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 塑料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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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南!”突然身後響起一聲壓抑著驚喜的叫聲。回~是個打扮得分外利落的少女正揚著手。
“你是?”
“我是儲鳳啊!”儲鳳快步跑過來,飛快地看了陸南身後的幾個人,一手拉住餘燕,一手又扯著陸南,往自家店裏就進。
“哎,哎~”陸南站著沒動,歉然道:“儲鳳,你看我正準備帶人四處轉轉,這不剛來麽?”
“那~那你一會一定到我家來。”儲鳳麻利地摘下護袖,在陸南後背抽了兩下,嗔道:“看你,身上蹭這麽多灰,等會兒……”
儲鳳什麽時候麽大膽了,我和她很熟嗎?陸南記得儲鳳以前雖然有點野性子,可在外人麵前總有點拘束。想了一會兒,大概是開店做生意久了,人也鍛煉出來的緣故。
儲鳳飛快地衝進後屋,一兒端著個塑料盆,裏麵是一盆嫩秧秧、綠油油的小黃瓜,連上麵的黃花兒都在,洗得幹淨,周身上還掛著水珠,叫人一見生喜。
“你們自己拿!”儲鳳大大方方招呼大家,“我家大棚裏上午才摘的呢!一丁點兒藥都沒上,全是我爸用肥伺候的。”
陸南拿了一根後,其他也就道了聲謝,一人拿一根。
四月吃黃瓜,還真是一種享受,咬一口脆生生的,滿口黃瓜的清香,確實地道。
儲鳳大家都吃了。高興地俏臉羞紅。抓著陸南地胳膊道:“一會兒一定要來啊!我都叫我爸殺雞了。”
溜一圈。回去正好吃晚餐。:南哪有心思在這裏吃飯?再三謝絕後鳳地大眼睛一下子黯淡起來。低著頭。絞著手。也不說話。就是不肯回去。
陸南骨子裏真有點憐香惜玉。他想了想:“你趕緊去泡一壺茶。我們一會兒過來喝杯茶吧?”
“嗯。”儲鳳眼睛一亮。辮子一甩。蹬蹬蹬地跑了回去。大聲道:“爸。媽回去一下。咱家地毛尖兒擱哪呢?”
陸南失聲一笑回過頭見王蘭妹地妙目正盯著自己。不由得攤了攤手。“那個~儲鳳和我們以前小時候都一塊兒玩地。是朋友。嗬嗬。”
“哼!”阿憶不忿地哼了一聲。扭過了頭來認定了陸南花花公子。居然莫名奇妙地又和一個狐媚子村姑勾搭上了。
陸南心裏有冤過卻辨不得。隻有裝作沒聽見,帶著人在茵夢畔轉了轉。管理茵夢湖的人是陸大富新聘的並不認識陸南。陸南倒無所謂,掏錢包了兩艘遊艇一會兒上一撥人下了艇,眾人穿上桔紅色的救生衣登艇。
馬達攪動水麵,轟鳴聲中遊艇如箭一般衝出碼頭,艇首劃開白浪,在茵夢湖高速行駛。
兩岸風光迥異,左邊是山嶺、溝渠,右邊是延伸數裏的防波堤,站在艇上可見遠處的漢江如一條白線,氣勢磅礴,逶邐東去。
“好漂亮啊!”王蘭妹扶著陸南,迎著初春的江風,望著無際的茵夢湖和更加令人心折的漢江,心胸為之一闊。
兜了個大圈,往另一頭開去,陸南卻突然皺起了眉,他看到遠處的嶺上突兀的出現一排在建廠房。
“那邊廠子是怎麽回事?”回到儲鳳家後院,陸南問道。
儲鳳家開的店,就是所謂的“農家樂”,一排三間房,帶個獨院,院外還有一間小店,買些茶幹瓜子、茶葉蘑菇、礦泉水、香煙飲料等。這是響應陸大富號召,主動棄了老宅搬過來。當初許梅拿主意搬來,儲滿堂還舍不得,結果被母女兩人一頓炮轟,就再也不敢說話。在這邊蓋房子,陸大富每家還補助塊錢,而且還能幫助統一辦理營業許可證和衛生證,經營不過幾個月,已經初見盈利,生意好得讓許梅在家裏愈發的獨大。她真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做了幾十年的麵餅、南瓜糊糊、大鍋菜、死麵饃、韭菜盒子,城裏人吃得特別的香,而且還往往買了往家帶。
儲鳳的父親儲滿堂和母親許梅都出來迎客,由於有過一節儲鳳的事,儲滿堂看見陸南心裏還虛著,手在口袋裏捏著一包8塊錢的高檔“九華山”煙,卻不敢掏出來。
陸南根本沒注意,笑著從王蘭妹的坤包裏拿出包軟中華拆了,遞給儲滿堂一根。
他立即抽出手在衣襟上擦了幾下,這才雙手捧過,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陪笑道:“這煙,香呢!”
“嗬嗬,香就抽。”陸南幹脆又拿出一包未拆的扔給儲滿堂。儲滿堂更是笑得眼睛都睜不開,想說句客氣話都忘了。
許梅恨恨看了男人一眼,又不好在外人麵前薄他麵子,隻有裝作不知,笑道:“陸南呐,你在外麵念書,怎麽我聽你媽說你放假都不得空回來?”
“功課有點緊。”陸南含混地道:“我學習差,所以就想在放假時多學點~”話未落音,就見阿憶的大眼睛促狹地望過來,不禁有點惱羞成怒。
這丫頭片子,趕明一定辭了!
王蘭妹低著頭隻是喝茶,想笑又不敢笑。別人他不懂,陸南壓根就是逃課大王,她可是一清二楚。就連初二升初三的考試都沒去考,眼看初中就要結束,可他大概在學校時間連一年都沒滿。
“你還學習不好?”許梅拍著大腿,恭維道:“咱鄉裏哪有考上市裏的?你讀書那麽好,還要用功,將來一定能考上好大學。可惜我家這笨丫頭,連初三都不想上了~”
“媽~”儲鳳羞嗔道。
“哎呀,不說了。”許梅也知道女兒大了,不願意念書就不念,反正在家照看小店還能賺點錢,總比花好多錢念書,最後還要給人好。
儲鳳想起陸南問的問題,瞄了眼遠處的廠房道:“那邊好像是要蓋工廠,是曲歪嘴蓋的呢!不過是什麽廠我也不清楚。”
什麽廠也不許蓋!陸南心道廠一蓋,周圍景色全破壞了,要是有汙染源,那時別說漢江,茵夢湖的水質都要受到汙染。
又聊了一會兒,陸南起身告辭。許梅又極其真誠地留飯方
一會兒,見陸南實在無意在此吃飯就沒敢再勸。
儲滿堂望著遠去的車,嘖嘖讚道:“這娃娃,就是厲害!車都坐上了,那麽新的車,好漂亮!”
“是奔馳外國車呢!”儲鳳見識多一點,解釋道:“得要一百多萬不知是不是陸叔買的。”
“一百多萬?”許梅驚的一屁股坐回長椅,撫著胸口道:“我的媽耶,莫非那小轎車就那麽貴?我也坐過城裏的出租車,都一個王八蓋子四個轆,有什麽不一樣?”
“人家是名牌嘛。”儲鳳也說不清楚到底奔馳轎車和漢中市跑來跑去的夏利有多大區別,但是還是相當不忿地替陸南辨說。
許梅眼珠子一瞧著女兒粉麵杏眼,腮上一抹輕暈未消明已到知情識趣的年齡,心裏一顫又滅了那份不該有的心思。
要是陸家的孩子,能看上家鳳兒算有多好?
一行人回到裏,晚飯已經準備好,中午陸南沒怎麽勸人,晚上大家無事,陸大富索性扛了一整箱58度的瀘州老窖出來,“咣”的往小桌上一擺。
“怎麽樣?”陸南望著王飛笑,他可是聽區翔家和柴明貴說了,軍隊裏最愛喝的酒,除了五糧液就是瀘州老窖。五糧液放的年份不夠,度數也低,所以陸南就決定上這種高度酒。
王飛默地拿起一瓶酒,把在掌心轉了一圈,點頭道:“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啊?”陸往後一個小跳,悲憤地道:“你想把我這棵還沒長成型,正在春風雨露下~壯成長的小苗兒掐了,我和你有仇?”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王忍俊不禁,站下道:“那今天咱們劃拳,陸叔也參與,好不好?”
其實他比陸大富小不了多少,不過他與陸南平輩論交,自然就要稱呼他為“叔叔。”
陸大富哈哈一笑,坐在胡開山旁邊道:“好,今天我們兩個老家夥,就陪你們喝!”
陸大富、胡開山都是海量,五人喝得暈天暗地,陸南樂得清閑,和王蘭妹、阿憶、餘靜三人一人抱瓶可樂,喝得肚子冰涼。
晚飯後,謝鳳英和張秀雲早燒足了熱水,請大家先洗個澡,又拿出嶄新的換洗衣服分給大家,然後餘靜拉著王蘭妹和阿憶,非要請她們去自己家洗澡不可。反正兩家隔得不遠,一路上都有路燈,陸南倒也放心。
上了二樓,陸南在自己的專用浴室裏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上幹爽衣服,出來後謝鳳英和張秀雲就把他扯到一邊,問起怎麽安排晚上睡覺的事。
陸南琢磨了一下,王蘭妹和阿憶睡二樓大臥室,兩人都沒潔癬,可以共睡一張床,王飛三人就安排在一樓兩個臥室裏,床是足夠,人也熟,怎麽安排都無所謂。
謝鳳英和張秀雲得了準信,就樂嗬嗬地翻新被子、枕頭、床單,兩人分頭去鋪床,王飛三人就從外麵溜達回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個人。
三人洗過澡,見陸南還沒出來,正好想出去消消酒氣,順便欣賞蝦場夜景,回來後正好遇見曲歪嘴進來。
曲歪嘴是陸大富打電話叫過來,如今蝦場和綠源公司都是他的財神爺,曲歪嘴接了電話,立馬就屁顛屁顛過來,一見陸南,臉上就笑開了花:“哎喲,大學生回來呐!”
陸南沒接曲歪嘴遞上來的煙,指了指沙發道:“曲叔,坐。”
瞧見氣氛有點不對,曲歪嘴上次被杜曉飛整得欲哭無淚,對陸南是敬而遠之,懸著心,悄悄坐下,又道:“那個~陸南啊,你爹……”
“是我找你。”陸南也沒給他倒茶,沉著臉道:“曲叔,我問你個事。”
“什麽事,你說!”
“青弋山下麵的坡地,那工廠是誰蓋的?”
曲歪嘴不自然地扭著頭,嚅囁道:“陸南,這事~你問幹什麽?”
“是什麽廠?”陸南又問道。
“是……是塑料廠。”
果然,嚴重汙染!而且是對水質汙染特別強的工業。
“到底是怎麽回事?”陸南盯著他的眼睛道:“曲叔,我把實話摞給你。這家廠我肯定要把他關了,你要配合我,你的損失我幫你討要,前期墊的材料費、人工費什麽的,一分錢都少不了你。不過如果你還推三拒四……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出來嗎?”
曲歪嘴是痞子出身,人有點混不吝,想要說句狠話,卻突然想到陸南的兄弟杜曉飛,那個有狼一般眼神的警察,心裏就打了個突。
這家塑料廠,是縣政府的引進外資項目,由一家馬來西亞群耀集團投資興建。一期項目剛剛開始,曲歪嘴連圍牆還沒打,僅僅是蓋了幾間倉庫,挖出地基,還剛剛起了一層,馬馬虎虎可以看出是廠子模樣。
群耀集團,陸南搜索了自己的記憶,似乎從來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怎麽會莫名奇妙的開廠?按照曲歪嘴的解說,塑料廠一共有三期工程,第三期大概就要削掉半個山,進行產能擴建了。
陸南聽得牙癢,琢磨了一會兒道:“曲叔,這樣,你明天停工!從明天起,你所有損失由我負責~”見曲歪嘴要說話,陸南就擺了擺手:“你不要跟我客氣,也不要不聽。我先把難聽話再說一次,你要不停工,我明天就能調人砸了你的工地。”
赤裸裸的威脅!曲歪嘴看著陸南漫不在乎的眼神,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
陸家小子,遠遠比杜曉飛要狠!
“你停工,我去縣裏找人打聽,以後的事你聽我,總之不會讓你有損失。”陸南起身送客,“曲叔,你回去好好想想,我就不送你了。”陸南送到門口,隨口道:“曲叔,你看我這車怎麽樣?280萬買的。”
曲歪嘴差點絆一跤,回頭望著在融融燈光下肅穆大氣的奔馳,那車首的顯卡標誌泛著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