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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歌嵐揉了揉眼睛,在她剛睜開眼睛的時候總覺得對方的長相似曾相似,她當然不是睡昏了頭認不得巫子墨,而是忽然覺得眼前的人長得有點像從前認識的誰,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沒什麽,在這裏坐著舒服。”隨口應了一句,她向對方身後看了兩眼,“其他人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在到處亂晃。”

    “自己在亂逛就不要管別人了,”巫子墨鼻間輕哼一聲,看她好像沒有要挪窩的意思,又往前走了兩步,“下來,回去了。”

    本來被對方打斷思路就讓暮歌嵐有些不快,現在聽他這麽自作主張,歌嵐的逆反心就上來了:“不要。”

    “那你試試在樹上待一晚,看會不會凍出毛病,”巫子墨不吃她這套,直接回道,“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我可又要像上次那樣給你喂藥,你很喜歡這麽做?”

    想起上一回,歌嵐隻覺臉上發燙,還好光線昏暗,沒人能看清楚她的臉色,饒是心裏窘迫,嘴上也不示弱:“我看是你很享受吧。”

    “那是當然,”巫子墨還是目不轉睛望著她,“溫香軟玉在懷,哪個男人不喜歡?”

    他說話的聲音不小,滿臉坦蕩,自自然然說出的這麽一句話讓本來想看他出糗的歌嵐措手不及,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憋了半日隻能坐直身子,撇開頭等對方走開。

    “下來啊,乖。”在樹下站了半天的巫子墨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麽表情,但聲調卻變了,讓歌嵐想恍惚想起從前爹安撫家裏炸了毛的小貓的語調,每次她急得要跳腳的時候,那貓兒卻能在笑意盈盈的爹和娘的三言兩語中乖乖跳下樹,收斂起撓人的小爪子,乖乖的窩在主人的懷裏呼嚕呼嚕的睡起來。

    “怎麽它就聽你們的話啊,我說得嘴巴都累了。”受挫的她有點不開心的坐在一旁,看爹娘給小貓順毛。

    “貓啊,就是這樣的動物,你要對它大呼小叫的,久而久之它就不會理你了,你得好好的對它說話,還要哄著,時不時呢還要用逗貓草來逗逗它。”爹摸摸她的頭說道。

    “爹好厲害哦。”她一臉崇拜。

    “那是,”對方笑眯眯,忽而壓低了嗓子,湊到她耳邊,一副正經的說,“還不是從你娘那兒得來的經驗之談。”

    “說誰是貓呢!”這種聲調又怎麽會不被坐在一旁的娘聽見,自然是好一陣“狂風暴雨”了。

    想起這種溫馨的過去,暮歌嵐的嘴角都忍不住會露出笑意。她看巫子墨還是不肯走,一時玩心大發,向樹下的人張開雙臂,往前傾了傾身子:“喏,要我下來可以。”

    本以為這種舉動會讓對方知難而退,說不準還會讓他露出窘迫的樣子,沒想到巫子墨一看到她的動作,便把手裏的燈籠放到一旁,走到她的那根樹枝的斜前方最舒適的落點上,也如她一般張開了手臂:“好,跳吧。”

    好家夥,還真是我出什麽招你都接著啊,高手過招果然是看誰更堅持不下去。歌嵐有些尷尬的收回手臂,想想兩人也沒有親昵到這種程度,再說和她擁抱過的人也屈指可數,怎麽能真做這種事呢。

    “我就開個玩笑,”她為了掩飾自己的難堪,扭過臉避開對方的眼神,“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會兒。”

    “乖啊,下來,”巫子墨還在堅持不懈,雙臂張開對著她,“夜裏風大,我們回去。”

    歌嵐聽了臉一紅,這聲調要是讓旁人聽去,指不定要誤會他倆有什麽關係,要說是兄妹,也太過曖昧了,連忙擺擺手:“好好,你讓開點,我現在下來還不行麽。”

    “天這麽黑,看不清路會扭了腳,來,我接著你。”燈籠被巫子墨放到了旁邊,不足的光線讓他的表情更加難以看清,但那溫柔的語氣還是讓歌嵐心頭一顫。

    “這麽一點距離哪裏會扭到腳。”見他不肯挪開,歌嵐也懶得再和他多說,嘟嚷著就從另一側翻身下去。

    不料人才剛跳出,隻見一個身影飛快的移動到她的身下,根本沒有料到有這麽一出戲的歌嵐大吃一驚,但已躲避不及,不偏不倚的摔進了對方懷裏,借著衝力楞是把那人給帶倒了,兩人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兩圈,終究是歌嵐把對方壓在了身下。

    “你是不是瘋了!”歌嵐驚魂未定,雙手按在巫子墨腦袋的兩側,與他四目相對,“這樣一點都不好玩!”

    後者剛才因為護著歌嵐,後背自然摔得不輕,模糊的□□兩聲後,平躺在草地上,也不掙紮,隻是微微喘著氣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

    “說啊,剛才不是很神氣嗎,現在就隻會躺在這?”歌嵐居高臨下,等待對方的回答。

    沒想到巫子墨喘著氣直勾勾地看了她一陣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麽特別有趣的事情,連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線。

    暮歌嵐從來沒有見過巫子墨這樣開懷大笑,甚至可以說,對方平日連微笑都不常露出的,此時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讓她心裏驚駭,連忙伸了手往巫子墨的後腦探去。

    “天啊,是不是剛剛腦袋撞石頭上摔傻了,好好一個人說傻就傻,這可怎麽辦......”

    “我這不把你護得好好的嗎?”巫子墨的止住了笑聲,笑意卻未完全褪去,他睜開雙眼,看著暮歌嵐,“你看,我什麽時候都能接住你的。”

    在夜色中,巫子墨的漂亮的桃花眼隱隱的泛著水光,裏麵像是有一汪清泉,歌嵐疑心要是燈光再亮一些,她大概能從裏麵看見此刻傻乎乎表情的自己。

    “這都躺地上了,還嘚瑟呢,”她也就隻能逞點嘴上之快了,也想不出再說點什麽,訕訕著從對方身上挪開,坐到了一旁,“要是剛才後麵有個凸起的石頭,說不定你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

    “哼,”巫子墨還是四肢大張的仰躺在地上,“既然能接著你,自然是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我要是死了,豈不是便宜你了。”

    “你這人真奇怪,”暮歌嵐有些驚奇的瞥了他一眼,“講道理,我和你又沒有深仇大恨,殺了你又沒有賞金,怎麽你死了倒便宜我?”

    “你不是還欠著我人情麽,”巫子墨慢慢坐起來,扭頭看著她,“我要是死了,你便不用還,這不就是你白掙了?”

    素來沉默寡言的他竟把這樣的歪理說得理直氣壯,歌嵐有些啞口無言,她撇過頭,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建築:“今晚你倒是話多。”

    “你從前不是嫌我總不說話又不笑?現在怎麽覺得我話多了。”巫子墨走到一邊,取了燈籠走到她的麵前。

    “我有這麽說過麽?”就著燈光,歌嵐拍了拍身上沾的碎草。

    巫子墨不作聲,隻是從她的頭上拈下一片葉子,丟在旁邊後又伸手去拉她起來。

    “嘶,嘶......”

    剛站起來,就聽見身後傳來蛇吐信子的聲音,在安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的明顯。歌嵐心中一驚,連忙往前走了幾步才回過頭去,昏暗中看不見有什麽東西。

    “沒事,咱身上帶著駱雲軒給的香囊,那蛇不會來攻擊的。”巫子墨輕輕碰了碰她的背,表示安撫。

    “穀中的蛇,你喚不動吧?”暮歌嵐又仔仔細細看了看腳下,才把目光移到巫子墨的臉上。

    “嗯,”巫子墨點點頭,“那些都是蠱蛇,自然聽駱家人的話了。”

    歌嵐聽見他的話,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金絲包囊,借著巫子墨手中燈籠的光端詳:“要是沒有它的話,說不定我們倆就被咬了。”

    “是肯定會被咬,”巫子墨拉了她的手臂就轉身,“走了,夜裏風大,久站會著涼。”

    回到自己的小房子前,歌嵐發現門口站著幾個服飾統一的侍女,隨口問了幾句。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回道:“少穀主說姑娘第一次來這兒,怕會有諸多不習慣,命我等在這裏守著,姑娘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

    聽了侍女的話,歌嵐與巫子墨麵麵相覷,她很快便反應過來:“每個人都這樣嗎?”

    “其他幾位客人是男客,少穀主覺得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所以並沒有這樣的安排。”侍女細聲細語說道。

    歌嵐又看了巫子墨一眼,後者沒有什麽表情變化,隻是掃了門口的幾個侍女一眼,便跟著她進了屋裏。

    “我把飛白和赤月留在你屋裏,有什麽事盡管讓它們來找我,”巫子墨在離開之前俯下身體在她耳邊說道,仿佛是為了不讓屋外的侍女聽見,他把聲音壓得很低,幾乎隻剩下氣流音,溫熱的氣息打在歌嵐的耳廓上,有些癢,“這兒不是世外桃源,小心些。”

    雖然歌嵐想說他是不是有些小題大作了,但見對方十二分認真的表情,還是聽話的點頭應允。待對方離開後,她細細打量了一下屋子,雖然不算什麽富麗堂皇的地方,但要和普通商人的家比,已經是綽綽有餘,看來駱家的家底還是挺豐厚的,能在這山穀裏建這麽多房屋,而且都不比大城市裏的差多少。

    洗漱完後,歌嵐熄滅了大部分的燈火,隻留下床頭的一盞,她看向外麵,緊閉著的門上映出幾個身影,要在這裏站一晚上,也是挺辛苦的。她默默歎了口氣,看著不知何時鑽到自己被子中的飛白,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飛白馬上回以熱情的舔舐。而赤月似乎是比它要更疲憊些,早已落在歌嵐的枕邊,似乎已經睡著了。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