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3章 劫修跪命 青袍戲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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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餘暉如血,山風嗚咽似泣。
    天一真王隱匿於幽暗岩隙間,陰鷙的眸光如淬毒的利刃,死死釘在峰頂那青袍獵獵的人影,眼底翻湧著滔天恨意。
    “莫問天——“
    名字從他齒縫間擠出時,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
    四十多年前皇城廢墟裏,他的影子被此人生生剝離,鄭國君王山地脈深處,唾手可得的國君之位因這人插手化作泡影,連老國君的元嬰都未能吞噬; 十多年前,在北鬥山脈爭奪九天息壤,又是這人橫奪機緣,更在七星殿主之爭中逼得他遠遁中土,屈居司農王府為田使。
    往事曆曆在目,驕傲如天一真王,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胸腔中翻湧的恨意,幾乎要衝破軀殼,化作實質的火焰將那人焚燒殆盡。
    “轟!”
    黑色毒藤破土的巨響拉回思緒。
    隻見青木公枯掌翻飛,七枚墨玉種子落地成蛟,幽藍毒霧瞬間吞沒三丈之地。
    毒霧中金芒驟亮!
    無數纏天金藤裂空而出,與黑藤絞殺間迸濺出刺目火花,金石相擊之聲不絕於耳。
    隱匿暗處的天一真王左眼突跳,十餘年未見,自己雖實力大進,眼前這位宿敵的修為卻更顯深不可測。
    “該死!”
    他強迫壓下翻湧的殺意,卻見三王子已挽開那張赤紅長弓。
    九支玄鐵箭離弦的刹那,箭簇燃起血色烈焰,在空中劃出詭譎軌跡,宛如九條火龍撕開暮色。
    “焚天箭訣?”
    天一真王瞳孔驟然收縮。
    此乃大漢王室不傳之秘,傳聞練至大成可箭化百鳳,這莽夫三王子竟已摸到門檻?
    但是,更駭人的是莫問天的應對!
    “滯!”
    一聲斷喝如驚雷炸響,言出法隨。
    九支烈焰箭竟似陷入無形泥沼,箭尾震顫不休卻再難寸進。
    青袍翻卷間,那些箭矢如倦鳥歸巢,乖順落入寬袖之中。
    “咯吱——”
    天一真王後槽牙咬得作響,當年北鬥山脈爭奪九天息壤時,正是這般言出法隨的神通,硬生生從他手中奪走至寶。
    如今再見此術,心頭恨意如毒蛇噬心。
    殘陽如血,將天禦峰染成赤色煉獄時,南宮曜日四人終於現身峰頂。
    “兩塊下品靈玉?”
    天一真王冷眼睨視這四名劫修,若能借他們之手除掉莫問天,今日劫殺之仇倒可暫放——屆時賞他們個全屍便是。
    可當四人被莫問天當眾戲耍時,他隻覺得渾身血液沸騰,仿佛那聲聲譏諷也抽在自己臉上。
    “且讓你再得意片刻……”
    盯著莫問天嘴角那抹戲謔笑意,心頭恨意翻江倒海般。
    夕陽沉落,最後一縷殘光被夜幕吞噬,黑暗潮水般淹沒天禦峰。
    莫問天青袍翻卷,四件法寶橫陳腳下,靈光吞吐,如降伏的凶獸匍匐。
    南宮曜日等人臉色大變,端木玄陰更是失聲驚呼“你……竟殺了討債使?!”
    “不錯。”
    莫問天五指一翻,四麵血色令牌憑空浮現,其上纏繞的怨氣竟凝成扭曲人臉。
    他屈指輕叩其中一枚,令牌頓時爆出刺目血光“現在,本座執掌你們的命契——”
    “見到債主,還不下跪!”
    一聲暴喝驟起,伴隨著咒語聲響。
    “啊——!”
    南宮曜日突然膝蓋砸地,青石崩裂。
    他脖頸青筋暴起,麵容扭曲起來,丹田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鋼針攪動,十指抓撓地麵竟撕出五道血痕。
    端木玄月撲跪在道侶身旁,發髻散亂如瘋婦“求真王開恩!我們再不敢與您為敵!”
    三王子暴怒揮袖,怒喝道“廢物!還不動手?!”
    北堂玄乾卻踉蹌後退,臉上表情麵如死灰。
    莫問天哈哈大笑,掌心三枚令牌同時浮空旋轉。
    完顏昭坤發出嗚咽聲,跪地重重磕頭“饒命!我願為真王當牛做馬,幹什麽都行。”
    “好,聽話便好!”
    莫問天伸手指向三王子,冷聲下令道“給本座拿下他!”
    端木玄月身形一晃,如幽影般掠至三王子身前,素手成爪直撲衣袍。
    “殿下,得罪了!”
    她聲音裏帶著三分歉意,七分決絕。
    北堂玄乾閉目長歎,袖中手掌青光吞吐,卻終究隻拍出一道綿柔掌風——那掌力看似淩厲,實則暗收七分勁道,連峰頂積雪都未震落半分。
    “爾敢?!”
    三王子暴喝未絕,青木公猛甩袖中黃豆——
    嘭!嘭!嘭!
    煙塵暴起,百名金甲兵卒破土而出,甲胄碰撞聲如雷霆炸響。
    枯草瘋狂扭動,轉眼化作披甲藤兵,碧綠藤蔓交織成銅牆鐵壁,將三王子護在後方。
    “想逃?”
    莫問天右掌淩空一抓,五指間驟然迸發刺目銀芒——摘星裂空手!虛空竟被撕出五道扭曲裂痕,眼看就要穿透藤牆擒住三王子。
    突然,整片夜幕如巨山傾塌!
    “嗡——”
    萬千星辰同時亮起,千百道星芒如暴雨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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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光芒比箭矢更淩厲,所過之處山石無聲湮滅,連空氣都被灼出焦痕。
    莫問天瞳孔驟縮,化爪為拳悍然轟天——
    “轟隆!“
    赤紅拳罡如烈日炸裂,焚天火浪與星芒對撞,爆開的衝擊波將方圓百丈草木盡數掀飛。待火光散盡,青木公早已拽著三王子遁入山下迷霧,隻剩一縷撕裂的錦袍殘片飄落崖邊。
    “真王恕罪!我等這便去追!”
    南宮曜日四人高喊著撲向山道,身形卻比三公子還快三分,轉眼消失在山下。
    莫問天冷笑抬頭,隻見天穹星辰已連成鎖鏈狀陣紋,周天星軌大陣徹底封死了整座山峰。
    他摩挲著懷中四麵漸冷的令牌,眼底寒芒如刀“跑得倒快。”
    這一幕,全然落在天一真王眼中,胸中恨意翻江倒海一般。
    “憑什麽……又讓他裝成了?!”
    明明每次占盡上風,可卻最後占盡便宜的,為何偏偏總是此人?
    皇城廢墟的天魔傳承,君王山的元嬰造化,北鬥山的九天息壤機緣,乃至七星殿那至高權柄……
    邊荒靈域的天命之子,本應該就是他天一真王,可這些屬於自己的一切,卻盡數被那人奪去。
    而今困於周天星軌大陣,沒有逃出生天可能,可竟仍這般從容不迫。
    那三王子邀來的四位元嬰高手,甚至連出手都沒有,轉眼便磕頭求饒,甚至臨陣倒戈,何其可笑!何其諷刺!
    “可恨!”
    天一真王氣血翻湧不休,眼看著仇敵就在眼前,甚至困在周天星軌大陣不能脫身,可自己卻隻能是蟄伏在暗處,這般憋屈簡直要將他逼瘋。
    夜幕震顫,天穹仿佛被撕裂般發出沉悶轟鳴。
    一隻遮天巨爪悍然探出,硬生生將璀璨星辰從虛空掰下。
    “摘星裂空手?!”
    天一真王瞳孔驟然緊縮成針,喉間不自覺地吞咽。
    他死死盯著那道青袍身影,隻見對方五指如鉤再次探向天穹,又一顆星辰在刺耳的‘哢嚓’聲中坍縮墜落。
    那些簌簌落下的砂粒,在月光中幻化萬千異象——血海翻騰間仙宮傾塌,金戈鐵馬裏美人垂淚……
    “幻海蜃砂!”
    天一真王臉色微變,在遊曆各域時他曾聽聞,這是東海靈域的至寶,一粒可抵萬金。
    這周天星軌大陣,竟全由這等奇物構建!
    “轟!”
    又一顆星辰被暴力扯落。
    那青袍人影翻卷間,上百個玄鐵匣在峰頂列陣,稀世靈材如稻穀般被隨意收納。
    但漸漸地,天一真王陰鷙的眼中泛起狂喜,仇敵每次摘星的動作都在變緩,到後來甚至需要兩次出手才能摘取一顆。
    “神識耗盡?法力枯竭?”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仿佛嗅到血腥味的豺狼。
    此刻的莫問天就像困在蛛網中的飛蛾,越是掙紮越是虛弱。
    隻要等其力竭……
    果然!不過半刻鍾,那道身影便踉蹌落地,竟直接盤膝調息,手中兩塊下品靈玉泛起微光。
    “就是現在!”
    天一真王黑袍無風自動,他不敢上前去,隻是右掌猛然推出。
    遮天魔手在夜空中膨脹如垂天之雲,帶著積攢四十年的恨意轟然砸落!
    “轟!“
    遮天魔手撕裂空氣的爆鳴聲中,莫問天‘哇’的一聲,踉蹌著倒在地上,青袍下擺被勁風撕成碎片,青石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哈哈哈——”
    天一真王的笑聲在山穀間回蕩,黑袍獵獵如垂天之翼。
    他閃電般的撲身上前,左手五指黑霧繚繞,隻有離得越近,遮天魔手的威力便越強。
    “莫問天,你也有今日,去死吧!”
    刹那間,五指立即暴漲,就在魔爪即將貫穿胸膛的刹那——
    “唰!”
    乳白色光暈突然自莫問天七竅迸發,宛若朝陽刺破烏雲。
    碎裂的肋骨全然恢複過來,嘴角血跡尚未滴落便被蒸騰成霧。
    他猛然睜開的雙眼中,倒映著天一真王驟縮的瞳孔。
    “等你多時了。”
    話音剛起,左掌翻湧起滔天碧浪,右拳迸發出焚世烈陽。
    兩種截然相反的天地偉力,在方寸間完美交融。
    遮天魔手在碧海生濤掌下如雪消融,而烈日焚天拳已轟至天一真王麵門!
    “哇!”
    天一真王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在半空中他一分為二,分身被緊跟而來的金色藤蔓絞碎,真身卻在百丈外踉蹌顯現。
    他抹去唇邊黑血,手指訣間渾身爆開血霧。
    “莫!問!天!”
    血遁術激發的紅光裏,他怨毒的聲音如同九幽刮來的陰風。
    “給我等著,遲早會找你報仇的。”
    餘音未散,那道血色遁光已消失在天際,隻餘幾滴尚未燃盡的本命精血,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紫芒。
    “天一真王?”
    莫問天眉頭微蹙,指尖凝聚的法力悄然散去。
    他早已察覺暗處有人窺視,卻因周天星軌大陣遮蔽天機,無法施展洞察先機探明來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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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真沒有想到,居然是你?”
    他心中冷笑,方才佯裝法力耗盡,正是要引蛇出洞。
    卻未料蟄伏多年的宿敵,竟在此刻現身。
    冷月如霜,將那道熟悉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依舊是那副陰鷙麵容,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
    當年北鬥山生死台上,此人敗走時的怨毒眼神,與此刻如出一轍。
    當年爭奪七星殿主失利,此人在邊荒靈域人間蒸發。
    縱使莫問天遣暗影堂搜尋,卻始終未能覓得其半點蹤跡。
    沒有想到,居然藏身在大漢國。
    “嗬……”
    莫問天嘴角泛起一絲譏誚。
    曾幾何時,在金丹修為的時候,這天一真王還需要他仰望,甚至後來晉升元嬰,都需要全力應對的勁敵。
    對方雖然晉升速度極快,似乎也摸到元嬰後期的門檻,可自己距離元嬰大圓滿,也隻是差半步之遙。
    這條漏網之魚,早已不配稱作威脅。
    “哢嚓!”
    他五指猛然收攏,又一顆星辰在掌中坍縮成砂。
    玄鐵匣中的幻海蜃砂已堆積如山,卻仍不及漫天繁星的七八分之一。
    必須加快速度了。
    冥冥中似有感應,項無敵很有可能離開修行殿。
    若不能及時破陣,招攬這位西楚霸王的最後機會,將如同指間流沙般逝去。
    想到這裏,莫問天眼中寒芒更盛,摘星巨手再度撕裂夜幕。
    這一次,他不再保留。
    半個時辰後,鴻門坊市的青石街道上,一道踉蹌身影從陰影中浮現。
    清冷月色,勾勒出天一真王陰鷙輪廓,慘白麵容上殘留著未幹的血跡。
    “又敗了……”
    他拭去嘴角的血沫,滿臉的不甘神色。
    從皇城廢墟到北鬥山脈,從鄭國地脈到七星殿主之爭……每次都是這般結局。
    明明隻差半步就能突破元嬰後期,可那人卻早已站在更高的山巔。
    差距非但未縮,反倒愈發遙不可及。
    早知今日,當年就該在無極門初立時,親手掐滅那簇微弱的火苗。
    坊市燈火漸次亮起,他強撐傷體混入人流。
    當下,他急需尋一處療傷之所,聽聞鴻門坊市內設有修行殿。
    土靈域的修行客棧遍地皆是,不僅能加速修煉,更具療傷奇效。
    他來漢界山不過短短數日,此前為倒賣中土靈域特產時,曾打探過鴻門坊市的底細,依稀記得確有這麽一座修行殿。
    沿途修士絡繹不絕,稍加問詢後,他很快便尋至修行殿前。
    “萬珍樓?”
    抬頭瞥見那座毗鄰的璀璨高樓,他鷹隼般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陰翳。
    記憶中,這萬珍樓似是那無極門的產業。
    “這修行殿……莫非也與無極門有關?”
    天一真王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但隨即冷笑一聲。
    “嗬,即便真是無極門的產業又如何?莫問天此刻被困於天禦峰巔,周天星軌大陣封鎖四方,他縱有通天之能,也休想脫身!”
    他環顧四周,鴻門坊市燈火通明,修士往來如織,喧囂鼎沸。
    “大隱隱於市,何必躲去荒山野嶺?越是顯眼之處,反而越無人察覺!”
    嘴角勾起一抹譏誚,他仿佛已看到莫問天被困陣中、無暇他顧的模樣。
    “無極真王啊無極真王,你自詡算無遺策,可曾想過——”
    “你最想殺的人,此刻就在你眼皮底下療傷?”
    “最危險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庇護所!”
    “追獵者永遠想不到,負傷的豺狼,就蜷在獵戶的灶台邊舔舐傷口!”
    想到這裏,他心裏頓覺暢快一些,仿佛已在這場無形的博弈中占得先機。
    待踏入修行殿,天一真王立刻察覺到,此處與中土靈域的客棧大不相同。
    底層大廳燈火通明,隱約可見修士們排隊辦理‘雲遞’業務。
    這與中土靈域的修行客棧截然不同,倒像是凡俗倉庫與驛站的結合體。
    “甲字客棧四成靈效?”
    踏上旋轉玉階時,他敏銳察覺到靈氣濃度變化。
    這裏的靈氣濃鬱程度,已達中土靈域六成水準,這在他遊曆過的偏遠靈域堪稱奇跡。
    廊道盡頭懸著兩盞鮫油燈,分別標注‘天字一號’與‘天子二號’。
    天字一號客房,門縫滲出縷縷寒氣,顯然已有修士在內閉關。
    他甩出兩塊極品靈石,看著它們嵌入牆壁的凹槽,客房大門緩緩的打開,更加濃鬱靈氣撲麵而來。
    天一真王盤坐在玉榻上,陰鷙的麵容閃過一絲肉痛。
    他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玄冰玉盒,盒蓋掀開的刹那,沁人心脾的藥香瞬間充盈整間客房——
    九轉還魂丹,八階的療傷聖丹,此物本是保命的底牌。
    “莫問天……你害得本使連這等至寶都要提前耗盡!”
    他咬牙切齒地將丹藥吞服,黑血淋漓的胸腔頓時泛起金光,碎裂的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續重生。
    “轟!”
    突如其來的馬蹄聲震碎寂靜。
    “奉楚王令!萬珍樓、修行殿、弟子堂即刻封禁,隻許出不許進!閑雜人等速速退避!”
    天一真王透過雕花窗欞,隻見三千玄甲鐵騎如潮水湧來。
    為首的大楚將領身背長弓,胯下白馬嘶鳴,率領鐵騎如潮水般湧來,轉眼間便將三座高樓圍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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