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修羅陰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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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在石案上的這柄短刀外形十分秀氣,長度約莫隻有成人手掌大小,然通體漆黑,給人一種極度深邃之感,周圍跳動的燭火映照在刀身上,卻無法反射出哪怕一絲一縷的微光。

    在這燈火通明的石室中,此刀就像一個暗沉無底的漩渦,將周圍一切聲音和光線吞噬,帶來莫大的恐懼壓力。

    看見這柄短刀,姬璿真腦子裏有什麽一閃而過,但她還沒來得及抓住就消失了,隻好暫且不提,靜觀事態發展。

    徐管事這會看起來反倒比先前鎮定多了,許是事到臨頭,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他謹慎的走到距離短刀三尺之處,袖子一抖,那許多乾坤袋便落到了地上。

    他掐了個法訣,六十七名昏迷的修士被整整齊齊的排列在一起,這景象詭異的令人心中發寒。

    徐管事尚來不及退走,那短刀好似嗅到了血肉的氣息,在石案上晃動不休。

    隻聽得“嗡——”的一聲,一道快逾閃電的烏光疾射向地上的修士,霎時血肉飛濺,淋了徐管事一頭一臉,他駭的魂飛魄散,顧不得抹去身上的血跡和碎肉,手腳並用爬到一邊,隨即身體一軟,攤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起來,像案板上一條瀕死的魚。

    那短刀沐浴在鮮血之中,愈發妖異,漆黑的刀身有種魔性的魅力,令人移不開目光。

    它像是飽飲了血肉,十分饜足,連刀身輕微的震動也透出一股愉悅的意味;再一看地上的修士,哪裏還有人形,赫然是六十七具幹癟的骷髏!

    姬璿真悚然而驚,方才一閃而過的東西此刻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她已認出此刀正是滅情道遺失數年的修羅陰煞刀!

    修羅陰煞刀位屬玄器,倘若以修士等階類比,便是陽神一流。此刀在多年前滅情道內亂中失蹤,其後杳無蹤跡,萬不曾想到竟然出現在迎仙城中,還被人以修士血肉飼養。

    在認出修羅陰煞刀的一瞬,姬璿真已心生不妙,方才不曾退走是因為尚不知需要麵對的是什麽;此刻再不走那就是找死了。

    她念頭一動,身形向外飛掠,即便如此還是慢了一步,那烏光陡然襲來,靈蛇般上下夭矯,隻一瞬間就將姬璿真全身退路封死。

    那徐管事原本還驚訝,這魔刀飲了血肉怎麽不像原先那般安靜下去,反而愈發躁動,便看見刀光交錯間,一道高挑秀頎的身影顯露出來,他這才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一路。

    姬璿真如今也顧不上此人,修羅陰煞刀帶給她的壓力極為恐怖,那有若實質的魔威擠壓著周圍的空間,隻要她一動,就能把她連帶這一片空間全都碾碎。

    到了這時,她反而鎮靜下來,心神浸入了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態:四周的一切在她的感應中都纖毫畢現,足底石壁延伸的紋路、燭火躍動帶起的氣流的微響,此刻全都放大百倍,無比清晰的呈現出來。

    隻見她蓮足看似隨意的踏出了一小步,便將修羅陰煞刀嚴密封鎖的空間撕開了一道細小的裂口,旋即身形化光,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硬生生逃了出去!

    然而僅僅躍出十尺,黑色的刀身交織出千萬道光影,再次將姬璿真牢牢的困在其中。

    空曠的石室中驟然響起了一道幼童的聲音:“你這金丹期的小丫頭居然能逃出老夫的束縛,諸天挪移*果然名不虛傳。”

    這明明是幼童之聲,卻偏偏做老氣橫秋之態,自稱老夫不說,還將姬璿真叫做小丫頭,倘若不知情的人聽了必然覺得十分好笑,然而姬璿真卻半點也笑不出來,隻因她明白方才說話的正是修羅陰煞刀的器靈,其存在至今已近萬年,自然有資格自稱老夫。

    到了這關頭,麵對這柄魔道中也赫赫有名的凶器,姬璿真卻是徹底平靜下來,脊背挺直,越發顯出玄門真傳的氣度:“前輩法眼無錯,這確實是諸天挪移法門。隻是不知前輩作為滅情道鎮派之寶,又怎麽會流落到這迎仙城來。”

    “咦,你這小丫頭竟然認得出老夫?”修羅陰煞刀這時才真正驚訝起來,它離開滅情道已近千年,這二十來歲的女修竟能一口道破自身來曆,如何不令它吃驚?

    “家母出身滅情道,是以對前輩之事有所耳聞。”姬璿真此刻已經看出來,這柄魔刀似乎並不想要她的性命,相反卻是有別的考量,不然不會有閑心與她談論這些。

    那幼童的聲音聽了她的解釋,放聲大笑起來:“有趣,實在是有趣!魔修之女竟然拜入了玄門魁首門下,老夫看你不過二十許年紀,便能有金丹修為,能教出你這小丫頭的也定非無名之輩,你師父道號卻是哪個?”

    諸天挪移*是大衍宗不傳之秘,非真傳不能修習,因此姬璿真對修羅陰煞刀一眼看穿自己的師承並不驚訝,淡淡道:“家師尊諱萬潛,是為大衍宗天樞峰峰主。”

    “好極!好極!”修羅陰煞刀意味不明的連說了兩句,隨即話鋒一轉,“老夫與你這小輩說話,旁邊那頭蠢豬實在礙眼,教老夫好生不快。”

    它說的正是偷偷摸摸想找機會逃跑的徐管事,徐管事見這魔刀注意到自己,早已兩股顫顫,涕泗橫流的伏地討饒道:“還請上真饒過則個!小道絕不會將此間事情說出去!”

    這姿態實在難看,修羅陰煞刀本來就是性情凶戾的魔道之物,哪裏耐煩聽這番求饒的話,隻見烏光一閃,徐管事一顆雙目瞪大的頭顱便從頸上掉了下來,露出一道整齊的切口,須臾才有血液噴灑出來,而那失了頭顱的身軀兀自在地上顫動不已。

    這魔刀見姬璿真麵不改色,嘎嘎怪笑道:“小丫頭倒是好膽色,老夫且問你,你可知道此地是何處?”

    姬璿真星眸中閃過深思之色,“不瞞前輩,我一路追蹤方才那人來到此處,這宅邸流麗堂皇,清淨之氣甚少,而富貴權勢之景繁多;再加上迎仙城中有實力供奉前輩的不過寥寥數人,因此晚輩大膽猜測此地應當是城主府邸,不知事實是否如此?”

    這在她看來實在好猜的很,能夠驅使這麽多修士在城中肆無忌憚的抓人,其主謀在修為高深之餘,必然權勢甚大,如此一一排除,幕後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修羅陰煞刀以一種與幼童聲音全然不符的語氣意味深長道:“不錯,你猜的很準,孫致鶴那老東西眼看著壽元將近,突破無望,便想以老夫為祭修煉陰神奪魄*,強行提升到陽神境界。”

    陰神奪魄*是一門劍走偏鋒的魔道功法,修煉此功之人需尋到一件上品法寶,然後以秘法與之相合,最後將整個身軀都鍛造為一件法寶。

    修羅陰煞刀自然是不願的,倘若孫致鶴成功,那麽它就會失去自我意識,轉而以孫致鶴的意識成為器靈。對於它這等高階玄器的器靈來說,泯滅意識是比直接毀滅更可怕的事情,然而它被束縛在此地,不能得脫,今日意外撞見姬璿真,頓時覺得事情有了轉機,這才不曾對她下手。

    它這麽一說,姬璿真何等聰慧,立刻將其中曲折猜的七七八八,知曉這魔刀是想借助自己之力逃出去,擺脫意識泯滅的命運。

    她緩緩道:“看來前輩是想離開此處了?”

    修羅陰煞刀傲然道:“不錯,老夫堂堂玄器,又豈會甘心受孫致鶴那蠢物所製?他困囿元嬰之境足有千年之久,竟還不能突破陽神,實在愚不可及,還妄圖借助這種旁門之法,當真癡心妄想!”

    它言語間將一個積年的元嬰大能貶低的一文不值,實則多為傾吐心中怨氣,是以多有偏頗之語。須知乾元界數百萬修士,能修至陽神境界的尚不足百人,便知大道之途,何等艱難。

    姬璿真轉而提出心中疑點:“前輩身為玄器,若以修士類比,便是陽神道君,又怎會受製於元嬰之流?”

    她這話一出,先前一直表現的睥睨傲岸的修羅陰煞刀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連刀身也微微一滯,語氣中不乏尷尬:“小丫頭既然算是滅情道後人,老夫也不瞞你。當年滅情道內亂,老夫被玄隗子趁機盜出,之後便一直陷入沉睡,直到最近才被喚醒,故而實力尚未完全恢複。你可願助老夫離開此地?”

    “自當從命。”

    姬璿真答應的十分幹脆,修羅陰煞刀尚未反應過來,猶在喋喋不休:“哎,你可先別著急拒絕,你帶老夫出去自然也是有諸多好處的······”

    他說了半晌突然反應過來,驚詫的好似舌頭都打結了一般:“你、你這就答應了?”

    “為何不答應?”姬璿真反問道,“我知曉前輩雖然困在此處,但要取我這個金丹小輩的性命還是易如反掌,我自然不會與自己的命過不去。”

    她這話說的太直白,也太通透,反倒教修羅陰煞刀無話可說了,半晌,嘀咕道:“小丫頭倒是聰明······”

    它確實存著如果對方不答應就威脅要殺死對方的念頭,誰想自己還沒說出來就被看透了。

    姬璿真又道:“要我助前輩出去自然可以,隻是有一事還望前輩答應。”

    修羅陰煞刀許久不曾有能夠交談的對象,加上確實對她有幾分欣賞,因此對其所言之事有了些許好奇:“你倒說說看是什麽事情?”

    姬璿真素手緩緩拂過鬢發,星眸緊盯著麵前的魔刀:“不知前輩可願認我為主?”

    她此言一出,修羅陰煞刀劇烈顫動起來,隻聽得一聲厲喝:“小輩狂妄!”

    旋即漫天刀影揚起衝霄魔氣,向她狠狠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