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天生麗質難自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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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應龍立時清醒了,急忙從床上坐起,連鞋都忘了穿,直接將門打開,拉住管家的後衣領,氣急敗壞將人拽到屋中:“你方才說什麽?”
管家抖如篩糠:“秦……秦大夫不見了,方才把守的那兩人來我房中說昨夜有人將他們兩個打暈了,待今日轉醒後便不見人影了。”
楊應龍一腳踹在管家肩上:“一群廢物!老子養你們有何用!”他負手在原地踱著步子,半晌又吼道:“去把那兩個飯桶殺了,屍首剁碎了喂狗!”
管家生怕再待下去有性命之憂,連滾帶爬著跑出了門外,出門檻時被絆了一跤,堪堪爬起來,又被楊應龍叫了回去:“秦良玉她們起來了麽?”
管家初始以為自己也要受罰,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麵如土色,後一聽是問秦良玉之事,麵色恢複了稍許:“她們還未起床。”原本還想問楊應龍一句,是否懷疑這事是秦良玉所為,但眼下見楊應龍正在盛怒之中,隻好將話咽下,轉身跑出了屋子。
此時秦良玉雖尚在睡夢中,但因一向眠淺,是以恍惚中被一陣已逐漸遠去的求饒聲吵醒,她一雙眸子還帶著七分茫然,盯著房頂眨了眨眼,而後才從床上坐起,去到門外打探情況。馬千乘的屋子就在她的斜對麵,她一出門正對上對麵也剛踏出門檻的馬千乘的視線。
“發生什麽事了?”馬千乘一邊打著嗬欠一邊問秦良玉。
秦良玉聳了聳肩:“不知。”
恰逢楊府下人進來伺候梳洗,秦良玉問:“方才發生了什麽?”
秦邦翰關在楊府屬機密之事,把守的那兩人也屬管家的心腹,是以有關這些人同這些事,從頭到尾都未有多少人知道,這多少人自然也包括這進來伺候的婢女,但見婢女端著盛著熱水的銅盆,雙膝一屈,跪在地上叩首:“回大人的話,奴婢不知,大人饒命!”
這一套動作做下來當真是如行雲流水般,想也知這些人平日在這府上過的是什麽日子,秦良玉不禁為眾人掬了把同情淚。
她虛扶婢女:“起來吧,無妨。”
婢女連連磕頭,前額青紫:“謝大人不殺之恩!”
秦良玉在婢女處一無所獲,倒也不著急,梳洗過後,悠哉坐在桌前喝著水,一會若是楊應龍殷切相邀去用早餐,那麽方才求饒那人定然是之前看守秦邦翰的那兩條狗,看門之犬失職,確實該殺,隻是這大早上的便見了血光,怕是這一整日下來,怎麽也要倒點黴。
今日確實是有人倒了點黴,但倒黴之人倒不是秦良玉,而是剛邁進楊府的孫時泰。
因眼下摸不準秦邦翰是否為秦良玉所劫,楊應龍心中很是暴躁,人一暴躁便容易缺心眼,這一缺心眼便想找個人撒氣,楊應龍想來想去,覺得孫時泰最為合適,當下便讓人去將他叫來,未料下人前腳剛出楊應龍屋子的門,後腳便瞧見了不遠處的孫時泰。
“秦邦翰被人劫走了。”
孫時泰右腳還未落地,便被楊應龍隨手扔過來的茶杯砸到了額角,他當即跪在地上,態度卻仍是不卑不亢:“大人息怒,那秦邦翰是為何人所劫可有眉目了?”
楊應龍朝他啐了口唾沫:“老子要是知道還用將你叫來?老子問你,若是這事是秦良玉做的,我們下一步該如何?”
孫時泰低垂的頭微微抬了抬:“若她裝傻,我們順著她便是,隻是此人在楊府定然是不能多留了。”
摸著良心說,楊應龍從未想讓秦良玉在他眼皮子底下多待,因那女娃娃瞧起來讓他有些發怵,但眼下兵符在她手上,他是沒有辦法才將人留在楊府,此時聽孫時泰說要放她走,怒問:“那兵符呢?不要了?”
孫時泰道:“她眼下隻有一半的兵符,且不知我們的人到底在何處,一時半刻對我們還構不成威脅,盯緊她便是,過幾日陸景淮落榜的事一傳出,秦家定會亂一亂,那時我們再派人將秦良玉引到郊外,逼她交出兵符,若她不交,將她殺了便是了。”
楊應龍見孫時泰說的有道理,胸口的火氣消了些,這才假模假樣伸手將孫時泰從地上扶起來,望著他尚在流血的額角,似是愧疚道:“方才我下手重了,你沒事吧?”
孫時泰微微頷首:“這些小傷無礙。”默了默:“大人,一會不如將秦良玉她們叫來一同用膳,瞧瞧她是個什麽態度。”
楊府管家親自來請她吃飯時,秦良玉倒也未感驚訝,她早便想到了楊應龍會有此一舉,跟在管家身後便去了。
到了飯堂一瞧,桌前早已坐了三個人,除去楊應龍與孫時泰,還有正盯著碗裏清粥發呆的馬千乘。席間,眾人皆極有默契的未提及秦邦翰一事,秦良玉從頭至尾亦是十分的淡然,並未表現出半絲異常,如此一來,倒令楊應龍摸不著頭腦了,拿不準她是真不知秦邦翰之前被自己所囚還是假意不知,他覺得秦良玉作為一個剛到及卉之年的女娃娃,這肚子太黑,若再放任她兩年,必成大氣候,此人越發不能小覷了。
將口中最後一口菜咽下,秦良玉開口請辭,當然,請辭前免不了拍一拍楊應龍的馬屁:“這幾日承蒙大人盛情款待,著實令屬下樂不思蜀,但因手中還有許多事積壓,是以不能再做多耽擱了。”
馬千乘在一邊點著頭附和,左右秦良玉也不想逛播州,那回哪養傷都是一樣的。
楊應龍高興的在心中直拍巴掌,恨不能命人放一個千響的爆竹恭送秦良玉,連假意挽留都沒有,直接接話:“既然如此,那我若再留你多住便是我沒有眼色了。”說罷笑了笑:“待你忙過這段日子,便與肖容來府上玩,左右肖容與嬌嬌的親事也該商量商量了。”
秦良玉瞥了眼在一旁吃的正開懷的馬千乘,後者則大驚,被剛入口的粥燙了嘴,想吐又覺得不妥,幹脆一閉眼將粥咽了下去,而後捂著胸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回重慶衛的路上,秦良玉一直盯著手中的兵書,馬千乘在一邊與她說話,她也是置若罔聞。
“你聽不到我說話麽?”馬千乘伸手在秦良玉眼前晃了晃,少頃又將頭湊了過去:“我怎麽聞到了一股酸味?”
秦良玉終於大慈大悲的瞧了他一眼:“你多久未打浴了?”
馬千乘:“……”
秦良玉見馬千乘的麵色有些黑,心中著實舒坦了不少,他這人一身的臭毛病,懷中隨時揣著把小銅鏡,待心情好時便會躲在暗處照上一照,他自以為此事天衣無縫,卻不知大家隻是礙於他那張快消失殆盡的麵皮子不想戳破他罷了,一個大男人,竟如此愛美,秦良玉也是沒有言語來形容他,但也因此摸透了他的一些脾氣秉性,比如說若想尋他晦氣,讓他心裏難受,那攻擊他的容貌身材一類便是,保準錯不了。
果不其然,秦良玉的一句話換來了一路的安靜祥和,馬千乘縮在馬車內軟塌的角落處,背對著她照鏡子,不時發出一兩聲感歎,大意是天生麗質難自棄之類的夢話。
兩人到達重慶衛後,先是去衛指揮使處複命。
衛指揮使對兩人自是十分滿意,因兩人之故,楊應龍還特意賞了他些奇珍異寶,他此時坐在桌前,麵上已笑成了花:“此次你二人實屬不易,可想過要什麽獎賞。”
秦良玉與馬千乘並非缺錢之人,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秦良玉先道:“屬下想回家一趟。”
眼下已快放榜,她須得回家去瞧一瞧情況。
衛指揮使聽秦良玉言罷,當下應了她的請求,語重心長道:“女娃娃走這條路不容易,我們都理解,自你入職重慶衛的確立功不少,此番回家便多待一些日子,有事我給你去信。”
秦良玉急忙抱拳,若是如此,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這些日子她幾乎奔波在外,已許久未曾好好在家歇過。
馬千乘見兩人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也決定跟著摻一腳:“大人,屬下也不想在這待著。”
屋中一陣詭異的靜謐,衛指揮使聽罷馬千乘的話,雖已極力克製住心中的激動,但唇角仍是微微顫抖,似是隨時要笑出聲一般,對於馬千乘,他當真是又愛又恨,人們都說蒼天總是時不時朝人間灑下一些正麵的積極的東西,但馬千乘他分明就是趁機打了傘了,除去善戰、能戰、會戰、敢戰外,可以摸著良心說,他身上再無一點長處,當然,外貌乃身外之物,並不在考核範圍內,是以除去有仗要打時,平心而論,衛指揮使並不想在衛裏瞧見他披著一張道貌岸然的外皮四處行盡無恥之事。
馬千乘瞧見衛指揮使那被隱藏在靈魂深處的雀躍的神色,木著張臉問:“大人您可是有什麽高興事?不如說出來讓我們兩個也樂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