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在屋裏歡聲笑語，方阿姨忍受不了這種氣氛，掩嘴走了出去。

    她現在最怕看到的就是女兒的笑容。

    她現在最想看到的也是女兒的笑容。

    她知道，吳棣能夠給女兒帶來歡笑。可是，她也知道，吳棣的結婚給女兒帶來的絕對是一場災難。

    人都是自私的，她現在甚至有些怨恨吳棣。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結婚？如果你不結婚的話，或許我的女兒還可以活下去，最少，她可以開開心心的活下去，直到那個任何人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降臨的終點。

    方阿姨出去了，童大海引領著兩個人進來了。

    “小棣，這兩位是你的朋友，過來看望線兒。”

    看到那兩個人，吳棣有些吃驚的站了起來，急忙快步迎了上去，遠遠的就伸出了手。

    “聶廳長、生哥，你們怎麽來了。”

    聽到吳棣對這兩個人的稱呼，童大海也有一些微微的吃驚。科長、處長可以隨便叫，工廠保衛科的科長也是科長，醫院收費處的處長也是處長，可是他們的行政級別並沒有那麽高，大部分隻是企事業內部的一個稱呼。但是這廳長可不是隨便叫的，能夠被稱呼為廳長的人都是實打實的國家認命的幹部，沒聽說有錄像廳的老板被人滿大街追著叫廳長的。而且，現在這是在首都這個地方，這個廳長的稱呼還是從吳棣的口中喊出來的。童大海不由得再次側目打量起這個比自己級別還要高的年輕人來。

    來的人是聶都和袁煥生。

    聶都一臉的嚴肅，伸出手來跟吳棣握了一下，拍了拍吳棣的手背說道：“我得到的消息有些晚了，聽說你妹妹住院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對首都各大醫院我還是比較熟悉的。”

    聶都對自己的這句話還是充滿自信的，不提他父親首都市委書記聶國光，就是他自己的能量也夠用了。

    袁煥生把手中捧著的一個碩大的花籃遞向了吳棣：“希望你妹妹能早日康複。”

    “謝謝聶廳長、謝謝生哥。”

    吳棣雙手接過了那個花籃，轉向童大海介紹道：“童叔叔，這位是發改委基礎產業司的聶副司長，這一位是我的朋友袁煥生。”

    中國人習慣在正職不在場的時候把副職前麵的那個副字去掉，可是在正式介紹的時候卻又不得不把那個副字帶上，這可能也算是一種怪現象吧。吳棣不知道袁煥生有沒有在政府裏任職，隻得用朋友兩個字籠統概之了。

    聶都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對吳棣的這個介紹很滿意。朋友，這兩個字眼正是他最想要聽到的。根據他得到的消息，吳棣這位所謂的妹妹住進301醫院全是羅建玲一手安排的，而且，他還知道這位住院的病人並不是吳棣的親妹妹，這就讓他更加對吳棣多了幾分重視。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妹妹你都可以勞動羅建玲的大駕，那麽就可想而知你和羅家的關係必定不尋常了。

    聽到聶都的身份，童大海嚇了一跳，急忙向聶都伸出了手：“聶廳長你好。”

    發改委可是個水深的衙門，而麵前這位聶都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成了基礎產業司的副司長，如果說他沒有什麽背景鬼才相信呢。童大海已經在腦子裏搜尋聶姓的高官了。

    聶都一臉沉重的握上了童大海的手：“童叔叔，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您盡管開口，我和吳棣是朋友，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

    聶都按著吳棣的稱呼也跟童大海稱呼童叔叔，童大海可不敢托大，握著聶都的手搖了搖：“謝謝聶廳長了，有你們幫忙，小女才會有今天。”

    剛才在外麵的時候，雙方之間並沒有互相介紹，袁煥生隻說他們兩人是吳棣的朋友，過來探望一下病人，童大海也沒有多問就把他們帶進來了。從吳棣昨天到這裏之後，就來了那麽多的朋友過來探望線兒，想來今天這兩位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趕過來的。童大海隻是在心裏暗暗地對吳棣又重新審視了一番，他沒有想到年紀輕輕的吳棣在首都還有這麽大的人脈。

    一陣客套，人們似乎已經忘了此行的目的，客套之後目光才轉向了已經在病床上坐直了身子的童線兒和站在一旁的淩靜茹。

    聶都和袁煥生也是見過淩靜茹的，知道她是吳棣的女朋友，根據聶誠反饋回來的信息，吳棣和淩靜茹兩個人已經結婚了。

    聶都向淩靜茹點了點頭，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個你好，目光就投向了病床上的童線兒。他知道，對別人的老婆要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這個距離不可太遠，也不可太近，一個你好就是最好的距離。

    童線兒拘謹的向聶都和袁煥生點了點頭，童線兒才不會去考慮他們的官職高低，她隻知道他們是他的朋友。

    幾個人相讓著在童線兒的病床周圍坐了下來，淩靜茹主動的去端茶倒水，聶都例行公事的詢問童線兒的病情，在獲知童線兒是先天性心髒病以後，聶都轉向了吳棣開口說道：

    “我知道阜外醫院心腦外科的技術是國內一流的，有一些方麵甚至要比301的技術還要全麵。這樣吧，回頭我去請阜外醫院的幾位專家過來幫你妹妹看看，你看怎麽樣？”

    童線兒住進301是羅建玲安排的，聶都就算是要向吳棣示好的話也要掌握好一個度，否責如果要是得罪了羅建玲可就得不嚐試了。他接近吳棣的目的主要就是跟羅家親近，其次才是拆秦文韜的台。如果要是因為請醫生這件事兒反而得罪了羅建玲，那就無異於是殺雞取卵。

    吳棣望了一眼童大海，童大海此時已經沒有了發言權，隻是默默的陪在一旁，他還沒有搞清吳棣與這些人之間的關係，但是現在吳棣顯露出來的人脈關係已經讓他感到震撼了。

    吳棣慎重的點了點頭，望著聶都說道：“那樣就有勞聶廳長了，如果實在沒有什麽辦法，我已經打算送線兒到國外去醫治了。”

    吳棣知道，自己這一點頭就已經欠下了聶都一個人情，現在他和聶都之間的關係很微妙，這個人情欠下了，他都不知道將來自己需要怎麽償還。可是，再難還的人情比人命還重要麽？

    這是一道根本就不需要解答的題。

    聶都點了點頭，跟童線兒說了幾句沒有營養的安慰話，幹淨利落的站起了身，望著吳棣說道：“我現在就到阜外醫院去，你把你妹妹的病曆資料給我拿一份吧。”

    聶都從始至終對童線兒的稱呼都是你妹妹，無亞於是在一次次的提醒吳棣，我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為你妹妹奔波的。

    “謝謝聶廳長。”吳棣握住了聶都的手，目光轉向了童大海。童線兒的病曆資料並不在他的手上，隻能通過童大海才能拿出來。

    童大海急忙說了一句‘你們稍等’就轉身小跑了出去，還有什麽比自己女兒的性命更重要？

    聶都和袁煥生拿著童線兒的病曆資料走了，淩靜茹不安的挽住了吳棣的胳膊，小聲地說道：“小棣······”

    吳棣輕輕的拍了拍淩靜茹的手，開口說道：“沒事兒的。”

    他知道淩靜茹想要跟自己說什麽。吳棣發現，自己現在已經跟這些自己想要遠遠躲開的人越來越摻雜不清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要躲就能躲得開的，難道，你能直言拒絕別人的好意麽？那樣你還不如揮起拳頭在對方的臉上砸上一拳，那樣更痛快。

    “吳棣，我是不是給你惹什麽麻煩了？”童大海和方阿姨都不在屋裏，吳棣和淩靜茹也就忽視了童線兒的存在，此時，童線兒看出了吳棣和淩靜茹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太正常，於是也就怯怯的開口詢問了起來。

    吳棣嗬嗬的笑了：“你能給我惹什麽麻煩？小丫頭，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養好病，你的病好了，我的麻煩也就沒有了。”

    正邁進屋的童大海恰恰聽到了吳棣的這句話，腳步也不由得頓住了。自己是不是隻考慮女兒的病情了，忽略了這是什麽所在。銀行係統雖然還是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幹淨的地方，可是在銀行係統的高層依舊是派係林立，也許，是因為自己和吳棣都是小人物吧，自己才沒有過多的去考慮什麽，可是現在再想起來，自從女兒住院以後過來探望過的這些人的身份，童大海不禁的也有些發懵。軍委副主席的兒子女兒、廣電總局的秦處長、還有一位不知道是什麽部門的孫振處長、再加上今天來的這位聶廳長，還有那麽多晃得人眼前犯暈的大明星，童大海的心裏也不平靜了。如果要是真的因為自己女兒的病情給吳棣惹上什麽麻煩，那自己還真的無顏麵對吳國忠夫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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