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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玠和唐夫人出了內室的時候,外頭的唐靈鈞兄妹、謝璿姐弟並韓采衣已經圍著滿桌的佳肴躍躍欲試了。這回唐靈鈞遊曆了許多地方,帶回的東西極多,滿滿當當的一桌菜誘得人食指大動。

    待得唐夫人入了座位叫大家開動,便是歡笑一片。

    韓采衣已全然恢複了當時的活潑開朗,吃每一樣菜時都要跟唐靈鈞問問來曆,順便詢問當地風土人情及有趣故事,順帶著延伸一下,問問她聽說過關於當地的傳說是否屬實等等,直把唐靈鈞說得口幹舌燥。見韓采衣夾起幹絲又要開口詢問,忙揮手道:“先讓我吃口菜歇歇,別問我了。”

    韓采衣的話卡在嗓子裏,旁邊唐夫人便嗔道:“靈鈞!”

    唐靈鈞一口茶含在口中,麵露委屈,“縣主一句話,我得回答三十句,娘你就讓我歇歇啊。”

    韓采衣也是忍俊不禁,“誰逼著你說了?還不適合你拿故事逗引我們,快喝茶潤潤嗓子。”轉臉見謝璿在那兒笑眯眯的,便又移了話題,“對了璿璿,我聽說前兩天你見著胡雲修了?”

    韓玠夾菜的筷箸稍稍一頓,就見謝璿滿不在乎的點頭,“是啊。”

    “她是不是招惹你了?那天有個朋友就跟你們同桌,說胡雲修有些難堪呢。”

    “她自己找沒趣啊。”

    “那個人可不簡單,璿璿你還是該小心些。”在座的都是極親近的,韓采衣說話也直白,“先前外頭關於你的流言不多,可那天之後,我已經兩回聽到人說你性子高傲冷淡,而且狂妄不易親近了。那兩人還都沒去過慶國公府,你說她們是從哪裏聽來的謠言?”

    “高傲狂妄?”謝璿皺了皺眉。

    “是啊。”韓采衣挑了挑眉,“說說啊,你那天到底怎麽欺負胡雲修的?”

    “我欺負她?胡雲修可比我年長兩歲呢!”謝璿毫無負擔的裝嫩,旋即將當日的大致情形說了,道:“前前後後都是她挑事兒,我不過避而不應,最後拿你當借口敷衍了過去,怎麽就冷淡高傲了。”

    “謠言嘛,自然是捕風捉影往離譜了說。那個胡雲修我也見過,瞧著長得漂亮,其實難纏得很。先前還說什麽思慕信王而不肯出閣,如今將這事兒鬧得滿城皆知,可見論起臉皮厚,她就已經勝出一籌了。”

    謝璿忍俊不禁,“這確實是尋常女兒家做不到的,胡雲修也算是豁得出去。”

    “豁得出去,所以才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以前咱們跟她接觸得少,所以不知情,珺姐姐也許會有所耳聞,那胡雲修在外確實有才女之名,不止是詩詞書畫,就連岐黃天文都極擅長,所以常被眾人追捧誇讚,才會自視甚高,覺得自己更厲害。”韓采衣喟歎了一聲,“奈何啊奈何,卿本佳人。”

    她這裏長篇大論,對麵韓玠聽完了,便看向謝璿。

    謝璿去舀那美味的菌子湯,目光恰好與他相觸。

    “她為難你了?”韓玠稍有不悅。

    “當時不算為難,隻算挑釁。不過現在麽——”謝璿打住話頭,隻是似笑非笑的瞧著韓玠。熟悉的輪廓愈發英挺俊朗,信王的沉穩威儀與青衣衛南衙指揮使的冷厲威壓截然不同,韓玠本就長了極易招惹桃花的身材和臉,現如今沒了玉麵修羅的凶惡名聲,披上了信王的華麗外衣,可就更招人覬覦了。

    韓玠接過話頭,“現在她造謠詆毀,就是為難了。”

    “對啊!”韓采衣不忿,如常凶巴巴的看韓玠,“都是你惹出來的事,可不能叫璿璿吃虧!”

    “我知道。”韓玠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我應當不算罪魁禍首,而是——咱們璿璿太漂亮,才會招人嫉妒。”他的唇角牽起弧度,尋常冷厲鋒銳的目光在此時異常柔和,像是這兩天的暖陽,溫柔的將謝璿包裹。

    韓采衣、唐靈鈞兄妹和謝澹都未料韓玠會這般說話,各自目瞪口呆。

    謝璿一怔之後,臉蛋漸漸開始發熱。

    就連唐夫人都有點吃驚,將韓玠看了兩眼,才低頭抿唇強忍笑意。

    謝澹的茶還未咽下,在想要笑出來的時候被嗆得咳嗽起來,謝璿的臉愈發紅了。

    *

    一日歡宴,離開西平伯府的時候已經是後晌了。

    謝璿因為韓玠最後的語出驚人,羞惱轉而化為薄怒,便不大想理會韓玠,便時刻跟韓采衣、唐婉容黏在一處。韓采衣也覺得自家哥哥是個招事情的主兒,進給謝璿惹麻煩,護著謝璿不肯給韓玠獨處的機會,一整天下來,韓玠連謝璿的頭發絲都沒碰著一根。

    這會兒出了府門,韓采衣向左,韓玠同謝璿姐弟往又而行。

    沒了方才韓采衣防他如防火的架勢,韓玠總算能驅馬近前,問謝璿,“正好順路,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我跟澹兒回去就好。”謝璿原本是掀起側簾看路邊星星點點的綠意,見到韓玠的胸膛時立馬放下簾子。

    韓玠便又轉向謝澹,“靈鈞帶了兩把楚地古劍回來,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就在我的兵器房裏放著,你還沒瞧過吧?”

    他如今對謝澹格外關照,除了常去國子監裏檢查功課順便給撐腰之外,還借身份之便給謝澹搜羅種種有趣的古書玩物,帶他見識從前未經曆過的許多事情,賄賂籠絡了這麽久,早已將謝澹收得服服帖帖。

    謝澹立時就明白了韓玠的意思,意有所動,隻是略微不放心。

    韓玠便道:“你隻管去,我送你姐姐回去,一根頭發絲兒都不讓掉。回頭你若喜歡,轉增一把給你。”

    謝澹內心稍稍掙紮,瞧見韓玠那威逼利誘的架勢,到底是屈服於淫威,“那我現在過去瞧瞧。田大人在王府吧?”

    “在,去吧。”

    待得謝澹縱馬離開,就隻剩下車內的謝璿和馭馬的車夫了。

    早晨謝璿去謝澹那裏的時候並沒帶芳洲,姐弟倆興衝衝的跟著唐靈鈞出門時,除了靠得住的車夫之外,也未帶旁的隨從,這倒是便利了韓玠。他再往前趕了兩步,側頭看向車夫。

    那車夫一臉茫然,隻是恭敬問候:“信王殿下。”

    “我有話同她說。”

    “殿下請。”車夫畢竟畏懼他的皇家威儀,下意識的回答。

    韓玠也不客氣,將手中韁繩往車夫那裏一丟,翻身進了車廂。

    車廂裏的謝璿正暗暗惱恨謝澹的見利忘義,一抬眼見韓玠居然鑽了進來,立時往後縮了縮,抱住了軟枕,“你進來做什麽。”

    “昨兒沒歇好,在馬車上緩緩。”

    這種鬼話謝璿會信了才怪,隻輕輕哼了一聲,又要閉目養神。對麵韓玠徐徐開口,“胡雲修的事情,我也始料未及。”

    “嗯。”

    “我曾明白跟胡安說過,無意於胡家千金,也跟父皇說了無意另娶側妃,父皇當時答應了。”韓玠像是解釋似的,“那些謠言我也有所耳聞,一位是旁人煽風點火,卻未料是胡家賊心未死。”

    “嗯。”

    “你在生氣?”

    謝璿睜開眼睛,“你招的爛桃花,我生什麽氣?”她撇了撇嘴,自己在心裏哼了一聲,胡雲修固然可厭,可她今兒生韓玠的氣才不隻是因為這個呢!

    “爛桃花?”韓玠咀嚼這個用詞,挪身靠得更近,“還說沒生氣?”

    “難道不是爛桃花麽?雖然長得還不來,性情卻那麽煩人,將思慕你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也就算了,她自己要賣弄名聲,原本就跟我無關。可他如今居然還造謠詆毀於我,真當自己是文曲星轉世無所不能啊?”說起這個,謝璿還是頭一回碰見胡雲修這樣的詆毀,難免還是有些生氣,“她要是想嫁給你當側妃,自己去討你歡心也就算了,跑這兒來踩低我又算是怎麽回事?還說是世家千金,居然就是這等教養!”

    她撅著嘴一通抱怨,韓玠在旁附和,“嗯,璿璿說得對。確實有墜胡家的名聲。”

    “本來就是,從前你還沒娶親,她思慕你也就算了,畢竟你長著這樣一張……招桃花的臉,會叫人家念念不忘也不算稀奇事。可那時在南禦苑裏你都駁了這建議,胡雲修卻還是貼過來,到我這裏找麻煩。”她恨恨的瞪了韓玠一眼,“你惹來的!”

    “嗯,怪我。”

    謝璿瞧著韓玠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覺得這有點口是心非,故意挑他的刺兒,“胡雲修長得也不賴,據說平常也挺善解人意。必定是你哪裏露出了流連的意思,才叫她那樣自信滿滿。”

    這還說沒吃醋?

    韓玠瞧著她那蘊藏了嗔意的明眸,忍不住就將她勾到了懷裏,嬌軟的身軀貼到胸前,就連聲音都柔和了,“天地良心,胡雲修那等長相若能算不賴,那我的璿璿就要比天仙美上千倍萬倍了。”他俯身在她唇上一啄,意有流連。

    謝璿臉上又有些泛紅,掙紮著出了他的懷抱,“坐回去。”

    韓玠不肯後退,“咱們的婚期已經定了,三月初三。”

    “這麽快。”謝璿稍稍意外。

    韓玠卻沒這樣覺得,“我已經等不及了。”他的手掌還落在謝璿的背心,滾燙而熨帖,低聲道:“我已經盼了很多很多年。”

    *

    自婚期定後,按照規矩,男女成婚前便不好多見麵了。

    自去年禮部初次派人來的時候,謝家就開始籌備謝璿的婚事,隋氏在謝珮的頭上已經籌備了一回,張羅起謝璿這邊的也格外順手。且謝璿既是嫁入皇家,禮部自有定下的儀程,不止安排人同王府長史司一起籌備,也會安排人手到女方家裏,又給隋氏省心了不少。

    謝璿雖不能出府多走動,好在春光日漸明媚,後院裏百花漸漸打了苞兒,就著嫩柳啼鶯,自有可觀之處。謝珮的婚期比謝璿晚一點,在七月裏,姐妹們餘下能朝夕相處的日子不多,就連謝玥都有些流連起來,同姐妹們賞花玩鬧,頗為乖巧。

    到得花朝節這一日,姐妹三個早早就備了各色絲帶彩紙,在榮喜閣裏用完了早飯,便一同到後園裏去。

    天氣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模樣,後院裏的安靜和涼風未能攪擾姑娘們的興致,一張張彩紙貼上去,絲帶飄在花苞初綻的枝頭,笑聲盈耳。

    正貼得高興,謝老夫人跟前的丫鬟卻匆匆來了,到了謝璿身邊,低聲道:“姑娘,咱們娘娘派了人來,召你進宮去。老夫人讓你快些換了衣裳,跟著入宮。”

    距離婚期已不足一個月,婉貴妃在這個時候召見她?

    謝璿有些詫異,忙同謝珮、謝玥說了一聲,回到棠梨院換了衣裳,到榮喜閣裏的時候,謝老夫人正陪著傳話的人在廳裏喝茶。老夫人見得謝璿衣衫齊整貴麗,可堪麵見貴人,才放心的囑咐了幾句,送她出門。

    外頭絲絲縷縷的飄起了小雨,卻如牛毛細針,沾衣不濕。

    宮廷的路已經算是慣熟的了,婉貴妃如今居於坤德宮中,跟皇上的寢宮頗近。才進了雙扇紅漆的宮門,迎麵的影壁上便是龜鶴延年,後頭一株柏樹蒼翠挺直,細雨中益發顯出濃濃綠意。

    這是年初的時候才修整出來迎婉貴妃住進來的,殿宇漆畫都是嶄新,簷頭琉璃瓦沾了雨,更見潤澤。角落裏有兩棵極壯的杏樹,這會兒葉還未綻,花已零星,嫣紅粉白的花苞團團簇簇的綴在枝頭,有盛開的杏花迎風微顫。

    謝璿跟著宮女進了殿裏,婉貴妃正在窗邊看書,旁邊是正在練字的五公主。

    雨天安謐,殿裏焚了淡淡的玉露香,博山香爐上輕煙嫋嫋如絲,若斷若續。婉貴妃抬頭看向謝璿,便見十四歲的姑娘嫋嫋立在門口,嬌麗的臉蛋兒上噙著得體的笑,發絲像是沾了春雨似的,隱隱濕潤。她似乎又長高了些,稱身的煙籠百花裙外是刺繡精致的錦衣,秀發間簪了珠釵金步搖,耳邊那對紅寶石墜子鮮豔欲滴,愈發襯得肌膚細膩白嫩。

    窗外雨絲斜拂,謝璿盈盈上前拜見。

    仲春裏的雨絲兒都透著新嫩,正當妙齡的少女嬌麗靈動,叫婉貴妃怔了怔。

    五公主已經擱下了毛病,有些意外,“母妃你怎麽召表姐進來了?外頭下著雨,這一路走來無妨吧?”

    謝璿這等身份在宮內隻可步行,從外頭的麟德門到這裏,遠遠的路程全是一步步走過來的。哪怕春雨潤澤,在雨裏走得久了,那雙繡鞋到底是沾濕了,謝璿這會兒隻覺得腳上稍稍發涼,然而卻不能有絲毫表露,“多謝公主掛懷,春雨如酥,走在其中最妙。”

    婉貴妃一笑,招手叫她近前,命人賜了座,又朝五公主道:“寧妃娘娘那兒想必閑著,你幫我去瞧瞧她,順道帶人把那榛子糕送過去,她最愛吃的。”

    五公主稍稍詫異。不過謝璿即將是信王妃,有些話婉貴妃要避開了說也是應當的,她便依言出去,往寧妃那兒去了。

    這頭婉貴妃打量著謝璿,眼裏全是慈愛的笑意,“一晃十來年,當初那個白白嫩嫩的女嬰兒到底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披著雨走過來,乍一眼瞧著,竟比當年的我要好看許多,我啊,到底是不及少女的靈動了。”

    “娘娘春秋正好,華貴雍容,這才是璿璿羨慕不來的呢。”她不知婉貴妃這是真感歎還是打伏筆,便下意識的欠了欠身,擺出更恭敬的姿勢。

    婉貴妃一笑道:“我也是白感歎一句罷了,年華如水,轉眼也就流過去了。罷了,今兒特意召你進來,也不是為了感歎這些,而是有件事要囑咐你。璿璿,你是個有福氣的,信王殿下愛重你,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三月三轉眼將至,一切都籌備妥當了吧?”

    “都籌備妥當了,還要多謝娘娘派來的教導嬤嬤,教了璿璿許多規矩。”謝璿起身,欠身行禮。

    婉貴妃便擺了擺手,“皇家是最講究規矩的地方,哪怕一個眼神兒都有講究,稍有不慎就能被人挑出錯來。我也是怕你年紀小才派人去教導,你這兒能行事有度,我自然高興。”

    謝璿笑吟吟的點頭,“璿璿明白娘娘的厚意。”

    “隻是你這兒不出錯,也未必就萬分妥當。”婉貴妃話鋒一轉,“昨兒皇上又提起了信王的婚事,說你固然是個好孩子,隻是信王年已二十有餘,如今信王府除了幾個管事婆子就沒點兒女人氣,你畢竟年紀尚有不懂得陪伴人,還是要給他再尋個側妃才是。”

    元靖帝竟然還未死心?謝璿的手縮入袖中,揪住了衣袖。

    畢竟還未練到喜怒不形於色的程度,這一下心思陡轉,神情便生波瀾。婉貴妃將一切看得真切,隻笑道:“你也不必著急。依皇上的意思呢,你今年才十四——咱們說私下裏的話,身子尚未長開,也不能服侍人——就算得信王愛重,到底未必能勸住信王那拗脾氣,所以還是該找個懂事的姑娘,適時的勸勸她。”

    元靖帝口中這個懂事的姑娘是誰,謝璿幾乎一瞬間就猜到了答案。

    她沒想到元靖帝竟會如此執意,隻能輕輕的點頭,卻到底難以附和。

    婉貴妃續道:“皇上相中的側妃你也知道,就是胡家那位姑娘。她比你年長,行事舉止有度,皇上也是交口稱讚的,性情也柔順溫和,還能勸著信王一些。按皇上的意思,等你和信王大婚過後,便挑個日子將她也迎進門,更熱鬧些。”

    謝璿才不想要這樣的熱鬧。

    然而她也明白,婉貴妃既然來當了這個說客,便是跟元靖帝心思一致的。

    這會兒即便是勸說的姿態,其實已經跟吩咐差不多了——這些年裏恒國公府一直將婉貴妃的話奉為諭旨,從不肯違拗,她也認定了謝府對她的言聽計從。

    隻是這樣的言聽計從,並非謝璿所喜歡的。

    她站起身來,牢牢記著麵前這位的皇家貴妃身份,不能再表露情緒,隻是低聲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隻是這些事,畢竟不是我能做主的。”

    “你成了正妃就有掌理後宅之責,不止要勤謹侍奉信王,也該牢記女人之德,為子嗣和家宅安寧考慮。信王的性子過於剛強,許多事情連皇上都說不進去,也隻能由你以柔克剛了。”

    謝璿緩緩抬起眼眸,問道:“所以娘娘的意思,是讓我勸勸信王,讓他同意納胡雲修為側妃?”

    “你一向聰慧,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婉貴妃默認。

    謝璿忍不住縮指握拳——讓她勸著夫君納妾,這種話婉貴妃到底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我知道你心裏也有疙瘩。”婉貴妃又開口了,“若你嫁的是平常人家,自可尋個一人一心,共守白頭。可璿璿,你嫁的是皇家。這宮裏有皇後,有眾妃,每年還要給皇上選秀以求綿延後嗣。王爺雖比不得皇上,卻也是龍子,居於正妃之位就該有容人之量,為大局著想。若是信王執意抗旨,惹怒了皇上,於你我都不好。”

    殿中一時安謐,婉貴妃瞧著麵前玲瓏的妙齡少女,到底是歎了口氣,“隻是給個側妃之位而已,迎進門便是順了皇上的意思。至於往後她處境如何,那還是你跟信王說了算。所謂的一人一心,也未必就要流於這些形式。”

    謝璿猜出了婉貴妃“於你我都不好”的言下之意,卻還是難以下定決心。

    好半晌,她才低聲道:“貴妃今日的話,璿璿全都記在心上了。隻是——”她垂頭咬了咬唇,聲音有些發澀,“如你我還是待嫁之人,不能答應貴妃什麽,還請貴妃見諒。”

    “你明白就好,回去好生琢磨琢磨。”婉貴妃也沒指望謝璿能立時從善如流,撇開這個話題,問了問謝老夫人等人的近況,就叫人送她出去。

    誰知道才出了坤德宮沒兩步,雨幕之中,迎麵竟碰上了元靖帝和韓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