,雖然卻如四海天將所說,順利晉升成為假嬰巔峰,可是……
    忽然,丹田內那詭異的元嬰竟自行張開嘴唇,四海天將那熟悉的渾厚嗓音,自他體內丹田響起。
    “申國公,這份厚禮,可還滿意?”
    申國公渾身劇顫,如墜冰窟,聲音嘶啞道“四海天將,你這是何意?”
    “倒是忘了告知申國公。”
    四海天將的聲音,自他的丹田內幽幽傳出,帶著幾分戲謔。
    “這段天都河水脈早已被本將精血煉化,你的生死……不過在本將一念之間。”
    申國公麵色瞬間慘白,額頭滲出細密冷汗,厲聲道“堂堂神策府第一天將,既已立下五日之約,為何還要行此卑劣手段?”
    “嗬嗬……”
    那聲音低沉一笑,說道“六國君主中,你素來最善明哲保身。天都河戰役至今,本將可曾見你率軍死戰?但凡風吹草動,你總是第一個抽身而退。留你鎮守天都山……本將實在放心不下。”
    “你莫非……”
    申國公話音戛然而止,突然想通其中關竅,頓時麵如死灰。
    “你根本沒打算回師關隘,是要本公在此斷後送死?”
    “倒也不算愚鈍。”
    四海天將的聲音驟然轉冷,如寒鐵相擊。
    “這天都河水脈有個致命缺陷——離河三十裏外便會反噬,五十裏外……立時暴斃而亡,所以你隻能留在這裏,可別想著學本將撤兵。”
    那聲音頓了頓,又添三分森然“莫要妄想投降,雖說殺你會損耗本將精血,但對待叛楚之徒……本將從不吝惜這點代價。“
    申國公踉蹌後退數步,隻覺天旋地轉,他不過貪圖水脈助長修為,怎料竟落入如此絕境?
    “申國公,你最好老實聽話點……”
    四海天將的聲音漸漸淡去,卻字字如刀,說道“你的一舉一動,本將……都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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