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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初晴,太陽並不如何好。阿嬌抬頭往天際看了看叫輦掉頭去太醫署。
“您是哪裏不舒服了麽?”丁冬急問。
“沒有,你別慌,”阿嬌說道:“我去請一下夏太醫往平陽侯府走一趟。”
楊得意提醒道:“太子妃,奴婢已經備了禦賜的貢品以贈平陽侯做補品,您還要親自前去請夏太醫出診,這恐怕不合……”
“正是怕有所唐突才親自去請。”阿嬌說罷放下簾子。
夏太醫是太醫署長太醫令,醫術最佳,專為皇帝侍奉,地位甚高,一般不會出署為王公大臣診病,但曹壽是為劉徹落了一身傷,阿嬌知道劉徹心中始終十分在意這件事,也盼他的病能好一些。
太子妃親身相請,夏太醫也便著人背了藥箱一起往平陽侯府走一趟。
平陽侯府大門敞開相迎,劉姽聽人來報趕忙也迎了出去,見是阿嬌請著太醫走來臉色不禁一掉,慢了腳步穩穩走上前去。
阿嬌也看到劉姽帶了仆婢前來,雖不心喜於她,也不像小時候那般任性而為,說道:“大姐,聽說姐夫病了,我請夏太醫來看看。”
“見過公主。”夏太醫舉袖為禮。
“夏太醫不必多禮,有勞了。”劉姽點首。身後一眾侍從互相見禮,劉姽將阿嬌和夏太醫迎進房內看望曹壽。
曹壽合眼睡在榻間,劉姽走過去輕輕叫道:“阿壽,太子妃來看你了。”
“大姐,姐夫若是睡著就別叫了,”阿嬌抬手輕聲阻止道:“請夏太醫號號脈吧。”
劉姽沒再叫了,挪出曹壽置於被中的手起身請夏太醫把脈。
阿嬌看向曹壽,隻見他在被中顯得十分消瘦,臉色蠟黃不見血色,麵上還有未褪去的傷痕,整個人看起來全沒精神,她心裏也是一陣不忍。
夏太醫號完脈正要起身曹壽卻醒了,頭偏向一邊動了動睜開眼來,劉姽趕忙上前示意夏太醫勿言,說道:“阿壽,你感覺怎樣了?太子妃帶夏太醫來為你診脈了。”
阿嬌亦會意,便沒相詢隻向夏太醫點了點頭。
曹壽聞言扭頭向阿嬌看了一眼,支著胳膊就要起身,阿嬌趕忙說道:“姐夫躺著便好,你感覺可好些了?”
曹壽喘了幾口氣說道:“不能起身見禮,請太子妃勿怪,我這幾日也好多了。”
阿嬌道:“姐夫說得哪裏話,一家人豈會在乎這些虛禮,我代徹兒來看看你,徹兒一直很掛心姐夫,前些日子下雨便說要來探望,隻是為了上黨郡受災一事一直未得空,今日是要來了,臨到門口卻又有事耽擱了,姐夫別見怪,等他忙完了一定親自來看你。”
“勞煩太子殿下掛念,還請太子妃帶話,壽一切都好,敬請殿下專心政事。”曹壽朝阿嬌艱難的點頭。
阿嬌肯首道:“我們都盼姐夫快些好起來才是,徹兒常說姐夫性情堅毅敏達大義,入朝為仕定是國之棟梁,說待你康複要稟請父皇委以大任。”
曹壽聽了此言眼目染上光彩,咳了幾聲掙紮著要起來,說道:“扶我起來。”
劉姽與一旁的侍女小心的扶著曹壽坐起來,阿嬌頗是緊張的踏前,見曹壽終是靠著被枕坐好了才鬆口氣。
“唉,得太子殿下賞識抬愛壽感激不盡,”曹壽心有所感,歇了口氣說道:“殿下闈下禮遇良士求賢若渴,弟妹,你替我謝過,也代他……”忽然見到一屋子人,夏太醫也在,清醒了似的止言笑了笑才又說道:“也代他禮見諸仕,如夏大人這樣的國手賢醫雖是須發花白,但博識見廣經驗老道卻也是旁的人不及萬一的。”
夏太醫專職侍奉皇帝已有六載,年近花甲,心知待新帝登基、朝堂更替便是自己解甲歸田的時候了,這關節得人肯心相薦也很感動,舉袖一禮道:“侯爺謬讚了,老臣謝過。”
阿嬌點頭道:“姐夫說的是,阿嬌記下了。”
曹壽微微點頭道:“不敢。我聽子夫說仲卿如今在未央廄任了小職,還要多謝太子與太子妃提攜。”
阿嬌跟著曹壽的目光向侍候一旁衣著鮮亮的侍女看了一眼,略微一頓,心說大約是近身侍候的仆婢穿的鮮豔一些他看著也舒爽吧,說道:“姐夫說那個孩子嘛,我確也跟徹兒提過,那孩子遇事不慌,且膽色過人不怕死,可堪當一用,原來徹兒將他安排在未央廄了。”
劉姽說道:“子夫,服侍夏太醫開方子,夏太醫您請。”
夏太醫對著阿嬌和曹壽一禮隨著劉姽出去了,曹壽於是對屋內侍者說道:“你們都下去吧,阿寬伺候著就行。”
一應侍者退出,隻留下近身小侍阿寬。
阿嬌不知道曹壽想說什麽,吩咐道:“丁冬你與楊總管將太子殿下囑咐的補品拿給夏太醫叫他看看如何得用。”
“諾。”楊得意與丁冬齊聲應了出去。
曹壽微微一笑說道:“徹兒有心了,常遣了楊總管送來些補品,父皇禦賜的好東西都送到我這兒來了。”
阿嬌聽曹壽換了稱呼,知他要說不能與外人道的話了,因是走近榻邊說道:“都是應該的,姐夫是太見外了。”
曹壽搖了搖頭說道:“此時終究是與前時不同了,徹兒也不是從前的孩子了,阿嬌,這些話原本由我說來不妥,但我如今這副樣子也隻能盡心不能盡力了,徹兒脾氣執拗你最清楚不過,梁王一事想必他心中仍有介懷,皇祖母何嚐不是,隻怕將來祖孫倆生了嫌隙徒生事端,這兩廂說得上話的也隻是你一人了,你多擔待些。”
“姐夫…”阿嬌看向曹壽,沒想到竟是曹壽與她說這些話,想著大約是他親身經曆一些事,如今又纏綿病榻想得更為通透,於是頗是感激的說道:“姐夫放心,阿嬌省得,皇祖母佐為兩代君王且不會對大漢天下不利,隻是傷痛小兒子離世罷了,過些日子便好了,徹兒脾氣雖倔也不是會亂來的,我會顧看著的,姐夫你安心養好病就行。”
“嗯,如此就好,”曹壽點點頭笑說:“我的病便是好了日後也不能為徹兒再做些什麽了,府上能用的,仲卿說話是木訥了些,馬術車技倒是沒得挑的,若能入得太仆寺,也算人盡其用了。”
阿嬌略一凝神,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了,姐夫好好休息吧。”
曹壽吩咐道:“阿寬送送太子妃。”
阿嬌抬手止停道:“不用了,你好好伺候侯爺,姐夫,我先走了,你安心養病。”
曹壽躬了身,阿嬌點頭轉腳出門,從院中石徑上走來見劉姽與夏太醫說話,走上去相詢曹壽病況。
夏太醫撚須說道:“這倒與韓大人不同,侯爺的病情慢慢調養是會好起來的,我見太子妃送來的補品善加一用大有益處,隻是已然傷了底子,康泰之體恐難複原。”
阿嬌詫異,難不成韓嫣也傷得厲害,劉徹竟然請夏太醫為他整治過了,可見得他早就生龍活虎的,想來是治好了,由是說道:“夏太醫醫德醫術是再好沒有了,還望大人盡心醫治,太子殿下會記得您的恩勞的。”
劉姽對夏太醫躬身一拜說道:“有勞夏太醫費心了。”
“老臣當不起,公主萬別行此大禮。”夏太醫當下還禮。
“舅母,舅母,我看到丁冬姑姑就知道是您來了。”一個清脆的男孩子聲音大老遠傳來,幾個人均自回身去望,石徑上曹襄飛奔而來轉眼便到了跟前。
“襄兒!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劉姽滿麵怒意的嗬斥。
曹襄站定暗吐了吐舌頭,規規矩矩行禮道:“襄兒見過舅母。”
阿嬌笑了笑彎腰扶了曹襄摸摸他的小腦袋說道:“大半月不見襄兒竟是又長高些了,舅母給你帶個玩意兒來,丁冬可給你了?”
“給了,”曹襄從袖袋裏取出一個物什,仰起小臉笑得十分開心的說道:“是個玉彈弓,我好喜歡的,舅母……嗯,嗯…韶兒有沒有?”
阿嬌給孩子們送禮物多是一人一份,無有偏私,見了曹襄獨占的孩子氣眼神笑道:“韶兒還小,玩不了這個,隻送了你她沒有。”
“真的嗎?”曹襄高興極了,小孩子的攀比心理得到極大的滿足,興奮的拉著彈弓比劃。
“自然是真的,”劉姽冷清的聲音頓時讓曹襄捶手靜立,“弓高侯府的小公子金珠彈丸,堂邑侯府的小翁主青玉彈弓,整個長安城都沒有成雙的,阿嬌妹妹將此心愛之物贈予襄兒,隻怕他受不起。”
阿嬌見了劉姽的冷臉,隻捏了捏曹襄的小臉說道:“小孩子玩耍的物什罷了,大姐你言重了,襄兒喜歡就好,是不是襄兒?”
曹襄得了阿嬌允肯終於又笑了起來,說道:“等韶兒長大一些,我也教她一起玩兒,舅母我好些日子沒見韶兒了,你叫舅舅帶我們去騎馬好不好?”
“誰同你說的騎馬?”阿嬌不禁好笑,“你們還小連韁都握不住,韶兒隻怕一見馬兒嘶鳴都要嚇哭了。”她說的聲情並茂,逗得曹襄咯咯直笑,忽然咬了咬嘴唇吱嗚一陣,阿嬌會意伏下身去,曹襄攀著她的脖頸在她耳側悄聲道:“是舅舅說的,舅舅說要是我喜歡,將來便做主將韶兒許給我當媳婦兒,還不讓我跟旁人說。”
阿嬌噎了一口氣,真不知該如何反應,拍了拍曹襄的頭對他天真燦爛的笑臉不忍打擊,笑著貼在他耳邊說道:“那你便親自跟你舅舅討說法去,舅母可做不來這個主。”語罷直起腰來直笑。
曹襄噘了噘小嘴說道:“舅母,您可別跟誰說,不然……”說著一跺腳。
“一言為定,自然誰也不說。”阿嬌拉了曹襄小手握了握,囑咐道:“襄兒,你是大孩子了,懂事兒了,多陪陪你阿翁知道麽?”
“襄兒知道。”曹襄重重點頭。
“好了,舅母該回去了,你去看你阿翁吧。”阿嬌朝他揮揮手,轉身跟劉姽告辭,並夏太醫一同辭出平陽侯府。
劉姽送走了客人,問侍者道:“世子呢?”
“在侯爺房中說話。”
劉姽深吸一口氣踏步進去,隻見曹襄跪趴在床畔給他的父親展示自己的新玩意,曹壽也是樂嗬嗬的同他嬉戲。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人家一個玩膩的破彈弓就讓你高興成這樣。”劉姽走上去一把抽了玉彈弓擲在地上,玉彈弓在地上滾了兩圈竟沒碎裂,屋內侍者全停手跪了一地。
曹襄也嚇得瞪大了眼睛緊抿著嘴唇欲哭不敢哭的微微顫抖。
“阿姽,你這是做什麽?”曹壽支起身子震驚的看向劉姽,拉住兒子的手安慰道:“襄兒莫怕,你阿母是同阿翁生氣呢,不怪襄兒。阿寬,把世子的玉彈弓拾來。”
阿寬躬身將玉彈弓撿來捧上,曹壽接了看了看遞到兒子手上說道:“襄兒你看,還好好兒的,連個裂縫都沒有。”
曹襄咬著唇接了才不發抖了,仍是一副害怕要哭的樣子,曹壽撫撫他的背慰了幾句,見劉姽又有發作的趨勢,說道:“來人,將世子抱去院中玩耍,你們也都下去吧。”
待屋裏空了曹壽才又躺下歇氣,口氣淡淡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處與阿嬌結下仇怨這麽些年了也過不去。”
“哼,”劉姽冷笑著坐下說道:“我怎敢與人家結怨,我們這些人當中誰又有陳阿嬌好命,從小到大也隻是玩樂享受,至高之位唾手可得,她自己有何德何能,還不是倚傍徹兒。”
“阿嬌是不如你聰明,可也未見得便是‘無德無能’,”曹壽歎口氣道:“君主之婦若是善於機詭鑽營未必是好事,謀事有臣子,差事有近侍,婦人隻需一心愛重他就夠了,阿嬌心中有徹兒,萬事都先為他考慮,這是最重要的,她這太子妃也未必好做。”
劉姽怒道:“連你現在也一心向著陳阿嬌了!”
曹壽道:“我隻向著你,向著你不是向著徹兒麽?自然盼他好。我從前因和你一起也是看阿嬌刁蠻無理的百般不順眼,隻是經了上次梁王之事倒對她有些別的看法,平心而論,她也不是那麽不可取,就說襄兒吧,一個小孩子最是純真,你且是他的母親呢,有沒有想過為何襄兒一直如此怕你,卻待阿嬌十分親切。”
“要說到襄兒我才更恨,”劉姽握了袖子道:“我對襄兒教之嚴厲是盼他成材,母後當年何嚐不是更加嚴厲的教導徹兒,難不成你真以為憑著與陳阿嬌的婚約就能得大位?若不是徹兒自己爭氣,活到此時也是很難,她陳阿嬌就隻會拿些吃喝玩樂的哄小孩子,你讓她教一個孩子看會長成什麽樣子。”
“過了,”曹壽撫額說道:“你這話可千萬別出去說,阿嬌的孩子將來那是龍子龍孫,你這不是打你弟弟的臉麽。”
劉姽卻是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也未必。”
“什麽未必,你是盼著你弟弟被廢還是盼著阿嬌被廢,”曹壽肅麵說道:“隻要皇祖母在一日,阿嬌的地位就牢靠一日,難道你看皇祖母身體大不好了?阿嬌也並不是諸事不通,單看她新婚卻是衣裝素淨,梁王才逝老太太看不見她也很懂分寸,日日往長樂宮請安你以為這事好做麽,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明白。”
“她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你還處處維護著她。”劉姽又是生氣又是傷心竟抹了鼻子掉起眼淚。
曹壽一著急撐著身子坐起來道:“你別哭,比起死了的人,比起韓嫣,我算是好的,這又是能說的上誰害得?不過是我自己的選擇罷了,我亦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保得一命,甚至借了祖上萌蔭保全富貴,但不忠不義之事我曹家人做不出來,曾祖對蕭丞相之法尚不妄加修改,況且此乃國之大義,自古太子方是正統,我身為曹氏子孫豈能滅義苟活。”
劉姽長長舒了口氣,瞧著丈夫眼中的神采點頭,扶著他躺下道:“總歸,誰也沒有永遠走運的時候。”
“唉,你怎麽……”曹壽無可奈何道:“性命攸關之時阿嬌選擇你弟弟,那便是打定主意與他同生共死,再怎麽說如今日謀算之事你也別再做了,館陶長公主的手段不容易學,徹兒也不是父皇,你萬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寒了人心。”
劉姽麵色一僵,頓了頓說道:“我的事你別管。”
“我跟你說件事吧,”曹壽見劉姽大有不回頭之勢便說道:“你還記得你懷襄兒那年上巳節麽?”
“怎麽了?”劉姽不明其義,凝神思考。
曹壽說道:“我也是才知道,你弟弟彼時就是如此大膽,”說著一頓看了一眼劉姽才又開口:“那一年阿嬌落水差點溺死你記得吧?”
“說來還不是你救了她的性命,春來水解,想想都是寒得刺骨,你若是不救她,她早死了。”劉姽冷哼著翻了眼睛。
“是啊,若是當時阿嬌有個三長兩短,你以為館陶長公主會善罷甘休?”曹壽反問道,“必定刨根究底,而最終出主意使阿嬌落水的主謀是徹兒,執行者是韓嫣,查出來韓嫣必死無疑,徹兒雖不至於身死賠罪,大位卻也與他無緣了,當時也幸得是咱倆個在不遠處,我也及時救了阿嬌。”
劉姽不可置信的說道:“你,你……這…這怎麽可能,是阿嬌自己貪玩……”
“貪玩是孩童天性沒錯,可主意過大出了人命又如何說?”曹壽似乎有些累了,呼了幾口氣才又說道:“咱們當時都以為是幾個孩子貪玩怕徹兒因此受到責備,你忘了徹兒當時是什麽反應了嗎?他可是幾次執意要向長輩坦承實情,那是他悔通自己因為貪玩差點害死阿嬌。”
劉姽麵容起伏不定,問道:“你胡說什麽,若是如此,陳阿嬌也不是傻子難道她不會跟她母親說嗎?”
“這便是徹兒聰明了,我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讓阿嬌隻字不提,且說圓了在咱們府上養病之事,”曹壽閉起眼睛一笑,道:“或許真是阿嬌太笨,容易受騙也未可知,別說真的經曆鬼門關了,光是那寒涼的冰水裏走一遭,對於一個小女孩子也是極大的受罪,你看阿嬌這些年連湯泉宮的溫泉也不去了,這其間若沒有阿嬌對徹兒獨護心軟的情誼可不易辦得到。”
“過去這許久了,你還提這個做什麽?”劉姽不再駁斥,不願再說了。
“哈哈哈,”曹壽輕笑道:“可憐阿嬌不但心甘情願受騙,替徹兒擔了長輩的責備,還白白被咱們誣賴給害你動了胎氣的罪名,可謂‘惡名遠播’,館陶長公主可是親自登門來看了你兩回為你壓驚消氣呐。”
“阿壽你!”劉姽暗惱,甩了袖子擰身不再看他,過了一會,忽然問道:“暗說此等隱秘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又是瞎編來的吧。”
曹壽頓時感覺頭疼,欠著身子躺的舒服一些說道:“我為何要騙你?是韓嫣說的,這樣隱秘的事也是生死關頭他為增進信心才將上巳節的事情分析給我們聽的。”
“韓嫣?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劉姽一向看不慣韓嫣,怒他壞了弟弟的好名聲,說道:“也不過是弓高侯府的庶孫,便是此番立下功勞也隻是個內臣罷了,徹兒再寵信他,他也是個裙臣,上不了台麵。”
曹壽覺得無語,停了一陣才說:“你又瞧不起韓嫣?此番若不是韓嫣在旁拿主意我們幾個且不知怎樣呢,怕是也就隻是個侍郎的石建有萬石君石奮這個帝師老爹護著會保全性命,其他人……哼哼,當時我們被抓,劉武下了狠手,我不確定阿嬌一定會站在徹兒這邊,心想著外麵沒有幾分勝算,撐口氣也是徒勞,不如早早去了少受些痛苦,韓嫣便同我說要相信徹兒相信阿嬌,我們幾個才熬得下來。”
說起前時的凶險,劉姽也不由得一陣心驚,看著丈夫如今的病體,心中十分傷痛,說話又要垂淚,曹壽心裏明白,不願她傷神,趕忙扯開話題玩笑道:“所以嘛,我也是奇怪你的氣到底打哪裏來,阿嬌被你恨了這麽久也是不容易,我可還記得那年在徹兒生辰宴上你牙尖嘴利的話可是氣得堂邑侯病了大半月。”
劉姽抹了眼角哼笑道:“我不過陳述事實罷了。”
曹壽笑道:“是啊,陳述事實,我看你大有做第二個館陶長公主的趨勢,也是,等徹兒登基,必定封你這個長姐為長公主。”
“阿壽,那怎麽能一樣呢?我心裏裝著你,你心裏也裝著我,咱們平陽侯府和他堂邑侯府大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