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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京城,皇帝對楊應龍很是熱情,一切接待都是最高規格,一進京城便給他上了鎖鏈,直接投到了錦衣衛詔獄中,因眼下國之大事太多,各處征戰不斷,皇帝委實沒有多餘的工夫來顧楊應龍。
牢獄之災對楊應龍來說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此時在地上一坐,倒也坦然。那錦衣衛中並未有他的人,但皇帝身邊的宦官中卻有,在他們來京的路上,那人便與他取得了聯係,並告知他孫時泰已知道此事,讓他將心放寬,不出三月便能將他放出來。楊應龍默默在心中規劃著這三個月他該如何度過。
不同於秦良玉的待遇,自打楊應龍入了獄,皇帝大人一次都未親自來探望過,這意思很明顯。之前你楊應龍離寡人太遠,你的地盤地形又十分複雜,若是一個不當心,那便是有去無回,那時寡人奈何不了你,但眼下便不同了,你自投羅網,寡人自然要好好的招待你,讓你知道知道這天下終歸是寡人的。
葉夢熊決定上書那時想必便已想好了,不是楊應龍死,便是他葉夢熊亡,是以為了不亡,他格外賣力氣。在楊應龍下了獄後,皇帝案頭的一百本奏折中有一百本是參楊應龍的,這些奏折有的直奔主題,開門便見山,細數了楊應龍這些年來的罪證,這些奏折不用細想,定是屬於言官大臣的,因為在楊應龍出事之前,這折子上麵的名字是屬於皇帝大人自己的,眼下楊應龍成了擋箭牌,他才得以喘口氣,是以有時還是十分感謝楊應龍的,這些折子中,字字句句顯然都是斟酌過的,分外的不給楊應龍留情麵,連標點都在暗示著皇帝該賜死楊應龍,還有的奏折則委婉了不少,開頭先是苦苦窮,比如哪裏哪裏的收成不好了,哪裏哪裏又有澇災了,而後話題一轉,將矛頭指向楊應龍,說這些全是楊應龍入獄,晦氣從詔獄中飄出來所致,此人乃禍害,不可久留。
在全大明的一片討伐聲中,皇帝大人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任何威脅到皇位的人,那必然是要斬草除根的,就在皇帝大人要殺了楊應龍祭祖時,在這個緊要關頭上卻出了兩件事。一件是鬆潘土著動亂日益激烈,另一件是,民間沸沸揚揚傳開了,楊應龍落得此境地,乃是李化龍同葉夢熊聯手所致。
這讓老老實實待在家中的李化龍很是鬱悶,之前他便察覺出楊應龍似乎對自己不滿,坊間也有人傳他與楊應龍的小妾田雌鳳關係不光明,此時自己再同那葉夢熊扯上幹係的話,若是楊應龍此番歸西倒還好,但他以為,楊應龍最後會安然出獄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思及此,李化龍一刻不敢多耽誤,當下上了一本折子。
折子中道,此時鬆潘動亂正是急需人手之時,楊應龍以往經曆過不少戰爭,且立功不少,有一定的經驗,退一步說,從經費方麵來講,播州與鬆潘相隔不遠,省時省力,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陳效折子中提到的“二十四罪”眼下還不能坐實,是以不如暫放楊應龍,令其戴罪立功。
皇帝捏著李化龍的本子,陷入了沉思,其實李化龍這話倒也沒錯,但他擔心若是將楊應龍這麽放回去了,有如放虎歸山,萬一日後他再打什麽歪主意,怕是不好壓製了。他深思熟慮這幾日,鬆潘動亂已死傷無數,這對於本就缺乏將士的大明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皇帝大人著急了,一拍書案,將葉夢熊等人一批接一批的折子掃到地上,下令道:“將楊應龍放回播州,戴罪立功。”
得知楊應龍安然無恙從京中歸來,秦良玉倒是沒有多大的情緒,楊應龍此次入獄,爭先恐後落井下石的人太多,楊應龍寡不敵眾,近期自然是不敢有什麽舉動,且他眼下乃戴罪之身,大約不會起什麽風浪,倒是他身邊的孫時泰,此人極其有手段,這坊間有關李化龍與葉夢熊聯手的謠傳,怕是出自此人之口,他想借此來給李化龍施壓,以便楊應龍安全歸來。此人一日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秦良玉將桌上的冊子收到櫃中,這幾日她亦是忙的焦頭爛額,鬆潘動亂,自然是少不了重慶衛的事,屆時說不定還要與楊應龍合作。自打重慶衛接到命令,衛中各級主將便會議不斷,馬千乘與秦良玉更是時時碰頭。
“玉玉,你麵色寡淡了許多啊,走,哥哥請你吃一頓好的。”
這日,衛中主將照例開完會,大家一並朝外走,馬千乘將楊啟文打發到秦良玉的屋中去找柳文昭玩耍後,便死皮賴臉粘在秦良玉身邊。
秦良玉腦中想著的是有關此番作戰時該用何種方法能使傷亡降至最低,自然是沒有心情與馬千乘多費口舌,隻是轉念想到吃飯這事乃是天大的事,秦良玉便也沒有猶豫,跟在馬千乘身邊便上了街。
“許久未與你一同吃飯了。”坐在桌前,馬千乘托腮笑望秦良玉:“還沒問你,這些日子你想哥哥了沒?”
秦良玉隻顧低頭吃飯,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左右馬千乘這副無恥的嘴臉她早已習慣,隻當鳥叫,也沒有理會。
馬千乘見秦良玉不理自己,心中暗笑,一把壓下秦良玉的筷子:“這麽些日子了,你還未曾好好瞧我一眼。”說罷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裳,笑眯眯問:“你瞧哥哥我是不是又英俊了許多?”
秦良玉吃飯時三番五次被人打擾,眼下麵色已是極差,眉眼皆帶著冰霜,一動不動望著馬千乘,正要令其閉嘴,忽見從樓梯處跑來一個著戎裝之人,麵色似乎有些焦急,上樓之後站在樓梯口左顧右盼,不時抬手擦著額角的汗水,待視線對上秦良玉的,這才雙眸一亮,大步跑到桌前向兩人行禮,而後穩了穩氣息,道:“將軍,指揮使讓您二位快些回衛裏,有要事相商。”
此時乃午間休整之時,一般有事亦會延遲至午休結束,是以在這個關頭上,指揮使召二人回衛中,想必事情有些棘手。秦良玉將吃了一半的飯碗一推,起身便朝衛裏跑,一旁的馬千乘笑眯眯睨了那還未回過神的軍士一眼,也跟著慢條斯理起身,拿過桌上尚冒著熱氣的糕點,一邊吃一邊揚長而去。
來傳信那人見兩人走遠,這才敢出一口大氣,左右瞧了一眼,見四周無人注意自己,忙捏起片肉送到嘴裏,又往懷中藏了幾個包子,這才急忙小跑著離開。
衛指揮使此番匆忙將馬千乘與秦良玉叫回來,的確是有一樁大事,原來韃靼火落赤在可汗扯立克的授意下,趁大明動亂不安之關頭舉兵侵襲,攻至洮州,並殺了副總兵李聯芳,這對大明來說,無疑是挑釁,讓皇帝大人大動肝火,眼下用兵之地多,楊應龍又適時上書,說願意為皇帝大人分憂,這支援鬆潘的軍隊可以分出一部分精兵,這所謂精兵自然是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宗其種種,楊應龍便向皇帝大人推薦了他認知中的精兵——秦良玉。湊巧秦良玉對於皇帝大人來說也不陌生,是以這聖旨便到了重慶衛,命秦良玉帶兵趕赴邊界施以援手。
說到這扯立克,不得不說一說他的身份,除去韃靼可汗這一身份之外,他還是韃靼的順義王,這便很尷尬了。皇帝大人摩拳擦掌,恨不能親自掛帥出征,正在舉朝皆蠢蠢欲動,煽風點火著要鏟除韃靼時,還算理智的申時行申首輔義正言辭掐滅了大家的希望,他當即私下求見了皇帝大人。
站在皇帝大人的桌案前,申時行麵色坦然:“眼下時機不對,若是強攻,我們毫無優勢。”
皇帝大人很是憤怒,將桌子拍的震天響:“先生的意思是,大明便這麽放任那些個外族挑釁而無動於衷?先生你陪在寡人身邊已有些年頭了,寡人竟不知先生如此怯懦!”
申時行不敢伸手擦麵上濺到的皇帝大人的龍涎,隻將頭垂的更低:“回皇上的話,臣下之意隻是不打,並不是放任不管。”
皇帝大人一聽申時行申首輔這是話中有話,當下問:“先生何意?”
申時行見皇帝大人的情緒似乎沒有小波動了,這才敢開口:“這韃靼由許多個部落組成,這其中大多部落與大明互市,並不想撕破臉皮,是以不如暗地裏分化瓦解扯立克的勢力,如此也不用勞師動眾,比起強攻,自然還是此法子更為穩妥一些。”
皇帝大人一聽,覺得申時行這話有道理,隻是挑撥離間這法子當真是好不要臉,不過,他喜歡,當下便拍板決定此事全權交由申時行來處理。
申時行的法子較為平和,雖不是進攻,但也是需要人手的,是以這下到重慶衛的聖旨還作數,秦良玉是必然要走一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