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龍天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說是聊天，其實雙方都各懷心事罷了。

    穿梭在明亮白淨的醫院走廊上，今天晚上是個特殊的日子，醫院裏無論是病人還是護士都少得可憐。跟在天蠍洛菲亞後麵，兩人快速地走在醫院裏，卻沒有一個護士上前詢問。之所以葉龍天會意識到這個，是因為他發現那個天蠍似乎是迷路了，他已經接連兩次走到了同一個地方。但前麵的人依舊自信滿滿大步流星地帶著路，葉龍天也不打算說些什麽了，跟著就好了。

    在第三次經過同一個地方的時候，天蠍洛菲亞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葉龍天說道，“你在這裏等一下，我要打個電話匯報一下情況。”

    沒等葉龍天回答，洛菲亞就匆匆忙忙地向遠處走去，同時拿出口袋裏的手機。無所事事的葉龍天靠在牆壁上，鼻子裏都是醫院特有的氣味，酒精消毒水，正對麵是一個病房，裏麵圍繞著一張病床站著一些人，透過人縫，葉龍天能看見病床上躺著一位老人，臉色蒼白。病房裏已經被裝飾過了，掛滿了象征聖誕節的東西，看這個情形，應該是家屬親人看望病人的樣子。粗略地看了一下，五男三女兩個小孩，根據站立的位置和方式，裏麵應該有三個家庭。除了小孩子不懂事，茫茫然然地扭動著身體，其餘的人都麵露悲傷地看著病床上的人，其中的幾個還在說著話，惟獨，惟獨……由於不確定，葉龍天還認真地又確認了一次，惟獨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的悲傷是偽裝出來的，偽裝的背後是莫名的興奮。

    “葉龍天！”一個叫聲阻止了葉龍天走向病房的腳步。

    轉過身，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名警官，而天蠍洛菲亞正招呼著自己過去，回頭再看了眼病房裏的事物，葉龍天還是選擇朝天蠍洛菲亞走去。生活，有時候有太多的無奈。

    這一次，換做是那個警官在前麵帶路，沿著剛才走過兩遍的路再走了一遍，然後拐過一個彎道。敢情這位天蠍女士不是迷路了，而是壓根不知道在哪裏，所以在醫院裏亂竄一氣，而剛才所謂的匯報情況，是叫人來帶路的。

    不過再想一下，也情有可原，一般有這種級別的人物受傷住進醫院，必然會有大批量的當地警官駐守醫院，加強防衛，沿著警官遊蕩的路線，就可以知道病房在哪裏了。可惜的是，今晚是平安夜，人手本來就不足的警局是派不出多少人的。那隻天蠍似乎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走在病房外，除了帶路的那個警官，加上站在門外的警官，人數才是二。不知道病房號碼，在這麽大的醫院裏，找的到才有鬼呢。葉龍天心中苦笑著，給那隻天蠍又貼上一個標簽，愛麵子。

    透過加護病房外的玻璃窗往裏看去，裏麵除了那個照片裏的男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雙眼睜大無神地朝著天花板，還有兩個女人，如果沒弄錯，就是所謂的妻子女兒。

    咂咂嘴，葉龍天好奇地問道，“我說，那個女兒是幾歲？”

    “十五歲。”天蠍洛菲亞回答著，“隻不過有些叛逆而已。”

    有些？葉龍天心裏默念著，這隻是有些？那個十五歲的女孩，穿著一條破洞百出的牛仔褲，一件黑色皮衣，全身上下掛滿了金屬片，都是一些窟窿頭鬼怪刀槍之類的，臉上化著濃妝，醒目的眼線畫滿了整雙眼睛，頭發卷成一條條麻花狀披在身上。這明顯是一個流氓團夥的小太妹了。

    “你們美國女孩十五歲都要這麽經曆的嗎？”

    “嗬嗬。”天蠍洛菲亞笑著望著葉龍天，一隻手順道摟住了葉龍天的腰，然後身體挪到葉龍天的背後輕輕地伏了上去，另一隻手也跟過來摟住了葉龍天的腰，嘴向上探去，輕聲在葉龍天的耳邊說道，“你大驚小怪了，是因為你沒看到我十五歲的樣子，我的初夜就是那年失去的。至少她還是一個處女。”

    形容初夜，用失去？葉龍天心裏玩味著，這個單詞裏包含著不自願被逼迫的成分，或者說那天晚上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美好，白白浪費？

    “你會分辨處女和非處女？”

    “女人的直覺。”

    看到如此親密的舉動，邊上的兩位警官紛紛轉過身去，知道越多，危險越多，是定理。

    感受到背後的柔物擠壓，和耳朵裏闖進去陣陣熱氣，葉龍天鬆開了腰部的手，對著天蠍洛菲亞說道，“我們是時候進去慰問了。對了，她們知道他是幹什麽的嗎？”

    洛菲亞搖搖頭。

    兩人走進去，天蠍洛菲亞對著坐在病床邊上的女子說道，“你好，我們是負責調查你丈夫案件的探員。fbi探員洛菲亞，fbi的探員葉龍天。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

    點點頭，女子示意知道了，依舊握著植物人丈夫的手。

    “洛菲亞，去給這位女士倒杯熱咖啡。”葉龍天用命令的口吻說著。

    轉過身，狠狠地瞪了眼葉龍天，但是天蠍還是乖乖地走出了病房。這是心照不宣的，葉龍天會這麽做，隻是想告訴其他人，他們兩人中有一個是老大。

    等天蠍走出了病房，葉龍天來到男人的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接著對那位女士說道，“他在等你說些什麽？”

    “什麽？”女士抬起頭，驚訝地問道。

    “我是一名心理專家，雖然你丈夫是植物人，但是我仍然能看見你們看不見的表情動作，在你丈夫身上。”葉龍天在男人的臉上畫了一個圈圈，然後又指著雙眼，“他的眼皮在跳動，是眯眼的先前動作。一個人眯眼，是為了想要看清楚什麽。他現在正在對你眯眼，也就是說，他對你有疑惑，想要知道答案。他不能問，隻能用看的。說吧，我會為你傳達他的想法，即使他不能親口對你說。”

    “哇！”突然間，女士痛哭起來，眼淚湧泉般地流出來，奇怪的是，看見自己媽媽在哭泣，作為女兒的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漠然地在一邊嚼著口香糖。

    “羅傑特，對不起。我沒有背叛你，從來沒有，我沒有婚外情。我是騙你的。隻是，隻是……隻是想要你重視我，關心我，不要老顧著工作。羅傑特……”女士哽咽地對著成為植物人的丈夫呼喚著，“你一定要好起來。我不想我們最後一次說話，是吵架中度過的。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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