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說情

    “矮子！”

    一聲大喝從遠處暴起，操起棍棒正要上前的打手們一起回頭。

    劉星急急轉身，吃驚的看著咖啡廳另一頭，卻見一個穿著西裝的壯漢氣急敗壞的跑了過來，正是他最害怕的大哥，江城地界鼎鼎有名的三哥。

    “矮子，你他瑪的給我停手！”萬三一路疾衝，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撞到幾張沙發，打翻了多少杯具。

    鬧市中環境優雅的咖啡廳，是附近寫字樓的白領們最愛消磨閑暇時光的地方。消費也不高，花幾十塊錢點上一杯卡布基諾，坐在靜謐之處和好友愛人閑聊，或者翻翻手中的閑書，幾個小時過得愜意又有格調。

    下午時分，本是兩岸咖啡正當時的黃金時間，隻是今天和平時有所不同，哪裏還有一點素雅可言，嗡嗡的盡是議論聲。入口處不遠十幾個大漢團團圍住某個座位，這附近的顧客們紛紛起身躲避，生怕被無辜連累。

    咖啡廳的工作人員像受傷的鳥兒一樣躲在過道中，沒有人敢出現在那群凶神惡煞麵前。就連本店的經理也隻能遠遠的看著，默默為自己管理的咖啡廳祈禱，希望這群人辦事的動作不要太大，不然咖啡廳就要重新裝修了。

    報警？算了吧，沒有人會去做這種傻事。看看帶頭鬧事的是什麽人吧，那位可是自報了家門，福德公司的人，誰敢去招惹？人永遠是趨利避害的生物，在危險當中能挺身而出的永遠是少數，沒有相應的實力，挺身而出也隻是多了一個犧牲品。

    萬三心焦火燎的跑動著，他心裏恨極了！

    很久沒有如此著急過了，江城黑·道有名的三哥一麵跑，一麵咬牙切齒暗罵著。

    起初在看見王俊傑和長發男幾人發生衝突，萬三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不過是幾個小混混，一根手指就能壓死他們，這樣的人根本沒必要他多加留心。可是現在不行了，劉星的出現引起了他的恐慌，原因無他，劉星是他手下的馬仔……

    萬三真的很悲催，在衛生間外麵過道裏本可以直接看見這群人進來，隻是那個時候，等得心焦的他去衛生間光顧了一趟，等他出來想看看夏琦是否談完的時候，王俊傑已經被眾人圍在了當中。

    “滾開！”萬三氣咻咻的跑到近前，一腳把一個還沒反應過來，退後不是太及時的混混踹了一個踉蹌。“統統給老子滾蛋！”

    “矮子，你牛x了啊，不把老子放在眼裏了是吧？”萬三的心砰砰直跳，眼神一瞥王俊傑，不等自家的馬仔上前問好，一連串的國罵脫口而出。他真的有些失態了，自己千方百計要討好的人，竟然被小弟圍在當中準備動手，這不是推自己下懸崖又是什麽？

    劉星勾著頭也不敢還嘴，到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家老大哪來的這麽大火氣。

    難道是昨天在夜色酒吧和白家兩兄弟叫板，被三哥知道了？

    劉星暗暗揣測著，臉上堆滿了繁茂的笑容，一直等萬三罵得有些累了，這才嘿嘿的問候著：“三哥，您今天怎麽有空在這裏喝咖啡呢？”

    “喝你瑪的咖啡，你全家都喝咖啡。”萬三心裏大罵，眼睛瞄著一旁靜靜站著那人的表情，心裏輕鬆了一點。幸好他提前幾秒看見這邊的事，不然要晚一步真動了手，那一切都完了。這位爺沒事找事還要折磨人呢，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之後還用說？

    “先生，您沒事吧？”萬三對著劉星是凶神惡煞，可轉向王俊傑時，立刻變成了低聲下氣。

    王俊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答道：“你覺得我有沒有事？”

    “嗬嗬，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件事情是個誤會，我的小弟不知道咱們是自家人，所以……”

    “自家人？”王俊傑搖搖頭：“先別套近乎，我好像和你們不算太熟吧。再說了，有這樣的自家人麽？”

    萬三一窒，心裏對劉星更惱恨了幾分，好懸就差一點就動手了，這個王八蛋差點毀了自己！想借著人家的勢往上走，他把寶盡數壓在了王俊傑的頭上，王俊傑的喜怒哀樂就是他的前途。劉星不是旁人，正是他手下最出名的小頭目，這不可能瞞得過去。

    “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這真是一場誤會，這幫混蛋有眼無珠，還請您大人大量。”萬三是個放得下麵子的人，能忍才能成大丈夫。

    兩人幾句對話，周圍的一幫小弟早就傻了眼，為首的劉星矮子更發不知所措，直愣愣的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萬三哥的大名江城黑·道無人不曉，可真見過他的人也不算多，起碼這一群人裏麵，十之七八是沒見過真人的，誰能知道第一次見麵，會是這種境況？

    不少小弟心裏後怕不已，萬三哥都要小心翼翼應付的人，自己剛才竟然想動手打人……

    劉星小心的走上兩步，一臉的厲色化成了巴結的笑容。要在這個時候，還不明白自己撞上鐵板，他的確應該找塊豆腐撞死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矮子我有眼不識泰山，您要打要罰都行，千萬別怪罪到三哥頭上。”劉星沒口子的道歉，他是個聰明人，也有幾分果斷。

    “萬三，這是你的小弟？”王俊傑沒理他，而是問著萬三。

    “是，這家夥不懂事，幸好沒有打擾到您。”萬三的心依舊還懸著半空，沒能完全落地。

    “好吧，既然是你的小弟，我也不計較這些了。”王俊傑淡淡說道，麵前兩人臉上頓時一鬆，這一關安全過了。沒曾想王俊傑一句話說完，忽然又接著說道：“我不計較你們得罪我，但是並不代表你們可以得罪我的朋友。”

    “那幾個人是你的手下吧？”王俊傑一指長發男一夥，看著前倨後恭的矮子問道。“剛才你的手下罵我的朋友，這件事情你說該怎麽辦？”

    劉星木然一呆，剛放鬆的心騰地又緊了起來：“剛才……這小子就是一張嘴賤，回去以後我一定收拾他。”

    “回去以後？”

    “不是您已經教訓過他們了嗎，這……”劉星不大不小也是個老大，做老大自然要罩著小弟。長發男幾個人跟著他也有一年多了，要是這個時候不說上幾句，以後有什麽臉麵在街上混？名聲這東西很累人，可名聲這東西又很好用，尤其是在外麵混社會的混子，名聲要是臭了也就完了。

    王俊傑麵容一肅，不滿的冷笑一聲：“你沒來的時候，他欺負我的朋友，我出手教訓了他們，這件事情就算了了。但是剛才他又出言不遜，這幢事你說該怎麽辦吧。”

    劉星矮子梗了梗脖，卻被萬三狠狠的一眼瞪得又矮了幾分，吞了口唾沫這才訕訕的說道：“那您說，想怎麽樣？”

    王俊傑嘿嘿笑了一聲，手中的鋼勺叮叮敲擊著桌麵：“我這個人是比較好說話的，不過那小子的手很犯賤，我不久前才告訴他不要習慣用手指著別人，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他忘了。看來不給他長點記性不行，用一隻手換一條命，就算是便宜他了。”

    “啊！”長發男驚呼出聲，他身旁的眾多打手們也是臉色大變，那人的意思是要廢掉一隻手？

    劉星眉頭一緊，頓時說不出話來，用手指了一下就要砍手，這個要求太過分了，他沒有辦法答應。不等他出聲拒絕，一直沒有再出聲的萬三立時轉頭喝道：“抓住他！”

    眾人皆是一愣，有機靈的反應快些，一把摁住了長發男的胳膊。劉星瞪大著眼，嘴巴微張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家老大。

    “誰帶了刀？”萬三目光一掃，周圍的打手們紛紛側目避開他的目光。

    “三哥……”劉星出聲央求。

    萬三二話不說，掄起巴掌一擊耳光扇了過去。

    “啪！”一聲脆響，劉星被抽得身體一個趔趄。

    “王先生說了，隻要他的一隻手。把刀給我，他的手要是砍不下來，我就要你們的手！”萬三也是發了狠，王俊傑的話別人不在乎，他可不覺得是戲言。這位爺動輒就讓人生不如死，一個院子十幾個人滿地哀嚎，比地獄還要恐怖的場麵，還在他腦海裏記憶猶新。

    萬三的厲喝震傻了周圍的人，就連遠遠窺視著這邊的顧客們，都嚇得大氣不敢多喘一口。

    萬三喝了一聲沒有搭腔，心裏更是著急，一眼瞥見某人手中的鋼管，伸手便拽了過來。

    用鋼管打斷一隻手，在實質上也是一樣的。

    萬三心裏盤算著，小心了瞥了王俊傑一下，隻見自己心裏最害怕的那人，正端著杯子慢悠悠的喝著水，臉上似笑非笑。

    “把那小子拉過來。”萬三隻覺得自己的心有些下墜，王俊傑的反應越是平靜，他心裏就越是害怕。要知道曾經的那個夜晚，這個人也是如此平靜的喝著水，用著和現在同樣的顏色，看著他和沈三痛苦掙紮，直至到兩人身上都被自己抓爛為止住。

    劉星打了一個寒戰，剛才那一絲要在手下兄弟麵前，給自己留點麵子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萬三哥會親自不顧臉麵出手，定然是這人的身份非同一般。麵子和裏子哪個重要，這是不需要選擇的問題，年少無知的人出來混，可能是為了所謂的兄弟情義和別人害怕的目光；他這種三十多歲的老油子還在外麵混，除了錢和利益，還能為了別的什麽？

    長發男早已經嚇傻了，全身顫抖著勉力掙著雙手，試圖擺脫邊上打手的束縛。這注定就是一種徒勞，萬三的話沒有人敢置之不理，砍他的手或許熟悉的人幹不出來，但是抓住不讓他跑是必須的。

    劉星一咬牙，親自搶步過去，伸手掐住長發男的脖子。

    “老大，別，我沒有手不行啊！”長發男的祈求變成了哭嚎，眼淚鼻涕齊飛。

    王俊傑心如止水，打量著眼前的茶杯，沒有絲毫理會那邊紛紛擾擾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鐵石心腸，耳聽著淒厲的慘呼心中卻沒有半點波瀾。

    “不要！”一個女孩的聲音在邊上尖叫而起。王俊傑皺了皺眉轉頭看去，於單臉上已經淌滿了淚珠。

    “等等！”王俊傑衝萬三一擺手，示意先不要動手，這才轉回頭問於單：“他剛才侮辱了你，你不生氣？”

    “不要，真的不要……”於單擦著臉上的淚珠，不住搖頭。

    “怎麽，你不舍得？”王俊傑問道。

    “不是的，我隻是……你饒了他吧，他就是這個脾氣，也不是太壞。”於單小聲的解釋著，不敢麵對王俊傑質詢的眼神。

    王俊傑無語的歎了口氣，有點意興闌珊，男女感情方麵的事情，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這種人渣你還替他求情，和你在一起一年多，不出去賺錢養活你也就罷了，還整天向女朋友伸手要錢生活，一旦要不到錢就要翻臉打人。剛才他堵住你要分手費那事，你這麽快就忘掉了？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個不要臉的家夥，十萬塊錢的分手費，還真說得出口！”

    王俊傑一邊說，一邊扭頭看著被幾個壯漢架住的長發男：“你這雙手既然沒用，留著和砍了又有什麽區別？”

    王俊傑的聲音不大，可周圍的人也能聽得真真切切，這個原委一說出來，看著長發男的盡是鄙夷的眼神，就連原準備幫他出氣的那群混子，都是翻起了白眼。在外麵混的人都不是什麽善類，可這種事情還難得有人幹得出。

    於單臉色更蒼白了幾分，央求的說道：“算了，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計較了，以後就當不認識這個人，你就放過他吧。”

    “行！”王俊傑聳聳肩：“既然你都無所謂了，那我還有什麽話說。”

    “不過……”王俊傑對著長發男接著說道：“小子，這隻手是於單替你求的情，記住受人恩惠要懂得感恩。這隻手你能留下來，但是我還是覺得一定要給你長點記性，不然以你的德行，剛才我的話肯定是白說，那就很沒意思了。”

    周圍鴉雀無聲，隻聽見王俊傑緩緩說道：“一根手指吧，你們把他帶回弄，我不希望這裏被沾上血，人家也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沾了血可不是好兆頭。”

    “是，”萬三接腔無比迅速，變臉的功夫更是神奇，這邊對著王俊傑恭恭敬敬，轉過頭麵對小弟就變成了大哥風範：“帶上你的人馬上滾蛋，記住王先生說的話。”

    “是，三哥。”劉星匆忙點頭，對王俊傑賠了個笑臉，急急忙忙的轉身就走。

    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的功夫十幾個人就消失在樓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