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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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珞使勁地搜索著自己腦中殘存的記憶:“我……我也覺得你說的對,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一直以為,我哥那裏會比較危險。”
“遠之也這麽說,”景昀思忖了片刻道,“所以,我一直謀劃的是,如果遠之那裏遭襲,我該如何救援。現在看來,是不是我們都被誤導了?”
寧珞的心一顫,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廳內有短暫的沉默。
看著沙盤的景昀這才覺出了幾分不對,抬起頭來納悶地問:“怎麽不說話了?”
“我……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麽?”寧珞的喉嚨好像被什麽堵住了,“這樣特意把我……叫進來?”
景昀驚愕地道:“你胡說些什麽?”
寧珞垂下頭來,掩飾著眼中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低聲道:“我……我先回去了……有什麽事……回家再說吧……”
她轉身要走,卻被景昀一下拉住了手臂,下巴被手指有力地捏住了,她不得不抬起頭來,那雙蘊著水光的眸子惹人生憐。
看著自己倒映入這雙眸子,景昀心中的怒意仿佛被一雙手搓柔著,不知何時便消失無蹤,可是,如果任憑他的小嬌妻一個人回到府裏,隻怕左思右想又要鑽了牛角尖。
這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他沉下臉來,冷冷地道:“讓你回家去胡思亂想嗎?跟我走。”
寧珞被他拉了一下,踉蹌地朝前走去,不由得愕然道:“你帶我去哪裏……我……我要回去了……”
“你再不自己走我就抱你了。”景昀回頭威脅道。
旁邊有將官經過,朝著景昀行禮,眼角的餘光卻不時瞟向寧珞。這要鬧起來可就成了大笑話了,寧珞不敢再掙紮,隻好緊跟著走了兩步,不安地任憑他一路帶著出了官署,又坐上了馬車。
“去西門。”景昀吩咐道。
馬車掉頭而去,一路緩緩而行,“得得”的馬蹄聲在青石板上回響。
寧珞抿著唇坐在榻角上,脖子倔強地扭了開去,眼睛看著窗外緩緩而過的風景。
景昀心裏好笑,卻也不再強迫,隻是看了看車窗外的天色,朝著車夫叫了一聲:“快一些,不然要來不及了。”
車速明顯快了起來,西門很快便到了,景昀率先跳下車來,朝著車上寧珞伸出手去:“過來。”
寧珞忿忿地瞧了他一眼,卻故意忽視了那雙伸過來的手,扶著車壁拎起裙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要知道,她現在每日勤練五禽戲,又和追月成日裏嬉戲,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嬌滴滴的連上馬車都要人扶的嬌小姐了。
前麵是古老而巍峨的城牆,大塊大塊的石磚斑駁,依稀可見刀劍的斑痕,有佩刀的士兵整齊地列隊巡邏,一見景昀齊刷刷地躬身行禮,聲音洪亮而有力。
景昀微微頷首,麵無表情地繼續領著寧珞朝著城牆上走去,好像在執行一項至高的軍機要務,寧珞也隻好昂首挺胸,在一眾將士的矚目下登上了城牆。
站在城牆的最高處,寧珞有短暫的暈眩。
和從前遠遠看到的不同,從這裏往下看去,底下行走的人一下子變小了,巨大的落差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不由得閉了閉眼睛。
身後一暖,景昀靠了過來,那溫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
“珞兒,睜開眼來,朝前方看,”景昀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瞧瞧這裏的景色。”
寧珞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來,頓時驚呆了。
時值黃昏,廣袤的蒼穹下,一望無際的戈壁上,一輪圓日正從天際緩緩落下。那落日紅得仿佛著了火似的,定在了天地之間,周邊所有的景致都已被這落日凝結。
寧珞屏住了呼吸,呆呆地凝視著那極致的美景,這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這蒼穹和落日,所有人世間的一切煩憂都已經消失不見。
天空從明亮到昏黃,又從昏黃漸漸泛起了青黑。
那團燃燒的火色漸漸被那青黑色吞噬,沉下去的一瞬間,所有的溫暖仿佛都被帶走了,一陣涼意襲來。
一件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寧珞轉頭一看,景昀正定定地看著她:“美嗎?”
寧珞無來由的濕了眼眶,這樣壯闊的場景,怎麽能不美?
“我讓你進來,便是想帶你來看這個,”景昀低聲道,“來西北前,我說過要帶你去瞧這長河落日圓的美景,卻因為忙於公務從未踐諾,你卻從未抱怨,是我的不是。”
寧珞呆呆地瞧著眼前這個男人,從京城到這西北任職,百廢待興,根基全無,景昀要在這裏練出一支驍勇善戰的鐵軍,有多辛勞,她心裏明白得很,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讓景昀分心。這魯平城中日子清寂,餘慧瑤雖在城中,卻有著自己的生計要忙碌,沒有三五好友興趣相投,沒有親朋好友噓寒問暖,她隻能在後宅中自己找點樂子。
她小心翼翼地遮掩著,不想讓景昀看出她的孤寂,卻沒想到,景昀還是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裏。
“原本今日想帶你出城走走,”景昀歉然道,“可臨時餘大人的這封信讓我費了些神,這又晚了去不成了。”
忽然之間,方才那點猜忌和忿然便消失無蹤了。
這樣一個全心全意對她的男子,怎麽會懷疑她的真心,怎們會含沙射影地試探呢?
城牆上的風穿梭而過,天地蒼茫,仿佛就剩下了他們兩人。
寧珞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仰起臉來凝視著景昀:“景大哥,我因緣際會知道一些事情,比如楊彥有野心,比如北周會進犯,可有些事情我卻不知道,就連趙黛雲可能也無法預料,所以,她才無法心想事成。北周進犯的路線,就我所知,的確是你們想的那樣,但有可能什麽地方出了紕漏,以至於他們改變了計劃……”
景昀捂住了她的唇,沉聲道:“你不用解釋,我知道。把未來寄托於虛無縹緲的鬼神之說,那是弱者才會做的事情。我寧願你是普普通通的人,能平平安安地呆在我身旁,不需要你勞神去想這些東西幫我。”
寧珞怔了一下,難道他以為她是神仙或是鬼怪,才會知道這些事情?她哭笑不得,解釋道:“景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就是一個普通人,隻是因為……”
她話說到了一半,忽然心中泛起了一絲莫名的不安,其實她不是普通人,她是活過一世的,若是有朝一日她的魂魄重新被抽離,那這個世上會不會不再有她寧珞這個人呢?
“因為什麽?”景昀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隻是因為我做過一個夢,夢裏有很多和現在一樣、不一樣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寧珞的眉頭輕蹙,“我……我在那個夢裏,有一段時間過得並不好,所以我一直都不願意提起。”
景昀舒了一口氣,寧珞願意一步步向他吐露心中的秘密,他很高興,至於她到底是為什麽會做那個夢,她的夢裏有些什麽,他並不在意,隻要現在寧珞是實打實在他身旁,摸得到夠得著,那就好了。
“珞兒,夢裏所有的不開心,都忘了吧,你現在有我。”他低低地道。
寧珞輕“嗯”了一聲,依偎在他懷中。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目視著前方,天際線漸漸消失在了視線中,暗夜籠罩了前方廣袤的空曠之地,西北夜晚的寒冷如期而至。
唯有兩個人依偎之處,依然溫暖如春。
魯平城的春季雖然來得晚,卻也別有一番意趣,這裏沒有京城開得富貴喜人的梅花、茶花和牡丹,卻有各種知名不知名的野花,什麽翠菊、金露梅,看上去姹紫嫣紅,各有風味。
沒過兩天,景昀終於抽出空來,帶著寧珞去城外兜了一圈。
魯平城外往東是大陳境內的雲陰山脈,往西是一片淺灘,過後便是西戎人聚居的草原,那草原上牧草長得正盛,風吹草低間牛羊可見,縱馬馳騁,快意無比。
寧珞的馬技隻有半吊子,隻能騎著追月一溜兒地小跑,末了自然是和景昀一起騎在逐雲上,痛痛快快地在草原上騎了兩圈,一路尖叫著緊抓著景昀的手臂,感受著這風馳電掣般的酣暢淋漓。
等大家都盡了興,兩個人便信馬由韁,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順手摘下手邊的野花,景昀編了個花環套在了寧珞的頭上,花兒雖美,然而那紅唇雪肌、秋瞳黛眉,一顰一笑間的盈盈笑意,就連這花兒都要自愧不如。
在花海草原上輕聲歌唱,簫聲相伴,就連那首原本帶著輕愁的江南柳都變得嘹亮疏闊了起來。
這短短半日,美好得仿佛在畫中一般,一直等回到了城門口,寧珞都還有著一種恍然如夢、醺然欲醉的感覺,頻頻回頭四顧。
“舍不得回去嗎?”景昀明知故問。
寧珞點了點頭。
“過幾日再去就好,我們有的是時間。”景昀笑道。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北邊的官道上有四五名士兵疾馳而來,滿麵焦灼,聲音嘶啞。
“報——都督,北周大將軍魯翼率二十萬大軍連夜奇襲昌州,阜馬、古焦二城失守,北周軍現距魯平城僅幾十裏,請都督速覓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