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又見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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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們端了淨手的水給大家淨了手,又輕手輕腳地上了湯羹。夫人們笑著談天說地,小姐們則是由著身邊的人服侍著吃飯,飯後,大家移到偏廳喝茶。

    喝完茶,眾人坐到院子裏早已搭好的暖棚裏,裏麵早已擺開幾張長榻,榻前幾上擺放了各式果盤、點心,眾人按照位置尊卑依次坐了,小姐們都團團圍坐在夫人們身邊。

    李氏將手中的戲帖子遞給老太君,笑道:“我瞧著哪出戲都好,想請您幫著拿個主意呢?”

    寧老太君位份最尊,當下輕聲推辭幾句,最終還是接了過來,略略翻了翻,卻問一旁的沈氏道:“最近可有什麽戲最好麽?”

    沈氏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燙金戲帖子,笑道:“母親,近日倒是有一出好戲叫趙氏傳,隻是今日大喜的日子,這出戲不免有幾分悲色……”

    一旁恭敬跪地候著的戲院老板忙解釋道:“夫人們放心,原這出戲是悲了些,後來傳進宮去的時候太後看了說不好,親自給改了,如今可是大團圓的收場!”

    “哦?太後也曾看過這出戲?那便演吧,不怕什麽的。”李氏微笑著說道。

    歐陽暖臉上帶著謙和的笑容,心中卻再明白不過,祖母這個人最是好大喜功,原來她是很忌諱兆頭不好的,一聽說太後聽過這戲立刻就要看,仿佛看了之後她的身價也提高了似的。

    隻聽鑼鼓一聲響,台上開場了,夫人小姐們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在台上。故事發生於前朝,講述以戰功起家的趙氏家族,因為聲望過高,被將軍屠案賈嫉恨,設計誣陷趙家通敵賣國,並將趙氏一家三百口誅殺,隻剩下趙家唯一的遺孤。第一場第二場大家都看得很入神,不由自主便被趙家的命運所吸引,到了第三場托孤戲,乳娘把孤兒托付給一位經常出入趙府的大夫程嬰,正在乳娘唱道:“將趙氏孤兒抬舉成人,與他父母報仇!”的時候,有丫鬟稟報道:“老太太,夫人來了。”

    滿座靜了片刻,歐陽暖第一個站了起來,笑道:“祖母,我去迎迎娘。”

    李氏臉上不冷不熱,點了點頭道:“你娘也是,既然身子不好,就該好好歇著,何必出來吹冷風呢!”

    歐陽暖微微一笑,就看見王媽媽、梨香等人伴著林氏走進來。眾目睽睽之下,林氏的笑容十分的溫和真誠。

    李氏一直坐著,等到她給自己行了禮,才慢慢道:“有什麽事情讓人來說一聲就好,何必折騰,你懷著身孕,再折騰出個好歹來可怎麽好?”

    其他人還沒說話,侯府二夫人蔣氏已經附和道:“是啊,婉如,瞧老夫人多疼愛你,她老人家說的對,你身子重,應當好好保重才是!”

    林氏微微行禮,露出一個笑容,“老太太大壽,各位夫人都來了,我怎麽也得來請個安。”

    說完,她又走到老太君身邊鄭重地行禮,寧老太君淡淡一笑,眼中劃過一絲銳芒,口中道,“都是自家人,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是啊,娘,你隻管靜心養著,自己的身體要緊。”歐陽暖的笑容十分溫柔,林氏也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十分親熱的模樣,旁人見了隻以為他們母女情深,根本想不到兩人之間根本是水火不容!

    林氏坐下來,歐陽暖親自給她斟茶,“娘,正唱到精彩處,您來得正好。”

    台上高亢激揚,鏗鏘有力,突然鑼鼓聲鈧鈧戧戧猛地停住,就聽到趙氏孤兒對著牌位惡狠狠地發誓道:“他把俺一姓戮,我也還他九族屠!”林氏聽得心頭猛地一跳,回神卻看到歐陽暖微笑著望著自己,不由得頭皮發麻,背後竟不知不覺出了冷汗。

    第三折唱完,李氏著人打賞。這時候,歐陽暖注意到林氏一直張望著門口的方向,眼神似乎有些焦慮。她暗自思忖,林氏自從懷孕開始,一直憋著一口氣想要生下個兒子來揚眉吐氣,卻不料被自己一力攪了,現在處境更是變得不上不下、不尷不尬,依照林氏的心性,自然是不會甘心的,隻怕今天就要有所動作……隻是,她又會做些什麽呢?

    戲台上還在謝恩,有小丫鬟跑了進來,站在暖棚外麵張望,卻不敢進來,林氏身邊的王媽媽看著,悄悄走了過去低聲和那丫鬟說了幾句,然後匆忙折回來在林氏耳邊低語,林氏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林氏站起來,對著李氏高聲道:“老太太,蘇家夫人正巧上京,聽說您辦壽宴,也要來向您請安呢!”

    歐陽暖聽到蘇夫人三個字,臉上的笑容雖不曾半點改變,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江南蘇家,經營中藥、絲茶業務,操縱江浙商業,資產巨富,世人皆知,是有名的江南第一富貴之家,然而,沒有人比歐陽暖更了解蘇家了,因為前生,自己就是毀在他們手中!萬萬想不到,在李氏的壽宴上,本該遠在江南的蘇夫人竟然前來拜壽,難怪林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坐臥不安,原來是在等她!

    蘇夫人與林氏在出嫁前便是手帕交,關係一直很好,這一點李氏也是知道的,隻是蘇家一直在江南,怎麽會突然跑到京都來了,她的心中有一絲疑惑,卻不好在眾人麵前表現出來,微笑著道:“那就請蘇夫人進來吧。”

    歐陽暖看著七八個丫鬟簇擁著珠光寶氣,麵容美麗的蘇夫人走進來,臉上的笑容依舊是十分的溫柔和氣,叫人半點看不出火氣,眼底深處卻帶著一種仿佛從地獄而來的陰冷……來吧,該來的總是要來,這一切已比前世整整提早了兩年,看來林氏是被自己逼到窮巷,再也等不及了!

    蘇夫人一路走過大紅錦氈,盈盈的向李氏行禮,她身邊還立著一個紅衣少女,再次看見這兩張熟悉的臉,歐陽暖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絲諷刺的弧度。

    蘇夫人容貌出眾,眼角生芒,一團光彩之中,帶著一種豐神奕奕,她向眾人一一行過禮,坐到林氏身邊,指著李氏身邊的歐陽暖笑問道:“這位是誰?”林氏笑道:“她就是我再三跟你提起過的暖兒,我們府裏的大小姐。”

    蘇夫人仔細看了一番,眼睛裏竟閃過一絲驚豔之色,笑道:“竟是個這樣出眾的美人兒!我今天來的匆忙,也沒有別的做見麵禮,這個給了你罷。”說著,便從懷裏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大紅金繡線滾邊荷包給了歐陽暖。

    歐陽可看見這裏情形,不待林氏開口,立刻挪動腳步,老實恭敬站到跟前,乖巧拜下:“蘇夫人安好。”蘇夫人瞧了瞧她,臉上露出微笑,林氏臉上也露出笑容,道:“這是可兒。”蘇夫人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麽,隻是從腕上除下兩支鑲嵌珍珠的金鐲,替她輕輕套上,笑道:“好孩子,這個給你吧。”

    歐陽可垂下眼睛看了一眼金鐲子,又看了看歐陽暖手中荷包,隻覺得那荷包珠繡輝煌,鑲珍訂寶,極其華麗耀眼,不看裏頭東西,光是這荷包就價值不菲了,不由睜大了眼睛心中很是嫉妒。

    歐陽暖卻沒有半點動容,蘇夫人打自己的主意,自然要送份厚禮,前世自己還愚蠢的以為對方心地仁厚,卻沒想過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她淡淡行了禮便要回到李氏身邊,可是蘇夫人卻一直拉著她的手,細細摸了摸她的臉,目光中流露出讚色:“這孩子可生真好,規矩也好,可不像我那潑猴般的女兒,整天像似匹沒籠頭野馬一樣。”

    歐陽暖心中冷笑,臉上卻十分溫柔恭順的模樣,跟著蘇夫人一同來的那個玉娃娃般精致漂亮女孩此刻眉彎眼笑道:“娘,你真偏心,人家什麽時候頑皮了!沒得叫暖姐姐笑話了!”

    歐陽暖當然認得這個女孩,她是蘇夫人的小女兒、蘇玉樓的妹妹蘇芸娘,當年自己和蘇玉樓的事,蘇芸娘忙著牽線搭橋,還真是從中出了不少“力”!後來自己被沉江之時,這個麵容看似天真的少女早已嫁人,卻特意連夜從夫婿家趕回來看這一場戲,蘇家之人,當真都是麵善心狠的敗類!歐陽暖不動聲色,露出親切的笑容道:“這位妹妹是?”

    “這是芸娘,你們兩個也見一見吧!”蘇夫人說道,於是蘇芸娘也就笑吟吟的走過來,握著歐陽暖的手,低低說道:“暖姐姐,久仰得很,咱們以後可以常在一塊兒玩了。”

    歐陽暖的手被她這一握,隻覺得她身上馥鬱的香氣薰滿衣袖,又見她身上珍寶燦爛、流光溢彩,不由心中冷笑。那邊的鎮國侯府中人到底有涵養,臉上並沒露出什麽,吏部尚書的夫人小姐們卻已經麵露嘲諷之色,蘇家在江南或可以呼風喚雨,到了這富貴官宦人家聚集的京都,卻難免被人看成暴發戶,瞧不上的,偏偏蘇芸娘還打扮的如此富貴,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行禮已畢,大家都挨次坐下。蘇芸娘三番四次想要拉著歐陽暖一起坐,卻被她婉轉拒絕了,隻和侯府千金們坐在一起,蘇芸娘又想和其他官員家的小姐坐在一起,卻被不著痕跡地驅逐了出來,她從未想到京都的貴女圈子竟是這樣難以打入,不由氣的兩眼發紅,握緊了雙拳,最後隻能莫可奈何地站回到蘇夫人身後去了。

    蘇夫人已經看到了自己女兒紅了的眼圈,卻隻能視而不見,笑對著林氏說道:“我自出嫁後,已是多年不曾回到京都走動,江南雖好卻終究不是我的故土,我啊是沒有一個時候不魂兒夢裏想著到京都走走。去年大伯勸我家老爺,咱們總算是一個富貴人家,隻是這仕宦念頭,倒也不可放棄了,於是這次便帶著家小一起上京,預備讓玉樓用心念書。”

    林氏笑道:“這話說的不錯,早就該回來了。隻是你們也不用客氣,我叫他們將我們外麵三間大花廳收拾出來,你們就住過來吧。我雖比不得你家富貴,這點東道也還承擔得起。”

    歐陽暖一直認真觀賞著台上的戲,卻因為坐的不遠,那兩個人說的話不時傳過來,她嘴角微微勾起,林氏這麽說也太大膽了,歐陽家什麽時候輪到她當家作主,竟然不跟李氏商量一下就說出這種話來,難不成以為祖母不存在?果然一側目,就看見李氏麵色沉沉,眼睛裏隱約有一絲寒意。

    蘇夫人笑道:“不是這樣講,咱們連丫頭媽媽小廝,上上下下到有七八十人,不怕你著惱,普通屋子實在安插不下。倒是要請侍郎大人費心,替我們買一座宅子,房金不論多少,住在裏麵舒服就好。”說著又對李氏道:“老太太,您聽我的話是不是呢?我們不是一時三刻便走,將來長久留下也未嚐不可。”

    李氏臉上的笑容不冷不熱,淡淡道:“蘇夫人說的是,京都倒是個好地方,隻怕你住下了就不想走呢。”

    寧老太君微笑了一下,對李氏道:“我看蘇夫人就是打著這個主意,要在京都安家了呢!”其他夫人們掩嘴一笑,對視的瞬間都流露出嘲諷之意。

    這京都土地寸土寸金,要想在這裏購房買地並不是錢多就行的,你錢再多也要看你家有沒有那麽大的權勢,有了權勢也還要看祖上的根基,蘇家這樣的商戶,想要在這裏買院子,純屬是癡心妄想。

    蘇夫人明知道對方在嘲笑自己,心中惱怒,臉上卻半點慍怒也沒有露出來,反而笑道:“您說的是,是我見識淺陋了,買院子的事情自然不急,先租下一座來應急就好。”說著,旁邊的蘇芸娘突然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

    “玉樓要來請安?”蘇夫人臉上故意露出驚訝的神情,“他不是在前廳麽?”

    這一次李氏壽宴,所有男客一律在前廳,就連鎮國侯府的公子們也是如此,蘇玉樓卻要在這個時侯跑進來請安?可笑林氏他們的心思昭然若揭,歐陽暖不由得感歎前世自己怎麽會那麽輕易就上了當,白白給人家利用陷害!

    “這恐怕不合禮數吧!這裏多是內眷呢!”蘇夫人故意露出為難的神色。

    “讓他進來吧!這裏也沒有外人!”林氏笑道,對李氏道,“蘇公子遠道而來,聽說諸位都在這裏,想進來問個安!”

    歐陽暖目光流轉,心中已經轉過千百個念頭。

    李氏嗬嗬地笑,眼裏有著濃重的不滿,臉上卻高興地說:“叫這孩子進來吧。”

    其他的人也跟著笑起來,隻有老太君,眼裏閃過一絲淩厲。

    歐陽暖不由輕輕歎一口氣,林氏所作所為,恐怕外祖母早就看在眼裏了吧!她微微笑道:“祖母,這裏本沒有外人,便是見見也無妨的,隻是侯府和廖家的姐姐們都大了,蘇公子是外客,到底……”

    李氏點點頭,道:“是該如此。”說完,對張媽媽道:“你領了小姐們到屏風後麵坐著吧。”

    林氏一聽,眼裏露出焦急的神色,蘇夫人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撫一般。歐陽暖微微一笑,看來這蘇夫人倒比繼母林氏更沉得住氣些。

    屏風後麵是個宴息的地方,大家分頭坐了,就聽見外麵小廝高聲喊道:“蘇家公子來了!”

    歐陽可正好坐在屏風邊上,就湊在屏風的縫隙邊朝外望。其他的小姐們都屏息靜聲坐著,隻有歐陽暖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容,眼底卻是說不出的冰寒。

    一個如沐春風的聲音穿過屏風直叩人心:“見過各位長輩!”

    那個聲音還是往昔一般柔和、儒雅,令人心動,歐陽暖心中忽然湧上怨憤,心底的那份銳痛,清晰而徹骨……

    但是,她沒有哭,那些因為他而流淌過的眼淚,早已風幹鏽蝕!她……再也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了!過去的……就讓它永遠過去吧!那些她曾經深深眷戀過的幸福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不,那一切根本就是一場戲,一場令她迷醉沉淪、萬劫不複的戲!他的溫柔曾經令她沉溺的無法自拔,但也是這種溫柔,最後變成了冰冷殘酷的利刃,傷得她遍體鱗傷!曾經有多心動,死去的時候就有多怨恨,怨恨到恨不得毀天滅地!

    蘇玉樓,蘇玉樓……蘇玉樓啊,你可知道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竟然還敢送上門來,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所有人都被外麵那道柔和的嗓音吸引去了,誰也不曾注意到歐陽暖的眼中那種苦寒深潭般的寒、千年冰山般的冷!

    歐陽可很少見到外人,此刻就近盯著屏風上的縫隙向外看,隻見到一個美少年款款走進來,他身著暗紅流雲蝙蝠暗紋袍,袍邊嵌著暗金色錦絨滾邊,外頭罩著一件雪白狐皮披風,一雙星眸令人沉醉,兼之眉目含情,唇若丹朱,姿態優雅,神采飛揚,真是說不出的風流倜儻,瀟灑不羈。歐陽可一看到他那張俊美的臉,頓時都象被點了穴般僵止了所有的動作。

    “起來吧!”李氏的聲音很是和氣,“蘇公子遠道而來就是貴客,當在前廳多飲幾杯。”

    蘇玉樓的聲音不緊不慢,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篤定,“是,多謝老夫人美意,是玉樓聽說眾位夫人在這裏,特來問個安!”

    蘇玉樓的出現,在眾位夫人麵前引起了一陣騷動,誰都沒想到蘇家竟然有個如此風采的少年公子,歐陽暖緩緩垂下眼簾遮住眼裏的冷意,蘇玉樓的俊美容貌她記憶猶新,誰會想到他是刻意接近、狼子野心!

    外邊正在寒暄,小姐們卻坐不住了。

    長著一雙明媚大眼,嬌態可憨的廖小姐首先按耐不住,問道:“可兒,蘇公子長得什麽樣?”

    歐陽可還在愣愣向外望著,回不過神來,歐陽暖微笑著從紅泥小爐上端下茶水,親自給廖小姐倒了一杯,輕聲道:“請喝茶……”廖小姐一下子醒悟過來,自己一個閨閣女子竟當著眾人的麵問了不該問的話,不由羞得臉通紅。

    身著六幅彩裙,豔光四射,出身吏部司務家的柯小姐嬌聲笑道:“這裏都是自己人,也不必那麽拘束,我聽說這位蘇公子是享譽江南的美男子呢!”

    “是啊是啊……”鶯鶯燕燕一陣亂語。

    抱著小手爐的吏部郎中家史小姐抿嘴一笑:“美男子?這京都美男子可不少,最出名的便是那位明郡王了,可惜他甚少露麵,否則還不傾倒了一城女子……”

    “史小姐見過明郡王麽?”一位連歐陽暖都叫不出名字的年輕小姐問道。

    “那一年祭祀隻遠遠見過一次,看不真切……”史小姐眼神裏透出一種如夢似幻的神采,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臉頰緋紅起來,接著不能自抑地歎了一口氣。

    “唉,明郡王再好那也是要陛下賜婚的,尋常人家千金高攀不起,史小姐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吧!”林元柔淡淡笑了一聲,眼睛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嘲諷。

    “你亂說什麽!”史小姐幾乎跳起來,卻被歐陽暖輕飄飄一句話阻止了:“諸位小姐,這道屏風可是很薄,若是叫外麵聽見了……”

    眾人皆是一愣,俱都沉默下來。外麵的蘇玉樓不知何時已經退出去了,歐陽可坐回來,旁邊的柯小姐沒什麽顧忌的直接問她道:“你見過這位蘇公子了麽?他品貌如何?”

    千金們都豎起了耳朵,歐陽可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想了一下,道:“極好。”

    “怎麽個好法?”柯小姐追問道。歐陽可搖搖頭,輕笑,道:“難描難畫。”眾女再糾纏,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說了。

    蘇玉樓出去後,眾位千金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看戲,隻是歐陽可卻開始漫不經心起來,這時候林氏突然道:“我們這邊聽戲,也別拘著孩子們,讓她們去園子裏走走吧。”

    沒人搭腔,尤其歐陽暖優雅地坐在那裏,微微地笑,並沒有一絲一毫要離開的意思,林氏不由的著急,向歐陽可使了個眼色。

    歐陽可索性站了起來,笑著對李氏撒嬌:“祖母,我不想聽戲,我想去園子裏玩。”

    李氏笑了笑,道:“去吧,別在這裏陪我們坐著了,知道你們這群孩子年輕坐不住,聽不得這依依呀呀的戲。”

    大家都笑起來,林元柔就笑著站了起來,高聲道:“老太君,我也要去!”接著,大部分的小姐都陸續站了起來,表示要一起去。

    寧老太君點點頭,問一旁的歐陽暖道:“暖兒,你和她們一起去嗎?”

    歐陽暖卻笑道:“外祖母,我很想知道趙公子能不能手刃仇人呢!我留下來陪你們聽戲吧。”語氣裏一副很是向往的樣子。

    林氏臉上微微變色,望著歐陽暖的目光很是陰晴不定。

    歐陽可嘴角一翹,上去挽了歐陽暖的胳膊,笑著問老太君:“老太君,姐姐這是舍不得您要陪著呢,她才不愛聽這些戲,您發個恩典,讓她和我們一起去玩吧!”

    林元柔忙道:“是啊是啊,還是讓暖兒妹妹和我們一起去吧,要不然,我們對這園子不熟悉,亂走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暖兒你就陪著諸位小姐出去走一走吧,好好照應著。”李氏點點頭,這麽說道。

    歐陽暖似笑非笑地看著在眾人麵前裝得十分活潑可愛的歐陽可,歐陽可被她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著,隻覺得頭皮發麻,剛離了夫人們的視線就不由自主鬆了手。

    到了園子裏,歐陽可提議去涼亭裏坐一坐,眾位小姐客隨主便,都跟著去了,隻有林元馨拉住歐陽暖的袖子,道:“歐陽可很奇怪,你要留意她。”

    這一句提醒絕對是發自真心,歐陽暖看了一眼林元馨,臉上帶了淡淡的笑容:“馨姐姐,你放心,我絕不會叫外祖母為我擔心的。”不管他們有什麽目的,她都會叫他們雞飛蛋打一場空!

    歐陽府的八角涼亭建在假山上,眾位小姐拾階而上,到了涼亭坐下,水果點心早已準備好了,舉目遠眺就能看清整個花園的美景,倒也有些趣味,正在這時,卻聽到不遠處竟是熱鬧之極,喝彩和歡笑不斷傳來,史小姐突然驚呼道:“你們看!”

    花園的西側竟然擺放了一桌桌的酒席,年輕公子們各自隨意地坐著,桌上酒香四溢,笑語不斷,所有小姐見到這情景似乎都有些驚慌。歐陽暖淡淡看了一眼,微笑道:“史小姐不必驚訝,爹爹為了讓客人盡興,在花園裏另外設了席位。我們在涼亭裏,下邊有丫鬟們守著,外客輕易是進不來的。”

    眾位小姐聽她這麽說,才稍微放下心來似的,紛紛向那邊望去。隻見距離席位百步處,單獨樹立了一隻石頭盾,盾牌兩側站了兩個小廝伺候,而那些公子們身後也都笑吟吟地站著手捧弓箭的丫鬟。歐陽暖遠遠看到歐陽爵也在席上,不免微微笑了,豪門公子們聚在一起都喜歡舉辦小型的射箭比賽,爵兒還是個孩子,他拉得動弓箭嗎?

    席上坐著的不僅是歐陽爵,還有鎮國侯的嫡子林之染,兵部尚書的兒子林之鬱,吏部尚書的兒子廖鶴豐等人,還有最後一位到的蘇玉樓。

    蘇玉樓不經意向涼亭上望了一眼,雖看不清亭中哪位小姐是歐陽暖,卻知道她一定在這群女子之中,對於他而言,俘獲一位少女的芳心是輕而易舉之事,既然是娘千叮嚀萬囑咐他要想方設法誘住這位歐陽府大小姐,他便放手施為就是!

    正在此時,廖鶴豐的弓箭射到了獅頭上,眾人紛紛鼓掌叫好,蘇玉樓唇角帶著笑容,慵懶地站起來,從身後丫鬟手中取過弓箭,拉開弓弦,稍稍試了試張力,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弓弦張滿,“嗖”地一聲,利箭直奔獅子盾牌而去,立刻傳來利箭穿破木盾的聲音,所有人目光望去,竟是正中獅鼻!

    涼亭中的小姐們口中發出陣陣驚呼,誰都想不到蘇府公子竟然還有這樣高超的箭術!不由得都將目光凝在他身上,歐陽可尤其癡迷,原本林氏讓她帶歐陽暖來這裏,是為了讓歐陽暖親眼目睹蘇玉樓的風采,借機會給他們製造機會邂逅,可是歐陽可此刻卻已經將林氏的囑托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歐陽暖在一旁和林元馨輕聲說話,並沒有看蘇玉樓一眼,正在這時候,林元柔插了一句話道:“暖兒妹妹,爵兒竟然也要上場呢!”

    歐陽暖一下子抬起頭,向場中望去,果然見到歐陽爵也提著一隻弓箭,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拉開弓弦,歐陽暖慢慢站起來,不由自主地走近,心道這弓箭對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勉強了……爵兒真不該如此逞強……就在這時候,歐陽爵已經射出了一箭,守護盾牌的小廝一下子尖叫出聲,飛一般地逃向旁邊,這一箭果然沒有射中箭靶,更不要說獅鼻了,如果不是小廝逃跑的及時,恐怕會被當場射傷!所有公子一陣哄堂大笑,肆無忌憚的笑聲帶著嘲諷,讓歐陽爵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不過十歲的年紀,從來沒有碰過弓弦,這一次隻是試一試,沒想到卻被他們如此嘲諷!

    “姐姐,沒想到哥哥的弓箭這麽差呢!”歐陽可掩著嘴巴笑起來。

    歐陽暖卻不在意地一笑,道:“爵兒還是個孩子,力氣有限,第一次就能拉開弓弦,我已經很驚訝了。”隻希望他不要因此覺得自尊心受傷就好了,歐陽暖不自覺地這麽想到。

    正在此時,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他接過歐陽爵手中的弓箭,微微一笑道:“表弟,讓我來試一試吧。”

    “是我大哥!”林元馨眼睛很尖,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林之染?歐陽暖心中不免覺得驚奇,大舅舅的長子林之染向來心高氣傲、與自己姐弟並不親近,怎麽會出麵替爵兒解圍。

    蘇玉樓走到他身邊,淡淡笑道:“林公子,怎麽你也對射箭感興趣嗎?”

    林之染看著他笑了笑,緩緩道:“略通一二罷了,但隻要是我感興趣的東西,就一定會贏。”

    蘇玉樓臉上的笑容緩下來,“我也是一樣,想贏的時候,就從未輸過,林公子確定今天能夠拔得頭籌?”

    林之染淡淡笑道:“那就各憑本事了!”

    “好,既然如此,你我二人比試一番。”蘇玉樓慢慢地道,手臂向外一伸,身後人將弓遞給他,他迅速上弦射出,箭剛離弓,又從身後取出一箭,上弦射出,整套動作快如閃電,幹淨利落,不費吹灰之力,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還未等大家反應過來,兩隻羽箭爭分奪秒地向獅子盾牌射去,一左一右不過相距半分,同時命中獅鼻!

    公子們一愣,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大曆朝講究文武兼修,兼容並蓄,所有的豪門權貴子弟不光是要修讀詩書,更要練習騎射,蘇玉樓生的如斯俊美,又出身商戶,大家本都以為他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卻沒想到他竟有百步穿楊的箭術,當真已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這回,連涼亭裏的小姐們都紛紛站了起來觀戰,臉上不由自主都露出傾慕的神色,一時間,全場的焦點都集中在蘇玉樓的身上。

    隻有歐陽暖已經重新坐回涼亭裏,慢慢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歐陽爵射完箭,其他人她便已不放在心上。反倒是林元馨緊張地攥緊了手帕,歐陽暖看她一眼,微微笑道:“馨姐姐在擔心?”

    擔心!當然擔心!蘇玉樓再優秀,畢竟出身商戶,大哥林之染卻是侯府公子,身份高了不是一點半點,若是在眾人麵前輸給蘇玉樓,豈不是要成為整個京都的笑柄?

    “馨表姐無需緊張,染表哥的個性你比我還要清楚,他是不會打沒把握的仗的。”歐陽暖微笑著寬慰對方,心中卻也並不十分有把握,蘇玉樓此人她是十分了解的,的確是文武全才,並非隻有花架子而已,林之染麽,她就真的太不了解了……

    歐陽爵走過去,仰麵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林之染,有些擔心地道:“表哥,要不還是算了吧……”

    林之染淡淡一笑,一雙淩厲的丹鳳眼微微眯了眯,他接過弓箭,神情變得沉穩無比,嘴唇緊抿,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在這一刻,原本翩翩佳公子的氣質一下子全變了,一種冷厲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眾人隻覺得連陽光的溫度都冷了下來……

    涼亭上小姐們聚精會神地看著,場麵漸漸安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之染的身上,他們的心中都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會是一場分外精彩的對決。

    忽然,箭頭冷光一閃,“咻”的一聲,箭飛速而出,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林之染又是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緊隨上一箭飛馳而去!小姐們不約而同地向前一步,有人幾乎不顧形象地趴在欄杆上向下望去……

    “啪”地一聲,蘇玉樓的一隻羽箭被林之染的羽箭從中射成兩半掉落在地,另一隻也“嗡”地一下因木盾強烈的震撼而猛地墜落,還沒等眾人發出驚呼聲,林之染第二隻羽箭如同電閃流星一般落下,剛好在蘇玉樓所射出的箭坑上,正中獅鼻!

    這一幕已不是射術精妙可以形容!所有的人眼睜睜地看著蘇玉樓的箭一隻被劈成兩半地掉落下地上,另一則因承受不了過猛烈的衝擊力而墜落在地,生生將紮進木盾裏的羽箭震落在地這需要多大的力道!林之染不光箭術出眾,竟連臂力都非同凡響!眾人倒抽一口冷氣,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場中靜得似乎連掉落一根針都聽得見。接著,像是潮水突然湧過來,所有的人都歡呼起來,比剛才興奮百倍、熱烈百倍!

    小姐們一時之間都跟著歡呼起來,林元馨一直是大家閨秀,嫻靜溫柔,這時候卻也激動的滿臉通紅,拉著歐陽暖走到涼亭邊上,大聲地喊道:“大哥你好厲害!好厲害!”

    這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姐們站在上麵,早就有人注意到了,隻不過裝作不知而已,現在如此,頓時引得無數少年仰頭望去。

    歐陽暖的眼光卻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名身穿銀白金絲滾邊錦袍的男子身上,他年紀很輕,可卻身形高大,儀表出眾,在人群裏顯得格外紮眼,像是感覺到她的目光,那男子回過頭來對上她的視線。他的麵孔白皙如玉,黑色的瞳孔反射出淡淡的光澤,晶瑩剔透,宛若毫無瑕疵的黑色寶石,容貌簡直堪稱完美,就像是精致的雕像,每一分每一毫都恰到好處,像是一個無與倫比的藝術品,讓人在深深沉醉的同時,不由自主產生自慚形穢的念頭。

    歐陽暖不躲不避,微微一笑,林之染也對她笑了笑,笑容在陽光下格外的耀眼。

    就在這時候,有個丫鬟回稟說是老爺請各位公子去前廳飲宴,下麵的公子們便也轉身離去,涼亭裏的小姐們一看到這場麵就知道他們是去前廳陪著大人們喝酒去了,眼看這場競賽到此擱下,便也沒了興致,紛紛說要回去。

    歐陽暖卻對著她們笑道:“可兒,既然大家都想回去,你就帶著她們回去看戲吧。”

    歐陽可麵色古怪地盯著她,林元馨奇怪地道:“暖兒妹妹不走嗎?”

    歐陽暖微微搖頭,眾位小姐向下望去,看到所有人都離開了,隻剩下歐陽爵還在花園裏,知道他們姐弟可能有話要說,便紛紛點頭,跟著歐陽可離開了。

    歐陽可本還不想走,但林元馨為了給歐陽暖姐弟留下獨處的時間,故意親熱地套著她的胳膊,拉著她一起離開。

    歐陽爵探身捧住弓,那弓對他的年紀來說是相當沉的,但他還是用左手拎住弓箭,右手用力拉了拉弓弦,深吸了幾口氣,用力將弓弦拉開,卻好像力不從心。

    歐陽暖看見這個場麵,心中不由自主為他擔心。

    歐陽爵試了很多次,因為用力,右手手指整個都紅腫起來。

    歐陽暖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靜靜看著,沒有上前去阻止。歐陽爵頭上全是汗珠,臉上卻沒有露出沮喪的神色,用力射出了一箭,卻還沒有碰到獅盾便落下了,他緊緊咬著嘴唇,彎下身體,似乎要把重心往下壓,再度用力拉開弓。

    歐陽暖眼睛裏寫滿了擔心卻一言不發,拉到一半,歐陽爵吃不住力,腳下一滑,弓弦嗖的一聲彈回原地,歐陽爵愣愣看著,臉上有點苦惱,想著如何再試一次。

    歐陽暖終於忍不住了,她走上前一把將弓奪走。歐陽爵一愣,道:“姐,你怎麽來了?”

    歐陽暖的心中有著動容,但她還是說:“爵兒,你不需要這樣勉強自己。”她丟下弓,拉過他的手,歐陽爵的左右手因為用力過度都發紫了,手指縫在汩汩往外冒血。歐陽暖忍住眼淚,微笑著拍拍他的頭,“傻孩子,疼嗎?”

    烏黑的長睫毛掩映著歐陽爵的眼睛,他懇求道:“姐,讓我再試試吧,我一定能比表哥拉的還要好。”

    “爵兒,姐姐說過了,不要太勉強自己,拉不好弓又有什麽關係呢?”歐陽暖這麽說道。

    歐陽爵卻堅定地搖搖頭,道:“姐,我一定能超過所有人,絕不會給你丟臉的,你信我。”

    歐陽暖看著他漆黑的眼睛裏寫滿了堅決,張開嘴巴想說話,最終卻閉上了,她一直覺得,爵兒隻要成為一個上進有為的人就好,不需要事事做到第一做到最好,況且他今年不過十歲而已,隻是個小孩子,不該過早的對他施加太大壓力,然而她似乎忘了,這個孩子骨子裏有一種執拗的驕傲,今天的事情對他的觸動一定很大……是她忽略了。

    “爵兒,姐姐相信你。”歐陽暖這麽說著,露出笑容。

    “恩!將來我要封侯拜相,讓姐姐做一品夫人,叫那些小人再不敢嘲笑咱們,讓你和娘都為我驕傲!姐姐,你看著,我一定能做到!”歐陽爵說著,重新又拉起了弓。

    歐陽暖站遠了幾步,默默看著歐陽爵一次又一次重新拉起弓,封侯拜相,一品夫人,爵兒,這是你的願望嗎?你可知道姐姐最大的心願就是讓你幸福,那些名利富貴又有什麽要緊,如果你想要,姐姐拚了命也要為你爭一爭!

    “歐陽公子怎麽還在練習?”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男子從旁邊的花叢中走出來。

    俊美絕倫……用這四個字來形容蘇玉樓再合適不過,加之他文武全才、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任何女子看到了都要心動不已,林氏為了讓自己上鉤,隻怕還真是費了好大一番心思,歐陽暖心中冷笑。

    “這位是……”他目光落在歐陽暖身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眼裏的神情讓人微微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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