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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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的冬天,藍嘉樹坐在同一家的火鍋店,窗外除了路燈的明亮,還有冬雪的繽紛。
他正在跟登山社團的成員們聚著餐,邊喝酒邊聽他們吹牛聊天,時不時還笑著插上兩句嘴。
氣氛其樂融融之際,背後忽然飄起了凜冽的寒意,定然是有人進出,掀開了擋風的簾子。
“喂喂。”對麵的社長趙碩莫名其妙地朝他擠眉弄眼起來。
藍嘉樹本是無辜入社,之後又成了他們“設備讚助商”,自然跟學長也講話隨便:“幹嗎,你抽筋兒啊?”
“傻啊,大長腿來了。”社長假裝支著下巴,捂住嘴說道。
聽到這句話,藍嘉樹頓時像換了個人似的,立刻坐得筆直,愣了兩秒,才忍不住地朝門口偷偷望去。
果不其然,那裏正站著位非常高挑的漂亮姑娘,簡直如同會發光一般,頓時讓百無聊賴的火鍋店熠熠生輝起來。
——當然,這很可能是暗戀她已久的藍嘉樹的幻想。
事實上,那姑娘正處於滿身怒火的狀態,拍了拍長發和軍綠外套上的雪花,皺著眉頭掃視一圈,最後盯上了壯漢最多的桌子,走過來問道:“你們是登山社的?”
她本來就是學校裏的名人,又因成了藍嘉樹這小子整日花癡的夢中情人,故而社員多半都曉得她的名字。
“對對對,你是花晚吧?”趙碩看到已經臉紅石化的某個家夥,決定體現自己的領導風度,於是起身應聲。
“看來沒找錯。”花晚插著衣兜,氣呼呼地問:“高翔是誰?”
藍嘉樹本來就緊張到腦袋空空如野,猛地聽到她提起其他男生的名字,莫名其妙便站了起來。
花晚打量了下這個表情奇特的小白臉:“你就是高翔?”
藍嘉樹第一次跟她正式講話,聲音都不太自然:“……有、有什麽事嗎?”
高翔本人坐在旁邊,看熱鬧看得合不攏嘴。
瞧藍嘉樹這衰樣,簡直夠他們在背後嘲笑一年的。
花晚絲毫沒有注意到男生們的嬉鬧眼神兒,隻覺得眼前的臭小子看起來人模狗樣兒,竟然那麽不是東西,不由怒上心頭,伸手就甩了藍嘉樹一巴掌:“在我麵前也敢姓高?!”
藍嘉樹完全是滿頭霧水、眼冒金星。
要他對女神還手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但這也太……
“誒誒,花同學你幹嗎啊?”趙碩趕快帶頭阻攔。
可本就是跑來揍人的花晚已經撲到了藍嘉樹身上,使了吃奶的勁兒拳打腳踢,氣憤的罵道:“揍死你丫的陳世美!敢欺負我妹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快給我按住,別讓她打了!”趙碩情急之中撞翻了凳子,和兄弟們一起把花晚拉到旁邊。
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女生打架、不、女生揍人,簡直歎為觀止。
悲慘的藍嘉樹已經被她推倒在地,衣冠不整,完全陷入了懵逼狀態。
“誰再碰我我告你們非禮!”花晚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左胳膊剛被控製,右胳膊又得以自由,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藍嘉樹砸去。
結果杯子雖被藍嘉樹躲開,碎掉的玻璃卻劃傷了他的臉。
就在情況亂到無法收拾之際,有個紅著眼睛的小女生急匆匆地衝了進了火鍋店,帶著哭腔阻止道:“花姐,你認錯人了,不是他。”
“啊?”花晚微怔。
真正的高翔顯得有點心虛,朝著小女生叫了句:“筱筱,這是你朋友啊……”
花晚頓時怒目而視,趁此機會猛地甩開身邊的人,抬腳就朝他的命根子狠狠踹了一腳。
由此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都他媽冷靜點,流血了!”趙碩把藍嘉樹扶起來罵道。
藍嘉樹疼的七葷八素,對視上花晚慌張的大眼睛,卻強顏歡笑:“沒事兒,擦傷。”
說完血就從額頭上滴落了下來。
枉費他幻想了一年自己該以如何英俊帥氣的姿態被女神注意到,結果卻狼狽成這個熊樣。
花晚也不是不講道理,馬上撓撓耳朵說:“哎呀,我送你去校醫院吧。”
——
幸好藍嘉樹的傷口不深,被醫生消毒擦拭過之後,隨便開了點簡單的藥品便算了事。
始終陪在旁邊的花晚已經平靜了下來,覺得這男生雖然看起來很花心,但行為舉止都挺有禮貌的,況且壓根不是她要揍的對象,不由地跟在後麵解釋道:“筱筱是我表妹,才大一,她考到這兒的時候我老姨就讓我照顧她,結果、結果今天晚上她竟然跟我借錢內個……做流產……我一問才知道,筱筱的男朋友高翔發現她懷孕,不僅不認賬,還要跟她分手,所以我一時間氣不過……”
登山社的那群人早就識趣地撤了,忽然跟她獨處,藍嘉樹緊張得快要魂飛破散,想也沒想就表態:“這種人活該揍他,男的就要懂得負責任。”
“他不是你朋友啊……”花晚覺得今天自己的行為十分丟臉,又有點埋怨:“你不是高翔,幹嗎非要站起來接話?”
藍嘉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哪根弦搭錯了,此刻隻得裝得跟綠茶gay一般通情達理:“我就是想溝通下,看看有什麽事。”
“是我魯莽了,對不起。”花晚鬱悶著說完,發現他要自己付藥費,趕快抓住他的手,拿出學生卡來:“刷我的,這事都怪我,怎麽能你自己買藥呢?”
藍嘉樹平時也是聰明又嘴賤,可此時此刻盯著自己被花晚握住的手,瞬間就冒煙當機。
花晚不覺有異,把藥品買好後遞給他:“如果傷口有什麽事你再找我吧,我是美院大二的,我叫花晚。”
“我知道。”藍嘉樹連自我介紹都想不起來。
“你臉怎麽老是那麽紅啊,是不是發燒了?”花晚覺得奇怪。
藍嘉樹隻想溜到沒人的地方狂跑幾圈發泄下心中的興奮之情,扶著額頭上的紗布結巴道:“喝、喝酒上頭。”
花晚又拿過他一直拎著的被搞得髒兮兮的外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賠你件……啊,這麽貴的,我幫你拿去幹洗可以嗎?”
藍嘉樹發現她看到商標又反悔,定然是零花錢不多,趕忙搶回來:“不用、不用。”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花晚有點尷尬,並不知道再說什麽才好。
“我送你吧,很晚了。”藍嘉樹道。
“不用,我宿舍就在這兒。”花晚指了指校醫院旁邊的女生宿舍樓,忽然露出笑來:“同學,再見啦。”
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那麽明亮而溫柔,仿佛有一團光融化了,轉而又落到了藍嘉樹的心頭。
他傻愣愣地拎著自己的髒衣服,直到花晚的背影完全消失掉之後,才跟做夢似的往學校停車場走,總覺得每一步都踩在雲彩上。
——
啊啊啊啊啊,為什麽不把外套給她啊,至少還有個再聯係的機會!
還有她說以後有問題找她的時候,幹嗎不交換手機號!
這些也就算了……
我的名字叫藍嘉樹!
這幾個字,有那麽難說嗎!
大!傻!逼!
回到車上之後,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十九歲少年終於恍然大悟:剛剛究竟犯了多少個錯誤。
他鬱悶至極地趴在方向盤上緩和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
而後想到花晚的模樣,她講的每一句話,和她的酒窩。
壓抑不住的愉悅又從藍嘉樹的身體裏冒了出來,叫他一路上傻笑個不停,壓根不像計信院的高材生,簡直就是純種的智障。
04
花晚活潑開朗又熱心腸,加之她極有安全感的身高,平日在妹子堆兒裏就是大姐姐般的存在,總能吸引些蘿莉在身邊轉來轉去。
火鍋店一役之後,這丫頭瞬時間又在民間火了一把,“英勇事跡”被那天有幸圍觀到的同學們傳成了無數個版本。
大家都抱著好事的態度瞎打聽,隻有花晚的舍友梁涼很擔心,某日下課後數落道:“你也太虎了,那群大男生幾乎全是練體育的、健身的,要是被惹急了揍你一下,你可怎麽受得了?”
“那我不管,難道我妹就白白受這氣?”花晚背著畫夾,邁著大步,跟梁山好漢一般:“高、翔,真的是一坨翔!見丫一次揍丫一次!”
“哎喲,你慢點走。”梁涼邁著小碎步跟上:“筱筱現在怎麽樣了?”
“真的做流產了唄,那能怎麽樣……根本不懂得保護自己,我老姨把她接回家去了。”花晚氣道。
“回家也好,雖然挨罵免不了,但好賴親媽能幫著養身體。”梁涼正歎息著,忽然發現男朋友正在前麵路口等待自己,便笑起來:“不跟你說了,我約會去啦。”
“什麽,讓我一個人吃食堂啊,見色無情……”花晚立馬扁了扁嘴巴。
“你不是說小餐廳今天有糖醋排骨嗎,還不去搶?”梁涼朝她擺手:“我晚上給你帶蛋撻回來!”
吃這件事完全是花晚的致命軟肋,她聽到排骨兩個字,頓時滿心歡喜,獨自飛跑著朝食堂衝去,把所有煩惱都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