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瀾了卻了心事，目送謝朝陽和葉蘇離開，這才開始安裝穩婆的指示安心準備生產。

    其實現在還沒到她真正生產的時候，隻是陣痛而已，剛才葉清瀾之所以那麽痛苦，大部分都是因為被葉蘇撞到了肚子的自然反應。隻是這話，她當著葉蘇的麵，是萬萬不能說的，那孩子本來就已經夠自責了，要是被她知道了原因，豈不是要更加難受？

    葉蘇一言不發地隨著謝朝陽走到了外麵，半天都沒有聽到裏麵的動靜，終於忍不住拽了拽謝朝陽的衣袖，“舅姥爺，娘怎麽都不喊痛啊？”

    “她這是在攢力氣呢！”謝朝陽摸了摸葉蘇的頭，隨口答道，說完這句話，他才反應過來，“我真是傻了，怎麽把你也帶過來了？你一個小孩子，在這裏時間長了不好，還是先回去休息吧，等到弟弟妹妹出生了，我派人去通知你。”

    葉蘇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要！我要在這裏等著。”

    “蘇蘇聽話。”謝朝陽耐心地說道，“你也不想你娘在裏麵生產的時候，還要擔心你吧？”

    “可是……”葉蘇遲疑地咬了咬唇。她也知道自己在這裏非但幫不上忙，反而可能會添亂，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啊！

    “放心，有舅姥爺在，不會有事的。”謝朝陽這純屬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要是真的這麽厲害，當初葉清瀾生葉蘇的時候，又怎麽會險些難產而死？他的確是醫毒雙絕，可堂堂七星樓樓主，閑著沒事幹也不會去研究怎麽接生啊！否則謝朝陽現在也不會就隻是在外麵等著了。

    但是葉蘇卻信了，她從小在謝朝陽身邊長大，和謝朝陽相處的時間，比和葉清瀾在一起的都多。對於他的醫術之高超，也是深有體會，因此謝朝陽這麽一說，葉蘇改變沒有絲毫懷疑地就相信了。當下便點了點頭，“那……好吧。”

    “你乖乖地回去，先洗個澡，換一身衣服，然後好好地休息。隻有你把自己照顧好了，你娘才能夠沒有後顧之憂啊！”謝朝陽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囑咐道。

    目送葉蘇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謝朝陽才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擔心，趁著葉清瀾還沒有開始生產，直接把大夫叫了過來，劈頭蓋臉地就問道，“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大夫戰戰兢兢地答道，“回樓主，大小姐剛剛被……被撞擊了一下，造成胎位不正，恐怕是要難產了。”

    難產？！謝朝陽隻覺得眼前一黑，臉色登時變得難看無比，葉蘇出生時候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現在又要難產，這孩子，也太多災多難了吧？

    不過，謝朝陽也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因此隻是片刻，就做出了決定，沉聲說道，“如果有什麽不測，記住，保大人。”比起那個連麵都還沒有見過的孩子，當然是葉清瀾對他來說更加重要了。他同意葉清瀾把這個孩子留下來，可不代表就同意她為了這個孩子犧牲自己。

    “是！”得到了謝朝陽的準確指示，大夫也是鬆了一口氣。遇到這種情況，他們這些人最怕的就是“兩個都要”了。

    謝朝陽顯然是不可能一直在這裏守著的，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和西域的結盟，和東域的戰爭，還有七星樓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等著他這個樓主去處理。謝清嵐還在前線拚殺，他在這裏守著女人生孩子，算是怎麽回事？

    而且謝朝陽也明白，他在這裏守著，大夫和穩婆難免會有壓力，反而可能會出錯。所以，謝朝陽在這裏等了一會兒，把一切都安排好，又敲打了眾人幾句，就離開了。

    果然，謝朝陽一走，房間裏麵的氣氛馬上就輕鬆了許多。眾人默默地對視一眼，皆是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謝朝陽人雖然走了，卻並不代表他就不關心葉清瀾這邊的情況，不一會兒就派了人代替他在這裏守著，每過半個時辰，就要過去向他匯報一次。

    盡管已經對葉清瀾的難產有了心理準備，可當真的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謝朝陽還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樓主？”前來報信的下人見狀試探地喚了一聲。

    謝朝陽回過神來，擺了擺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大小姐那邊，繼續注意著，有什麽情況及時過來匯報。”

    “是。”下人應了一聲，便躬身退下。

    謝朝陽繼續處理事務，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他現在根本就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更加不用說是處理了，勉強自己又坐了兩刻鍾，就把東西往書桌上麵一扔，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現在情況如何？”謝朝陽還沒有進門的時候，就聽到了葉清瀾筋疲力盡的痛呼聲，看著來來往往的下人臉上都是沒有掩飾的凝重，還有那一盆盆被端出來的血水，他的心也是不由自主地跟著一沉，葉蘇出生時的場景馬上浮現眼前，心頭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

    謝朝陽話音未落，就有人馬上向他說明情況，“大小姐的胎位不正，大夫說了是難產，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大小姐馬上就要沒有力氣了，這樣下去大人和孩子都會有危險。屬下讓他們按照您的指示做，保大人，隻是大小姐似乎是察覺到了，說什麽也不同意。”

    “那你是怎麽處理的？”謝朝陽皺了皺眉，問道。葉清瀾做出這個決定，老實說他並不意外，隻是沒想到她竟然能夠那麽快就察覺到眾人的意圖。

    “屬下不敢擅自做主，剛剛讓人給大小姐灌了參湯，正準備去請示樓主。”來人躬身答道。開玩笑！這種事情，他怎麽敢自己拿主意？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謝朝陽看了來人一眼，才道，“能兩個都活，就盡量兩個都保住，實在不行了再說。”

    “是！”來人答應一聲，在場的人又都不是聾子，謝朝陽說話的聲音也不小，自然不用他專門再去傳達命令。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猶豫著要不要說呢！

    “還有什麽事情？幹什麽吞吞吐吐的，說！”謝朝陽一看這人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兒，馬上就問道。

    來人被謝朝陽嚇得抖了一下，連忙說道，“回稟樓主，剛剛大夫說，大小姐的身體經過兩次難產，已經被磨壞了，這一次生產過後，很可能、很可能就……”

    “很可能怎麽樣？”雖然嘴上這麽問，可謝朝陽心裏麵其實已經有所猜測了。

    “很可能再也無法生育了。”來人一口氣說完這句話，低著頭不敢去看謝朝陽的表情。

    謝朝陽並沒有發火，隻是徐徐地吐出一口氣，道了一句，“我知道了。”便不再言語。

    來人一時有些摸不清謝朝陽的心思，這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葉清瀾並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她隻知道自己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不管付出什麽代價。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痛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要痛多久，她隻知道這個孩子還在，他還活著，還存在在自己的肚子裏麵，那麽她就不能放棄！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葉清瀾的意識已經漸漸地模糊了，隻是順應著本能地按照穩婆的指示用力，其實現在她的耳朵已經聽不清楚穩婆和大夫都在說什麽了，裏麵全部都是嗡嗡嗡的聲音，隻能根據穩婆的雙手在她的肚子上麵推送的方向來用力。

    堅持！堅持！堅持再堅持！葉清瀾的心中就隻剩下了這兩個字，又是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在她即將失去最後一分力氣的時候，終於聽到了一陣嘹亮的哭聲。

    太好了！心中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葉清瀾便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生了？”與此同時，在外麵守了大半夜的謝朝陽也聽到了這個聲音，一下子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生了，生了！”穩婆抱著剛剛包好的孩子，喜氣洋洋地走了出來。

    “男孩還是女孩？”謝朝陽一邊問著，一邊把孩子接了過來，仔細地打量。不錯，看起來還是挺健康的，哭聲也響亮，感覺比葉蘇那個時候好養活多了。

    “是個男孩。”穩婆討好地笑著答道。

    “不錯！”謝朝陽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大人怎麽樣了？”

    穩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惴惴不安，“回樓主，剛剛大夫看過了，大小姐她隻是力氣耗盡，昏睡過去，身體並無大礙，隻要好好調養，過一段時間就會恢複了。隻是大小姐的身體真的是被磨壞了，以後怕是……”

    “人沒事就行。你們把這裏收拾好，就下去領賞吧！”謝朝陽並沒有遷怒穩婆，直接對著她擺了擺手。

    在謝朝陽看來，葉清瀾還能不能生育，也不是那麽重要了。他早就看明白了，葉清瀾這輩子，已經認定了蘇硯，就算是她還能夠生育，那也得蘇硯配合啊！蘇硯現在人還在千裏之外呢，以後他們還能不能見麵都是兩說了，葉清瀾和誰去生？

    就算是蘇硯以後真的肯放下一切來找葉清瀾，那也至少是十年以後的事情了，到了那個時候，蘇硯都多大了，葉清瀾都多大了？所以還能不能生育，其實也差不多了。

    而且女人每一次生孩子，都相當於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葉清瀾更是如此，想起來她兩次生產的情況，謝朝陽就心有餘悸。所以現在這樣也挺好的，葉清瀾現在也算是兒女雙全，下半輩子怎麽著也有依靠了，也沒有必要再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