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一醉千年[已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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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景梵腦海中浮現出當時的情景,落地後阮清硯的臉色蒼白如紙,趴在地上恨不得把膽汁都吐出來。
而他做了什麽?他在一旁毫無同情心的捧腹大笑,嘲笑阮清硯的狼狽模樣。
他根本不知道阮清硯有恐高症,那麽高的高空跳下去,對阮清硯來說是多麽艱難的事情,可自己卻還嘲笑他!
回想自己的行為,葉景梵覺得自己真是夠混蛋的!
日記翻到高考那一年的暑假。
「今天我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而小梵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我問他今後有什麽打算,他滿不在乎的說,反正他也不是讀書的料,早晚要接他父親的班,還不如早點出來混。
他又問我有沒有考中,我心中猶豫不決,便沉默不語。
他卻誤解成我也落榜了,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然後笑著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沒事,今後跟著哥混,隻要我碗裏有一口飯,就絕不會讓你喝粥!
他的笑容那麽自信那麽燦爛,如夏日驕陽,引得我像飛蛾一般奮不顧身,在那一刹那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跑回家撕碎了錄取通知書。
如果我去念大學,就意味著要離開這座城市,遠離小梵。他初出茅廬,莽莽撞撞的,他要走的那條路不知有多少未知的危險,我怎麽放心讓他一個人去麵對?」
讀到這裏,葉景梵的眼眶忍不住發紅,原來小硯為了幫自己,竟然犧牲了那麽多!
他當時就奇怪,小硯成績一向很好,怎麽會沒考上?沒想到竟是為了自己放棄讀大學的!
寒窗苦讀十年,卻在拿到錄取通知的那一刻選擇了放棄,是什麽樣的情感驅使他做到這種程度?
葉景梵初入幫會並不順利,很多老人明裏暗裏擠兌他,若是沒有阮清硯在背後協助,他不可能那麽快掌管興義幫。
然而,隨著葉景梵在幫裏站穩腳,阮清硯卻在苦戀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成年以後,葉景梵不再迷戀極限運動,而是像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年輕男人那樣,開始四處獵豔,風流成性。
「每一次看到他跟女孩子調情,我就忍不住暗暗嫉妒。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他完全不懂我內心的痛苦,還非要說什麽好兄弟有福同享,每次泡妞都非要拖著我一起,把亂七八糟的女人硬塞給我,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每次我都是花錢打發走那些女人,然後守在他的房門前,自虐似的聽著他跟別人在床上翻雲覆雨,再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做他的好兄弟。
我痛恨自己的怯懦,明明那麽喜歡他卻一個字也不敢吐露,可是我又能怎麽辦?
他根本不喜歡男人,就算喜歡男人,也不會看上平凡的我吧?
我想,我這一輩子,都隻能這麽默默的跟著他,守著他,做他最好的兄弟,把這份絕望的感情藏在心底。
隻要能天天見到他,看到他開心的笑,快樂的活,我也就滿足了。」
然而,就連這樣的願望都是奢侈的,真正的打擊還在後麵。
「我一直以為他不喜歡男人,直到前日他救回了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孩子,並收留他入幫,我才發現我錯了。
我從來沒見他用那麽溫柔的目光看人,用那麽體貼的語氣說話。
那個男孩名叫白玉霖,從第一眼看到他,我就預感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然,小梵對他越來越親近,關照有加。雖然他依然信任倚重我,可我覺得,我們倆之間開始有了隔閡。
我看得出來他不喜歡淩銳來找我,可他自己跟白玉霖眉來眼去,關係曖昧,卻不許我跟我唯一的表哥接觸,實在很沒道理。」
日記漸漸翻到了底,最後終於到了改變兩人命運的那一夜,那個被埋藏的驚人秘密也隨之浮出水麵……
「我終於夙願得償,跟小梵發生了最親密的關係。然而,事實證明,不是你的東西就不應該強求,強求的結果隻是自取其辱。
那天晚上,淩銳正拉著我喝酒,突然收到小梵傳來的求救訊號,說何磊叛變,正派人追殺他。
我大驚,立刻聯係幫裏人,可是何磊早有預謀,其他人都被他用調虎離山計調開了,我心急如焚,不敢耽擱,就獨自衝過去救他。
我趕到時,他渾身浴血,被幾個人圍攻,眼看就要被人從背後砍中,我不及多想飛撲過去,伸手護住他的頸部要害。
那人下手非常狠,那一刀差點把我的手腕砍斷,痛得我眼前發黑,可小梵已支持不住了,我無論如何不能倒下!
我強忍劇痛,拔出懷裏的匕首奮力回擊,那人沒想到我受了重傷還能反擊,被我刺中要害,這時警察得到風聲趕過來,對方見情況不妙就溜走了。
小梵背上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我正要帶他上醫院,可他好像喝了什麽奇怪的東西,突然發起情來,抱著我不放,對我又親又咬的。
我一被他抱住就失了分寸,腦子裏轟地一聲,呆呆的任由他親吻。
我看著情/欲勃發的他,鬼迷心竅一般,把他帶到附近的一家小旅館,然後,我終於如願以償了……
他進入的時候,我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又舍不得推開他。
我知道過了這一夜,我們就再也不能做兄弟了,可我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渴望,好像這麽多年來的癡戀,終於有了著落。
何磊那混蛋給他下了很厲害的春藥,他死死壓著我,做了一次又一次。
我手腕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下麵也被撕裂了,把床單染得一片血紅,最後我支撐不住,痛得昏迷過去……
等我醒來已是兩天後,是淩銳在路邊找到了昏迷的我,把我送到醫院搶救。他說我當時的情況很危險,失血過多差一點就掛了。即使經過搶救,我的右手腕還是傷到了筋脈,以後會留下後遺症,不能再承受劇烈運動。
我完全沒印象自己怎麽被丟在路邊,小梵對我不管不顧,是怪我趁人之危嗎?
一想到這些,我心裏亂糟糟的,完全靜不下心來養傷。我不顧胳膊還打著石膏,悄悄跑去醫院找他,卻在醫院門口碰到了白玉霖。
白玉霖攔住我,對我說小梵不想見我。我自然不肯放棄,堅持要見到小梵,就算他嫌棄我,我也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於是白玉霖便把我帶到病房門口,讓我在外麵等一會兒。
我透過門縫偷偷望進去,卻看見小梵把白玉霖抱在懷裏,親昵的跟他說話,憐惜的吻著他。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專注溫柔,仿佛世間唯有白玉霖才是他最珍愛的寶貝。
白玉霖一臉沉醉地偎依在他懷裏,臉上蕩漾著戀愛中的人才有的神采,令他本就出色的容貌愈發迷人。他們倆親親熱熱的靠在一起,看起來般配極了。
「梵哥,如果阮清硯回來找你,你會怎麽樣?」我聽見白玉霖問他,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哼,他還有臉來見我?就算他敢來,我也會把他轟出門去!」小梵的聲音帶著冰冷的寒意,令我瞬間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真的舍得?他到底是你多年的兄弟。」
「兄弟?狗屁!別再提這個人,我想到他就覺得惡心!」小梵的聲音是如此的冷酷無情,可是一轉臉,他卻溫柔地笑著抱住白玉霖,「怎麽,你吃醋了?寶貝,胡思亂想什麽呢,你明知道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惡心?他想到我就覺得惡心?
果然,他心裏喜歡的是白玉霖,而我卻趁他中了春/藥,無恥的跟他發生了關係,難怪他會覺得惡心,不想再見到我。
也許我很卑鄙,可我也是情難自已。
這麽久的癡戀,這麽多年的追隨,多少次出生入死,為了他斷臂,甚至犧牲性命,我都不會皺一皺眉,可是到頭來,卻隻換來「惡心」二字,這讓我,情何以堪?
明明是他說的,隻要他碗裏有一口飯,就不會讓我喝粥,也是他說的,要跟我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可是現在,他有了心愛的人,心裏眼裏都是別人,再也不需要我了……
心,撕裂般鈍痛,我咧開嘴,想哭,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原來痛到極點,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的……
我狼狽萬分地逃離醫院,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必要再見他?
相見不如不見,再見隻會讓彼此難堪!」
葉景梵再也看不下去了,含著眼淚,狠狠的揮爪扇了自己幾記耳光。
枉他自命聰明,竟然犯了這麽愚蠢的錯誤,鬧了一個大烏龍,連救命恩人都搞錯了!錯把白眼狼當救星,卻把真正深愛自己的人傷到如此地步!
這一年來,他對白玉霖百般寵愛,小硯卻被迫離開興義幫,隱姓埋名的躲在這個破舊的小巷子裏,默默的舔舐傷口。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車禍,他變成貓被小硯撿回來,也許他一輩子都被白玉霖這個賤人蒙在鼓裏!
想及此,葉景梵不禁感激上天,給了他一次贖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