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時分，馮凱出現在大禹島東南側的一家肉聯廠。

    說是肉聯廠其實就是魚翅廠，這是馮凱與一來自海國的正雄先生偷偷合夥開的。

    這家廠偏離島上的生活小區，且建立在下風口，因此並沒有擔心有人聞到濃重的魚腥味與血腥味。

    這是一家新廠，才開了一年，對外宣稱的主營是水產品加工，但是走入其工廠車間，推開門就能看到地麵上有成千上萬條血肉模糊的雙髻鯊。

    這類雙髻鯊長約一米左右，是取魚翅的最佳鯊魚。

    魚翅取完之後，因其肉質不美即被人遺棄不用。

    每天這裏開足馬力能取五千條雙髻鯊的魚翅，冷凍包裝後返銷海國諸島國。在那些國家，魚翅湯是其國民特別鍾愛的一道美味佳肴。

    十天前，事故調查委員會派出的調查定海神針的小組就可以回去了，但是馮凱以情況不明為由繼續呆在大禹島上，有空他就來廠子裏看看。

    他對正雄並不信任，過來自有敲打之意。

    車間鮮血橫流，臭氣熏天，馮凱不以為意，反而興奮，因為在他眼裏都是錢，每天如流水一邊流進來。

    七點左右，馮凱從水產品加工廠出來，誌得意滿，走在大街上，感覺大街很熱鬧，似乎有人在舉辦婚禮，全島正在歡慶，馮凱身邊一些遊客神情怪怪地說著明天大禹島可能有大潮。

    晚上八點，黃良的婚宴結束。

    大禹島最好的賓館準備出一套新房，黃良與胡麗一對新人被推進了新房，嘮叨的大嬸與害羞的少女貼著牆根聽了好一會才回轉。

    這天方生與海州的艾晴總共通了三次電話，告訴她島上的狀況，讓她不用擔心。

    晚上九點左右，島上原住民各家庭都得到消息，大部分願意相信，並開始就家中財物打包，準備隨時轉移。

    大禹島居民一年最少要遇到四五次大型台風，因此他們也習慣了。

    晚上十點，龍九公與方生他們臨時組成的救災小組商議明天的事，龍九公說島上的原住民都已經準備好了，大部分老弱婦孺明天將前往海州，以參團旅遊、看演出等為理由。

    不願去海州的在四點之前把會家中財物一律轉移到碧霞峰峰頂的山洞當中，人也就不用下山了。

    商議得正熱鬧，晚上十點半，龍九公忽然接到鎮公所鎮長馮震打來的電話。

    馮震與馮凱是堂兄弟，肉聯廠他也暗中有參股，晚上八點正雄先生、馮凱以及鎮公所幾個頭頭腦腦一起喝酒，喝了兩個小時，就有人過來匯報，說明天島上有大活動。

    馮震一聽，四五千人打算明天去海州，剩下在家則忙著打好包袱，據說準備隨時撤往碧霞峰。

    馮震一聽汗就下來了，再聽說這裏麵是龍九公那老不死的家夥攛掇的，立刻來火了。

    馮震到大禹島當一地之長也兩年了，但他這個鎮長說話卻沒有龍九公管用，這讓馮震大為惱火，天無二日，地無二君，況且這龍九公還是封建家長的舊族長，嚴格論起來，算是過去族中巫師類的人物，馮震心裏更是鄙視。

    馮震在酒席上一囔囔，其人就問為什麽。

    馮震把情況一說，馮凱這才想起白天茱麗給他打電話的事，連忙把大禹島將遭大海嘯的傳言說了一遍。

    馮震一天哈哈大笑，說這不可能，若有，有關部門怎麽沒有預報？即便有一些異狀出現那也沒什麽，愚民蠢婦才會把這些跟大海嘯或者其他災害聯係起來。

    馮震說完，感到他的機會到來，隨即撥通龍九公的電話。

    “龍九公！”馮震在電話大聲斥道：“你想幹什麽？！”

    “不知鎮長大人說的是什麽意思？”龍九公那是任憑對方狂風巨浪，我自巋然不動，嘿嘿笑道。

    “什麽意思？突然攛掇那麽多人去海州，散布海州大海嘯的謠言，你知道你這是犯罪嗎？你知道嗎？”馮震聲色俱厲。這是個機會，海嘯，怎麽可能說來就來！這老頭犯渾，不靠譜的事竟然就讓人開始行動，而且不知會政府，好，正好借此機會讓老頭顏麵大失，從此在大禹島威信皆無。

    “鎮長不能憑空誣賴老漢，這話我可沒說過。”

    “那明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周末去海州看花花世界，這原本尋常嘛。”龍九公打起太極。

    “嗬嗬，你說得倒好聽，五千多號人一起出動，大禹島曆史沒有過吧。”

    龍九公心中一動，果然有不良分子暗暗通報了馮震。

    “還有，在家中的人都收拾好了包袱，準備隨時往碧霞峰撤，這個不會你也不知道吧？”

    “這個我知道。”龍九公很光棍地承認道。

    “你承認就好！”馮震笑道。

    “不過是例行準備而已，鎮長你也知道海邊的人，要有災難防範意識，有人向我建議，我認為也有道理，明天舉辦一次海嘯演習，四點拉警報，這個都我們這些靠海吃飯的人很重要。”

    “我不準！”馮震大聲道：“明天早上我就會通知廣播站進行辟謠，讓大禹島居民安於生產，不要聽信謠言！”

    “哦？是這樣嗎？”龍九公雙目一瞪，來了脾氣。

    “哈哈，龍九公，您老年紀大，還管那麽多閑事幹什麽呢？”

    “鎮長怎麽做我們不管，到時候我們自會吹響號角開動演習！”

    “你敢！”

    “啪”的一聲，龍九公關上手機。

    方生全程聽完，問道：“龍九公，上麵人知道呢？”

    龍九公擺了擺手，道：“不管他，總有幾隻討厭的蚊子、蒼蠅讓人討厭，明天一定安排好人手中各個地方，下午兩點一起吹響號角，務必把滯留在島上的那些外地居民以及遊客勸上碧霞峰！”

    方生站起身來，拱手道：“我們四個兄弟任龍九公驅使！”

    龍九公點點頭，道：“東西南北四個吹號點你們四個監管一下，若看政府派人，給我擋回去，這事到現在就與你們無關了，出什麽事都由老朽一個人擔著。”

    “這怎麽能行？！”方生連忙說道。

    龍九公神情嚴肅，道：“這事前前後後我也了解了一下，造謠者隻圖利，而你們幾個，赤膽忠心，大禹島與你們無關，但慨然赴島，怕島上人不信花錢請人去海州，這是大仁大義！我雖老朽，但眼睛還亮，這事你們什麽都不圖，很可能惹上一身騷，這是大禹島生死的事，大禹島的人沒個人來擔當，那就不配你們幾位義士來救，死了也是活該！”龍九公說話擲地有聲。

    方生聽得心頭一熱，點了點頭，心中頗為老英雄氣概感動，看來自己真是做對了，來對了。

    方生道：“九公，我不希望明天有事發生，真真希望這隻是謠言。”

    “沒事，反正島上一年到頭有一次全島演習，就當是提前了而已。”龍九公大手一揮，很幹脆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