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怎麽分配？！”

    郭秀問出這句話，一屋子人全笑了。

    蘇醒在笑女人不懂男人，東亮、曾慶栓笑郭秀搞不清楚狀況，郭為和高峰他們，則在笑自己現在有多尷尬。

    笑夠了，蘇醒才換了一副很負責任的表情看著傻乎乎的郭秀道“我接著講我的故事啊！我有個同學叫楊佳琪，打著我的名頭在學校收保護費，然後這些錢他不給我卻全都花在了我們學校附近的一個遊戲廳裏。當時我想不通他怎麽這麽大膽，後來去過那個遊戲廳才知道，麵對誘惑的時候，人是會鋌而走險的……”

    聽到誘惑兩個字，高峰還以為蘇醒是有所指，連忙也合上嘴巴解釋道“三哥，郭秀不是那個意思！”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在說楊佳琪！”蘇醒的眼睛看向高峰時，臉上忽然沒了笑容道“遊戲廳是個好東西啊，既能掙錢又能混人，所以我也打算弄一個。不過不叫遊戲廳，叫娛樂城。你們不是關係報酬嗎？我給你們兩個選擇，一個是你們在貨場幹活兒我給你們開工資，每月五千。另一個就是我這個娛樂城弄好之後我拿出四成的分子，以後娛樂城掙了錢分紅，你們幾個人平分這四成分子的分紅！”

    “別著急回答我！”蘇醒說完見高峰想張嘴解釋，無所謂的站起身道“其實你們就是選擇不幹，咱也還是弟兄們。今天就這樣吧，好好想想再告訴我答案。一時半會兒我貨場那邊兒也不缺人！”

    “走了？”東亮見蘇醒要走，起來也開始穿衣服道“我跟你一起走，有事兒說。”

    東亮穿上衣服，也不管高峰他們是怎麽挽留蘇醒的，他自己就像跟整件事沒關係似的率先開門走到了包間外頭。等到高峰他們也出來跟著把蘇醒和他自己送出了東來順的大門，東亮這才繼續說道“三哥，高峰人家家裏有買賣，郭為隨便去江鋼裏頭刨點兒廢鐵，每個月也不止五千塊錢。我看啊，你那一成分子給的有點兒少！”

    “你是嫌少才不幹的？”蘇醒舒舒服服的打了個酒嗝，並排和東亮走在路上。

    “你需要我去，我一分錢都不要。”東亮變戲法似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玉溪煙，笨拙的拆開之後遞了一支給蘇醒。

    接過香煙，蘇醒從口袋裏摸出個打火機替東亮和自己點上，想說點兒什麽，但嗓子裏辣辣的。

    兩人就這麽默默的走到街角，直到手裏的香煙都燃盡了之後，蘇醒這才伸手攔了輛麵的道“我回了！我媽和鐵西區武裝部的李元庚副部長關係不錯，需要的話說一聲。”

    “你也是！”依舊往前走的東亮頭也沒回，邊說著已經首先消失在了拐角。

    多年以前，東亮他們這幫孩子鼓搗出那個叫六扇門的組織時，不願意參加的是蘇醒。現在，當他們當中的鄭帥甚至因為家裏管教的嚴而不敢參加蘇醒發起的聚會時，蘇醒卻又撿起了這個已經支離破碎的“小玩兒鬧”……

    四成分紅和五千塊錢，比較之後郭為他們當然還是願意選擇後者。

    東來順會餐後沒過幾天，郭為第一個先找到了蘇醒，而後他先是被蘇醒了交警六大隊，跟著因為最近這段日子稽查任務完成的比較突出而成為代理大隊長的周革生當起了合同工。郭為剛一披上這件暫時看上去沒什麽用的警服，據說是剛“度蜜月”回來的高峰就業找到了蘇醒。然後，他一後悔，裴洪和杜若就都來了。

    亦如蘇醒說的，不管郭為他們幹與不幹，蘇醒控製江鋼貨場之後的第一個月還是拿到了一百五十多萬的排號費。這一百五十多萬排號費，之前蘇醒沒跟唐雅雯“預計”過。拿到手裏之後，他也沒選擇像從前那樣傻傻的跟唐雅雯坦白，而是拿著這筆根本存不進銀行的錢當定金，租下了江川一中斜對麵一棟原本屬於江川醫藥大廈的六層小樓。

    高峰等人互相攀比著來撿現成的時候，蘇醒已經拿著這份租賃合同和張海生的名字，騙來了江川裝潢市場最大的承包商“北水”裝飾公司。

    蘇醒跟北水約定，三個月內北水要按照蘇醒提供的設計圖裝修完成這棟小樓，並且必須全額墊資。三個月之後，蘇醒拿著仍舊是到手沒捂熱乎的四百萬給了北水裝飾公司，換來的，是一個就連江川那些常年走南闖北的老客都沒見過的“休閑會館”的漂亮殼子。

    有了這個空殼子，蘇醒終於不用再為自己每個月如何把那百十萬現金消化掉而擔心了。遊戲廳、錄像廳、健身房、保齡球館、遊泳館、美食城、洗浴中心，但凡是整棟樓裏需要放或是放得下的硬件，蘇醒全都幫沒見過這些的江川“玩家”們搬了進去。

    雖然用後世的眼光看這叫四不像，但不可否認，整個江川還是頭一次有了個能一晚上吃喝玩樂不挪窩的銷金庫。蘇醒都不用做廣告，僅憑人們嘴對嘴的傳瞎話，這間叫做沸點的娛樂城就已經吊足了許多人的胃口。

    可是，就在江川的玩家們準備好了錢包，工商、稅務、消防、衛生、文教、計生、殘聯等多家也準備好菜刀的時候，原本一直傳言說五一要開張的這間店麵兒，卻突然沒了動靜。

    緊接著，市麵上便流傳出了關於這個娛樂城幕後老板的各種消息。

    有人說，這間看上去像是從燕京、東海這樣的大城市移植過來的舶來品，幕後老板因為來江川之後一直沒拜碼頭，所以現在開不了張。

    有人說，沸點娛樂城搞得太大，投資太多。最後準備要開張的時候老板突然發現沒錢“周轉”了，正在尋找新合作夥伴。

    更有人說新沸點娛樂城因為前段時間動靜鬧得太響亮，驚動了市裏某位領導的公子，這位公子因為想把它變成自己的錢袋子，正在和沸點的老板“慢慢”談合作。

    還有人說，因為沸點娛樂城的老板不了解江川的娛樂形式，到了開張的時候才發現“小姐”們寧願去五岔路口，也不敢來一中門口。所以，現在沸點的老板正滿頭大汗的跟五岔路口的“當家人”們坐在一個圓桌上喝茶……

    謠言滿天，各信一邊。

    蘇醒聽到這些關於自己的閑話時，他的確是在喝茶。不過，不是跟什麽五岔路口的黑老大們，而是跟張海生。

    蘇醒跟著何勇鼓搗貨場的時候，張海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畢竟那是人家家裏的買賣。何勇離開貨場蘇醒一個人在哪兒做主的時候，張海生也沒看出哪兒有什麽毛病，畢竟，他也是十三歲就到江鋼去上班了。所以，直到蘇醒從貨場鼓搗到一中對麵的娛樂城時，張海生這才坐不住了。

    別人不清楚已經名聲在外的沸點娛樂城的老板熊勝是什麽來頭，熟悉江川一草一木的張海生卻知道這個和尚以前是跟何勇的。別人不知道和尚現在跟著蘇醒發財，張海生卻知道蘇醒選擇的這條財路究竟有多齷齪。

    所以，真是為了對唐雅雯負責的他，第一時間叫停了蘇醒正準備開張的特種行業後，連人也一起叫了過來……

    還是在那間明亮寬敞的辦公室裏，張海生這次卻沒有了當時的好脾氣。他讓程建文把蘇醒“接”來之後，二話沒說上來就是一頓家長式的臭罵。

    蘇醒要是還嘴還好。可偏偏心裏有主意的蘇醒從進門開始就態度良好的一聲沒坑。張海生罵完了，端著蘇醒認認真真泡好的請罪茶，自己手上倒惹來一陣陣的哆嗦。

    見他接過茶杯，剛才一直老老實實的蘇醒這才從茶幾旁邊的沙發挪上張海生對麵的椅子道“哥，我說兩句唄？就兩句！”

    “你說，我聽著呢，聽你能說出什麽！”

    “我爸去世的早，作為我們家現在唯一的男人，我的有擔當。前段時間中啟欺負我們家的事情給我提了個醒，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我媽的背景，我也壓根兒沒被這些東西當成家裏的男人看！”

    “完了！”蘇醒說完，故意提醒了肯定要有所觸動的張海生一句。

    “完了？”張海生還以為蘇醒能說出多驚天動地的理由呢，不禁有些失望。

    見他意猶未盡，蘇醒假裝思索了好一陣才繼續道“哥，這事兒你管不管我，我都已經決定這麽做了。否則，當初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第一個就會和你商量而不是先斬後奏。我這麽做，主要是江鋼貨場每個月那上百萬的收入得有個買賣把它們洗幹淨。反正我錢已經扔出去了，怎麽著也得幹。你要是擔心我犯錯誤，給介紹幾個人過來，算幫忙也算看著我。”

    “我還得給你找人？！”張海生不自覺的重複了一遍蘇醒最後這句話，忽然端著茶杯的手不抖了。

    一直等著的蘇醒很快發現了張海生手上的變化，於是心中更為篤定道“哥，其實什麽娛樂城的，我除了跟電視上看過之外其實根本就不懂裏麵是怎麽回事兒。現在我就從何勇哥那裏借了和尚一個人過來幫忙。你想想，要是沸點開張之後，他能好使嗎……”

    “你忘了今天我叫你來是幹什麽的吧？我說過同意你開張嗎？”張海生的手不但不抖，說出這句話之後他還樂了。

    “有勇哥他們呢！反正你不會叫我來當情報大隊長！”蘇醒跟著也完這句話之後，張海生的笑容卻噶然而止。

    何勇是張海生若幹情報大隊長之一，但他們那些人能夠提供給張海生的消息，永遠隻閉塞在他們自己固定活動的圈子裏，遠不能滿足張海生的需要。

    而如果現在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眼球的沸點開張，被蘇醒頂在前頭的和尚肯定是要接觸到江川市各個角落裏三教九流的人物。到時候，不但還在學校讀書的蘇醒的人脈關係將發展的一個恐怖的地步，就是張海生，也完全可以從他這裏借道。

    剛才蘇醒管張海生要人的話說的再露骨一些，其實就是喊著要出錢幫張海生買情報。麵對這種誘惑，張海生不可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