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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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天色尚未大亮,盱眙城外就排起數條長龍。
隊伍中多是弱冠而立之年的漢子,少部分是附近村莊的村民,大部分是麵黃肌瘦的流民,都是聽到刺使下令征兵的消息,打算來碰一碰運氣。
城門口,兩什私兵放下吊橋,推開擋在門前的木欄。數名新招的兵卒合力拉動絞索,隨著吱嘎聲響,厚重的城門緩慢開啟,人群中頓時傳出一陣-騷-動。
“開門了!”
隨著這聲呼喊,眾人陷入一陣激動,有抑製不住的甚至抬步向前擁。
“快,一旦名額滿了,落在後麵怕選不上!”
又是一聲呼喊,人群擁擠得更加厲害。後邊的人不知端的,情急之下跟著一起向前擠,眼見有人跌倒,隨時可能發生踩-踏。
城頭上響起鑼聲,城門前的私兵立刻橫起長-槍,頂住重在最前方的幾個人。有數人收勢不住,差點跌落吊橋。
兵卒再次拉動絞索,幹涸的護城河底陡然立起成排的竹竿,竹竿中間拉開繩網,緊貼在河岸邊,擋住不斷向前擁擠的人群。
咚!咚!咚!
三下鼓聲之後,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城頭響起:“不許擠,列隊進城!大家都有機會!”
喊話的是錢實。
自從幽州征兵的消息傳出,趕來盱眙的人數成倍上漲。哪怕選不上,也能有一個蒸餅,一碗熱湯,吸引的流民越來越多。
賈秉手下的職吏支撐不住,不得不向桓容請調私兵。
每日裏,錢實典魁都要輪番登上城頭,尤其是開城門時,更要帶人嚴密巡查,以防生出不測。單是兩三日間就生出幾回亂子,幸虧發現得早,否則難保會鬧出人命。
許超在營中表現將升隊主。
今日輪到錢實巡視城頭,見到城下人群擁擠向前,不得不扯開嘶啞的嗓子,舉著喇叭高聲喊話。
同時有私兵威懾,險險止住了躁動的人群。
待眾人平靜下來,開始列隊入城,錢實喚來兩名私兵,吩咐道:“今日的事有些蹊蹺,明顯是有人在人群中鼓噪。下去吩咐巡城的隊伍,查查是哪個最先出聲。”
“諾!”
私兵抱拳領命,迅速跑下城頭。
此時天光放亮,城中坊市陸續響起人聲。
早起的小販擔著擔子沿街叫賣,擔子兩頭是能保溫的藤箱,裏麵是拳頭大的包子和蒸糕,這還是鹽瀆流傳出的法子。
路邊的食譜茶肆撐起幌子,熱氣騰騰的蒸餅和胡餅挨個摞起,香味在空氣中擴散,引得入城之人直咽口水,饞涎欲滴。奈何口袋空空,隻加快腳步趕往北城應征,好歹能吃一頓飽飯。
盧悚幾人混在人群中,故意穿得破衣爛衫,臉上抹著泥灰,就為裝得更像一些。
聞到蒸餅的香氣,看到街邊竟然有食鋪提出肉湯,兩個賊匪忍不住了。
自彭城逃入幽州,為躲避追兵,一路之上風餐露宿,幾乎沒吃過一頓飽飯。想到林子裏獵隻兔子解饞,險些被鄉民亂棍打死。
如今這世道,什麽都沒有口糧珍貴。
他們打獵的林子恰好挨近一塊新開墾的荒地,地裏種了粟米,村民看得寶貝一樣。見他們形跡可疑,以為是過路的流民想要入村偷盜,自然不會多麽客氣。
隨著一聲呼喊,幾乎是全村出動。
雙拳難敵四手,盧悚幾人很快被打得落荒而逃,兔子沒獵到,反倒落下一身的淤青。一個賊匪的胳膊脫臼,肋骨這段,不是遇上流民隊伍中的大夫,幾乎能疼死在路上。
盧悚趁機和這些流民套交情,知曉幽州征兵之事,幹脆加入隊伍中,打算一起混進盱眙城。
沿途之上,盧悚發揮所長,自稱“大道祭酒”座下道人,吹得神乎其神,更表演了一手“大變清水”,很快發展出五六名信徒。
並非流民愚昧。
每逢亂世,百姓遭逢苦難、家人四處離散,最需要精神寄托,宗教總是能大行其道。
正宗的佛、道且罷,如鄉間-淫--祠乃至盧悚這樣的騙子都屢見不鮮。
有流民被盧悚蠱惑,自然也有人不買他的賬。之前為賊匪醫傷的大夫就覺這幾人不妥,後悔將他們帶入隊伍之中。
見被蠱惑之人越來越多,實在無法勸說,大夫幹脆尋借口脫離隊伍,遠遠的躲開。
換做以往,盧悚必不會輕易放他走,總要想方設法將人害死,以免留下後患。
然而此人身份特殊,一路救死扶傷,極受流民尊重,不能將事情做得機密,盧悚不敢輕易下手,唯恐會引來眾怒,打破大好局麵。
為能順利進-入盱眙,盧悚隻能暫時收起毒辣的心思,留待日後再說。
好在中途沒有再生變故,一行人順利抵達盱眙。
排隊入城時,盧悚突生歹意,藏在人群中喊了幾嗓子,意圖引起混亂。不想城中的兵卒早有經驗,反應十分迅速,讓計劃付之流水。
走在盱眙城中,盧悚在心中盤算,不能真去城北,更不能應征。但四周都是人,想要脫身並不容易。
正想著,身側忽然起了一陣爭執,循聲看去,差點當場破口大罵。
原來賊人耐不住腹餓,竟上前買了蒸餅。見攤主之妻有幾分姿色,嘴-賤的調-戲兩句。哪想攤主是個暴脾氣,一言不合就要開打,順手拽出一根燒火棍,瞪著眼就掄了起來。
吵鬧聲引來巡城的私兵,許超上前查問情況,攤主當麵說“賊人不地道,是外來的無賴子”,背過身卻道:“這幾人不像是流民,小人見過北來的鮮卑胡商,他們都用這樣的錢。”
說話間,攤主取出賊匪給的銅錢。
這些錢幣製作精美,關鍵是非晉朝所鑄,明顯是在北地部落之間流通。
許超心生警覺,不能就此斷定兩人是鮮卑探子,但也沒理由輕易放過,二話不說將兩個賊人押下,先帶回去審問再說。
賊人掙紮的過程中,不小心現出腰間匕首。
這下更不得了,許超親自卸掉兩人兵器,當場五花大綁,就要帶回營中。
“他們還有同夥!”
意識到這兩人身份不對,一同入城的流民高聲喊道。
盧悚就要腳底抹油,未料膝窩被人狠狠踹了一腳,踉蹌兩步,連同剩下的賊匪一起撲倒在地,正好滾在許超腳下。
看清踹自己的是誰,盧悚一陣狂怒。
“你!?”
大夫負手而立,俯視倒在地上的盧悚,眼中滿是冷意。
之前被盧悚蠱惑的流民似要上前,卻被身邊人拉住。
“那名道人肯定是被帶累。”
“什麽道人,分明就是胡賊的探子、奸細!”
“可是……”
“可是什麽?”攔人的漢子死死將他抓住,沉聲道,“如果不是同族,我絕不攔你!和胡賊扯上關係還想活命?死且不算,名聲都要壞了!”
漢子說話間,又有幾人上前,都是同鄉同族之人。
“早說這人不可信!你要送死我不管,可你不能帶累大家!”
“對!和胡賊扯上關係,咱們哪裏還能應征?”
“要是害大家失去活路,你良心能安?”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被蠱惑之人頭頂冒出冷汗,意識到自己鬼迷心竅。再看向盧悚,全無往日的尊敬,表情中盡是厭惡。
有聽勸的,自然也有執迷不悟的。
數人被同族拉住,及時悔悟,另有五六人卻是死不悔改,紛紛衝開人群,高聲宣揚盧悚有道法,是“大道祭酒”座下道人,不可如此輕慢。
“大道祭酒?”許超疑惑的看向同袍,這名好像在哪聽過?
“什長莫非忘了,前些日子彭城砍了幾個騙子,其中一個好像就是什麽大道祭酒。”
此言一出,群情嘩然。
騙子?
還被砍了?
出言維護的流民當場傻眼。
盧悚意識到不妙,正想開口辯駁,言其是正宗道派,死在彭城之人是冒名頂替,不承想,沒等他出聲,忽有車駕自東行來。
拉車的駿馬通體棗紅,神俊無比。
車廂漆成紅色,車頂覆有皂繒,明顯是千石以上的官員才能享有的規格。
在這盱眙城內,能乘坐此等車駕的唯有一人——幽州刺使桓容。
典魁立在車右,手握韁繩,驅趕馬匹向前。
身著皮甲的私兵分立兩側,手持長戟,氣勢威嚴,雙目之中煞氣騰騰。
桓容出現在此地實屬湊巧。
接到黑鷹送信,得知秦璟已到城外五裏,桓容暫時放下手頭事,親自出城迎接。結果走到半路,就看到圍成一圈的人群。
派人上前詢問,得知盧悚之事,桓容不禁眉頭一皺。
“彭城剛殺了一批,盱眙又遇上這樣一夥,果然騙子哪裏都有,殺都殺不盡。”
“使君,此事當如何處置?”
桓容既然在場,許超不好自行做主。
“怎麽處置啊?”
桓容坐在車裏,想了片刻,道:“你去問問被他蒙騙之人,平日裏他都是如何宣揚道法,又是如何讓人相信他有神通。”
“諾!”
許超當著眾人的麵詢問,幾名信徒不敢隱瞞,陸續開口道:“這名道人說,他有開天眼之能,一旦修煉有成,可以辟穀不食,還能通曉上天之意。”
幾人說得磕磕巴巴,好在意思還算清楚。
許超越聽越是皺眉,麵現怒色,瞪向盧悚和賊匪,猶如一尊怒目金剛。
圍觀眾人都是滿臉的不信。
真有這麽大的神通還能淪落到今日地步?
不用說,肯定就是騙子!
眼見情勢不妙,盧悚心知今日恐將無法脫身,豁出去大喊道:“爾等休要不信!我受命上天行走世間,斬殺-妖-星-惡-鬼!”
“這幽州縣令就是-妖-星!天性弑殺,無慈悲之心,他日必當禍-亂-朝-綱,為禍……”
沒等他說完,許超一腳踹碎了他的下巴。
“膽敢如此汙言,某家活撕了你!”
桓容推開車門,看著趴在地上的盧悚,臉上未見半點怒意。
迎著人群的目光,桓容彎腰走出車廂,立在車轅上,朗聲道:“昔日鹽瀆曾遇類似之事,今日何妨再試上一試。”
試一試?
試什麽?
眾人麵麵相覷,滿臉都是疑惑,一時都忘記盧悚方才所言。
“此人言其有通天之能,可辟穀不食?”桓容問道。
幾名信徒點頭,忘記了“修煉有成”這個前提。
“好。”桓容頷首道,“本官給他機會,驗證其所言真假。典魁,許超!”
“仆在。”
“取木杆立於城外,請這位上去。”桓容俯視盧悚,表情淡然,出口的話卻讓聞者膽寒,“近日盱眙多雨,時常伴有雷電,如他真能溝通上天,想必不會被雷擊中。”
常言道,惡人遭雷劈。
如所言確實,肯定不會被雷劈中。如若不然,必定是惡貫滿盈之徒,上天都看不過眼。
桓容望向天邊的烏雲,想起從彭城傳回的消息,想到三百多枉死的百姓,對盧悚又生一層厭惡。
可惜沒有鐵棍。
“拖下去!”
“諾!”
典魁許超齊聲應諾,動作幹脆利落,不隻是盧悚,連幾個嚇破膽的賊人一並拖走。
不到盞茶的功-夫,六根丈高的木樁就立在城外,盧悚等人被-綁-縛其上。為防止滑落,特地在肩後加了一根橫木,確保刮風下雨都不會移位。
“散了吧。”
桓容回到車內,眾人紛紛讓開道路。
被蠱惑的流民也被族人和同鄉拉走。
桓使君沒有發話,擺明是不想多追究,還橫著路上做什麽,找死嗎?
出城時,桓容特地看了一眼木樁,眼神微閃,終究合上車窗,將驟起的不適壓入心底。
世道如此。
沒有平坦大道給他走。想要開出一條生路,必要披荊斬棘、掃除所有障礙。這樣的事會越來越多,總有一天要習慣。
回憶鹽瀆時的心情,對比今日,桓容難免悵然。
經曆的事情多了,人被逼著改變。不變隻能等死,他沒得選擇。
馬車行過護城河,又前行數裏,方才遇上秦璟的馬隊。
事情緊急,為縮短行路時間,秦璟並未借道壽春,而是直線南下。好在他記得規矩,提前給桓容送信,又喬裝成商旅,這才順利進-入-幽州。
兩人會麵,都有幾分感慨。
看著馬背上的秦璟,桓容現出幾分詫異。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秦璟這個樣子,風塵仆仆,眼底泛青,明顯是心中有事,而且不是小事。
“秦兄。”桓容拱手揖禮。
秦璟翻身下馬,大步走到車前,對桓容道:“此行匆忙,實是有要事同容弟相商。”
桓容點點頭,沒有多話,直接請秦璟登上馬車。
車駕掉頭返回,秦璟帶來的人迅速跟上。
車廂裏,桓容倒了一盞茶湯,又取出攜帶的點心,本意是客氣一番。哪想秦璟壓根沒打算跟他客氣,道謝一聲,連飲兩盞茶湯,吃下整盤炸糕,仍是意猶未盡。
桓容目瞪口呆。
看看空掉的漆盤,再看看又端起茶湯的秦璟,滿眼都是驚歎。
這速度當真非常人可及。
不過,他似乎可以挑戰一下。
“讓容弟見笑了。”嘴上這樣說,表情依舊十分自然。
“哪裏。”桓容扯扯嘴角,轉開話題,“秦兄說有要事?”
“對。”秦璟放下漆盞,正色道,“我此行是為武車。”
武車?
桓容沒接話,垂下眼簾,僅從臉上的表情,很難看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不瞞容弟,鄴城未下,氐人已破張涼,隨時可能掉頭東進。”
路途之上,秦璟幾經考量,最終決定實話實說,不做任何隱瞞。
“塢堡兵力不足,征兵需要時日,故璟欲市武車,還請容弟幫忙。”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直白,否則就是畫蛇添足。
秦氏塢堡和東晉確實屬於不同陣營,吃不到一口鍋裏,但在現階段,雙方的主要對手都是胡人,這是一個大前提。
氐人則不然。
即使苻堅想要“仁善”之名,他手下的將領卻未必樂意。
曆史已經拐彎,張涼的滅亡很可能早於前燕,今後將會是什麽走向,桓容沒有十分把握。可他清楚一點,秦氏塢堡拿下燕國,擋住氐人,總比讓苻堅統一北方要強。
秦氏塢堡勢大,東晉的確有危險。
然而實事求是的講,以東晉目前的實力,無論北方由誰掌權,都會被視為一塊肥肉。
如果秦氏塢堡被氐人擊敗,東晉麵臨的威脅更大,地處邊境的僑州也會更加危險。若是秦氏塢堡能擋住氐人,雙方必將拉鋸一段時間,正好給他留出壯大的機會。
思量許久,桓容認為這筆生意可以做,隻是價錢不能低。
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
哪怕售出的武車都是簡裝版,桓容開價的底氣也是相當足。
誰讓他是壟-斷?
“武車可以市給秦兄,但我有兩個條件。”桓容道。
“容弟請講。”
“武車市給兄長,並非塢堡,此其一。”桓容頓了頓,繼續道,“另外,我不要金銀布帛,而要能練兵之人和大量工匠。”
秦璟眸光微閃,沒有馬上點頭。
桓容鎮定回望,擺明條件,對方答應的話,這筆生意可以做;如果不答應,那一切免談。
“容弟想好了?”
桓容點頭。
如今的他不缺金銀,等到和琅琊王氏的計劃達成,更能躺在金山上數錢。
他缺人。
尤其是能練兵能打仗、能守土衛疆之人。
征兵這些時日,幾乎每天都能揪出兩三個探子。其中有姑孰的、有建康的、甚至還有京口及其他州郡所派。
縱然有賈秉把關,桓容仍是煩不勝煩。
這些都是小事,問題在於,他發現自己手下沒有“將才”。
劉牢之暫時不用想,典魁、錢實和許超尚需成長,衝鋒陷陣可以,帶兵總是差了一截。人才的缺口越來越大,撿漏壓根來不及。
桓容十分清楚,向秦璟開口要人同樣冒險。但對方有求於他,機會稍縱即逝,容不得多做猶豫。
“容弟不擔心我借機安插人手?”
桓容搖了搖頭,道:“秦兄的部曲就在我帳下。”
他沒說什麽“彼此友好、不用擔心”之言,這樣的話隻能騙一騙三歲小兒。
提出秦雷等人,不過是向秦璟表明,短期之內,雙方有利益牽扯,應該不會-爆-發太大的衝-突。長期的事不能保證,但在秦氏統一北方之前,這個可能性很低。
在此前提下,即便秦璟-安-插-人手,風險也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退一萬步,人都擺在明麵上,賈秉鍾琳也不是擺設,總能提前做出防備。典魁等人可以借機偷師,借助對方的經驗,親自打造出一支強軍。
防人之心不可無。
桓容不傻,隻想學習經驗,沒打算讓秦璟的人接觸“核心”。不然的話,萬一將來開戰,自己哪裏還有勝算。
彼此始終友好,不發生任何衝-突?
不管旁人信不信,總之桓容不信。
這番話很實際,秦璟不覺掀起嘴角,對桓容又有了新的認識。
“容弟要多少人?”
“此事不急。”桓容沒有急著報價,而是道,“武車不是一兩日可以製成,秦兄可先隨我入城,就此慢慢商議。並且……”
“並且?”秦璟挑眉。
“秦兄隻要武車?”桓容微笑道,“我手中還有攻城利器,秦兄可感興趣?”
桓容不是腦袋發熱,為錢為人不要命。
計劃出售的武器都是“初級產品”和“練手之作”,在公輸長看來都屬於“殘次級別”,留在手中也是落灰,不如用來換取好處。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手握飛機坦克大炮,賣出去百八十萬□□都不是事。哪天雙方對戰,照樣能一下轟死,連點渣都不剩。
坑人?
桓容聳聳肩膀,這叫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再者說,以秦兄的財大氣粗,應該不會在乎這點損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