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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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暖的笑容很溫和,眼睛裏卻閃動著嘲諷的光芒:“心胸狹窄,刻薄自私,愚不可及,這三點是明郡王最討厭的女子特質,你樣樣俱全就罷了,還將它毫不吝惜地表現出來,你說,他會愛你嗎?”

    陳蘭馨先是驚愕,而後惱羞成怒:“別以為你如今是明郡王妃,便有資格對我說教!”

    “我好言相勸,隻望你能好自為之。”歐陽暖微微一笑。

    陳蘭馨氣的麵色發白,失聲道:“你不過是個四品官的女兒,你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不成!”

    孫柔寧冷笑一聲,道:“女人呀,不僅要出身好,更要嫁得好,你倒是國公府的小姐,可惜那條腰帶的事情幾乎在京都傳遍了,這宴會上誰都有資格嘲笑歐陽可,你又是什麽好東西,有什麽資格笑話別人,還是回屋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你這張醜態畢露的臉吧!”

    說完,她拉著歐陽暖,笑道:“好端端的出來欣賞月色,卻碰到一條瘋狗,當真是討厭,咱們回去吧。”一邊說,一邊拉著歐陽暖要離去。

    陳蘭馨最惱怒的就是那條腰帶,若非不是腰帶被人搶走,她何至於結了這麽一門婚事,何至於現在處處矮人家一頭!她哪裏不如歐陽暖了,偏偏淪落到這個地步,還不是為了那條該死的腰帶!若非她不小心向歐陽暖借了馬車,怎麽會這麽慘!都是歐陽暖害的!此時的陳蘭馨,渾然忘記自己是主動跑去逼著人家將馬車讓給她的,在她的心裏,隻記得別人的錯處,而不會反省自己的過失!她越想越是恨,對於踩了自己痛處的孫柔寧幾乎是怒火中燒,見她正要與她擦身而過,忽然伸出腳踩住她的裙擺。孫柔寧毫無防備,頓時失了重心,驚呼一聲向前倒去。歐陽暖趕忙伸臂摟住她的腰,將她扶住。

    “世子妃!”身後的丫頭見狀都有些慌亂,圍了上來。

    歐陽暖將孫柔寧扶著,關切地問道:“還好嗎?”

    孫柔寧麵色煞白,驚魂未定,但仍是擺了擺手:“沒事,我沒事……”歐陽暖眼角一瞥,見陳蘭馨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冷冷道:“陳蘭馨,你這是瘋了不成,她可是世子妃,要是有個閃失,你擔當得起嗎?”

    陳蘭馨冷冷一笑,目中有一絲放肆的冷意:“郡王妃,天色太黑,世子妃不過是自己摔了一跤而已,與我有什麽關係?難不成她自己走路不小心也要怪在我頭上嗎?這是什麽話?”

    紅玉氣憤道:“明明是你踩了我們世子妃的裙擺!”

    陳蘭馨揚起眉梢,淡淡道:“哦,天色這麽黑,許是你自己看錯了吧。你們!”她回頭看向周圍的丫頭們,道,“誰看見我踩了世子妃的,站出來?”

    一片寂靜,沒有人應答,所有人都低下頭去。誰敢管主子們的事呢,誰又敢出來作證,豈不是自己找死嗎?

    看到這種情形,歐陽暖並不意外,她勾起唇畔,冷笑道:“這麽說,蘭馨姐姐是執意不肯道歉了?”

    陳蘭馨作勢行了半個禮,掩嘴輕笑著,拖長了尾音道:“今日二位來做客,我們招待不周,倒讓世子妃受驚了,請多多見諒了。”

    曾經的陳蘭馨雖然自私,卻還沒這麽卑鄙,可現在看她的模樣,倒像是在女人堆裏麵被磨掉了原先的那點矜持,變得更加刻薄,歐陽暖揚起眉頭,冷冷望著她。

    陳蘭馨見她不說話,越發得意,道:“若是沒話說,還是請盡早回到宴會上去吧,不然讓人家以為明郡王妃心裏有鬼,可就不好了。”

    歐陽暖微微舉目,正迎上她笑容得意的臉龐,孫柔寧隻沉著臉一言不發。歐陽暖突然笑了,隨後對孫柔寧道:“咱們走吧。”

    陳蘭馨的臉上,笑容更加得意,就在這時候,歐陽暖和孫柔寧已經走到她的身後,歐陽暖目中有微光閃過,隨後仿佛腳下一絆,雙手用力往前一推。“啊呀!”陳蘭馨驚叫一聲,便摔入了荷花池中。“救,救命……”她狼狽地在池中撲騰掙紮著。“天啊!小姐!”跟著她的那些丫頭隨即亂成一團,哭天喊地,卻無一人下池去救她。

    這麽冷的天氣,下水的話非得風寒不可,誰肯在這個時候下水救人?況且這水可不深,不過是及腰,但陳蘭馨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整個人在水裏麵折騰了半響,幾乎全身都濕透了。

    “走吧。”胸中鬱結之氣一掃而光,歐陽暖愉悅地挽著孫柔寧的手,迅速離開這是非之地。

    “暖兒……”孫柔寧看著她幾乎驚呆了,“你怎麽……”

    歐陽暖側頭望著她美麗的臉,嘴角輕挑:“天這麽黑,她自己不小心摔下了池,這又怪得了誰呢?”

    陳蘭馨敢這樣膽大妄為,還不是誤以為歐陽暖仍舊是以前那個謹慎小心,被人當眾羞辱也情願為了大局忍受的她罷了,然而卻沒想到,她如今卻早已不是過去的她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還之。

    回到席位上,董妃的目光含笑望過來,歐陽暖笑道:“娘娘,這出戲好看嗎?”

    董妃點點頭,道:“戲是很好,戲子更好。”

    歐陽暖微笑著,道:“是,真是一出好戲啊。”

    孫柔寧聽著她們說話,臉上的神情除了迷惑還是迷惑,她永遠不明白,這兩個人在打什麽啞謎。就在這時候,她抬起頭,卻看見香雪公主向這邊走過來,頓時吃了一驚。

    慕紅雪手裏端著一杯酒,主動走到歐陽暖身旁,笑道:“明郡王妃,早已聽說過你,卻一直沒有見到麵,我對你真是仰慕很久了。”

    歐陽暖一愣,隨即看向對方的眼睛,卻隻見到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她隨即笑道:“香雪公主真是太客氣了,我隻是個普通人,哪裏比得上能令天下女子無顏色,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公主呢。”

    若是旁人說這句話,慕紅雪一定會以為這是在嫉妒,可是看到歐陽暖的表情,並無一絲一毫的嫉妒之意,反倒全然都是欣賞,慕紅雪不由得笑了,就在這位上坐下來,將酒杯捧起來,道:“那我敬你一杯吧。”

    歐陽暖也不推辭,接了這杯酒就一飲而盡。

    喝完了酒,慕紅雪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與歐陽暖攀談起來:“我九哥的母親,也是大曆朝的女子呢。”

    歐陽暖的目光投向上座正在與旁人推杯換盞的九皇子,笑道:“是嗎?”

    慕紅雪點點頭,一顆淚痣在臉上搖搖欲墜,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感:“其實我父皇在大曆朝遊曆的時候碰到了九哥的母親,被她所打動,將她帶回了高昌,可因為她出身異族,又是我父皇在青樓裏麵認識的,別人本來就瞧不起她,所以封妃之後日子也一直不好過,宮裏連太後都不待見她,處處為難。這樣的情景下,雖然我父皇十分寵愛她,可是她在宮中卻是集寵於一身亦是集怨於一身,幾乎樹敵無數、舉步維艱。想來就是因為如此,她索性借著一次圍獵的機會離開了宮殿,也徹底離開了我父皇,我父皇為她傷心了好一陣子,一直也沒有忘記她,後來更是無意中得知,她是帶著身孕離開的。”

    見到歐陽暖驚異的神色,慕紅雪喃喃道:“人人都說,九哥的母妃有一張像是月亮一樣皎潔的臉孔,才能打動我父皇的心,就連我的母後,也總是說,月亮在大曆,我一直不相信,可是那天在宴會上見到你,我才覺得,九哥的母妃,應當就是像你一樣的氣質。”

    歐陽暖笑道:“公主過譽了,席上的主人蓉郡主才是大曆的第一美人。”

    慕紅雪微微一笑,道:“我說你是,並非是刻意誇讚,是真的這樣認為。”

    旁邊的董妃的眼神倏忽一跳,笑道:“香雪公主,你是貴國皇後所出嗎?”

    “嗯。”慕紅雪的笑容很美麗,隨意地點頭回答。

    董妃招手讓慕紅雪走近,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著道:“眉眼生得十分相似,就連氣質也是一樣的,尤其這雙眼睛,長得倒和你母後一模一樣。”

    歐陽暖微微偏過頭,看著董妃柔和的表情,孫柔寧說過,董妃是去過高昌的,莫非她與高昌的皇後是舊識?

    慕紅雪微笑,目光溫柔:“是,難道您也認識我的母後嗎?”

    董妃“哦”了一聲,眉目間頗有點歡喜的神色,道:“當然,你母後真的是一位高雅脫俗的女子,是我平生所見。”

    歐陽暖溫和的笑容似天邊潔白的浮雲,“這可真是巧了,董妃娘娘也曾去過高昌嗎?”

    董妃歎了一聲,露出欣慰的神色,道:“是啊,這也是緣分。”說著關切地對道:“你母後還好麽?”

    慕紅雪的笑容更清甜,叫人看的幾乎舍不得移開眼睛:“是,我母後一切都好,隻是這兩年身子骨弱,總是要臥病在床。”

    董妃悵悵歎息,片刻道:“是啊,五年前我去的時候,你母後就說自己有咳喘之症,每年冬天與春天交替的時候就會發作,看來這兩年是越發重了。”

    看董妃的神情,倒像是真的對那位高昌皇後很是關懷,歐陽暖笑道:“原來董妃娘娘早已和高昌國的皇後成了友人啊。”

    董妃的神情越發溫和,道:“從前我與王爺一同出使高昌,結果水土不服,在路上病倒了,等到了高昌,幾乎是奄奄一息,我自己學的那些醫術,到自個兒生病的時候幾乎是絲毫排不上用場。”她十分感慨,“後來住進高昌國皇宮,多虧了皇後多番照顧。”說到此間,董妃默默不語,唯有清朗目光深沉邈遠,仿佛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歐陽暖聽到這裏,不知為什麽心頭卻湧上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隻是說不清道不明,隻覺得從未見過這樣的董妃。

    就在這時候,台上的蓉郡主笑道:“這時辰正好,我精心培育了十盆曇花,此刻想必已經盛開,請大家移步,與我一同去看吧。”

    眾人聽了這句話,紛紛站起來,隨著指路的丫頭們離去。

    歐陽暖和孫柔寧一邊說話一邊向前走,所以落在人群的最後邊。就在這時候,前麵不遠出的董妃突然驚呼道:“咦,我的簪子呢?”

    歐陽暖和孫柔寧同時停下腳步,一旁的香雪公主關切地問道:“娘娘,您的簪子丟失了嗎?”

    董妃點點頭,隨即吩咐周圍的丫頭媽媽們仔細找一找看一看,結果都失望地來回稟,董妃的眉頭深深蹙了起來。隨即她吩咐一旁的人道,“去仔細找找,還有來時的馬車上,也找一找,那簪子是陛下禦賜之物,丟了不得了。”

    歐陽暖聽了這話,站在原地沒有動一下,董妃回頭道:“暖兒,讓你們的丫頭也跟著找找吧。”

    這麽多人都在,歐陽暖並不能當眾拒絕董妃的要求,她看了一眼對方焦急的眉眼,道:“紅玉、菖蒲,你們也幫著找一找吧。”

    “是。”紅玉和菖蒲對視一眼,卻都隻是在原地找尋,並沒有離開歐陽暖走到遠處去找的意思。

    反倒是香雪公主,很是相信董妃的話,將身邊的丫頭媽媽們全都驅散出去找,身邊隻留下兩個丫頭,董妃額頭上隱隱有一絲冷汗,道:“若是丟了可怎麽好呢?”

    一旁的丫頭道:“娘娘,會不會是落在來時的花園裏了,您當時還說梅花開得好,在梅林那邊呆了好一會兒呢!”

    董妃皺起眉頭,道:“難道真的落在那兒了?”

    香雪公主關切地抓住她的手,道:“不用擔心的娘娘,這樣,我也去梅林那邊看一看吧,說不準就落在那兒了。”

    董妃似乎大為驚訝,看了歐陽暖一眼,才對慕紅雪道:“公主,怎麽敢麻煩您?這天色都黑了,若是不小心摔一跤可怎麽好?”

    慕紅雪道:“沒關係的,您與我的母後相識,對我又這樣好,我為您做點事情也是應當的。”

    董妃看到她,目中很是感動,道:“公主是客人都這樣關懷,真的讓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去啊。”

    說著,她看了歐陽暖和孫柔寧一眼,仿佛在譴責她們的無動於衷。

    歐陽暖微微一笑,當做沒有看見的樣子,董妃不由得暗暗咬牙,又說了幾句,終究擋不住香雪公主的好意,目送她帶著丫頭離開了。

    “我們就站在這裏等一會兒吧。”很顯然,董妃丟了簪子,沒了再去看曇花的心情了。

    歐陽暖看著她的表情,第一次覺得,仿佛不是作偽,那簪子也許是真的丟了,她偏頭對旁邊的孫柔寧道:“董妃娘娘的簪子什麽樣?”

    孫柔寧遲疑片刻,回憶道:“是不是那個鑲嵌著八顆紅寶石的?似乎是先帝禦賜,董妃娘娘很愛惜的,平日裏都戴在頭上的。”

    歐陽暖看了一眼董妃空空如也的左鬢,點了點頭,看來是真有其事了。想到這裏,她對已經回到自己身旁的紅玉和菖蒲道:“都仔細找了嗎?”

    紅玉回答道:“是,奴婢們這一帶都仔細找過了,真的沒有。”

    董妃的臉色越發沉下來了,如今的希望就在香雪公主的身上了。

    可是足足半個時辰過去,都沒有香雪公主的蹤影,原先跟在她身邊的丫頭們都回來了,仍舊是看不見她回來,甚至於跟著她離開的兩個丫頭也都不見了,董妃的麵色焦急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關於這一點,歐陽暖也很奇怪,剛才她們過來的時候看見過那片梅林,就在這裏過去不遠,怎麽會到現在都不回來呢?

    董妃身旁的丫頭也很緊張:“娘娘,現在天色這麽黑,要不要奴婢們去找找?”

    董妃點點頭,臉上流露出一絲焦躁,“快去吧。”

    歐陽暖看著黑沉沉的天色,不知為什麽湧起了一陣不安,她總覺得很多事情發生的太湊巧,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可她能夠肯定的,就是香雪公主千萬不能有什麽事,若她有事,一定會影響高昌和大曆的關係,甚至可能引起戰爭。不是她想得太多,實在是這位公主身份高貴,不容有絲毫的閃失。而董妃的表情,卻又讓她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孫柔寧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道:“暖兒,咱們去找找看吧。”

    歐陽暖點點頭,向董妃道:“娘娘,我和大嫂也去看看。”

    董妃眼睛裏的緊張一下子鬆了下來,她微笑著點頭道:“天黑了,要多加小心。”

    紅玉提著燈籠在前麵走,歐陽暖和孫柔寧在後麵跟著,沒走多久就到了梅林,一陣陣的梅花香氣在月夜下蔓延,孫柔寧深深吸了一口氣:“這香氣真好聞。”

    歐陽暖一愣,隨即察覺到這梅花林裏麵影影幢幢的,看來頗有幾分隱秘詭異的氣息。沒走多少步,她們突然聽見一陣奇怪的動靜,順風而來的,還有一陣陣哀呼之聲。

    “來人啊,救命!”

    “走開,走開!來人啊!”

    那聲音似極為虛弱,絲絲細細若一枚鋼針紮入歐陽暖耳內,帶著一種熟悉之感。

    然後,就又傳來男子的聲音:“美人,別怕我會好好疼愛你的……”

    孫柔寧已經止不住的低笑了出來,附在歐陽暖耳邊低語道:“這些男人,保不齊是拉了哪個丫頭在……”

    豪奢富貴之家,這種事情是常有的,今天在座有不少女眷,否則隻怕還會有很多歌姬舞姬伺候,當場宣淫的也未必是什麽少有的事。一開始歐陽暖也不作他想,因為這種事太平常了,沒有什麽奇怪的,可是這聲音未免太熟悉了——

    在電光火石之間,歐陽暖突然意識到了這個聲音是屬於誰的!

    香雪公主!慕紅雪!

    她吃了一驚,隨即道:“怎麽會!”

    孫柔寧驚訝道:“怎麽了?”

    歐陽暖咬牙:“是慕紅雪!”

    孫柔寧不信:“胡說,誰敢對公主——”話說到一半,她愣住了,幾乎整個人木立當場,怎麽回事,這聲音好像真的是慕紅雪!但怎麽可能,誰敢對高昌國的公主做出這種事情來!太可怕了!在這個瞬間,她第一件想到的,竟是要不要去救她,其實現在隻要裝作不知道就此離開,這件事情就和自己沒有半分的關係,但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現在去的話也隻會把自己給連累了!

    慕紅雪哀哀的呼聲越來越微弱,孫柔寧起了不曾有過的心慌,她察覺到歐陽暖的身體發顫,不由自主攥住了她的手:“快……快走吧,不過是一個丫頭!”她對那片黑漆漆的梅林隻覺得無限恐懼,若是牽扯到這件事情裏去,一定會倒大黴!一定會的!孫柔寧沒有做英雄的想法,更不想無緣無故被牽連!

    在聽到慕紅雪的呼救聲的同時,歐陽暖想到那張美麗的臉孔,剛才對方還溫和地對自己說話,轉眼間卻陷入了這樣的不幸,最要緊的是,這其中定然和董妃的行為有某種關聯!歐陽暖心尖上微微顫抖,不顧一切猛地一把推開孫柔寧,快步走了過去!

    紅玉和菖蒲想也不想,快步跟在歐陽暖身後。

    梅林深處,香風微度間,層層迭迭的雲紋織錦衣裳丟了滿地,急促間雜微弱的喘息。一個男子壓製住身下的女子……

    歐陽暖的腳步倉促而快速,那男子一驚,驀地側首。那女子的嘴巴已經被他捂住,聲音微弱,卻在看見歐陽暖的時候,滿眼時淒惻之中就又有了哀求的神色。唇微弱闔動,卻無法發出聲音。

    月色下,歐陽暖仍是清楚看見,她顫抖唇中無聲吐出的“救命”兩個字。

    不知為何,梅林裏有一種甜膩至極的香味,完全不同於梅花的苦寒香氣,這種甜膩的味道穿過口鼻來至肺腑,仿佛要讓人窒息一般,歐陽暖呼吸不由得開始漸漸急促,陣陣眩暈襲來。她搶過紅玉手中的一隻燈籠,雙手舉了狠狠摔在那男子身上。

    火花一下子濺在男子的衣物上,男子驚叫一聲,忙從香雪公主的身上跳了起來!好半天才把火星撲滅!

    “連高昌公主都敢動,湘王世子真是好手段,好胃口啊!”歐陽暖冷冷笑道:“我那柔表姐可還盼著你娶她進門,怎麽這麽快就忘記舊愛另覓新歡了嗎?”

    湘王世子見了是她,頓時驚慌失措,像是從迷霧中驚醒一樣,頓時滿頭是汗,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撿起團福的外袍隨意披在身上,失聲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是路過這裏,我真的……”

    紅玉已經快步上去,忙著把麵無人色的香雪公主攙扶起來,替她整理淩亂的衣服,慕紅雪滿臉是淚水,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歐陽暖見到這種情形,心頭火起,臉上輕輕笑了笑:“湘王世子想怎麽玩,我本管不著,隻是您選誰不好,竟然選中了高昌公主,現在還被我們撞見了,董妃娘娘可就在這梅林外頭,現在您說怎麽辦?”

    湘王世子的麵色一下子變了,他四下張望了一下,隨即賠笑道:“明郡王妃,今天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也是無辜的受害者……”說著,他似乎感到頭暈目眩,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保持清醒,快速道,“更何況,她也不是什麽尊貴到碰不得的人,不過是高昌國送給太子的玩物罷了,明郡王妃何必這麽在意呢?”

    聽到這兩個字,慕紅雪的臉色一下子全變了,渾身瑟瑟發抖。

    高昌國力不及大曆,尤其是在鐵器糧食方麵,處處受製於大曆,這一年來大曆忙於國內的動亂,也顧不上高昌,如今國內情形穩定了,高昌急於派人來向新皇帝示好,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香雪公主身負重要的和親使命而來,也的確是在意料之內,隻是,這位湘王世子肖博平說的太難聽了,然而更難聽的還在後頭。

    肖博平又嘲諷道:“聽說高昌皇帝懦弱無能,隻能通過不斷的嫁女兒來保持國內的政局,女兒們個個都是陪重臣睡的,這位香雪公主,長得這個模樣,說不定早就被用來饗客了,又有什麽不能碰的!郡王妃,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慕紅雪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肖博平的話變成了道道利箭,讓她無地自容!那樣目光,那神色分明竟是在鄙夷她,仿佛在說,你這賤人,你也配稱為公主?

    歐陽暖見到這種情形,突然冷笑道:“湘王世子罵的不錯,可惜你別忘了,就算公主是被送來和親的,卻也不是送給你的,你的身份還沒那麽高貴,你說若是叫太子知道你動了別人送給他的美人,會不會當場殺了你!”

    月色下,歐陽暖眸光流轉間,倒映著燈籠中的燭火仿佛兩隻明珠,明亮的透出難以捉摸的妖異,肖博平竟一時失了神。歐陽暖高挑的眉峰又漸漸挑起,笑容清脆的到了冷漠的地步:“到時候,隻怕你是死路一條!”

    不止是肖博平,連匆匆趕到的孫柔寧都一時驚詫不已。沒有人能想得到,歐陽暖敢跟湘王世子硬碰到如此地步。

    肖博平心裏惡火亂竄,怒罵道:“你以為你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敢嚇唬我!”說著,他高高揚起了手臂,菖蒲想也不想擋在了歐陽暖身前,唯恐她受到一絲傷害,然而那一巴掌卻遲遲沒落下來,肖博平卻突然像是見到鬼了一樣睜大了眼睛看著歐陽暖身後。

    歐陽暖一愣,方轉眼,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到自己身側來。

    肖重華的唇緊緊地抿著,深黑的眼中神情複雜,任誰都能看得出其中的怒火滔天。

    “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定定看了肖重華良久,肖博平眼裏的赤紅開始漸次退去,變成了無限的驚恐。

    “我……我……”肖博平看著肖重華,嚇得說不出話來,“堂哥……我……”

    “掌嘴!”肖重華冷冷地道。

    “堂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堂嫂,我……你幫我說說好話,我真的錯了,再也不敢對你無禮了!”肖博平還沒來得及說完,歐陽暖就看見一道身影飛快地上前,隻聽啪的一聲,肖博平的麵頰被摑的側了過去,手中的衣裳在已經掉落在了地上,連掛在衣服上的一枚玉佩也掉在地上,如今生生斷成了兩半,可見這巴掌的力道貨真價實。肖博平一下子吐了一口血出來,血泊裏還有半顆牙,隨即那掌嘴的護衛又退到了一邊。

    肖重華冷笑道:“一記耳光隻怕你不會長記性,我會和湘王叔說明,從明天開始,你去軍營報到!好好學學做人的道理!除非你懂得什麽叫尊重,否則再也別出來!”

    歐陽暖盯緊了肖重華,眼神依舊明亮如炬,一笑中說不出的意態溫柔:“你怎麽來了?”

    肖重華看了她一眼,目中隱隱責怪:“這麽晚不回去在這裏幹什麽?”

    歐陽暖無辜道:“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

    肖重華失笑,歐陽暖已經對一旁的紅玉道:“送公主回去。”

    歐陽暖正要離去,香雪公主卻幾步奔上去,一把拽住拉住歐陽暖的袖子,堅持著隱忍住的淚終於自眸子中滾了下來。

    “謝謝你……”

    歐陽暖用漆黑眼睛凝視著她,一字一字地道:“不必謝我,這梅林裏被人動過手腳,隻怕剛才那位湘王世子也是被構陷了,公主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

    慕紅雪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淚水一個勁兒地掉下來,仿佛站不穩一樣搖搖欲墜,那顆淚痣在月光下更添一種令人震驚的美態,即便是歐陽暖,也不由看花了眼。

    肖重華卻淡淡道:“快走吧。”說著,便強拉著她快步離去。

    孫柔寧一愣,也連忙帶著丫頭跟上去。

    “你怎麽不多穿些衣裳,這樣跑到這裏來?”

    “不知道危險嗎,以後先管好你自己!”

    風中,陸續有肖重華看似責備實際上卻是關懷的話傳來,那語聲中的寵溺連外人都能聽得出來。

    慕紅雪遠遠看去,他們已經走出了梅林,遊廊裏的幾盞八寶琉璃的燈火,落在那兩個人的身上,歐陽暖的裙裾迤邐在烏黑的夜色中,影子般無聲無息,再未回頭。

    慕紅雪輕輕地,輕輕地低下頭,慢慢道:“看來,真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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