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打架
字數:6991 加入書籤
陸冬生攥著拳頭,架著胳膊,沒一會兒身上被人搗了幾拳,踹了幾腳,早上了火,揮著拳頭連擋帶打,奈何腳下不穩,還沒爬起來就又被人踹翻。正想拚命的時候,圍攻的圈子突然亂了。幾個家夥當時捂著腦袋就蹲了下來,可以清晰地看見那鮮紅的血從指尖緩緩流出,有一個人當場就嚇得暈了過去。
十幾斤重的鐵製旱冰鞋連續地砸在人腦袋上,打人的一聲沒吭,挨打的已經慌了神。有人哭出聲來,有人在罵,有幾個眼尖的,剛轉過身就被陸南狠狠一腳踢翻在地,後麵的塗方軍撲上去,手裏拎的溜冰鞋貫著風就砸到臉上。
鮮血不斷的飛濺開,伴隨著痛苦的呻吟甚至大聲呼痛,似乎還有麵骨碎裂的聲音,營造出恐怖的效果。七八個小年青突然遭到這樣的重度打擊,就有人要開始要跑了。
陸冬生見陸南和塗方軍都下了手,嗷的跳了起來,揪著麵前一人就是一個頭槌,呀呀的叫著,將他撲到在地。
兵子被陸南打了幾拳,眼睛腫得睜不開,想要反擊偏偏腳下絆蒜,又被同夥帶到在地,等爬起來時,身上已經不知挨了多少腳。從來沒吃過大虧的他萬萬沒想到一念之差,竟然在溜冰場掉了麵子,咬著牙坐在地上,連踢帶踹甩脫溜冰鞋,起身貓著腰鑽出人堆,飛快地跑回座位,從一隻書包裏抽出一條自行車鏈條又衝了回去。
這時打架的一群人,包括陸冬生在內都脫了鞋,有的穿著襪子,有的幹脆光著腳,分成兩堆就在場上你追我趕的亂打一氣。
兵子一邊有七八個人,而這邊隻有三人。陸南反應快,拳又重,基本上沒吃虧,陸冬生皮厚肉粗,天生力氣大,被兩三人圍攻還能橫衝直撞。塗方軍就慘了點,頂多一對一不虧,沒跑半圈,就被兩人左右包抄過來,看著他們手裏黑沉沉的鐵棍,心裏就有點慌,剛一遲疑,一人撲過來抱住他的腰,另一人手裏的棍子掛著風砸在他的背上。
塗方軍腿一軟跪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嗓子裏還有點甜,背上木木的痛。沒有在街頭打過架的他,一時之間頭腦一片空白,耳邊全是呼呼的喘氣聲、拳腳和身體撞擊的聲音,以及來去匆匆的腳步聲。正想站起來,胸口又挨了一腳,仰麵就倒,卻被一人扶了起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小軍,快起來,靠著我!”
兵子看見對方一人倒地,惡狠狠地衝了過去,手中的自行車鏈條象一根鋼鞭對著塗方軍的腦袋抽了下去。
原先陸南還不敢下重手,沒想到一群十五、六歲的孩子下手根本沒有輕重,根本是把人朝死裏打,不由得動了火氣。手一伸,用胳膊擋住了鏈條,順手拗在手裏一扯,將兵子拉入懷中,抬腿就是一記膝撞,直接將他打成蝦米,連倒氣都不會了。
兵子翻著白眼軟倒在地,陸南扔掉另一隻手中的溜冰鞋,提著鏈條見人就抽,才抽翻兩人,對方已經露出怯意,反而被抱成團的三人追打,滿場的跑。
整個場館的人早遠遠避開,膽小的已經離開,膽大的還圍在一邊看。
兵子正被大黑個追得上火,想要反擊,又怕那個比大黑個還矮的小個子。一想到他打人又狠又重,姿勢還漂亮,就想罵人。不過是想搞件衣服穿,犯得著這麽拚命?龜孫,鄉巴佬就是狠!
突然從幾個五大三粗的流氓突然從外麵闖了進來。領頭的是個光頭,手裏提著一把明晃晃的砍刀,站在門口眯著眼看了一會兒,下巴一擺,帶頭衝了進去,“小兔崽子,敢在這裏鬧事?給我打!”
“快跑啊!”兵子認得那個家夥,是看場子的童光頭。要是犯在他手上,不死也得掉層皮,而自己的馬子肯定也要吃虧。
一聲大叫,兵子也顧不得有人追,拔腿就朝場子裏麵的一堵矮牆跑,飛快地跑過去,手一搭牆頭,直接跳了上去,衝著還在發楞的女朋友大喊:“快過來!”
幾個小混子一溜煙跑了過來,連拉帶拽的全部上了牆頭,陸南也發現不對勁了,和這群年齡相差不大的混混打架不吃虧,和真正的成年人打,肯定討不了好。
衝餘燕打了個眼色,示意她從正門出去後,陸南帶頭跟著跑了過去,陸冬生、塗方軍跟著跑過來。
“上!”陸南將兩人推上牆頭,正準備翻上牆,見一個女孩兒一邊尖叫一邊跑了過來,後麵一個流氓揮著刀猛追。想也沒想,衝過去一記高鞭腿掃在他的臉上,那流氓吃不住在力,仰麵就倒。
順手將那女孩拉過來,手一使勁直接將她悠上牆頭,伸手在她屁股一托,輕輕往下一推,那女孩又尖叫著消失在牆頭。
再想上牆,已經晚了。幾個流氓惡狠狠地撲了過來,陸南手裏還拿著根鏈條,“唰”的抽在光頭腦袋上,登時抽出一道血口子。
光頭“嗷”的一聲慘叫,抱著頭蹲了下來,狂喝道:“砍死這龜孫!”
兩個流氓揮著鋼管衝過來,陸南哪怕衝?鏈條一扔,繞著場子就跑,他速度快,人又靈活,四五個流氓跑了半圈沒追上,終於想起來應該分頭堵截。
陸南見幾個流氓分成兩路,出口也被人把著,頓時大感頭疼。
正在想著是投降還是拚命,突然遠處矮牆上出現三人,“咚”的跳了下來,一人手裏拿著塊石頭,嗷嗷叫著衝了過來。
兵子女朋友是陸南救的,而陸冬生和塗方軍見陸南陷了進去,哪肯獨逃?說不得兩人又翻上牆,要與陸南並肩作戰。兵子見這兩鄉巴佬對兄弟講義氣,而仍在場內的混小子也挺仗義,心裏一熱也跟著翻了進來。
三人本來就抱著一起挨打的念頭,悲壯地衝向這些職業流氓,三人前後連成一線衝向陸南,突然發現他停下腳步,哈哈大笑起來,不由得齊齊一楞。
陸南身邊站著一男一女,那男的一臉戾氣,手裏拿著一個極似手槍的家夥,慢悠悠地舉了起來,朝天“啪”的放了一槍……
“姐!”
“杜所長?”
兵子和陸冬生同時大叫起來。
杜曉飛和女朋友來溜冰場玩,誰知剛進場就發現陸南被人追得好似喪家之犬。說不得掏了槍,至於影響??
這一聲輕脆的槍聲登時鎮住了所有的人。追擊的幾個流氓不約而的煞住了腳,遲疑地看了看四周,僵住了。
“媽的,全部把家夥扔了,靠牆站好!”杜曉飛上前一步,狠狠地抽了追得最近的一個流氓一記耳光,跟著又是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龜孫,敢打老子兄弟?”
光頭按著腦袋,一臉沮喪地跑過來,賠笑道:“大哥,我這實在是不知道,我有罪,我認罰……”
他在社會上混得時間長,人極光棍,見杜曉飛拿的真槍,肯定是警察,立即服軟,掏出一包玉溪煙遞過去:“大哥,這事怪我,怎麽說您一句話!不過……不過我們可沒打著人啊,他們剛才在打架呢。”
兵子早和姐姐低聲說了和陸南三人打架的事,杜曉飛在一邊聽得清楚,這事實在溜冰場沒多大責任。光頭說話又上道,杜曉飛有了麵子,臉色就緩和下來,見陸南也沒表態,哼了一聲:“不管怎麽說,你們這是公然打架鬥毆,而且還非法持有這些管製刀具。”指了指腳下扔得滿地的鋼管、大刀片子,杜曉飛似笑非笑地點點頭:“按照治安管理條例,夠拘役了,還有我兄弟,還有我內弟的精神損失,也不小吧?”
光頭悄悄抹了把汗,暗罵道你要訛老子錢就直說!老子也不是不懂行情,嚇唬老子算什麽雞.巴事?披了你這狗皮,出門就敢砍死你這龜孫。
不過這怨念可隻能藏在心裏,光頭又賠了個笑臉,苦巴巴地道:“大哥,還不知大哥怎麽稱呼?”
“我姓杜。”
“杜警官,這事,您看…..是不是先進辦公室談?”
兵子大名叫方衛兵,杜曉飛女朋友叫方衛紅,是兵子的親姐姐。光頭姓童,是縣城一帶相當有實力的一個大混混,文化宮溜冰場正是他承包的。
童光頭賠了兵子和陸南各200塊錢。又塞給杜曉飛200塊“辛苦費”,這才了結這場公案,送走了瘟神。
“幹,幹了就是兄弟,其他的話都別說了!”
才下午五點不到,一群人就聚到了建莊酒樓。方衛兵和陸南的矛盾,本就是方衛兵這邊的責任,而且陸南更救了他女朋友,所以雖然他吃了大虧,腦袋上裹著紗布卻仍然豪爽地要請陸南吃飯。
陸南當然無法拒絕,因為其中牽涉了杜曉飛。
方衛紅對於自己弟弟不愛上學,天天混社會深惡痛絕,這次居然要搶人家新衣服,更是氣的小臉發白,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數落弟弟,直到進了包廂坐下,還忍不住瞪了弟弟一眼,向陸冬生道歉。
陸冬生見方衛兵肯翻牆回來,早心無薺蒂,憨笑著表示不在乎。陸南道:“嫂子,兵子和我們都是年青人,其實性情都差不多,有點矛盾有什麽?再說了,兵子人仗義,夠為朋友出頭,這麽大的優點,你看不出來?”
這話,裏子麵子都有了,方衛紅滿意,方衛兵更是激動,拉著小女朋友的手就和陸南幹杯:“陸南,你能打能拚,比我還講義氣,以後我們一齊混,保證能混得風生水起,還管他童光頭?”
和你混黑道?我頭腦壞掉咯!陸南淡淡一笑,沒說話。
方衛紅一聽又來氣,狠狠瞪了他一眼,正要斥責,杜曉飛卻瀟灑地揮了揮手:“兵子有我罩,怕什麽?以後和平縣城,老子橫著走,他隻要不殺人,屁事沒有!”
說完又拉著陸南的手笑道:“小南,哥哥調到縣城了,知道不?”
“恭喜杜哥!”陸南敬了杯酒,問道:“什麽時候過來的?”
“調令還沒下,不過肯定沒問題,大概下個月吧。”杜曉飛一口喝幹,又神神秘秘地低聲道:“上次的事,老子算是破了省督積案,搞個二等功,媽的,哈哈哈哈!”重重拍了拍陸南肩膀,以示一切盡在不言中。
陸南自然心知肚明,一場大禍竟成了大功,這人生之悲喜轉換之快,隻怕誰也無法逆料!
“你家蝦場,放心吧!我老舅升所長了,以後有事隻管找他!”杜曉飛喝得醉熏熏,使勁眨著眼。
方衛紅拉著弟弟說了半天話後,女人天性暴發,喜孜孜地翻出隨手帶的購物包,一件件翻檢起來,陸南見都是些不值錢的大路貨,知道現在杜曉飛經濟還不寬裕。
“杜哥,嫂子是做什麽的?”
“呃?她呀,棉織廠,倉管。”
陸南端起酒杯,站了起來。
“嫂子,我在家杜哥就經常照顧我,今天這事要不是杜哥,肯定要挨頓打。第一次見嫂子,我敬你一杯!”
方衛紅連忙起身,喝了一小口,笑道:“陸南,我也敬你。”
陸南喝了一杯,並不坐下,又斟了一杯:“嫂子,你和杜哥男才女貌,我提前祝嫂子和杜哥百年好合,和和美美!”
杜曉飛哈哈大笑,拍著大腿道:“小南,這話好,我和你嫂子一齊敬你吧!”說完站了起來,和方衛紅一齊和陸南碰了一杯。方衛紅工作不好,隻是生得漂亮,所以才被杜曉飛看上,死皮賴臉纏上。原先方衛紅還嫌杜曉飛在鄉下工作,不太滿意。現在杜曉飛調進縣城,他人長得高大帥氣,工作又好,方衛紅倒有點患得患失,聽到陸南的吉言,又見杜曉飛的態度端正,自然高興,含羞帶喜地看了愛人一眼後才坐下。
陸南早數出五百塊錢,雙手捧了上去:“嫂子,這是小弟的見麵禮,俗了點。可千萬不要推辭!小弟見到嫂子,特別親切,臨時又沒準備什麽禮物,隻好表下心意。”
方衛紅連連推辭,陸南卻堅決地把錢塞進她手裏,解釋道:“嫂子,錢雖然俗,但小弟本來就是俗人,實在沒辦法想個雅的。但小弟的對嫂子的心是真誠的,想的就是嫂子和杜哥往後能越過越好,還指望著在杜哥的大樹下乘涼呢!”
話說到這份上,杜曉飛不得不表態,呶了呶嘴示意方衛紅收下,歎口氣,笑道:“行啊,陸南,收買你嫂子!指望我給你當槍使吧?”
“怎麽可能呢!杜哥一身正氣,我也沒這膽兒呀!”陸南笑嘻嘻地坐下後,順手又掏出童光頭賠的200塊錢,塞進方衛兵手裏:“兵子,剛才打架不管是怎麽回事,你流血了是事實。你拿去補補身體,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可別再說二話了!”見方衛兵急得要跳,又笑道:“我兄弟,塗方軍今年就要在六中上學,你這邊人頭熟,幫我照應著點,成不?”
方衛兵按了按陸南的手:“陸南,你夠哥們義氣!塗方軍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他出什麽事,隻管找我!”
杜曉飛捏著下巴,越來越看不透陸南。這個以後喊自己“杜叔叔”,現在改口叫“杜哥”的孩子,場麵上麵麵俱到,做事滴水不露,沉穩大氣,真不知道腦子是怎麽生的。
以後,老子是不是得和他好好交往呢?杜曉飛原先對陸南還不大在意,現在卻完全改變了對他的態度。
吃完飯,還沒到七點。杜曉飛帶時來了吉普,幾人在飯店門口分開後,杜曉飛開著車將陸南四人搭上車,連夜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