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幾個老人坐在茶館裏喝茶，品著雨前龍井，順便一起聊個天。

    “你說你，真不會享受。家裏什麽好茶沒有，非得跑到外麵來喝。”其中一人笑道。

    旁邊一老頭立即吹胡子瞪眼，“那怎麽一樣？一個人在家裏喝茶，沒滋沒味的，在這找幾個人邊喝茶邊嘮嘮嗑，心情舒坦啊。”

    “對了，聽說你家小子挺出息的，居然應聘上唐門的員工了。那可是唐門，多少人擠破頭，排隊去競爭？其他的不說，光是每個月每位員工白得兩盒止血膏的福利，就讓人看著眼饞。”要知道，大部分時間眾人揮舞著信用點衝進店鋪，卻經常搶不著藥。

    “嗨，臭小子瞎胡鬧，誰想到真能進去呢？”老頭心裏美滋滋的，嘴上謙虛道，“要不是他真弄出點花樣來，我非得抽他一頓不可。對了，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麽唐門的東西都特別好用？”

    大部分人搖頭。

    一人輕笑道，“還能為什麽？因為唐門的首席藥師厲害唄。誰不知道他家的首席藥師會做基因提純劑？僅此一家，再無其他人做得出來。有人曾經試圖嚐試做基因提純劑，結果拿著幾倍的藥材，照樣做不出來。”

    老頭一拍大腿，嘿嘿笑道，“對，就是這個首席藥師的功勞！臭小子本事不大，不過挺會來事，知道店鋪坐鎮的的老藥師愛喝酒，就買了一瓶孝敬他。不曾想，老藥師喝醉酒，說漏了嘴。原來啊，唐門店鋪的老板趙民之所以會發達，都是因為攀上了這位首席藥師！”

    有人不信，“別瞎說。唐門的勢力多大，藥已經賣遍整個星際了吧？就因為趙民攀上了一個人？那個人再厲害，一天24小時製藥，也不可能做出來那麽多呀。胡扯也不扯的有水平點。”

    老頭急了，忙道，“開藥店嘛，當然是藥最重要了。趙民攀上了個厲害藥師，靠人家坐鎮，得了不少厲害的配方。趙民再找人培訓，把新人培訓成熟手，做些機械的活不就行了。”

    一人幽幽歎道，“這要是真的，趙民隻是隨便攀上了一個人，就發了普通人不敢想的大財，真是太好運了。”

    “誰說不是呢。”旁邊有人附和道。

    **

    趙民愜意地閉上眼，回味嘴裏的茶水滋味，苦後微甜，回味無窮。聽見一堆人在議論他，忍不住失笑。

    “你覺得呢？”一旁，有人看他笑得古怪，出聲詢問他意見。

    趙民毫不猶豫道，“我覺得你們說的太有道理、分析的太透徹了，趙民就是個踩了狗、屎運的家夥。”

    那人心滿意足，一邊回過身，一邊嘟囔，“我也這樣覺得。”

    趙民不爭辯，不反駁，隻淡淡微笑。

    知道他底細的人，不少人羨慕他運氣好。可又有幾人知道，抱神醫大腿的人有很多，最成功的隻有他。

    其他人把事情說的非常簡單，似乎認為，他能成功，隻是因為他抱了神醫大腿，而把他的努力全盤否定掉。好像換一個人，遇上了神醫，也必定會像他一樣成功。

    除了一笑置之，趙民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麽。看見好的機會，衝上去抓住不是必然的事情麽？如果自身沒有能力，隻會被神醫拋棄。

    大部分的人很天真，總覺得如果換成是他們遇上了這樣的機會，一定也會把握住。

    就好像十幾年前的黃沙星，一套房子七、八萬塊錢，很少人買，總覺得租房劃算。等過了五年，買房的人越來越多，不過依然有一部分人堅定地認為，現在買不劃算，以後跌下來再買。

    等到了現在，房價連續漲了十幾年，每個人都知道十幾年前買房子，一定會賺翻。於是多少人拍大腿懊惱，順便眼紅下十幾年前買了房子的人，酸溜溜說，不就是早買了房麽，運氣好而已。

    趙民想，誤解他的人何嚐不是這樣？站在事情成定局的時候分析問題，說話滔滔不絕，如果真把他們抹掉記憶，回到過去，敢買房的又有幾人？

    全是馬後炮，不值得計較。

    所以，趙民從不為此辯駁。每次認真地聽完別人的分析，他總是讚同地說，“說的太有道理了。”

    反正，說再多的話，也影響不了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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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星的店鋪有馬瑞明看著，趙民索性抽空回了趟黃沙星。

    自從神醫離開星球，他就懶得回去。藥快賣完了，直接喊可靠的手下開飛船回黃沙星取。

    屈指數來，他已經一年沒有回去了。

    看習慣木星的青草遍地，樹木參天，剛下飛船，看見揚起滿天的黃沙。

    趙民略有些不適應，連忙用右手掩住口鼻，防止風沙進去。

    等風沙停下後，他忍不住歎道，“一年沒回來，這裏倒是一點沒變，沙子還是一樣的多。”

    踱步慢行，到處溜達。忽然，背後傳來一聲興奮的大喊，“阿民！”

    趙民回頭一看，挑眉，是他的親兄弟之一，“阿青，好久不見。”

    阿青分奔過來，疊聲道，“不是說你離開星球，去其他地方做生意了麽？剛剛看見背影，我還以為認錯了人。怎麽樣，混的好不好？”

    黃沙星與外界交流不便，因此阿青根本不曉得趙民在外邊混的風生水起。

    趙民含糊著道，“挺不錯的。在做些小生意，混口飯吃不成問題。”

    阿青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家裏幾個兄弟，除了阿良，運氣最好的就是你了！攀上唐欣的大腿，現在吃穿不愁，也不用看人家臉色。我們這些留在黃沙星的兄弟就慘了。”

    “你長年在外麵，怕是不曉得，父親得了急病，臨死前真把大部分家產給了阿良那個蠢貨。其他人別說吃肉，湯都喝不上一口。偏心偏成這樣的，我還是頭一回碰見。”

    “父親生前運氣好，經常逢凶化吉，但阿良人蠢又沒本事，運氣也不怎麽樣。幾個兄弟私下裏聯係，打算聯手對付他。你一向聰明，要不要加入我們？事成之後，大家平分家業，各奔東西。”

    阿青繼續絮絮叨叨，勸趙民跟他一起幹。

    趙民微笑不語，心裏好生感慨，憑他現在的身家，整個趙家加起來，大概隻有他資產的零頭。

    他用不著為了錢再去對付誰。

    趙民忍不住想，如果沒有遇見唐欣，他一輩子大概會像阿青一樣。對父親的決定不滿，抱怨，一心看著眼前的一塊肉，卻忽視了外麵的廣闊天空。

    甚至，如今的趙民開始改變最初的想法。

    大部分財產留給一個人，對其他人來說，的確難以接受。但趙家家業既然是父親打拚下來的，他自然有處置的權利。想給誰，給誰多少，本就該由父親決定。

    趙民打斷了阿青的滔滔不絕，揚起一抹客套的笑意，語氣裏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我就不攙和了，你們加油。”

    說完，他揮手向阿青道別，轉身去店鋪，打算拿了庫存走人。黃沙星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他留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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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民？”旁邊傳來一聲不確定的呼喊。

    趙民一愣，怎麽又有人喊他？

    循聲望去，他摸摸下巴，略詫異，“藍印？好巧。”

    “真是你。”藍印上下仔細打量趙民，雖然從小就認識，他卻突然覺得，不認識這個人了。

    穿著休閑，渾身透著股輕鬆自得、自信溫和的氣質，跟以前陰鷙陰沉的他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基因等級？武者等級？”藍印繼續問。

    “a級，六級。”趙民麵帶笑意。

    藍印歎服，“混的真不錯。”

    以前他們一樣的基因等級，但他更努力，更上進，實力總是壓趙民一頭。而如今，趙民基因等級比他高，武者等級跟他一樣。

    藍印暗中特地打探過趙民的消息，得知唐門生意越做越好，藥品永遠供不應求。

    他恍惚了下，發現他們之間的差距，似乎從趙民不惜脫離趙家，緊抱唐欣大腿那一刻起越來越大，直到他再也無法追趕上趙民。

    努力練武有什麽用？趙民看中了人，就選擇了緊緊跟隨。於是有機會喝下基因提純劑，輕輕鬆鬆做到了自己費盡全力才辦到的事。

    而他呢？曾經有個很好的機會擺在他的麵前，他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痛失良機。

    怪誰呢？他自己不敢冒險，走出安全區，所以注定過的順遂又平凡。

    藍印望著趙民，心悅誠服道，“一切都是你應得的，恭喜。趙民，我服你。”

    趙民挑眉，一路走來，難得有個人心平氣和麵對他的成功，真誠地賀喜。

    他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