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風花雪月之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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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千乘彎腰撣了撣衣擺上的灰,不動聲色避開楊宛若伸過來的手,轉而去拉秦良玉,笑道:“玉玉啊,你還在這坐著?手不疼了?來來來,哥哥背你。”
秦良玉正在想不如借此機會,光明正大的去楊府之事,被馬千乘這麽一拉,嚇了一跳,抬頭正撞進馬千乘略帶擔憂的眼底,不禁一怔:“我自己已接上了,多謝。”
馬千乘掀開她的衣袖瞧了一眼那尚在紅腫著的手臂,眉頭皺的緊了,強硬道:“少廢話,上來。”
有馬千乘在,幾人從崖底攀上崖頂少了不少難度,期間楊宛若一直嚶嚶啜泣,煩不勝煩。雙腳再度踏在平地上,馬千乘與秦良玉直接黑著臉帶楊宛若去找大夫。
街中醫館內。
楊宛若腫著雙眼睛進門,大夫以為她身染惡疾,當下為其把脈,手一搭在楊宛若腕上,沒好氣瞥了她一眼:“不過有些受了驚嚇,回去喝些藥便好了,怎麽哭成這副模樣。”
大夫話落便起身離開,隨意為楊宛若開了副藥,而後又轉頭瞧了瞧端坐在凳子上的秦良玉:“你這是?”
秦良玉垂了垂眼皮:“脫臼了。”
大夫給秦良玉接骨的工夫,楊宛若一直未曾閑著,坐在一旁同馬千乘沒話找話:“肖容哥哥,不如你同我一道回府吧?父親前幾日還說起你了。”
馬千乘一雙眼膠在因疼痛而額角遍布汗意的秦良玉身上,無暇顧及楊宛若的話。倒是青筋直跳的秦良玉聞言倏然轉過頭:“如此也好。”還省的她自己開口了。
從醫館出來,楊宛若似乎比往日還要脆弱上不少,紅著眼睛對馬千乘道:“肖容哥哥,我現在就想回家。”
馬千乘瞧了她一眼,正要開口便被秦良玉攔住了話頭,她搶在馬千乘前麵道:“好。”
馬千乘饒有興致的瞧著秦良玉,片刻也隨著道:“好。”
楊府在長街的北麵,距離適中,幾人直接步行過去。
楊家的門房年紀不大,一直奉馬千乘若神明,風和日麗之下,忽然見到神明的身影與自己越來越近,當下激動的不能呼吸,急忙在腿側擦了擦掌心的汗,而後飛快奔進門通報。
彼時楊應龍正在後院陪著田雌鳳遊園,聽到下人說馬千乘與秦良玉來了,立時拋下正在興頭上的田雌鳳,親自出門相迎。
楊宛若哭哭啼啼將這幾日發生之事與楊應龍說了一遍,末了又道:“爹,今日您一定要讓廚房多做些飯菜。”
楊應龍見小兒女撒嬌,登時摸不到東南西北了,再加之今日馬千乘與秦良玉也來了府上,自然是不能怠慢。
晚上,楊應龍擺宴田雌鳳的錦繡園,又命人去請張氏。
楊應龍同張氏夫妻二人這些年的關係一直不十分融洽,後來田雌鳳又在中間多加挑撥,此時更是瀕臨破裂,是以雖有下人去請,但張氏打定主意不給楊應龍麵子,一刻過去竟是不見人影。楊應龍礙於馬千乘同秦良玉在,不便發火,沉著臉又差一人去請,一旁的田雌鳳見狀在他耳邊嬌聲道:“老爺,你瞧瞧她,當真是不懂禮數,無論如何是驃騎將軍的正室夫人,即便她同老爺你再置氣,也不能丟了你的顏麵不是!”
楊應龍早便對張氏失了耐性,此時聽了田雌鳳的話,更是氣的牙根直癢,左等右等等不來張氏,楊應龍直接離席,親自去拎人。
楊宛若見楊應龍走了,在桌下踢了踢秦良玉:“我爹他一時半會的定是回不來,我帶你在府上逛逛。”
還未等秦良玉開口回絕,楊宛若便顧自對著與馬千乘說話的田雌鳳道:“母親,宣武將軍說要逛逛園子,我先帶著她四處瞧一瞧。”
說罷便拉著秦良玉在府上逛起了園子。
秦良玉跟在楊宛若身側,回想楊宛若方才說話時田雌鳳的神情,登時覺得自己好似沒有見過世麵一般,不過既然印象已成,倒也不如趁此機會好生了解一番這楊府構造。
她從楊家門口打量到內院,先前她雖已來過幾次,但終歸不如此番能光明正大的逛園子,這一眼瞧下來,隻覺這院子比起京中那首輔的府院還要闊氣,整座宅子分前後兩部分,宅中院落重重,雙側還有跨院,這規模堪比親王府。
秦良玉越瞧心越涼,眼下即便有人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同她說“楊應龍為人清廉,忠孝朝廷絕無二心!若是不信便一刀砍了你!”那她也是不信的。
身旁楊宛若開了話匣子便有些合不上,此時見秦良玉走神,不滿的伸手在她麵前上下晃了晃:“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啊?”
秦良玉回身,皺眉瞧著她:“你方才竟然說話了?”
楊宛若一腳踩上秦良玉的鞋麵:“我方才說,張氏這些日子虐待我同母親,我們院中下人的工錢是最少的,屋裏也是最冷的,連被子都是最薄的!”楊宛若麵上忿忿:“若不是她娘家還有些門道,我父親早便將她休了!”
秦良玉登時被口水嗆了一下,頓覺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皆不如聽楊宛若一席話知識麵來的廣。她環顧四周,見下人跟在她們身後十步遠的距離,這才鬆了口氣,無奈搖了搖頭,低聲問:“你以前也是這麽說話的麽?你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楊宛若翻了個白眼:“我才不管那麽多!反正我父親最疼我!反正我這些年一直是這麽說話的!反正我也活到了十四歲了!”
秦良玉揉了揉額角,隻覺得張氏不愧能坐上主母之位,修養當真是極好的,若她眼皮子底下有個這麽聒噪且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她非一刀砍死她!
秦良玉隨楊宛若走了沒多久,楊宛若便按著小腹哭喪著臉道:“我肚子突然好疼啊,你在這等我,我去去便來。”
秦良玉點頭,望著她的背影道:“定是你方才聒噪時,嘴的張合度未把握好,是以灌風了。”
楊宛若絞痛來得急,走的十分匆忙,這偌大個楊府,秦良玉也不便隨意走動,生怕撞上什麽鬧眼睛之事,便老老實實待在原地。楊宛若走時曾吩咐下人不許離開此處,是以丫鬟們也不敢靠前。幾人一前一後這麽站著,靜聽晚風呼嘯,秦良玉被風吹的委實受不住,去了前方遊廊處避風,正要倚著柱子坐下,忽聽斜刺裏傳來對罵聲。
先是一道帶著嘲諷的女子嗓音:“哦?你這時候想起來我這個夫人了?先前你同石砫覃氏勾搭成奸時怎麽沒想過要來請我同行呢?”
秦良玉皺了皺眉,暗道這又不是逛青樓,賞春宮,撬個旁人老婆還要請自家夫人一起觀看?想到最後又覺得哪裏不對。
石砫覃氏?石砫,覃氏?那不是馬千乘的母親麽……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將秦良玉駭的從遊廊上站起來,她對旁人的家務事並不感興趣,也不探頭去瞧裏麵的情形,轉身便要走。
又聽男人道:“你少在這胡說八道!日日拿著這些事來煩我!我同你夫妻多年!我是什麽人你不知道?竟輕信旁人的流言!你當真教我寒心!”
女子冷笑:“我與你夫妻多年,自然知道你是什麽人,所以我才信了旁人口中的那些話!”
話落後,兩人似乎是撕扯起來,半晌,女聲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哭道:“你讓我同那覃氏結交我便結交了!我顧著夫妻情分,對你那些破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未揭穿過你!馬千乘來府上時,我亦招待了他!我時時處處想著你!你眼下卻因那田雌鳳來質問我!她同你說我與旁人有染你便信!楊應龍你到底還是不是個人!”歇了口氣:“你別以為你眼下做的那些大不敬的事我不知道!你最好讓那個騷狐狸莫要再來惹我!若惹惱了我,你們二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不消多想,這對話二人定然是楊應龍同張氏。
話題有些尷尬,秦良玉麵色訕訕,邁步間又見楊府的下人帶著馬千乘前來尋她,急忙朝他小跑過去,拉著他的手臂便按原路折返,生怕楊應龍同張氏吵架的內容傳到他耳中。
“你做什麽?怎麽如此慌張?”
馬千乘一臉莫名被她拉著往回跑,下意識回頭去瞧,想知道是什麽物種竟能將大名鼎鼎的宣武將軍秦良玉嚇得飛奔。
秦良玉邊跑邊沉聲道:“唔,莫要囉嗦。”
平心而論,此時秦良玉對著馬千乘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雖然方才那話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無風總是不起浪的,她亦很想問一問馬千乘“你爹是不是被你娘綠了?”但總覺得這話問出之後,她大約是沒有命精忠報國了。
兩人一路疾馳回錦繡園,卻見楊應龍同張氏已端坐在席上。楊應龍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帶了副官相,身旁的張氏生的也端莊,隻是麵色十分不好,兩人坐在一處,說不出的怪異。
秦良玉拉著馬千乘的手一僵,隨即飛快收回手,垂眸將眼中探究之意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