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雲笈來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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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如此反應,素涵煙疑惑道:“莫非娘子識得此人?”

    姬璿真道:“不錯,我曾聽大師兄提過他,此人原本和蕭行之並稱雲笈雙秀,在門中地位不凡,極受重視,想不通這次聯姻怎會派了他來。”

    她這麽一說,素涵煙也是訝然不已,覺得此事處處都是古怪,隻是她們也猜不出到底是何緣由,便隻能將此事先放到一邊,左右扯不到姬璿真身上來,也就不費那番心思了。

    隻是還未過上多久,便聽得守門童子來報:“雲笈宗衛恬兒求見。”

    姬璿真蹙起遠山也似的眉頭,弄不清雲笈宗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隻略一沉思,便道:“讓她進來。”

    那童兒聽了又折返回去,不多時便領進了一個水藍衫子的少女,其人柳眉杏眼,皓齒丹唇,氣質活潑靈動,方一入內,便萬福道:“雲笈宗衛恬兒,見過姬師姊。”

    說話時抿唇一笑,露出頰邊兩個小小的酒窩,極為討人喜歡。

    姬璿真道:“衛師妹不必多禮,還請上座。”

    她眼神稍一示意,素涵煙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嫋嫋婷婷的上前招呼起來。

    衛恬兒靈動的大眼轉到瓏心狐身上,見她氣質並不似尋常婢女,好奇道:“不知這位姊姊如何稱呼?”

    這狐女略一福身,柔聲道:“當不得衛娘子姊姊之稱,奴家賤名素涵煙,是姬娘子的護府靈獸。”

    玄門修士常常以妖族看家護府,衛恬兒聽得此語,也不驚訝,她生性活潑好動,坐定之後也不停歇,挑了好些雲笈宗裏的趣事嘰嘰喳喳的說了出來,一時氣氛倒也和諧,過了半晌,姬璿真方才問道:“衛師妹此來,可是有何要事?”

    衛恬兒燦然一笑,“要事倒談不上,隻是小妹在門中時,便數次聽聞師姊的美名,心中十分仰慕,如今拜訪貴宗,便趁此機會來瞧一瞧師姊哩!”

    她言語間一派天真爛漫,眼神純真,顯然說的是心中真實想法,並非恭維之語,很難讓人生出討厭的心思。

    姬璿真也是如此,讚美之詞她聽的多了,是真心還是假意一眼便可看得出來,這位雲笈宗的師妹性情頗有幾分可愛之處,再一想到其身為聯姻棄子的身份,她心中也不由多了一絲憐惜,柔聲問道:”師妹在此處住的可還習慣?“

    她平日美則美矣,氣質卻太過冷淡,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矜持,教人不敢接近;此刻一放柔了神情,便如冰雪消融,春風拂綠,但覺滿眼殊色,衛恬兒瞧的一呆,脫口而出道:”姊姊生的真是好看!“

    她此言一出,自己倒是鬧了個大紅臉,素涵煙已是掩口輕笑,姬璿真也不覺莞爾:“師妹靈秀嬌美,又何必隻誇讚旁人。”

    衛恬兒杏眼一睜,“那可不一樣,我隻要看到師姊,便覺得賞心悅目,心中高興,恨不得日日相對呢。”

    姬璿真也不與她較真,道:“想來師妹還不曾在我大衍宗裏好好遊覽一番,不如今日就由我帶師妹觀景如何?”

    衛恬兒雙掌一拍,笑眯眯道:“那敢情好!就勞煩師姊啦!”

    姬璿真帶著她往天樞峰東麵而去,二人皆是金丹修士,可淩空禦風,飛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一處青天之上。此地天穹高懸,一碧如洗,萬裏雲海翻騰不休,變幻出無盡形狀,一眼望去,便覺心胸一闊,萬般雜念俱都散盡。

    衛恬兒驚歎道:“如斯壯美之景,可是那‘瀚天雲海’?”

    “不錯,”姬璿真迎風而立,恍若一枝亭亭芙蕖,“我大衍宗山門中雖勝景無數,此地也可稱得上一句絕妙了。”

    二人正觀景間,遠遠又是飛來兩道靈光,到了近處化為兩名年輕修士,一人同著紫衣銀紋的大衍宗親傳弟子服飾,正是天璿峰門下謝琅;另一人則是身披青色衣袍,觀其形貌,有鬆柏挺拔之姿。

    這二人看見姬衛兩女也是一怔,謝琅上得近前,將手一指,問道:“姬師妹,你可還認得這位容複歸容師兄?”

    他問出這話卻是有前因在內,十幾年前容複歸就曾經來過一次大衍宗,彼時他初入金丹,又得宗門厚愛,何等意氣風發,誌態揚揚,舉止間也帶出一股狂狷之氣;而今日姬璿真觀之,其人卻是神態沉鬱,眸中隱有憂悒之色,周身也流露出落寞之意。

    這也難怪,其間不過相隔了十幾年,此人境況便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常人若是遇到這種狀況,一蹶不振也是常有之事,就是不知這位昔日的雲笈驕子會不會也是如此了。

    她心中轉了許多念頭,麵上卻不顯分毫,隻淡淡道:“自然是記得容師兄的。”

    容複歸先前一直沉默不語,此時聽得此言,也是上前見禮,而衛恬兒也怯怯的行了萬福。

    謝琅笑道:“這位是雲笈宗的衛師妹吧?這可真是巧了,我等卻是想到了一處,不如同行如何?正好下麵供上了一份新茶,待會也可到我府中品評一番。”

    他盛情難卻,其餘三人不好推辭,便一道觀覽景色。隻是一行人中姬璿真天生的性子冷淡,不愛說話;容複歸遭遇變故,也不太開口,幸而謝琅和衛恬兒兩人都十分健談,才不致冷場。

    等到四人至謝琅府中品茶完畢,各自告辭,姬璿真瞥見衛恬兒神情,心中不由一動,恰在此時,謝琅出聲道:“姬師妹還請留步。”

    姬璿真料想他還有話要說,也不開口,果然謝琅自己便按捺不住,先開了話匣子:“師妹可知此次雲笈宗來人中為何會有容複歸?”

    姬璿真也不與他客氣,重新坐回方才位置,皓腕一抬,將壺中茶水徐徐倒入杯盞:“願聞其詳,謝師兄可慢慢道來。”

    謝琅可算是找到了傾訴之人,迫不及待道:“師妹應當知曉,容複歸的師尊正是雲笈宗的河定道君,這位道君已於兩年前壽盡轉生而去,容複歸這一係失了依仗,又與蕭行之一脈素來不和,自然便受了打壓;再加上此人去歲敗於蕭行之手下,這才被當做棄子,作為聯姻之用。”

    謝琅將其中內情一說,姬璿真就徹底明白過來。

    雲笈宗內部並非鐵板一塊,而是矛盾甚多,內鬥不斷,這才導致了其近萬載的衰落。此宗與別派卻是有個極大的不同,像大衍少陽等派,門內皆是師徒傳承,世家僅為附庸,掀不起什麽風浪;而雲笈宗大權卻向來為世家把持,反倒是師徒一脈屢遭打壓,不得伸展。

    容複歸師承河定道君,這位陽神道君恰是師徒一脈的重要人物,故而容複歸也被寄予厚望,希冀他能夠接替其師的位置;而蕭行之則出身宗內勢力最大的世家蕭氏。

    容蕭二人雖並稱雲笈雙秀,立場卻天然對立,爭鬥不斷,原本兩方還能勉強維持勢均力敵的狀態,可前段時日河定道君壽盡轉生,如此一來,世家中尚有四名陽神道君,而師徒一脈卻隻剩兩人,原本平衡的局麵瞬間被打破,而容複歸作為河定道君的親傳弟子,首先就被推出來當做了犧牲品。

    姬璿真將此中關節盡數想通,秀眉微揚,露出了一絲諷意:“門內競爭本是常事,隻是雲笈宗竟然因此將親傳作為棄子,實在是目光短淺,自毀根基,怪不得萬載以來愈見衰落,此為*。”

    她這番評價可謂一針見血,謝琅連連道:“師妹說的在理,在理!隻是今日與師妹同來的那衛恬兒,也是個癡人呢。”

    她方才瞥見衛恬兒神情,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便道:“師兄請說。”

    謝琅歎道:“聽聞那衛恬兒本是世家衛氏之女,這聯姻人選無論如何也是輪不到她的,隻是她心慕容複歸,執意要陪其來此,這才進了聯姻的這一行人中。”

    姬璿真稍有訝意,她雖猜到衛恬兒似是心悅容複歸,但也不曾想到其人看上去純真爛漫,不諳世事,又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竟然能做出如此舉動。

    謝琅卻是搖了搖頭,“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容複歸對她無意,此舉不過是癡心錯付罷了。”

    他內心裏仍有風花雪月之思,故而看見這一樁情緣,生出了許多感慨,姬璿真卻比他要冷酷的多,一下便切中了此事的重點:“門內可有決議,令何人與雲笈宗聯姻?”

    謝琅沉思了片刻,“雲笈宗來的那些內門弟子倒是好辦,左右不過也在宗內挑些同樣身份的內門便可應付;難辦的是容複歸那三名親傳,雖明知是棄子,好歹有著親傳的名分,若還是擇內門弟子,卻有怠慢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