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我不想回家

    “吃飯啊，坐裏麵還是外麵。”老板娘笑吟吟上前招呼。

    於單衝裏麵看了看，沒說話隻是看著王俊傑。

    王俊傑指了指外麵最邊上的桌子：“就這吧，有什麽特色菜沒有？”

    “有的，有的，你們先坐，我去拿菜單給你們看。”老板娘拿抹布擦了擦桌子，轉身就向裏麵走。

    攤子不大，菜單上也都是農家菜，價格很是實惠。王俊傑隨手指了兩個自己喜歡的，又把菜單遞給於單：“你點幾個。”

    於單接過，壓根就沒看隨口報出幾個菜名，最後交待道：“拿一瓶白酒來，兩個杯子。”

    “白酒，我這裏隻有江城大曲，行不？”老板娘驚訝的看著於單，在江城這地方喝白酒的不少，可大半夜裏，女人主動要喝白酒的於單還是頭一個。

    “隨便什麽都行。”於單無所謂的答道。王俊傑默默不作聲，於單要怎樣就隨她好了，反正自己注意別讓她醉死了，能認識回家的路就行。

    初春的夜還是很冷的，這天氣出來宵夜的人不算太多，王俊傑這桌已經是來得最晚的了，店裏其他人都吃得差不多。菜上得不慢，這種夜宵攤上也沒什麽太耗時間的燉菜，十幾分鍾的功夫，冒著熱氣的農家小炒肉就頭一個端了上來。

    於單一伸手就去拿酒瓶，王俊傑連忙搶過，讓一個女孩子給他倒酒，太怪異了。

    “你和我一樣，也就是個土人，看你點的什麽菜，農家小炒肉、爆雞丁，土死了。”於單嘴角帶著笑意，微微揚著下巴輕哼著。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江城大曲，白皙的臉頰上立刻飛起一朵紅雲。

    王俊傑笑：“我本來就土，和你比起來可土多了，土生土長的東臨人，村裏出來的，想洋也洋不起來。”

    於單抿了口白酒，像是來了精神般：“你家在鄉下嗎，聽說鄉下現在可好了，自己家有田有地，空氣比城市好許多，多幸福啊。以後有空帶我去玩，我很想到鄉下去住一陣子。”

    呃……

    王俊傑幾分失語，無奈的笑道：“我家在孟川縣，沒田沒地空氣也不好，邊上還有個火電廠整天汙染環境，環境說不定還不如江城呢。”

    “孟川啊……”於單想了想搖頭道：“孟川在哪？”

    東鄰省百餘個縣，於單不知道孟川也很正常，王俊傑一點都不驚訝：“在江城的東麵，望水市知道嗎？就是望水市下麵的一個縣，來江城坐火車差不多三個小時吧，不算遠。”

    “那你怎麽會來江城工作？幹嘛不去北京上海那種大城市，江城有什麽好的。”於單好奇的問。

    “我在江城讀書啊，東臨科技大學，去年7月畢業，正好中通公司在我們學校招聘，就留下來了。”

    “東科大呀，就在我們學校隔壁呢，我是江城職院畢業的，你知道我們學校嗎？”於單忽然變得興奮起來，或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王俊傑已經明顯發現她臉上的紅暈擴散到了脖子。

    江城職業學院，王俊傑要是連這個，緊挨著他們男生宿舍的學校都不知道的話，那也就白白的在科大混了四年了。知道歸知道，可是他對江城職院也不熟悉，畢竟那裏是職高性質的學校，一般都是江城本地人讀，和東科大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兩個完全不同的學校之間，也不可能搞什麽聯誼之類的活動。

    “江城職院我知道，就在我們宿舍區圍牆的另一邊。你怎麽不上大學，職院出來就直接上班了？”

    於單不做聲，悶頭喝了口酒，忍不住咳嗽一下，臉上已經布滿了紅霞。

    “我們職院的人，都特羨慕你們，我經常到你們學校圖書館去玩，在那裏安安靜靜的坐著很舒服。誰不想上大學啊，可我們職院出來的有幾個能考得上？那種亂七八糟的不願意上，正規的又考不上，還不如出來早點上班呢，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多好？我好幾個同學上了那種大學後悔了，她們都說羨慕我呢。”

    “嗬嗬。”王俊傑笑而不語，其實東科大和江城職院又有什麽本質的區別。他在裏麵混了四年出來，還不是從頭開始學起？學校裏學到的東西，在社會上基本都沒有用處。

    話匣子一開，便再也收不住了，一提到學校的生活，於單的心情仿佛好了許多，說起來又急又快，時而發出清脆的笑聲，在沉靜的夜裏飄來蕩去。

    春夜越來越深，夜宵攤漸漸安靜下來，旁邊那桌食客早已酒足飯飽離開，就連店裏麵原本滿滿當當坐著的人們，都已經走了一大半，隻剩下小貓三兩隻，也都是快到了盡頭，桌上盡是亂糟糟的碗碟。

    於單已經醉了，她的酒量一點都不好。

    對於這個，王俊傑也是直到發現她喝醉了之後才明白的。明明酒量很淺，卻偏喝得底氣十足，五十多度的白酒一口接著一口，真叫他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們走吧，已經快12點了。”王俊傑看看表，小聲的勸道。

    於單目光呆滯的搖頭：“12點麽，還挺早啊，急著回去幹嘛，難得這麽開心。”

    “明天還要上早班，你不怕遲到啊？”王俊傑隻能搬出商場的紀律，他知道對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人來說，其他的理由都不管用。

    “不怕，遲到就遲到，沒關係！”於單搖晃一下，已是有些坐不穩。

    “老板娘，買單。”王俊傑衝門口的老板娘喊道，他忽然發覺自己很傻，和一個喝醉的人講什麽道理，這是根本說不通的。

    老板娘匆匆走來，這個時間段，帳早就算好了。

    “75塊。”

    “哦，”王俊傑摸出錢包，掏錢往老板娘手上一塞，站起身便過去扶坐在那不住搖晃的於單。

    “我不走……我要在坐一會，我不回家……”於單語無倫次的反抗著，無奈已經醉了的身體，根本抵不過一個男人的堅持。

    “走吧，還認識回家的路嗎？”王俊傑歎了口氣，手臂撐住於單纖細的胳膊，小心的看著腳下的路。

    “不認識，我不回家，我不想回家。”於單微微擺頭，被酒精燒得通紅的臉上滿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