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此去京師招舊部

    上海，《亞洲時報》報社，二十三歲的報社記者兼主編沈藎一臉驚喜的衝向總編唐有才的辦公室。

    沈藎，字愚溪，湖南進步青年，與譚嗣同等相識，認為想變法，非有一番破壞不能奏效，在原先的曆史上，因為在報社揭露《中俄密約》的內幕，使“那個該殺的凶惡老婦人慈禧太後”(莫理循語)惱羞成怒,親下手詔將他杖斃，是中國第一位殉職的新聞記者，是用生命說話的湖南漢子。

    當然，在這個時空，因為葉之魁的到來參與，甲午戰爭中中國沒有落敗，雖然俄國一直對中國東三省垂涎欲滴，恨不得吞之而後快，但也隻能不停慢慢滲透，它還是沒有找到好的機會，大舉入侵，兩國間的《中俄密約》也就無從談起了。

    沈藎是今年年初被《亞洲時報》總編唐有才親自聘為報社一名記者的，對總編唐有才，沈藎一直是高山仰止，佩服不已，《亞洲時報》作為一家新成立不久的小報社，竟然在上海這個報社林立競爭激烈的地方，不但站住了腳跟，還以新聞報道快、評論公正，漸漸在業界打響了名氣。

    沈藎對唐有才很好奇，這個總編渾身上下充滿了神秘，總是能通過一些不為人知的渠道取得第一手的新聞資料。

    這不，中德青島決戰才剛結束，停戰協議內容便已經擺在了唐有才的案頭，估計這會兒其他報社的稿件還在路途當中不停傳遞，沈藎就是得到唐有才吩咐前來為此寫一篇新聞稿件的。

    那可是中德停戰協議內容啊，號稱是百年來中國使西方國家第一次低頭的條約，他能不激動嗎？沈藎畢竟還是一個熱血沸騰的小夥子，心中一高興，連門也忘了敲了，直接就破門而入。

    “總編，你找我？”沈藎眉宇間凝結著歡喜和睿智。

    唐有才四十來歲，渾身上下散發著幹練、老道的味道，作風更是簡單明了，沈藎一度懷疑他在軍中待過，這也是沈藎喜歡唐有才的地方。

    唐有才不慌不忙卻又快速的將正在手上擺弄的一件小物品收入懷中，笑著罵道：“愚溪你還真是個坐不住的小毛猴，聽到消息連平日的禮儀都忘了。”

    沈藎作為一名職業記者，眼睛可賊亮著呢！雖然唐有才動作迅速，但是沈藎還是一眼將唐有才方才擺弄的物品看了個一清二楚，那是一隻雄鷹徽章，令沈藎驚豔的是，那隻雄鷹竟然有好幾個腦袋，黃金打造，精致美麗，栩栩如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沈藎也沒有多問，而是笑著回道：“還不是總編你把我饞的，那可是中德停戰協議，武毅軍的消息啊，能不激動嗎？”

    “是嗎？我看你平日就對武毅軍的消息比較關心，難道武毅軍就那麽了不起？”唐有才故意問道。

    沈藎臉色一整，毫不猶豫的說道：“那當然，葉將軍是民族英雄，武毅軍是民族之魂、正義之師，不但是我，如今我們大清那個有誌青年見了武毅軍將士能不佩服的，我還聽說，有許多仁人誌士前往天津，希望加入武毅軍。”

    唐有才意味深長的一笑，說道：“有機會自能相見，對了，這就是此次中德停戰協議簽訂的全過程以及內容，愚溪，你盡快寫一篇評論新聞稿出來，作為報紙明天的頭版。”

    沈藎看著唐有才桌頭的文件，眼冒精光，一把搶過來，高興的回道：“是，我沈愚溪保證完成任務。”

    沈藎出門後，唐有才陷入深思中，記憶慢慢回到了幾個月前，那時他還是十三鷹總部的一名重要情報人員，那天，屠夫找到他。

    “聽說你是個秀才，以前還考過舉人？”屠夫語氣看不出驚喜，對這個頂頭上司，唐有才隻有一個字形容，那就是冷！

    “是的！”了解屠夫為人的他，也是言簡意賅。

    “那好，上麵有一個十分重要，涉及生死的任務，需要一批通文化、懂筆墨的人員自願參加，我已經向上麵推薦了你？”

    “屬下多謝大人給的表現機會！”唐有才聞言做好了決死的準備。

    誰知，前二個月，唐有才和一批人在十三鷹秘密分舵進行了為期兩個月的培訓，培訓的主題是——新聞戰，他們那批學員個個蒙著臉，彼此之間不準交談，不能認識，在這二個月當中，他們學會了如何經營報社，向民眾慢慢輸送自己的觀念，學會了一些新聞戰的基本常識，這有個屁的危險，這重要嗎？

    雖然一開始唐有才對辦報社發行報紙不以為意、嗤之以鼻，但作為十三鷹中的王牌人員，這並不妨礙他認真學習，服從上命。不久因為成績優異，他便被派到上海，開辦《亞洲時報》。

    一直到報社有起色之後，唐有才這才見識到上麵的先見之明，薄薄的一張報紙，有時候比成百上千的軍隊更管用，控製了新聞，就等於控製了民眾的思想，就等於有了自己的文化陣地，能潛移默化的改變民眾，引導他們，為我所用。

    雖然沒有在十三鷹當情報人員時候那麽刺激，驚險，但這無疑是另外一場戰爭，他唐有才從來都不是服輸的人，更何況，在這中國，他並不孤獨，還有許多和他一樣的人，而且他們曾一起生活過，雖然並不認識，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十三鷹。

    來自後世的葉之魁當然明白媒體的力量有多大，即使是康有為這班剛剛睜眼看世界的維新人士都知道通過報紙報刊宣揚自己的主張，更何況他葉之魁呢！

    葉之魁毫不手軟，連連出擊，幾乎在每個省份都有他報社，重要的地方甚至不止一個，當然，他的報社不會像康有為那樣，大肆宣傳自己的主張思想，他要求的是微風細雨式的，溫水煮青蛙，既不太過火，引起清政府的注意，又不太凹凸，不時便有一兩篇關於武毅軍和葉之魁的消息上報。

    4月8日上午，葉之魁甩甩還有點昏沉的腦袋，悄然起床，昨晚慶功宴，聶士成年事已高，稍微意思了幾杯，鄧世昌不苟言笑，眾人不敢多惹，惟有他葉之魁平日待人和藹，被灌得最猛。

    葉之魁原來以為當了領導之後，就不用再多喝酒了，誰知道，要更悲劇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有句話叫做宰相肚裏能撐船了，那都是宰相喝酒喝多了，肚子裏麵快成酒河了，當然能撐船了。

    葉之魁洗漱過後正待與眾將士商議班師回朝事宜，卻有電報隊的人員向他來匯報。

    “葉帥，今晨京師傳來電報，要您即刻回京，皇上要召見您！”顯然電報已經到了武毅軍一段時間，但是電報人員為了能讓他這位葉帥好好休息，隻到他起來才上報。

    葉之魁皺了皺眉頭，道：“以後京師來的電報要盡快交與我，否則被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武毅軍無上無下！”

    這話可有玄機了，葉之魁不說他不高興，而是說其他人知道了如何如何，這也就是說這位葉帥心中其實也不以為然，隻是要做給外人看。

    軍士聽了不懼反喜，笑著回道：“屬下明白！”

    葉之魁接過電報一看，原來一方麵是朝廷需要葉之魁回京參與和德公使談判，令一方麵是伊藤博文不日將來華，作為伊藤的‘老朋友’，光緒和李鴻章都希望葉之魁見上他一麵。

    對於李鴻章的心思，葉之魁一清二楚，他是希望自己能狠狠折辱一番伊藤博文，讓伊藤趕緊滾回日本種花養魚去，少摻和中國的事。

    隻是對光緒的心思，光緒有心聘請伊藤博文為維新變法顧問，難道光緒希望自己回去與伊藤把酒言歡？葉之魁摸不著頭腦，帝心深不可測啊！

    葉之魁眾多事情還沒有布置妥當，再不情不願，也隻好準備乘軍艦回京了。

    葉之魁將一些撤軍事宜草草交給手下諸將，便帶著幾名親兵，打包朝青島艦橋而去。

    “好了伯父！各位同僚，朋友，送君千裏，終有一別，我葉之魁與眾位就此相別，他日京師再見。”葉之魁拱著手說道，背後海麵上是一艘軍艦在靜靜等待，眾人都快送上軍艦了。

    聶士成上前囑咐道：“從雲，京師龍潭虎穴，切忌心浮氣躁，輕舉妄動！”因為人多口雜，聶士成也是點到為止。

    葉之魁心中明了聶士成說的那回事，回道：“侄兒謹遵教誨，還望伯父莫忘前日之約，他日伯父來京師，從雲必定掃榻相迎！”

    葉之魁又看向馮國璋、段祺瑞、宋平藍、邢長春等武毅軍將領，說道：“武毅軍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京師局勢緊張，直隸地區義和團活動頻繁，各位安排好之後，當盡快回師天津。”

    諸將連稱不敢，道：“葉帥但請放心，屬下隨後就到。”

    葉之魁最後將眼睛看向白薇薇，這個女子正脈脈含情的看著葉之魁，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欽慕之情。

    其他眾人見狀，都是夠意思的後退幾步，給他們留下單獨離別的空間。

    白薇薇咬著嘴唇，顫聲道：“你要走了！”

    葉之魁輕輕一笑，道：“嗯，皇上有命，不得不從。”

    “我們以後還會見麵嗎？”白薇薇又有點期待的問道。

    葉之魁想了想，說道：“如果有緣的話，一定能再次相見。”

    白薇薇欲言又止，忽然脫口而出道：“我喜歡，你送的筆。”

    這個堅強的女子在心中卻加了句道：“我也喜歡你，葉將軍。”

    葉之魁雖然心中也有點喜歡白薇薇，也明白她的心思，可是此次回京，必將卷入帝後兩黨之爭，那裏還顧得許多兒女私情，隻是說道：“薇薇，你是個好姑娘，為了自己的理想，敢於打破傳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鄧世昌雖然不想做壞人，可是還得硬著頭皮上前提醒道：“賢侄，時間不多，我們走吧。”

    白薇薇放著的手指輕輕一抖，說道：“葉大哥，我們來日再見。”

    葉之魁微微頷首，轉身離去，留給大家的，是無盡的灑脫。

    聶士成看到白薇薇悲苦的樣子，不由輕歎一口氣，上前勸道：“白侄女，從雲家中已經有兩位嬌妻等著成親，你父親我了解，絕不會讓你嫁給別人當妾的，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伯父，我也想，可是忘不了……”白薇薇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