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蘇笙被電話那端傳來的消息驚得手機都差點握不住，“外婆怎麽了？”

    “好好好。”蘇笙掛掉電話，大步跑起來，“陳鍾曦，我外婆突然生病了，醫院現在下了病危通知單，我要回去。請兩天假可以嗎？”

    陳鍾曦跟上蘇笙的腳步，抓住她，“你不要激動。現在已經七點了，你要連夜開車嗎？”

    “當然。”沒有什麽能阻擋蘇笙回家的決心。

    看著明顯慌了神的蘇笙，陳鍾曦把她拉上自己的車，“我送你。”

    “不用。”蘇笙下意識拒絕，“我一個人可以。”

    說完發現陳鍾曦臉色不對，她反應過來，“你還有自己的工作，我不想因為我的事耽誤你的工作。而且，如果現在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家裏人可能會認為你要跟我結婚，我不想給你帶來這樣的負擔和困擾。”

    陳鍾曦沉默，給蘇笙係好安全帶，“你現在這樣的狀態，我不放心。工作可以推遲。結婚不是困擾，你不要擔心。把地址輸到GPS裏去。”

    蘇笙看著一臉堅定地陳鍾曦，知道他下定決心，所以默默輸入了地址，沒有再說話。

    車子沉默又飛速地行駛在路上，外婆的麵容開始浮現在蘇笙眼前。自己從小和外公外婆住一起，爸媽因為工作常年不在家，自己和外公外婆的感情之深厚，不是可以用語言形容的。

    蘇笙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外公外婆離開自己，會是怎樣的場景，自己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可是今天，蘇笙體會到了，當聽到電話裏媽媽說外婆被下了病危通知單那一刻，震驚、不敢相信、害怕、難過，這些情緒像潮水一般向自己湧來。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下，蘇笙轉頭看向窗外，不想讓陳鍾曦看到自己的眼淚。

    可是陳鍾曦還是從後視鏡裏看到流淚的蘇笙，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不要亂想，不會有事的。”

    “我怕。”蘇笙顫聲說，“如果外婆不在了……”

    “別怕。我在。”陳鍾曦撫了撫她的長發，“睡一覺吧。睡醒就到家了，就可以見到你外婆了。”

    蘇笙沒有說話，隻是回握住了陳鍾曦的手。

    從S市回蘇笙家的A市有將近6小時的車程。七點出發，將近十點的時候，又一個服務區出現在兩人眼前，蘇笙開口，“休息一下吧。”

    “沒事。”

    蘇笙按住陳鍾曦方向盤上的手，“你也工作了一天，還是休息一下，不急這一會兒。”

    陳鍾曦看著蘇笙透露滿滿關心的眸子，點點頭，驅車駛向服務區。

    停好車，蘇笙拿著車上的熱水壺，跳下車，“我去買東西。你休息一會。”

    看著蘇笙的背影，陳鍾曦笑了，就算那麽急著回去，但是還會擔心自己，這樣的女人，怎麽能不愛她呢。

    不一會，蘇笙就拎著一個大袋子回來了，“服務區餐廳都關了，所以我買了一些麵包和餅幹，還有牛奶，你先將就著吃一點墊個肚子。”

    陳鍾曦接過袋子，看著滿滿一袋的麵包餅幹和牛奶失笑，“你確定我們兩個吃得下這麽多？”

    蘇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所以就多買了一點。”

    陳鍾曦揉了揉蘇笙的頭發，“傻瓜。一起吃吧。”

    “等一下。”蘇笙從自己包裏拿出杯子，把熱水壺裏的水倒進杯子，遞給陳鍾曦，“你胃不好，先喝點熱水吧。”

    “你的杯子？”陳鍾曦挑眉。

    “車上沒看見你的杯子。這種超市裏的杯子質量又不知道怎麽樣。”說著蘇笙突然想到什麽，“你是有潔癖嗎？那我去把杯子洗一下，再用熱水燙一下，這樣你會不會感覺好一點？”

    蘇笙說著就伸手想去拿杯子，陳鍾曦無奈地抓住她伸向杯子的手，一把把她拉進懷裏，“就算有潔癖也不可能嫌棄你的杯子。我很開心你願意把你的杯子給我喝。”他拍了拍蘇笙的頭，“真是傻瓜。”

    “對不起，都怪我太著急，忘了你胃不好，連晚飯都沒吃。”蘇笙的聲音悶悶的從他懷裏傳出來。

    陳鍾曦放開蘇笙，俯身盯住她的眼睛，“我願意為你做這些，你不要自責。”他舉了舉手中的袋子，“而且，現在不是在吃晚飯了嗎？”

    說完，他拿出一杯牛奶，插好吸管，又打開一個麵包，遞給蘇笙，“快吃吧。”

    蘇笙接過牛奶和麵包，看著陳鍾曦神情自若地吃著可能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吃的這麽廉價的麵包，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他願意為自己在工作了一天之後開這麽長時間的車，還願意跟自己一起吃這種廉價食物，比起自己之前那些約會過的男人，他對自己簡直好得不像話。

    “等會我來開車吧。你睡一會。”

    “不用，我不累。”

    “不行。你一個人怎麽能在晚上開6個小時的車。”

    蘇笙的眼神很堅定，看著在漆黑的夜色中也仍然亮晶晶的她的雙眼，陳鍾曦投降，“好，不過你隻能開一個小時，這是我的底線。”

    吃完東西，兩人又活動了一下筋骨，就回到了車上。

    蘇笙先打開另一邊車門，把座椅放平，示意陳鍾曦坐上去。

    “我坐著休息就行了。”

    “不行，你必須躺著睡，這也是我的底線。”

    陳鍾曦失笑，坐進車裏躺下，蘇笙滿意地關上了車門，坐進了駕駛座。想了想，又從包裏掏出一件針織衫，俯身蓋在陳鍾曦身上，“好了，快點睡吧。”

    落在自己身上的針織衫上有著淡淡的香味，像蘇笙一樣，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陳鍾曦心底某一塊又被蘇笙觸動了，他拉住蘇笙的手，起身，在她的額角輕輕印下一吻，不含任何欲望，就隻是輕輕一吻，卻蘊含著無限的情意，“我有多幸運才遇見你。”

    蘇笙在最初的一瞬吃驚後平靜下來，她第一次主動抱住陳鍾曦，“我才是。”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享受這一刻的寧靜與美好。

    幾分鍾後，兩人分開，蘇笙發動車子，陳鍾曦躺下休息。

    其實回國後，陳鍾曦失眠的毛病又再次複發，即使每天都很累，商場鬥爭的累，親情冷淡的累，就算睡著也無法掙脫的累……

    可是他仍然無法入眠。但是在這狹窄的車廂，非常不適的座椅上，伴著衣服上淡淡的香味和愛的人在身邊的安心，陳鍾曦卻輕而易舉地進入了睡夢。

    一小時後，手機鬧鍾響起，陳鍾曦睜開雙眼，多久沒有睡得這麽好了？雖然隻有一個小時，醒來卻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你醒了？休息得怎麽樣？”

    “報告長官，休息得非常好，可以繼續戰鬥了。”

    蘇笙噗嗤一聲笑出來，“好的，開車重任就交給同誌了。”

    沉默了一整晚的小小車廂裏終於出現了兩人笑聲。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兩人閑聊最近的音樂、電影，聊自己在國外的各種趣事。很快就到了醫院，剛剛放鬆心神的蘇笙又緊張起來。

    陳鍾曦握住蘇笙的手，“放鬆，不會有事的。”

    他停好車，牽著蘇笙走進醫院大樓。深夜的醫院一片寂靜，靜的可以聽見蘇笙劇烈的心跳聲，感覺到蘇笙不可抑製的顫抖，陳鍾曦停住腳步，抱住了蘇笙，“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到了病房，蘇笙捏緊了拳頭，推開房門，看見一群人圍在床邊，她遲疑地開口，“外婆她……怎麽樣了？”

    大家齊刷刷回頭，看見門口的蘇笙，都有點驚訝，其中一個女人趕緊站起來走到蘇笙旁邊，“小笙，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明天再回來嗎？”

    蘇笙咬了咬嘴唇，沒有回答，眼睛緊緊盯著床上的人，女人把蘇笙往裏拉，“外婆沒事。你這孩子，夜裏開車多不安全啊，真是，也不說一聲，怎麽這麽不聽話呢。”

    聽見“外婆沒事”幾個字之後，蘇笙緊繃了一整晚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這才想起陳鍾曦還在門外，可是，還沒等她開口，拉著她的女人再次被嚇到，“小笙，你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陳鍾曦麵帶微笑，走進病房，跟房間裏的人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叫陳鍾曦，是蘇笙的……”

    “朋友！”蘇笙匆忙打斷他的話，“今天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們剛好一起下班，他剛好要來這裏出差，所以就順路把我送過來了。”

    說完，轉身對陳鍾曦拋出求救的眼神，看著蘇笙可憐兮兮的表情，陳鍾曦隻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滿，在眾人懷疑的眼神中開口，“對。剛好我有急事來A市，就順路把蘇笙捎回來了。”

    蘇笙忙不迭地點頭，硬著頭皮迎著挽著自己的女人懷疑的眼神說，“媽，我先送他去賓館，然後再回來。”然後抬頭打招呼，“外公、小姨、小姨夫、爸，我馬上回來啊。”

    說完，腳底抹油溜出了病房，陳鍾曦隻能匆匆跟眾人說聲再見就跟著她出了病房。

    電梯裏，蘇笙拉住麵色明顯不善的陳鍾曦的衣袖，“對不起。我真的沒想過你會這麽快就跟我家裏人見麵，我們畢竟才在一起兩天而已，我怕我家裏人誤會我是打算跟你結婚才跟你一起回來的。”

    陳鍾曦反手抓住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麵前，“我不是跟你說過結婚不是負擔嗎？”

    感覺到陳鍾曦的怒意，蘇笙把想說的話吞回肚子，“陳鍾曦，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但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去賓館，有什麽問題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