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嚴冧看著薑兮微在他的手邊低著頭，有些喪氣的樣子，有點雀躍的小高興，又有些不好受：“你確實不稱職。”

    聽到這薑兮微愣愣的抬起頭，覺得心情真是跌到了穀底，哪知下一秒男人又換上一副語氣說道：“這麽晚也不知道要填飽男朋友的肚子。”說完竟還應景的咕嚕了一聲。

    薑兮微聽到笑嘻嘻的。嚴冧卻有些尷尬了…

    嚴冧穿好衣服，才想起來問：“你來要跟我說什麽。”

    薑兮微步子一怔，臉色有些僵，但還是抬頭笑嘻嘻的說：“沒什麽，就是想你了。”

    晚上吃飯的地方是個規規矩矩的中式餐館，她現在心裏正裝著事，不敢再吃什麽往常她硬逼著他陪她吃的那些路邊攤，大排檔。

    後來他開車送她回去，兩個人在車裏說了好一會話，她甚至覺得有些依依不舍的意味。

    “好啦，回去吧，路上小心。”最後還是她開口說

    她上樓的時候，順著樓道走廊的窗戶往下看，模糊的還能看到車子的輪廓，和車裏明明滅滅的光，他又抽煙了麽？

    躡手躡腳的進了屋，阿婆已經睡下了，她隻開了一盞小小的壁燈，然後湊到老人的床邊，小心的看著老人的眉眼，這麽多年，隻有兩個人相依為命，她自認為不夠孝順，甚至有的時候很自私，可阿婆從來沒有埋怨過她，還是一直將她當做心尖上的小公主。

    阿婆的態度她都明白，每次隻要楚垚南來了，她都高興的笑哈哈的，旁敲側擊的談他們之間的事，嚴冧就沒有在家裏吃過一頓飯，她都難以相信，那麽疼他的阿婆，怎麽真的就能對他驀地冷漠了起來，她看著心裏都不是滋味，那他呢？嘴上從來不肯說，可心裏怎麽會不難受？

    如今的關頭，她什麽也做不了，自從年後來了這裏，阿婆大病小病去了不下數十次醫院，每次她都害怕的要死，她知道阿婆的身體，她不能違逆她，讓她生氣，可是唯有和嚴冧在一起，她不能退讓，也舍不得退讓，所以，她看著老人幹瘦的臉，摸著老人的頭發，稀疏稀疏的，阿婆對不起，可是總是過不去舍不得這一詞。

    薑兮微衝了一個澡，一天的奔勞的味道才徹底的消散，她摸著沒什麽變化的肚子，這裏真的有了寶寶了嗎？有了她和嚴冧的寶寶了嗎？孟麗華今天說的不錯，她雖然有時候能說的義正言辭，可她深知自己幫不了他什麽，雖然她還不知道Pacemaker到底出了什麽事，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他添亂，可也許是她杞人憂天了呢！

    她上了床，翻來覆去的還是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武翠白天的話，最後還是拿出手機開了機，看著時間快到十一點了，屏幕的光照在眼睛上生生的刺眼…

    “睡了嗎？”她發道。

    過了好一會都沒有動靜，薑兮微坐起身看著窗外的月光，滿月呢，好亮，窗簾上掛著幾串幼稚的寵物掛件，還是他們有一次去商場，趕上活動，滿2000可以抽獎，她死乞白賴拉著他抽的，抽了五次，卻三次都是寵物掛件，她是嘟囔了一路“什麽大商場，都這麽摳，超級大獎就是這一堆東西。”

    嚴冧正開著車，側頭就笑著說“不是挺好看，挺像你。”

    他很少笑，即使高興的時候也是板著一張臉，沒什麽表情，他笑著的那一瞬，她就忽然也覺得，確實很好看…

    手機“叮”的一聲。

    她關了聲音，點開一看“剛處理點事，怎麽了？還不睡？”

    “什麽大事非要現在處理，都這會了。”

    “沒什麽，說了你也不懂。”

    說了她也不懂，他明明說的沒錯，可是她聽著還是覺得心裏有些酸澀，他忙的她全都不懂，她喜歡的他也全都不理解。

    嚴冧下了樓，走到車庫，她還沒有回複，睡著了難道是？其實他的那句“說了你也不懂”絕對沒有什麽意思，隻是覺得說出來她又要跟著他瞎想，浪費腦細胞，可他不知道到了薑兮微那裏全然就變了個意思。

    所以自古以來，異地戀都備受折磨，但又很少能有修成正果的就是這個原因，電話看不見表情，短信聽不見語氣。

    “睡了？晚安。”他發完就上了車。

    可這次薑兮微倒是回的很快，“嚴冧，我問你個問題。”

    “恩”

    “我們現在要個小baby怎麽樣？哈哈。”

    “現在？”

    “恩。”

    “你不怕？阿婆會把你腿打折，我可不想要個瘸腿的老婆。”

    “去你的…”

    “怎麽突然這麽想。”

    “哈哈…逗你呢，看看你有沒有準備好養老婆孩子的老底…好了，不說了，我要睡了，困死了！！！”薑兮微發完就把手機關了機，心裏有些涼。

    嚴冧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她一向就這麽說話不著調，加上這陣子事實在太多，笑笑也沒有在意。

    他們的孩子嗎？一個屬於他們的家，想著好像就很溫暖。

    薑兮微盡快的挑了一個日子，請了半天假，去了B市的第一醫院，她坐在椅子上拿著手機有些無聊的排著隊，看著身邊一對對來檢查的人就覺得情緒有些低落。

    裏麵的護士抻著脖子衝外麵喊道“37號。”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單子，提了提肩上的包就向門口走去，說來也巧了，她幾個月沒有見到過池程程，卻沒想到今天在這見到了，她正進去，池程程正戴著墨鏡出來，她一眼就認出了。

    池程程也必是認出了她，出門的腳步頓了頓，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誰也沒有跟誰說話，也確實是，如今的關係，兩看生厭，確實沒有什麽說的。

    池程程也來這裏檢查還是別的什麽？

    不想了，自己的事還是一團漿糊。

    薑兮微坐在走廊裏，腦袋有些懵，她昨天早上，已經用驗孕試紙驗過了，顯示的是兩條杠，當時在廁所裏是又急又怕，她吃了不少的藥最近，真不知道會有什麽影響。

    可做了B超，醫生給她的答案卻是子宮內未見胚胎著床，接著在醫生的指導下又抽血做了HCG，血液檢測就會比較準確了，她其實還抱著僥幸的心思，希望沒有懷孕，不是她不想要他們的孩子，隻是她的身體狀況表明這次不是個好時機，畢竟天下父母沒有一個不是想要一個健康的寶寶，另外現在的時間也不是個好時機。

    況且，他也好像並不想要個孩子。

    等了一會，HCG的檢測結果出來了，正好和她祈禱的結果相反，她在屋子裏聽著醫生和她說的那些專業術語，腦袋一陣陣的發蒙。

    “B超顯示子宮內未見胚胎著床，而HCG結果顯示為受孕，一種是胚胎因母體原因或外因發育遲緩，還沒有著床，另一種…”醫生頓了頓：“可能是宮外孕…”

    發育遲緩……宮外孕…….

    她聽著這些關鍵詞，心裏一陣陣的發寒。

    “過幾天再來做一次複查確認是哪種情況吧。”

    她出了醫院，輕輕的摸著肚子，不管怎麽說，這裏都確實有了她們的孩子了是嗎？？可是，不管是哪種情況，她們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比起胚胎發育遲緩，她更希望是宮外孕，那樣她可以少一些自責，怎麽能有這麽粗心大意的母親，連自己的寶寶來了都不知道，還迷迷糊糊不在意的以為是小胃炎，她抹了一把眼睛，可眼裏的淚水怎麽也止不住，越來越多，她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周身陰寒….

    嚴冧最近都沒怎麽和薑兮微見麵，公司出了問題，他要解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先前因為激進又大意，以為池國鋒手裏收購的股份都已經收回了，誰知這個老狐狸背地裏仍然控製著一個大股東，他萬萬也沒有想到他父親那麽多年的朋友，最後竟然會被池國鋒收買。

    池國鋒又出來折騰，他不會不知道又因為什麽，單從池程程最近跟他偶遇的次數來看，他就知道池國鋒打的什麽主意。

    晚上他給薑兮微打了電話，沒人接，他又撥了過去，還是一樣，想了想還是開著車去了她公司樓子，期間又打了電話還是無人接聽，馬上到下班時間，他索性就靠在車邊等著。

    輝格瑣瑣碎碎的出來了不少人，看到站在路邊氣質卓然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武翠剛上了自己的那輛小綿羊，就認出了一邊的人，騎了過去：“嚴先生？”

    嚴冧抬起眼打量她，沒有說話。

    “我是微微…呃..薑兮微的同事。”

    他這才開口沉聲說了一句：“你好。”

    “微微下午請假了，中午就走了。”

    嚴冧愣了一下，才低聲又衝著武翠說道：“謝謝。”然後就開了車門。

    武翠卻又叫住他：“微微最近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他又轉過身，對著這個說話大大咧咧的女孩認真的說：“我知道了，謝謝。”

    武翠騎著自己的小綿羊，看著已經沒影的車子，真帥呀，帥哥就算不開悍馬，開個低調的沃爾沃也是帥的不要不要的，可是怎麽說話聲音還這麽好聽捏？！

    嚴冧開著車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這一段時間，他都太忙了，忽略了她，竟都不知道她情緒一直不太好，他拿出一支煙，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最後猛打了一下方向盤，向著筒子樓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