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劍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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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璿真不覺訝然:“那孫城主呢?城內發生了這樣的大事竟也不理會嗎?”

    那修士“嗨”了一聲,“城主倒是派人查了,可也沒什麽結果。”說到這裏,他壓低了聲音,“不少人懷疑是魔修的手筆呢,隻怕是把人捉去練了什麽歹毒的功法。”

    姬璿真若有所思,謝過那修士提醒後便進入了精舍。

    這已經是花銷最多的所謂上等精舍,誰知裏麵萬分簡陋,除了一套石桌石椅之外,隻空落落的一張蒲團,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了。索性靈氣還算得上充裕,姬璿真也就不再計較其他,打坐入定起來。

    一夜無話。待姬璿真法力過了十二玄關,在周身運行了七十二小周天,天已蒙蒙亮,第一縷曦光穿透了雲層,在天幕上留下了色彩明麗的一筆。

    雖說修士到了金丹境界,不染塵埃,何況還有專門的辟塵法訣可以清楚塵穢,但姬璿真還是習慣性的梳洗了一番,這才出了精舍。

    昨日裏她去的萬寶閣和其他一些地方都是修士聚集之地,而迎仙城十分出名的一點就是凡人與修士混居,凡人的坊市她還沒見識過,今日打定主意要去一觀凡間景象。

    凡人的坊市多集中在城西一帶,距離姬璿真所居精舍尚有一段距離,不過這距離對於金丹修士來說不值一提,隻是一路上所見光景不由令她心生感慨。

    她出生半年之後便被送到大衍宗,及至三歲踏入修途,此後一直到結丹,都是在宗門潛修,從未見過如此熱鬧的世俗景象,滿麵笑容吆喝的小販,挎籃簪花的少女,奔跑嬉戲的孩童,充滿了俗世特有的活力。

    周圍的小商鋪裏擺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盡管這些東西沒有絲毫靈力,對修士而言毫無用處,卻比昨日裏看到的那些法器更得姬璿真的喜歡。

    她手裏正拿著一張栩栩如生的昆侖奴麵具,那攤主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瞧出了她心裏對這麵具的喜愛,笑眯眯道:“小老人別的不敢自誇,做麵具的手藝在這遠近都是出了名的。客人若是喜歡,可以多買幾個回去戴著玩兒。”

    姬璿真不覺失笑,原本是喜歡這麵具的心思靈巧,買上幾個倒還不至於,便道:“我隻要昆侖奴的這個,勞煩老丈幫忙包好。”

    老人麻利的應下,將麵具遞給姬璿真,她伸手接過,目光無意中瞥過攤位,在觸及一物時忽然停了下來。

    那是個淡紫色的劍穗,編製的紋路十分奇特,正中裝飾的並非尋常的寶石瓔珞,而是一種非金非玉的特殊材質,敲上去烏沉沉的,仿佛連光線也被吸收其中。

    這製麵具的老人是肉眼凡胎看不出來,以姬璿真的眼力,卻能輕而易舉的發現劍穗上尚且殘留的劍意十分鋒銳,頗有一往無前之感。

    她心中十分詫異,從這道劍意來看,其主人至少有劍道小成的境界,這種水準的劍修絕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況且這劍穗的式樣十分眼熟,依稀是少陽派的風格。

    少陽派與大衍宗同樣居於玄門四大頂尖宗門之列,但與大衍宗精研各類神通法門不同,少陽派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劍修宗門,講究除劍以外,摒棄外物,所憑所依者,唯手中之劍爾。

    這樣一位出身大派,本身又修為不凡的修士,他的劍穗又怎麽會落到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人老者手中?

    姬璿真玉手一揚,指向了劍穗,不動聲色的問道:“這劍穗倒是挺好看的,不知老丈是從何處得來?”

    那老者“咦”了一聲,“客人有所不知,這劍穗是小老人幾個月前在城外河邊撿到的,本想拿去當鋪,掌櫃的說這鑲嵌的也不是什麽名貴東西,值不了幾個錢,便作罷了。”

    姬璿真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這老人去的必然是凡物的當鋪,又怎能認出來劍穗上鑲嵌的,正是少陽派特有的雲鬆石?

    那老人對人情世故極有眼色,看出來姬璿真對劍穗十分感興趣,便順水推舟道:“我看客人喜歡此物,不如就送給客人好了。”

    反正這劍穗對他無甚用處,還不如送給眼前的女客,做個人情來得好。

    姬璿真並不推辭,玄門四宗的東西,流落在外總是不好,她接過劍穗,道:“我也不教老丈白送,多給幾塊靈石如何?”

    迎仙城凡人與修士混居,即使凡夫俗子拿到靈石也可以此換取錢財,老者自然無有不從,如此一來雙方皆大歡喜。

    隨之而來的是新的疑問。,少陽修士的劍穗又怎麽會流落到迎仙城裏?但此事實在是毫無頭緒,姬璿真也隻能先按下不提。

    此時她逛過了城西一帶的凡俗坊市,便打算往附近的玉清觀一覽。此間的玉清觀供奉的是玉清紫虛高妙太上元皇大道君,亦即通稱上的元始天尊,是為玄門三清之一,地位尊崇。

    姬璿真出身玄門正統,誦黃庭,覽道藏而長大,天樞峰上除了大衍宗曆代祖師的供奉之外,亦有三清神像,她對此也極為熟悉。

    迎仙城中的這座玉清觀,在修界也小有名氣,觀主廣寧散人對道藏的研究造詣極高,因此他雖然修為不顯,在玄門裏卻名氣極大,稱得上是一位有識之士。姬璿真此來,為的是同道交流,互相印證所學,算得上是以文切磋。因此她做足了禮儀,首先遞上拜帖,寫明了自己的師承出身,得到光寧散人的同意後才進入了玉清觀。

    廣寧散人同為金丹修為,從外表來看約莫是知天命的形貌,實則他修行五百載,以金丹修士壽數八百來看,至今已過了一半年月。

    尋常壽數過半的修士或多或少會有些焦躁之感,害怕壽元將近之時仍然不能突破,這類修士修行多為長生,不明天數,不修己心,長生之執念化為魔障,劫數漸起時自然無力渡過,最終化為灰灰。

    廣寧散人身上卻完全沒有這種焦躁之感。他神情平和,氣質包容,目光流動間仿佛潺潺的溪水,自然而然的給人一種寧靜之感。

    為表尊敬,姬璿真撤去了對外貌所做的障眼法,以真容前來拜訪。

    作為觀主,廣寧散人並非重視外物之人,因此玉清觀的環境十分簡樸,姬璿真從從觀外飄然而入,像是明珠落入匣中,又像皎月投下倒影,這簡樸的道觀一時間也被映照也成了仙台盛景。

    一旁倒茶的童子哪裏見過這種絕代殊色,呆呆的望著姬璿真,連茶水溢出杯子,傾灑在石桌上都沒發現。

    廣寧散人大袖一拂,石桌上的水跡便消失不見,他溫言道:“小祈,你先下去吧。”

    聞言,被稱作小祈的童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漲紅了臉,將茶壺放在桌上,一邊焦急的望著姬璿真,另一邊雙手不停的比劃起來。

    廣寧散人一點也沒有受到這個意外的影響,語調仍然十分平和,“姬小友,小祈這是在向你道歉呢。”

    姬璿真這才意識到這小童先天殘疾,口不能言,因此隻能以手勢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在修界中,後天的傷殘可以用法力或者丹藥治愈;但先天缺陷卻無法改變,除非修至天仙,以仙靈之氣重塑身體才能消弭。

    她不以為忤,小祈雖然在看到她容貌時失態,但其目光清亮,心思單純,完全是對純粹至美的驚歎,不帶絲毫雜念。

    姬璿真對這童子並無惡感,道:“些許小事罷了,無需放在心上。”

    小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退了下去。

    光寧散人徐徐道:“方才接到姬小友的拜帖時,老道實在是非常驚訝。”

    姬璿真著實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一句話作為開頭,不覺訝然道:“不知散人此言何意?”

    “姬小友身為大衍宗萬潛道君高足,耳濡目染之下,竟然還能如此看得起老道,這豈不是足夠令人驚訝之事?”光寧散人說到此處,微笑著望向姬璿真,這素養深厚的道德之士此時難得開起了玩笑,,竟讓她一時語塞起來。

    乾元界的普遍觀點就是宗門為尊,並不十分看得起散修,更別提大衍宗這等頂級大派,更是眼高於頂。便好似萬潛道君,他性子驕傲之極,資質心性稍差者根本入不得他的眼,連親傳弟子這麽多年也隻收了姬璿真一個,堪稱挑剔之極。

    姬璿真長於大衍宗,平日所見皆是天資縱橫之輩,平心而論,她也看不起那些庸碌之人,隻不過表現的並不明顯。

    隻不過光寧散人雖然修為不高,但道學造詣確實極為高超,在這一方麵自然不能算是無所作為之輩。

    “散人精研道藏,造詣深厚,自然令人尊敬。”姬璿真不好評價自家師尊,便隻好略去廣寧散人與之相關的言語,將他的道學水平稱讚了一番。

    廣寧散人看出她的為難,便話鋒一轉將注意力投入到正題上:“小友既然為論道而來,那麽還請告知老道,何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