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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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鍾響過三聲, 桓容無奈的呻-吟一聲。

    慢騰騰地坐起身, 頭頂著亂發,半閉著眼睛下床。赤腳踩在地板上, 涼意突然躥升,整個人打了個激靈,頓時清醒許多。

    連續一個星期加班,每天睡不到四個小時,還能準點起床, 桓容都佩服自己。

    “不是在電腦前陣亡, 就是衝在陣亡的路上。”

    搖搖晃晃的走到衛生間,解開睡衣丟在藤籃裏, 打開花灑,冰涼的水幕當頭-淋-下,尚存的幾分睡意登時消散,再不留半點。

    “嘶——哈!”

    不是桓容故意找虐, 實在是想要清醒, 沒有更快的辦法。

    幸虧是在八月,一天比一天熱, 八、九點鍾就能熱出一頭大汗。要是換成一二月份, 打死桓容也不敢這麽幹。

    工作重要, 身體更重要。

    身體垮了, 薪水再高也是白搭。

    徹底清醒之後, 桓容抓起一塊毛巾。正擦著頭發, 忽然覺得眉心有點不對, 不疼不癢,隻是微微有點發熱。

    “蚊子咬了?”

    桓容放下毛巾,一邊嘟囔著一邊走到鏡子前,撥開幾縷濕發,定睛一看,登時愣在當場。

    “還在做夢?”

    不信邪的擦了擦鏡子,又擦了擦眉心。

    “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眉心的確有顆痣,從出生時就有,顏色很淺,但並不怎麽起眼。不是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沒想到睡了一覺,這顆痣陡生變化,紅得像要滴血。

    再次擦了擦額心,痣的顏色愈發鮮紅,桓容頓覺心中忐忑。

    想到各種突發的疾病,桓容不敢有半點僥幸,迅速衝進臥室,給頂頭上司打了電話,請假一天,打算去醫院做個檢查。

    之所以不按程序走,全因事出緊急。

    上司知道桓容連續加班,鐵打的身子也會吃不消,準假十分痛快,甚至多給一天,讓他好好休息。

    放下電話,桓容抓起錢包鑰匙衝出家門。

    上地鐵,下地鐵,步行八百米,找到醫院大門。掛號檢查-拍-片,得出的結果是一切正常。

    桓容鬆了口氣,離開醫院,走回地鐵站。

    高峰時期早過,站內的人流變得稀疏。

    定定的站了一會,桓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好不容易有了兩天假,他不想著輕鬆一下,還想著銷假上班,是腦袋進水了嗎?

    無聲咧了咧嘴,桓容掉頭就走。

    兩天時間,可以好好規劃一下。先去吃頓大餐,再去……想得有些入神,沒發現身後有人站著。邁出不到三步,直接和人-撞-個正著。

    一股檀香的氣息飄入鼻端。

    桓容愣了一下。

    不等他開口道歉,被一隻大手覆上肩頭,低沉的聲音響起,“留心。”

    兩字入耳,桓容猛然抬起頭。

    這個聲音,簡直和夢中出現的一模一樣!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做起一個個古怪的夢。

    在夢裏,他有著另一段人生,從年少到青年,由壯年到白發蒼蒼,仿佛親身經曆,一幕幕無比鮮活。

    夢境過於真實,還是“連續劇”,想當做是笑話,一笑置之都不可能。

    桓容特地找過資料,查出的結果讓他不敢置信。

    他父母早逝,從小跟著祖父長大。

    祖父愛好曆史,在他剛落地時,特地翻遍古籍,定下“桓容”兩字。因為和桓漢開國皇帝同名,在上學時,他一度成為學校裏的“名人”。

    然而,名字一樣,不代表該有這種巧合!

    夢境從未曾消失,桓容又不想和別人說,隻能不斷告訴自己:一切隻是湊巧,八成是加班太累,等到這段時期過去就好。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此時此刻,一切用來說服自己的理由都成了笑話。

    看清對麵人的長相,桓容當場石化。

    被他-撞-到的男人僅是挑了下眉,神情間沒有太多的變化。仔細看卻會發現,那雙漆黑的眸子裏,藏著掩不去的笑意。

    “沒事吧?”

    桓容下意識點頭,又搖了搖頭。被掌心覆蓋的肩頭,登時猶如火燒。

    不怪他反應奇怪,換誰碰到這種事,未必比他好上多少。

    夢裏的人活生生站在麵前,除了衣著和頭發長短不同,五官聲音完全一模一樣,連身高都不差多少,是個人都會驚悚。

    或許是兩人“對視”得太久,引來數道好奇的目光。

    幾個女孩也在等車,不時看向兩人,偶爾能聽到“養眼”等字樣。

    兩個麗人經過女孩身邊,烏黑的長發披在肩後,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恰如牡丹雍容,天香國色。

    女孩們轉過頭,臉色微微泛紅。

    今天一定是幸運日,美人更加養眼!

    看到對麵而立、許久不動的兩人,一名麗人輕笑道:“阿姊果然沒料錯,跟著他,當真尋到了郎君。”

    “看樣子,瓜兒還不曉得。”

    “用不了多久。”麗人輕柔笑著,縱無宮裙釵環,亦是傾國之色,“扈謙的卜笄向來很準。”

    兩人說話時,桓容終於解除石化狀態,向麵前人致歉。

    “不好意思。”

    四字出口,桓容本想快步離開,哪裏想到,又被對麵人拉住手肘,遞過落在地上的錢包。

    如此一來,再不好抬腳就走。

    先是道歉後又道謝,不知不覺間,兩人已互通姓名。

    “秦璟?”桓容的詫異完全掩飾不住。

    “是。”秦璟頷首,嘴角微翹,漆黑的眸子仿如深潭,清晰映出桓容的麵容,“很奇怪?”

    “……不奇怪。”

    或許是覺得有緣,也或許是一時衝動,桓容似是想通了什麽,伸出手,笑道:“鄭重認識一下,我叫桓容。”

    兩隻手交握,熟悉又陌生的畫麵從記憶最深處浮現。

    歲月跨過曆史的長河,在千年後的時空交匯。

    是偶然,也是必然。

    透過層層迷霧,似能聽到鼓聲陣陣,看到檀香嫋嫋。

    高台之上,術士擲出龜甲。

    半空中,仿佛有透明的絲線牽引,龜甲散落在不同的方向,術士凝視許久,突然伏身而跪,口中唱出古老的巫言。

    鼓樂聲立時大作,伴著蒼涼的號角直衝九霄。

    亙古,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