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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來之則安之,太子軒轅錦來了相府,見了洛妹妹,自然是要勾留幾日的。眾皇子中也就數他最純最真最愛玩最不大懂事一點。

    第二日的相府,本是如往常般恢複平靜,尤其是西院這處,更不該有什麽發生。不過,經昨日壽宴上的事情,洛青綾越發想練琴,越發覺著該練琴了,她如饑似渴地想要掌握這門技藝。

    她不再頻繁地去碰書本,而是整日養著閑趣練琴。

    今日一大早,她昨日包紮了的手指尚未愈合,在嚴寒之中,又凍又疼。

    她並未打擾任何人,連貼身丫頭洛鬱都未喚醒,便獨自一人坐在院中的那棵梧桐樹下,背風撫琴。此刻她在享受這東西的音律。

    但洛鬱怎會不知?她也起了床,隻是一直立在洛青綾身後墨居的門外,靜靜地看著比她小了不過一歲的小姐,不去打擾。

    杜癡源努力將昨日之事沉澱,睡眠淺薄得可憐。聞見了她歡yu閑散的琴音,也是早早就醒了,發現自己有幾日沒碰劍了,便握著那把被十分普通的劍鞘裝起來的長劍走了出來。

    才行了幾步,便看到了她秀氣的側臉,再望向洛鬱那邊,兩人對視交流了一會兒,洛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便明白了。

    天色雖然陰沉,但尚不大冷。

    他飛身一躍,便上了房簷,走到她前麵的那片屋瓦上,望著她的臉,麵色蒼白如雪,手指上的包紮十分顯眼,他看在眼裏,便皺了眉頭,雖說她琴技進步不少,可現在這個時候這樣難為自己,連手指都有些許顫抖,沒必要。

    於是他從屋簷上繞到洛鬱那邊,輕聲躍下。她的背影正對著墨居,臉正對著西院院門。

    “去給小姐拿件棉袍來。”他附耳對洛鬱說道。

    洛鬱點了點頭,便朝洛青綾的房間走去。

    “這麽早就醒了?可是因我這琴音所擾?”興致正高的洛青綾突然開口問道。

    杜癡源愣了愣,如實回答道:“那倒不是。”

    “那就好。”

    兩人平平淡淡地聊著。

    “你覺著這支新曲如何?這音律也不大難。”

    “嗯,大人壽辰前一日才教,掌握得不錯,感覺有了靈性。這是你這把琴,斷了根弦,不太好使了。”他手握長劍,雙手交叉,平置胸前,餘光裏看見洛鬱走來的身影。

    “嗬嗬,是麽?我也覺得,近來還挺享受,融入進去才好。這琴啊,下次再買一把。”說著說著,她聽了他認可的話後,便欣然笑了起來。

    “小姐不必太過勞神,快過年了,保護好身子才是。”洛鬱輕輕將棉袍從後麵批到她的背上,她抬頭微笑著望了她一眼,以示淺淺的感謝,然後說道:“是啊。”

    她停下撫琴的動作,從她手中接過衣襟,自己係好,站了起來,轉頭走向他,洛鬱在身後緊跟著。

    “這劍你藏了有幾日了吧,今日拿出來耍耍解悶?”她眉眼盈盈地望著他問道。

    “這幾日都無暇碰它。”他答道。

    “那舞一段可好?”

    “獻醜了。”

    杜癡源走到院子中央,拔出長劍,那劍在渾噩的灰色裏閃現出幽藍的靈光,顯然與劍鞘截然不同。劍柄鑲著紅藍兩種色澤的寶石各三顆,顯然此劍的出處不簡單。

    這可是黎安山掌門親傳之物。

    他拿著它,指向灰茫的蒼穹,旋即便舞起了劍式,一招一式,一舞一步,皆是標準的黎安山招式。

    他時而優柔地劃出一道弧線,時而剛烈地旋轉於空中,時而翩翩地虛刺了幾招,又時而狂烈地劈出劍氣,亂了她的發絲。

    她看在眼裏,隻覺驚羨,洛鬱看著,心裏對黎安山的學術也是欽佩不已。

    畢了,他收了劍氣,冷冷地望著她。隻見她早已笑逐顏開。

    此時,他才發現天空漸漸飄起了雪花。他抬頭看天,剛低下頭來便聽見身後有人鼓掌稱絕:“嗯,不錯不錯。”

    腳步聲漸進,他疑惑著別過頭去卻發現是軒轅錦,便連忙拱手道:“太子殿下。”

    “真是能文能武啊!”軒轅錦隻手扶起比他年長一歲的杜癡源,稱讚道。“可惜我沒帶劍來,否則還可以切磋切磋!”

    “錦哥哥,他是我的貼身侍衛啊。”洛青綾和洛鬱早就看到了他。

    “參見太子殿下。”洛鬱請安道。

    軒轅錦滿麵笑容,瀟灑俊逸,一身靛色長袍顯得格外親和。

    “嗯,你們真是好閑情。方才我在院外站了許久沒有進來,唯恐擾了你這淡雅的情趣哩。方才聽到你們說買琴一事何時去啊?我好不容易出趟宮,要不現在就出去走走?”軒轅錦望著她,眉目含情地說道。

    “嘿嘿,好啊!”她莞爾一笑,天真爛漫。

    於是軒轅錦和她並肩走在前麵,有說有笑,後麵跟著另外兩人寡言寡語地走著。

    話說兩人都不大懂事,東跑跑西跑跑,挑三揀四什麽都沒買,自個倒不覺著累,隻是苦了後頭這兩位喲!

    四人來到茶館坐下,以平民的身份喝起了茶,聊起了天。

    “哎,錦哥哥,你說前幾日城裏那麽緊張,道路蕭索的,為什麽今日又這麽祥和熱鬧了啊?”洛青綾望著窗外人山人海,喧嘩吆喝,好不熱鬧,在頭腦中與前幾日的景象對比,略帶疑惑的問道。

    “父皇說前不久在整理黎安山的事情,邊疆又有點動靜,所以造成了前些日子的凝重局麵。不過現在好了,大過年的,連大漠那邊的人也不願挑起戰亂,黎安山的事情又已經平息,所以……”軒轅錦留下後話不說,抿了抿口茶,“嗯,不錯,上好的龍井。”他嘖嘖稱讚,露出享受之色。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啊。那黎安山是犯了什麽錯嗎?”洛青綾繼而問道。

    “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就說更叛黨有關,父皇就下了殺無赦的命令,不過前不久我的十八皇弟剛剛出世不久,父皇便寬了寬,斬了黎安山掌門及其妻子的狗頭,其他弟子倒是全放了。”

    杜癡源在一旁聽著,聽到這兒胸中怒火中燒,拿著劍的手差點就將劍鞘給捏碎了,他敵意頗濃地望著軒轅錦的側臉。

    洛青綾聽了這番話,知道身為黎安山弟子的他會有反應,便望向他這邊,見他劍眉橫得嚇人,便趕緊轉移了話題:“哎呀,管他呢!錦哥哥,我們去看看古琴吧!”

    “好啊,走吧。”軒轅錦卻未能發現他充滿了殺機的目光,放下手中的茶杯便點頭答應了。

    她帶著他來到她經常光顧的那家雅閣,發現這次閣內又有了許多新玩意兒,特別是古琴,上上次來的時候幾乎沒什麽貨,她挑的那把琴已是最為精致美麗的了。

    在各種琳琅滿目的貨品中,更難挑選了,她從最前排一直看到後麵,後來才漸漸發現自己已經看到其他地方來了。她看到了許多,掛墜物,個個都華麗奪目。又扇穗,琴穗……還有,劍穗?

    她突然發現了一個樸素又不失大氣的淺藍色掛墜,感覺就像是為杜癡源的那把長劍專門製造的。

    於是她便拿下了它,又挑了個順眼的琴穗給自己用。

    “洛妹妹看什麽呢?過來看看我給挑的這琴唄。”軒轅錦突然喚道。

    “哦,來了。”她聞聲走了回去,看見軒轅錦正撫摸著一台古琴滿意地笑著。

    她細細看了看那琴,古樸淡雅,不失大方,覺著還不錯。但她並沒有下定決心,而是將杜癡源喚來,問道:“杜大哥,你覺得這琴如何?”

    杜癡源現在一旁,並未將目光落在軒轅錦身上半點過,隻是凝視了那琴許久,道:“這琴外觀很不錯,隻不過琴弦一定是差了點手藝的。你何不挑把稱心點的好?那把如何?”杜癡源說完指了指近處的看起來較為不錯的古琴。

    “這把?看上去還沒有我這把好呢。”軒轅錦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太子殿下冒犯了,”杜癡源冷靜地作揖,“在下看得出來殿下的眼光甚好,隻是那琴弦……真的差了些火候。”

    “哎呀,沒事啦錦哥哥,買兩把,送你手上那把如何?”洛青綾見狀趕緊打圓場。

    “哼,洛妹妹為何要相信他嘛,你說得才是。”軒轅錦冷而不屑地掃了他一眼,仿佛有些吃醋般說道。

    洛青綾趕緊笑笑,仿佛不論在什麽場合她的笑容總會起到作用,她便喜歡用笑這種方式來交流問好。

    於是四個人付了錢便身心愉悅的回了相府。

    軒轅錦在此處勾留了幾日後也回宮了。

    她藏著那劍穗,不知該以怎樣的方式,怎樣的身份,如何的時間,如何的場合給他。於是就一直這樣藏著,始終沒有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