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快半柱香的功夫，終有一人走出門來。

    我定睛一看，來的並不是鬼帝絳疋，而是他的近身侍女幽蕪漪。

    “妖君...噢，不對，上仙萬安。”幽蕪漪帶著嘲諷的笑容像我行禮，“哀君近日閉關修煉大哀之術，並無空閑接待二位，二位請回吧！”

    那時我已經有很大的不耐煩，恨不得踹開得意洋洋的幽蕪漪直闖進去。多虧有狐在我身邊一直低聲安慰，我才把這口氣活活咽下。

    好啊絳疋，你想跟我玩，我們就看看誰玩兒得過誰！

    “那敢問這位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小小侍女，”我故意拉著長長的尾音，狀似和善地回敬道，“長年未見，你家哀君可是修身養性之時養了什麽寵物嗎？”

    幽蕪漪眼中閃過憎惡，但畢竟是帝君的親信，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定不會因為我的幾句話就做出什麽有失體麵的事情。隻見她照舊規規矩矩地回答：“哀君確有豢養寵物的喜好，不知上仙說的是哪一隻？”

    “烏龜嘛！”我假裝親善地走向幽蕪漪，在她耳邊輕聲低語，“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家哀君可不能再養這綠蓋小可憐了，不然這縮頭縮尾不敢見人的毛病越來越厲害，可怎麽辦呀？你說呢？哈哈哈......”

    “你！”幽蕪漪有些發作，但很快忍住，轉過身氣憤地給我們下了逐客令，“哀君不便見你們！還請上仙立即離開大哀宮！”

    “那......”

    性質盎然的我還想繼續和她打一會兒嘴仗，有狐忽然在後麵按住了我的肩膀，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今日我們來，並不是有意要叨擾哀君修煉。隻是在下偶然得知了刺殺事件的始末，想來與哀君共享，也算是我們妖君送鬼帝的一份大禮。”有狐慢條斯理地說。

    幽蕪漪還是背對著我們，沒有言語。

    “算啦有狐君！”我見幽蕪漪似乎不相信的樣子，瞟了她一眼，誇張地傲慢道，“看來人家不想理我們呢！哎，果然是眼睛長在頭頂上，這不是從天而降的人還真不受待見！我們還是等著大哀宮傳來易主佳訊吧！”

    有狐向我投來讚許的目光，看來我的話接得很合時宜。這些話其實根本就不是對幽蕪漪說的，而是說給絳疋那個綠蓋子小人的。他現在肯定躲在暗處，想悄無聲息地探探我們的口風。

    “你們竟敢對哀君不敬！”幽蕪漪勃然大怒，抽出雙刀向我刺來。

    要不要生氣得這麽突然啊！我還沒什麽準備呢！

    這樣想著，我不由得慌了一下，但是隻在電石火花之間就穩住心神，直看著幽蕪漪像脫了韁的野驢一樣朝我衝過來。

    “轟！”

    就在幽蕪漪的劍快刺到我的胸膛的時候，我凝聚滿滿的妖力雜眨眼間炸開。氣浪如海潮般湧散，把幽蕪漪狠狠甩在地上。

    “幽蕪漪，我念你是絳疋身邊的老人，今日就留你一命。下次，小心我讓你變成本君床頭上的長明燈！”

    一個侍女竟這樣猖狂，當我是死的麽？！本君嚇死你丫的，王八蛋！

    “帝萸手下留人！”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輕蔑地挑起嘴角。我就知道，絳疋這廝一定在某處觀察，眼看到了關鍵時刻才急急現身。

    絳疋這個喪門星，自從相識就是十一二歲孩童的模樣，都過了千百年還是這個德行。若是像一般孩童那樣靈動也就算了，絳疋的樣貌雖然精致，但是渾身上下都是死氣，教人看一眼就渾身戰栗。

    “帝萸今日怎麽有空來大哀宮？”絳疋把幽蕪漪護在身後，瞪著他那雙死黑無神的大眼睛看著我，“剛剛說的刺殺事件是如何的因果？”

    “哀君一向就是這麽招待客人的麽？”我攤開手四下環顧，“是打算讓我們席地而坐與君交談麽？”

    “啊，光顧著敘舊，竟忘記相迎。妖君裏麵請！”

    忘記？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想。

    我回頭看了一眼有狐，絳疋順著我的目光看去，怔了一下：“這位不是大祭司狐煊嗎？許久不見，狐煊君還是這般淡然睿智。”

    有狐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大祭司？狐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茫茫然地跟著絳疋走進大哀宮，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之前從未聽說過妖宮有大祭司，狐煊的名字也未曾聽過。到底是有狐對我有所隱瞞，還是絳疋......

    “妖君不必聽哀君的，”有狐牽住我的手，傳音道，“他隻是認錯了。”

    我懷疑地打量著有狐的臉，他的眼神真誠，麵容舒展，根本沒有一絲一毫說謊的樣子。可是...可是...這還是說服不了我。

    “先處理眼下的事，回去我再與你解釋。”有狐衝著我一笑，鬆開了手。

    有狐的笑容並沒有讓我多麽安心，但現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於是我在絳疋看不見的地方深吸一口氣，鎮定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