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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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別拋棄我  杜三娘背簍裏那隻白狐唧唧叫了兩聲, 杜三娘看著陸湛問道:“陸湛, 你知道狐狸吃什麽嗎?”

    陸湛頭也沒回,“不知道!”

    杜三娘癟了癟嘴, 這人臉色好點不行嗎?

    抱雞母咯咯叫了幾聲, 杜三娘歎了口氣,希望回去別被罵得太慘。

    陸湛話不多,杜三娘心裏想著事兒,也沒怎麽搭理他。

    走了好長一段路,杜三娘想起個事兒, 她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 低聲說道:“陸湛, 上回說給你說個姑娘, 你想不想見見?”

    陸湛斜睨了她一眼,杜三娘趕忙說道:“她個子高,長得也壯實, 力氣很大,身體特別好。你要是想見見,等下回趕場我跟她進城,你就躲在暗處看一眼, 要是瞧得中, 我就跟你說是哪家的姑娘, 你讓媒人上門說項就是, 怎麽樣?”

    陸湛擰著眉, 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她, 也沒說話。

    “我真的是認真說的,越看越覺得配你。你不是說要找個身體好的,她那身體,保管是杠杠的!”說著她咧開嘴,又道:“你好歹也曾救過我,我肯定不會坑你,那姑娘要是做你媳婦兒,肯定你家叔嬸兒都瞧得上。”

    陸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杜三娘道:“那可就說定了,等下回趕集,我就帶她一起來,我到時候去哪兒找你?”

    陸湛道:“什麽時候?”

    杜三娘掐著指頭算了算,說道:“下一次……七天吧。這樣吧,你到時候就在城門口等我們,遠遠看一眼就好。”

    “我知道了。”

    再次到了村口,杜三娘跳下車,朝陸湛揮了揮手,“再見!”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跑,手上擰著的那隻老母雞咕咕叫個不停。

    陸湛看她跑了,暗道自己怎麽剛才就答應了呢!他又不是急著要娶媳婦兒!

    ——

    杜三娘回到家,朝院子裏喊道:“四娘,峰哥兒,快點出來,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麽。”

    四娘連忙跑了出來,看見杜三娘手裏提著的雞,她問道:“阿姐,這就是抱雞母嗎?“

    杜三娘點了點頭,將手裏的雞放地上,那雞咯咯叫喚著,“四娘,抱去孵小□□。”

    四娘忙就抓著那抱雞母就要跑,杜三娘喊道:“繩子還沒解開呢。”

    杜峰從屋裏出來,看了四娘一眼,說道:“阿姐,你就慣著她,她說要抱雞母就買抱雞母,回頭娘會說你的。”

    四娘撅著小嘴道:“娘才不會說我,我要孵小雞!長大了賣錢!”

    三娘這童言童語逗得杜三娘合不攏嘴,她眨了眨眼睛,說道:“峰哥兒,你看阿姐背簍裏是什麽。”

    說著她將那隻白狐抱出來,杜峰一臉驚訝的看著她,“阿姐,這是什麽啊?”

    杜三娘笑著道:“這是白狐,一位大叔送的。”

    杜峰滿臉好奇,四娘這會兒也被吸引過去,連手裏的抱雞母都丟了,“阿姐,它好漂亮,我能摸摸它嗎?”

    “當然可以。”杜三娘笑著道。

    想必是人多了,白狐有些緊張,頓時就叫開了,杜三娘道:“它認生,先別靠近它。”

    說著又將白狐放回背簍裏,然後擰起那抱雞母,剪斷繩子提到了雞窩裏,雞窩裏靜靜的躺著那幾顆野雞蛋,杜三娘道:“希望你們能出來,否者還真是對不起這隻抱雞母。”

    那抱雞母到了窩棚裏,咕咕叫了幾聲就安靜下來了。

    “阿姐,阿姐……白狐它受傷了嗎?”杜峰跑到豬圈房裏問道。

    杜三娘嗯了一聲,“它受傷了,峰哥兒,你去把爹的酒倒些出來。”

    杜峰擰著眉,“阿姐,爹對他的酒罐子最寶貝了,我倒了他的酒,回頭他會罵我的。”

    “隻倒一點點,爹不會知道的。乖,下次阿姐給你買糖吃。”

    杜峰抿著嘴,他才不是為了吃糖呢,這般嘀咕著,他就跑進了堂屋。

    將那白狐又抱出來,杜三娘看著它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柔聲說道:“別怕,我們是要救你。等傷養好了,你就又是一隻漂亮的白狐了。”

    杜峰到了一小半碗酒出來,一邊說道:“阿姐,你可千萬別說是我倒的。”

    杜三娘含笑著點了點頭,低頭看著白狐右腿上的傷口,皮肉翻飛,瞧著很是嚇人。拿了帕子細細給它擦拭著傷口周圍的髒東西,一邊小心的吹了幾口氣兒,四娘也學著阿姐的樣子,給它吹氣,白狐又叫了幾聲,聽得人心都軟了。

    擦拭一遍之後,這才蘸著酒水給它抹上,白狐發出幾聲慘烈的悲鳴,掙紮著就要跑,杜三娘道:“別動,很快就好了。”

    傷口的血又冒出來,杜三娘讓杜峰去找些蜘蛛網來,蜘蛛網的止血效果特別好,他們平日裏碰了口子,覆著那個很快就能止住血。

    忙活了快兩刻鍾,杜三娘才用一角碎布頭將白狐的傷口綁上。

    眼見天色不早了,她起身去廚房做飯,留兩個孩子看著那隻狐狸。

    杜華盛夫妻從地裏回來,看見家裏多了隻白毛畜生,杜華盛擰起鋤頭便要砸過來,杜峰忙喊道:“爹,別打它,它受傷了。”

    那白狐頗通人性,朝杜峰叫了兩聲,杜峰走上前來,將白狐護在身後,說道:“爹,娘,你們回來了,阿姐正在做飯呢。”

    杜華盛見兒子護著那畜生,他道:“這狐狸是哪兒來的?快走快走,小心它傷人。”

    杜三娘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爹,那是我帶回來的,今兒有個大叔送我的。”

    杜華盛道:“三娘,你把這東西撿回來做什麽?”

    杜三娘抿了抿嘴,“爹,回頭養好了傷,這毛色這麽好,定然能賣錢的。”

    四娘跑上來,拉著杜華盛的手喊道:“爹,阿姐給我買抱雞母了,抱雞母要孵小雞了!”

    杜三娘抿嘴笑道:“四娘,快過來。”

    沒看見爹的臉都黑了,再讓她說下去,恐怕是要發火了。

    杜華盛一臉無奈的看著杜三娘道:“三娘,爹知道你現在能賺些錢,可那顏府必然不是好打交道的。”

    楊氏道:“好了,孩子要做什麽,她自有分寸,你個老頭子又不懂,跟你說了也是白搭。”

    因著杜三娘前幾次都賣了錢,楊氏對女兒很是信服,要以前誰給她說大戶人家會吃山上的毛果,她是不信的,可現在她是相信了。

    “還是娘想得通透。”杜三娘誇道。

    杜華盛看著她們娘倆一唱一和,頗有幾分無奈,“我不說了還不成嗎?”

    -----

    第二日一早,家裏卻是來了客人,赫然便是昨日獵戶。

    杜華盛看著麵前的男人,兩人二十多年沒見過麵了,從當初的稚嫩少年到如今邁入中年,變化太大,杜華盛根本沒認出來,問道:“你是……”

    中年漢子笑著道:“老杜啊,我是老魏啊,原來謝家院子裏的魏老三,魏大柱。”

    杜華盛頓時恍然大悟,道:“是你啊,我都認不出來了。”

    說著杜華盛又朝屋子裏喊道:“孩子她娘,有客人來了。”

    恰巧今日杜華盛夫妻都沒下地,麥子已經種下了,接下來也就時間也沒那麽忙了。杜三娘在房裏聽見說客人來了,也趕忙出來。

    杜三娘甜甜的道:“爹……”

    杜華盛道:“三娘,來,叫魏叔。”

    魏大柱看見她,立馬笑道:“小娘子,可還記得我?”

    杜三娘驚訝的望著他,沒想到他竟然來了,她道:“叔,是你啊。快屋裏坐。”

    杜華盛看著兩人,“你們認識?”

    魏大柱點了點頭,“昨兒若不是碰見你閨女,我那東西還出不了手呢。”說著他一臉羨慕的看著杜華盛,“老哥你可養了個好閨女啊,比男娃還厲害!”

    杜三娘道:“魏叔,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楊氏帶著兩個小的出了房門,笑著道:“華盛,還不招呼客人屋裏坐。”

    杜華盛哈哈大笑著,招呼魏老三進屋,一邊對妻子道:“這是我兒時的玩伴兒,很多年沒見過了。”

    魏大柱笑嗬嗬的道:“嫂子好,嫂子好。”

    楊氏看他背簍裏還放了不少東西,笑著道:“魏兄弟來就是了,這麽客氣做什麽。”

    魏大柱道:“昨兒要不是遇見嫂子家三娘,我回家還交不了差呢。我婆娘半夜就追我出來,說了今日一定要來好好感謝你家三娘。”

    杜華盛道:“魏老弟,我家三娘做什麽事兒了?”

    杜三娘生怕他把昨天的事兒說漏了嘴,關鍵裏頭有個陸湛,要是被爹娘知道她跟一個陌生男人說話,恐怕會被嚇到。杜三娘道:“爹,娘,是這麽回事兒……”

    她將事情說了,隻是抹去了陸湛,隻說是魏叔。魏大柱聽她這樣說,倒也沒反駁,隻咧嘴笑著。

    “這事兒,也是我一個老姐們兒前些日子回家奔喪時說了一句嘴,說她家那兒有個年輕後生,如今年歲到了,還沒個媳婦兒,家裏還算過得去,便是如今這個年月,家裏也有白麵吃。她托我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個合適的人,給說項說項。”說到這裏,史氏這才笑著道:“我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三娘。那男方家裏沒有老子娘,就一個人,還有門打鐵的手藝。如今十九歲,雖是比你家三娘大幾歲。不過要我說,這男方年紀大些,才更知道疼人。”

    說著史氏看了女婿一眼,笑道:“你看華盛對你不就很好。”

    杜華盛在家裏並不受待見,當年娶妻的時候,都二十二了,比楊氏大了整整六歲。不過就如自己老娘說的那般,楊氏自從嫁來,雖是被婆母苛待過,杜華盛卻從不未跟她鬧過,連重話都不曾對她說過,更別說動手腳了。

    楊氏擰了擰眉,問道:“娘,照你這樣說來,那後生家裏條件也不差,怎的這個歲數了還未娶親?”

    “說來,也是個難以啟齒的事兒。”史氏又喝了口水,接著道:“那後生前頭娶了娘子,可新娘子進了門第二天就跑了,男方家為了娶親,花了兩吊錢,連那姑娘手都沒摸到,那女人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楊氏聽得直皺眉頭,又問道:“可是那後生,有什麽毛病?”

    不然為何好端端的娶了媳婦兒,新媳婦兒就跑了!這可說不過去啊!

    “那年輕人說是身體壯實得很,哪有什麽毛病。是那姑娘據心有不甘,是被家裏強製嫁過來的,不願意跟著那打鐵匠生活。成親那天的晚上,為了不讓他進房,還以死相逼。眼見著事情鬧得不能收場,那後生家的親戚隻好勸著那女人,那後生晚上就歇在了旁處。說是第二天家去,新娘子就不見人影。傳得沸沸揚揚,都說那女人是跟野男人跑了。”史氏見女兒臉上似有些不相信,又道:“閨女,那老姐們跟娘是從小認識的,她定然不會騙我。她也跟我說了,咱們要是覺得可以,到時候她領了我們去看人,等看了那後生家裏的條件,再說這事兒。”

    “你看有個打鐵的手藝,又沒公婆伺候,這嫁過去就是當家做主自己過日子。”史氏又勸了一句。

    楊氏道:“娘,這事兒讓我考慮考慮吧。他年歲這麽大了,咱們家丫頭才十三歲,還沒及笄,我不可能讓她這麽早嫁人。”

    史氏自然是點頭應諾,又道:“你說的對,所以我才說,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看看。那後生在城裏有個打鐵鋪子,說是祖傳的手藝,也是有些名氣。”

    楊氏將這事兒聽進去了,對自己親娘,楊氏是相信的,自不會害她。見女兒聽進去了,史氏也就不再提這事兒,兩人又說了些其他話。

    杜三娘將拿回來的餅子混著那野生的白苕煮了一大鍋,就是主食,炒了把小青菜,一碟臘肉,早上剩下來的油茶,就端著上了桌。

    楊氏見桌上有肉,就知道定然是娘拿來的,她扒拉著碗裏的白苕糊糊,低著頭眼裏有些酸澀。有客人在,杜家人都吃得少,緊著讓客人們先吃。

    吃過了中飯,史氏幾人便說要家去。楊氏將他們送到村口,才慢慢往家裏去,楊氏歎了口氣,娘走了麽遠的路,耽擱了一天,就隻是為了來給她遞這個信兒。

    走到院子門口,她看見女兒在廚房裏收拾,原本亂糟糟的廚房被她收撿得幹幹淨淨。楊氏靜靜的看著女兒的背影,想到她娘先前說的話,心裏免不得又琢磨起來。

    家中沒婆母,若是女兒嫁過去,就是自己當家做主,比起她當年是幸福多了。她是在婆母手裏吃過不少虧的,唯一好的是丈夫對她還算不錯。

    杜三娘洗了手,扭頭看見她娘站在門口看她,她迎上去笑著說道:“娘,舅舅他們走了嗎?”

    楊氏誒了一聲,走進了屋子

    “娘,你看。”杜三娘說著掀開了布巾的一角,“外婆給了這麽大一塊臘肉,大舅母心裏恐怕氣得很。”

    楊氏敲了一下她的頭,“不管怎麽樣,都是他們的一片心意。”

    杜三娘吐了吐舌頭,說道:“娘,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如今日子這麽艱難,外祖母還拿了這些東西來,在想著奶奶來家裏鬧,我覺得還是外祖母親。”

    楊氏摸了摸女兒的頭,“等以後你有出息了,可得記得你外祖母。”

    當天晚上,天空突然就電閃雷鳴起來,幾個悶雷過後,天空就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這也是今年第一場雨。雷打得特別的大聲,夾雜著閃電。杜三娘有些怕,不敢出門,隻是聽著這稀裏嘩啦的雨水聲,心裏是鬆了口氣。

    如今天上下雨了,那苦日子,他們終於要熬過去了!

    耳畔能夠聽見漂泊大雨的啪嗒聲,還有那雨滴急速的沿著屋簷往下滴答滴答的聲響。

    四娘人小,被一個驚雷給驚醒了,立刻就嚇得哭了起來,楊氏忙哄著她,一邊喊道:“華盛,下雨了,總算是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