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從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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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伏青山與魏芸成親之後,一則魏源三令五申,再則他自己也怕妹妹傷心,是而幾乎不曾與伏青山一起喝過一頓好酒。但魏仕傑本是個散漫又隨性之人,既伏青山親自來尋,自然要與他好好喝上一頓。
兩人到了會群芳,一徑從大門進去,穿幾進院子,閱過滿樓姹紫嫣紅的姑娘們,才到了最內一進樓上。醉蓮姑娘今日穿的整齊,萌黃色的春衫,青綠色的長裙,這本是春夏衣服,秋日穿著也太單薄了些,但她們白日黑夜都是居在這暖融融的深屋中,自然不知外麵季節變遷。
當著魏仕傑的麵,醉蓮自然不敢表露與伏青山的親近,卻也抿了笑暗自對著伏青山使著眼色。魏仕傑上得樓來,見醉蓮站在走廊上不肯讓步,笑道:“今日我這兄弟也要樂上一樂,你也同來,好不好?”
醉蓮忙點頭:“好。”
魏仕傑指了她鼻子道:“不準突然就冒出一句難聽的話來,叫我難堪。”
醉蓮已經拿眼勾著身後的伏青山,笑道:“必不會。”
幾人進了春嫣姑娘的房間。這是全會群芳最大的屋子,臥室便有兩間,盥洗室亦是獨設,另有小門開著供丫環出入。迎門頂天花板的多寶閣上飾著珍玩玉器,轉進屋中皆是矮幾矮設,地上鋪著打磨的油光發亮的木地板,寬敞的有些空蕩的大廳中居中鋪著絨毯,牆上除了幾幅名家書法字畫,便是春嫣姑娘所彈奏的各樣樂器。
遠遠到了窗邊,一排頂天的書架前設著一張大書案,案上墨寶齊備,宣紙常鋪,概因春嫣姑娘才情頗高,到她這裏的也全是京中有名的文人雅仕們,他們歡宴中興起,便要留些墨寶在此。
春嫣姑娘此時還未起身,魏仕傑與她同起同居一年多,如今比高含嫣更似夫妻,在伏青山麵前施揖致歉便進了臥室。醉蓮見魏仕傑走了,側身湊了過來悄聲道:“看來探花郎心中仍有奴家。”
伏青山低聲說:“好好說話,不許再自稱奴家。”
醉蓮掩了唇竊笑:“好。”
伏青山問道:“如今你那病症可好了一些?”
醉蓮指了房內:“春嫣的情形比我的還要壞些,關鍵是魏舍人身上帶著才不好辦。”
伏青山掏了三角包的藥出來,全遞給了醉蓮:“他或者也尋藥石在調理,但尋常藥方自然不能治好。我這裏有藥,你□□嫣給他攙在茶中飲了,或者得以一治。”
醉蓮輕手接了過來挑眉斜眼:“為何你不親自給他?”
伏青山溫笑:“傻姑娘,我是他家上門夫婿,怎好叫人知道是個婦科郎中?”
醉蓮捂了嘴嘻嘻笑著,伏青山又道:“無論何時,千萬不敢告訴旁人這藥是我給的,連春嫣都不能告訴。我知你說話三四不著,卻是個嘴巴最緊的。我可能信你?”
醉蓮使勁點頭:“我便是死,也不能說是你給的。”
她伸了手起著誓,仰臉笑著。青山忽而憶起當年自己離家,十裏路上相送的晚晴亦是這樣仰著臉望他,她也與這可憐的妓子一樣,無論何時仰望他,總是一幅仰望天人的神態。
過了許久,房中隱約有哭泣聲,伏青山垂眉僧坐,也不肯再抬頭多看。
醉蓮忽而在他耳側悄聲道:“春嫣想要從良。”
見伏青山不言。醉蓮又道:“我倆的病大約都是從魏舍人身上染的,要叫老鴇知道,那裏還有好日子過?如今魏舍人卻不肯納她入府,怎麽辦?”
□□與嫖客之間的花柳病,你說我傳給你,我說你傳給我,是個扯不清的爛帳,但魏仕傑此疾纏身時日已久,伏青山初遇醉蓮與春嫣時,她們還是兩個初入此門中的雛兒,他自己偶爾都敢沾染,論起來,應當是魏仕傑傳給她們才對。
但即做了這一行,就要承擔應有的風險,這是她們早就該知道的。
伏青山仍是正襟危坐,不再言語。內裏許久無言,不一會兒,魏仕傑扶了嬌花弱柳般身姿纖纖的春嫣出門。春嫣見了伏青山,亦是勾唇一笑,斂衽道:“探花郎大安。”
老鴇本已在門上繞著,見春嫣也出來了,拎了帕子進來笑問:“今日有貴客在,魏舍人想要置什麽樣的席麵,什麽樣的酒,還要不要老身再送些姑娘進來熱鬧?”
魏仕傑扶著春嫣坐了:“席麵自然要最好的,如今天色還早,也不必即刻送來。至於酒,拿上好的花雕即可。姑娘就不必了,我們親兄弟要在這裏談些私話,隻叫醉蓮在此扶琴即可。”
老鴇知醉蓮是個管不住嘴的,使了眼色努了嘴:“好好伺候著魏舍人與探花郎,一定閉緊了你的嘴巴。”
醉蓮起身一福:“奴奴曉得。”
老鴇深勾了春嫣一眼,才退了下去,喚了幾上才總角的小姑娘在門口伏侍著。
醉蓮自牆上取了琵琶下來調著弦,湊身問道:“探花郎想聽奴奴談什麽?”
伏青山伸手請著:“姑娘請自便。”
醉蓮五指纖纖勾著絲弦,曲聲細膩哀怨,卻是首《塞上曲》。春嫣與醉蓮麵貌神似,卻比醉蓮要清瘦許多。她皺眉許久怨道:“大好的日子,彈的這是什麽,快別彈了。”
魏仕傑見小丫頭奉了酒上來,斟了一杯遞給伏青山,遞了酒壺給醉蓮:“既然春嫣不愛聽,你也不必再彈,給我們斟酒即可。”
伏青山端了杯子,先敬了魏仕傑一杯自飲了,伸指覆了酒盞:“我量淺,不敢再喝。”
魏仕傑撥了他手將那酒盞翻起:“滿上,今日我與你同歸,芸兒不敢將你怎樣。”
醉蓮插嘴:“沒想到探花郎竟是個懼內的。”
春嫣與魏仕傑同給了醉蓮一個殺雞般的眼神,醉蓮吐著舌頭掃了伏青山一眼,縮了脖子往後湊著。
魏仕傑這才問伏青山:“是有正事找我?”
伏青山道:“我在吏部,接觸的隻是些官職調動方麵的事,於國事一無所知。然則這段日子聽聞涼州兵馬調動頻繁,北方胡豹亦有動作,可是真假?”
魏仕傑常伺皇帝左右,這些事情自然是第一個知道。他握了酒盞道:“朝中正為此事頭疼。平王早有反意,此事盡人皆知。朝中諸位大臣們商議要引如今安西一帶兵馬最強的阿爾奇治他,叫他不敢擅往中原動武。但天算不如人算,胡豹大約在哈爾和林一帶得了消息,據大同一帶來的消息稱,他如今已從哈爾和林一帶遷大部而往大同逼進,大約是想越五陵而取中原。”
論起打仗的事來,連醉蓮與春嫣兩個都聽的認真。
“臨潢是否已經失守?”伏青山追問道。
此事本是絕密,魏仕傑在兩個妓子麵前了不便言明,默默端起酒杯自飲了一口又放下,改口問道:“如今你在吏部差事可還好辦?”
伏青山苦笑搖頭:“中書大人親自打的招呼,還有誰敢呼我做事?”
魏仕傑亦是苦笑:“父親隻有我們兄妹兩個子女,對芸兒過分愛護亦是情理。好在朝中有我們父子二人,你倒不必擔憂前程。”
春嫣見醉蓮兩隻眼睛盯緊了伏青山不肯放開,起身抱琵琶過來盯著伏青山:“奴奴覺得,探花郎是個無趣人。”
他們本是舊識,當著魏仕傑的麵卻一絲也不露出來,便是姐妹倆爭相吃醋,亦是浮於平意下的暗湧。雖春嫣更有才氣,但這幾年伏青山卻是偏著醉蓮更多,他也知春嫣的醋意,自然要裝個不懂,抬眉問道:“此話怎講?”
春嫣抬媚眼掃了伏青山一眼,低眉道:“酒也不喝,拳也不劃,曲也不作,就這樣枯坐著,無趣。”
言罷手指翻飛舞上絲弦,一氣嗬成,卻是一曲《夕陽蕭鼓》。
伏青山先讚:“好曲。”
魏仕傑那知她是談給伏青山聽的,亦跟著鼓掌。
春嫣遞琵琶給醉蓮接著,擎了酒盞遞給伏青山道:“既是好曲,當飲此杯。”
伏青山不好推辭,接過來仰首飲盡。醉蓮亦斟了一杯奉予伏青山道:“飲了她的,怎好不飲奴奴的?”
伏青山接了過來,亦是苦笑著一飲而盡。魏仕傑攬了春嫣大笑:“原來常聽人言君疏的酒難灌,原來是沒有遇到知已而已。既今日高興,大家再飲一杯。”
從良無望,如今連身子都壞了,這一生也就完了。春嫣豈能不知那藥是伏青山給的?魏仕傑今日高興喝的太多,還不到吃飯就醉倒進臥室去睡覺了。趁著醉蓮出去傳飯的功夫,春嫣與伏青山相對而坐,她盯著麵前俊俏的探花郎看了許久,想起初入此門中時,與醉蓮兩個自那些老妓子們身邊挑他,逗他,往自己身邊拉攏的情形。
醉蓮比她更沒臉些,敢追著他明目張膽的說:“伏君疏,我今日洗了三回,咱們一屋去坐一坐,你替我查查體好不好?”
可她不敢,她也不能,她總歸更要些臉麵。
“我知你的謀劃,也知你的野心。你又何必叫醉蓮拿藥給我?我自己就能替你把他辦了。”春嫣這無頭無腦的話,恐怕唯有伏青山才知道她的意思。
“我的嘴也比醉蓮的更緊,不信你看著。”春嫣說完這句,轉身便回臥室了。
醉蓮好容易與伏青山同桌吃回飯,才喜滋滋的進門就見伏青山穿衣要走,忙道:“別呀,席麵眼看就備了。”
伏青山笑著搖頭:“我得回府了!”
……
魏芸在家等的心急,梳洗過穿了灑腿鑲邊長綢衣並長綢褲子在起居室坐著生悶氣,見伏青山歸來,先就抓了隻漿盞仍了過來:“你竟還知道回家?”
伏青山避了漿盞,亦在小榻床上坐了:“不過碰到大哥,與他略喝了幾杯。”
魏芸冷笑:“大哥是個花堆中的英雄,脂粉場上的豪客,你也學他?”
言罷指了伏青山:“從今夜起,宿到開間去,往後永遠也不必再往我這南樓而來。”
伏青山飲了幾杯酒,腦中有些微微的暈眩,輕敲桌子望著魏芸,他臉上仍帶著溫溫的笑意,然則在魏芸看來,那笑亦不甚真誠,是而踢腳罵道:“果真鄉裏來的土貨,如今連人話都不會聽了,快滾。”
伏青山仍是望著她,許久才輕聲說:“芸兒,我曾對你動過真心,真心實意想愛你,你可知?”
魏芸最恨他這樣不溫不火,叫她滿腹怒火無處發泄,冷笑道:“這樣說來,你如今也與大哥一樣,要將我做個這府中的擺設,整日往外鬼混?”
伏青山搖頭:“並不是。我隻是希望你能耐心聽我一言,願意信任我一回,畢竟我們是夫妻。”
“夫妻?”魏芸長笑:“你若還知我們是夫妻,怎會這樣晚歸家?”
伏青山道:“不過在禦街遇到了大哥而已。”
又叫他繞了回來,魏芸心中怒火騰了起來,起身指了伏青山罵起來:“莫要以為我不知道,吏部因著我爹的原因,根本不敢給你派公差,你在吏部無所事事,成日不知早些回家,也不知在那裏鬼混,明日喚了水哥進來,我要好好盤問盤問。”
伏青山亦起身轉身就往外走:“好,我這就去開間,你莫要太生氣,早些休息。”
若他能過來服過軟,癡纏過來抱一抱揉一揉,或者魏芸亦會消氣。然則他如此消極,在魏芸看來簡直就是不將她放在眼裏。她眼中含了淚水顫手指了道:“伏青山,你不過是我爹豢養的一條狗而已,如今竟然如此不將我放在眼中。”
伏青山也知自己若就此走掉,魏芸明日就要將今夜的事捅到魏源那裏去,但若不就此走掉,又要半夜纏耗在何時歸家這個問題上,是而頭也不回,轉身出了起居室下樓,仍往那開間去了。
他才下樓,便見高含嫣站在一樓大廳中,正望著樓上。
伏青山上前兩步問道:“大嫂怎的半夜來此?”
高含嫣道:“你大哥回府,言他拉著你多喝了幾杯,怕芸兒這裏要生氣,叫我來解釋解釋。”
伏青山苦笑:“芸兒在氣頭上,也不必解釋給她聽。如今天寒,大嫂早些回院休息。”
言畢出門,往開間而去。
高含嫣自然是為了要顯得自己比魏芸更賢良更善解人意更知書達理,才會適時出現,但伏青山此時心緒敗壞也懶得應付於她,也知她如今幹柴遇著烈火一顆心也在自己身上,適當給她點冷遇,或者自己還能喘口氣,索性連句好聲氣也無轉身就走。
隻要魏芸在府,紅兒連熱水都不敢給伏青山送,更遑論茶點。
但是如今伏青山更願意宿在空空開間中,也不願意上南樓去應付魏芸。他曾用一腔的熱血與愛去迷戀過她,想要在她身上尋求深入靈魂的投契與愛戀,想借她的父親而踏捷徑入朝堂,為此千裏修書拋棄結發。距今不過幾月之間,他恍如大夢一場,在看到自己苦心經營的盡頭後恍然大悟,那份愛如潮水褪去,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
轉眼到了九月間,北方的菜籽眼看到了收成的季節。
馬氏那樣鮮活的一個人,轉眼也成了河對岸一座新土堆砌的墳墓。
這日晚晴正在院中忙碌,就見車氏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晚晴瞧著有些那茶色袍子有些眼熟,猛得憶起來,這人正是車家集的車員外,裏正車賢,她忙站起來撲淨身上的土笑問車氏道:“三嫂今日怎麽來了?”
說著已經開了廳房門,請車賢進去坐了,斂衽道:“奴家見過裏正大人。”
車氏暖昧一笑道;“你們自己談著,我先出去。”
言罷拉了鐸兒就要走。晚晴自車賢進門就明白他的來意,眼盯著車氏帶著鐸兒進了後院門,自己也到廚房尋了水給車賢倒了杯茶奉了進來,見車賢讓著,便也在旁側坐了。
車賢端著茶也不喝,放到了八仙桌上,盯住了晚晴道:“聽聞伏青山要休你?”
晚晴不好當著外人的麵哭,仰頭別過臉:“怕是。”
車賢追著晚晴的眼神:“你可有何打算沒有?”
晚晴心煩不欲與他多繞彎子,抬頭盯住了車賢問道:“裏正大人可是想娶奴家?”
車賢本是個溫性人,倒叫她一雙眸子淩利的目光盯住了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車某確實有這個意思。”
晚晴也不過撐得強弩,見車賢目光迎過來卻又慌得避開:“您家是大家,奴家是個再嫁,隻怕不好相與。”
車賢此時才敢無所顧忌的打量晚晴:“那倒不會,我家雖有些家業,人口卻也簡單。”
晚晴叫他看得有些羞臊,低頭說道:“再嫁不是不能,既伏青山已棄奴家,奴家斷沒有再給他守著的理。隻是無論嫁誰,奴家的兒子必要帶走,這院子也必要是我兒的,這些事皆須得伏青山過年過來,奴家才能與他談。”
車賢先前見晚晴皆是懵懵懂懂的樣子,叫車氏幾番帶話拉了來,以為晚晴心還牽掛在伏青山身上,怕不好回轉,今聽了她這番言語,似全然對伏青山無牽掛一般,心道若是如此還有些想頭。誰知聽她轉口要帶子才能再嫁,這才皺眉道:“若是個女兒,你要帶走,隻怕族中也無二話。但既是個兒子,族中又如何能輕易叫你帶走?”
晚晴道:“正是如此,所以奴家要帶伏青山回來,跟他商議,將他從這戶中挪出去,鐸兒跟著奴家,長大了卻還要頂立這家的門戶。”
她是怕自己再嫁後有了後夫有了依靠,卻把個鐸兒弄成個沒爹沒依靠的孩子,欲要爭了這份薄業給那孩子守著。
婦人愛子,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伏青山自己如今有功名在身,隻怕也不會在意這點小家業,橫豎不過幾個月的等頭。車賢起身道:“既是如此,車某就回家靜等小娘子的音訊。你也瞧見了,我若無意也不會來跑一趟,你若有心再嫁,這一兩年內,車某還等得起。”
言罷揖過首出了廳房。晚晴在車家集見過車賢一次,又他上回征田糧稅時來過,見他是個本本分分不動手動腳的君子,心中有些敬他,暗道若能嫁得這樣一個人,自己就是再嫁一回路也不會白走。是而到了院門口,才開口應允道:“若伏青山回來,奴家與他商議已定,自會帶話給裏正大人。”
車賢站在大門上,見這婦人自去車府那回穿了件鮮豔衣服,從此就沒有打扮過,心道她這樣的顏色,很該有些漂亮衣飾來襯,既心中這樣想著,麵上帶了笑太過留戀也不肯走,站在那裏瞧定晚晴微微笑著。
晚晴有些羞意,也知自己身上穿的太過樸素,又幹活弄髒了衣服,好容易來個相看上眼的男子,她是怕自己露醜要叫他不喜,亦是抿嘴低頭在那裏站著。
伏泰正不知何時自外走了過來,他身形高大,比車賢足足高出半頭來,背著弓箭提了幾隻兔子,問晚晴:“晚晴,這是誰?”
晚晴見是伏泰正,忙應道:“阿正叔,這是車家集的裏正大人。”
伏泰正看車賢盯著晚晴的樣子有些不善,拱手道:“裏正大人此來,所為何事?”
車賢見伏泰正寬肩闊背,又縣裏交待過一些事情下來,知他就是聲名在外的忠武將軍伏罡,忙也還禮:“所為一點私事,這就要告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