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召喚萬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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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最荒唐的出征,莫過於此。
這日的戰熊城南邊城門,四頭黑熊城守隱隱聽得怒喝蹄踏之聲,扭頭朝城內大道望去,隻見兩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四熊麵前倏忽而過,眨眼間便在城外化作兩條土龍,隆隆遠去。
若非這城門的守長眼力極好,瞥見那稍後的蟻獸上,端坐的正是斯瓦匹剌家的羆少主,一眾黑熊守衛哪能容這兩頭粗蠻熊貨如此囂張,早也佇立當場,將兩熊一道攔在城門之下了。
倘若真被攔下,呼延自然是大大鬆了口氣,而羆那臉色恐怕又要難看幾分。
原本極好的出征氣氛,愣是被前方那熊貨搞出了差池,一路從斯瓦匹剌家的家府丟臉至城門,若是再被城守攔下,此番斯瓦匹剌家的先鋒軍出師便不吉,日後在這戰熊城傳揚開來,不知要被多少家看了笑話。
與前方那熊貨保持均速,寄望著這四頭城守未曾看出端倪,羆冷臉駕馭著羆唯奔馳出得城門,未曾與城守搭話。待離戰熊城已有萬裏之遙,羆夾動熊腿,立時提速朝前追趕而去。
哪想呼延座下蟻獸此時發狂,早將往日教化盡數忘卻,一心狂奔宣泄心頭怒意,速度竟能快出往日數籌,饒是羆唯這等神駿提速追趕,亦是差了一線。
久久追趕不上,被一頭尋常蟻獸搶了風頭,羆唯已然起了倔性,悶頭嘶吼,緊緊追隨,不願落了下風。
這一追便是一日一夜,呼延漸至適應蟻獸背上的顛簸,待這蟻獸奔馳許久體力稍降,他伺機扯動手頭韁繩,終是讓這發狂的蟻獸緩下步子,重重喘息起來。
前方減速,羆唯總算憑借體力持久,追趕上來。
見得身側羆那陰沉熊臉,呼延便撓頭訕笑,企圖裝傻充愣蒙混過關,哪曾想羆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待到呼延身側,忽而黑眉倒豎,揚掌呈拳朝呼延狠狠砸落!
呼延驚得熊軀繃直,尚未來得及動作,那偌大熊拳已然劃出一道黑影,重重落下,卻是砸在呼延座下那蟻獸的脖頸上。
未能回神,呼延已同那蟻獸一道,被這羆重拳裏沉凝如山嶽的巨力砸得斜飛,在地上猛然犁出上百丈長的數道溝壑,這才聽那蟻獸悲嘶一聲,轟然砸到在地,掀起漫天塵土。
拳未落到呼延身上,他隻被順帶出去,待那蟻獸翻倒之時,已然及時躍將起身,在旁穩住了身形。
“若是連自家坐騎都調教不好,你如何上得殺場!”
羆高吼出聲,駕馭羆唯緩步踏到呼延身側,跨坐在羆唯背上,冷眼俯視著腳邊呼延,正是怒其不爭。
這聲訓斥神色俱厲,呼延露出慚愧之色,單膝跪地埋下腦袋,小聲低吼道:“呼無能!”
“你是無能!早知你如此不堪,我真該將你留在府中,省得今日丟臉!”羆怒容瞪向呼延,一腳將他踢得翻倒在地,高吼道:“我身邊不留你這般無用貨!給我滾回去!”
“還請主上息怒!”
被那熊腿巨力踢在肩頭,竟是隱隱脹痛,連帶半邊熊臂失去知覺,呼延卻毫不遲疑,立時起身繼續單膝跪倒在羆腳邊,咬牙高吼道:“呼出生荒野,不識騎術!但呼足夠聰明,隻需主上給呼半日時辰!若是再學不會,無需主上驅趕,呼自知再無臉麵跟隨主上,立時便回返荒森,再不回那戰熊城給主上丟臉!”
聽得此言,羆沉默片刻,那臉上的怒意倒是漸至消退,沉吼道:“如此說來,我亦有疏忽!竟忘了你出生荒森,不識教化之事!也罷!便予你一日時辰,盡快調教你那頭不識數的蟻獸畜生!”
“是!”
呼延這才咧嘴傻笑,高吼應諾之後,扭頭望向身側那蟻獸。
這畜生吃了羆那記重拳,意卻不在傷它,乃是欲圖將它砸醒。剛力落及這蟻獸周身的銀鱗,已然轉作無數溪流般的柔力,將它遠遠推開。
此時力道徐徐散盡,這蟻獸已然驚醒回神,艱難爬將起身,倒也乖覺,隻敢靜靜佇立,不敢再肆意折騰。隻是它偶爾偷瞥羆的眼神,卻是難以掩飾那驚懼之色。
“畜生便是畜生,吃了教訓,自然懂得乖巧!”
才聽得羆這聲沉吼,便見呼延這蟻獸一陣戰栗,羆咧嘴冷笑,從羆唯背上翻身下地,扯過那麻布口袋,轟然坐地,淡淡沉吼道:“也罷!今日奔襲千萬裏,羆唯已然勞頓,便休整兩個時辰再出發!”
說話間,羆將掌中那麻布口袋打開,自裏麵拿出一卷獸皮,數十塊拳頭大的油香肉食,分予一半扔給呼延,自家留下一半,又將那口袋係緊,死死捏在手中。
他盤起雙腿,把那卷獸皮展開放在雙膝之間,便一手拿起肉食扔到嘴裏撕咬咀嚼,垂頭凝神望向那獸皮。
呼延亦是的厚皮黑熊,接過肉食抱在懷裏,一麵探手抓來撕食美味肉塊,一麵腆著熊臉湊到羆身側,亦朝那塊獸皮望去。
見得呼延這副好奇模樣,羆瞥了他一眼,依舊凝望著這獸皮上的精細紋路,淡淡沉吼道:“這疆圖你要牢記,片刻不能忘卻!待日後征戰起來,若是與我走失,亦能尋得回歸之路!”
呼延細細打量,頃刻間已將這獸皮上的疆圖盡數牢記於心。隻是他如今乃是不識教化的野熊呼,卻不可如此精明,隻得佯裝出一副惘然模樣,怔怔盯住獸皮看了許久,才喃喃沉吼出聲。
“這便是疆圖?主上,我們此刻在何處?”
獸皮上的疆圖描畫精細,看似僅有寥寥數筆,卻將方圓萬億裏的地形盡數囊括。那蜿蜒崎嶇的便是無數道路,那勾勒圓滑的便是山巒連脈,那綿延抖筆便是無盡草原,那描畫連排樹木的便是廣袤古森,卻也淺顯易懂。
“這黑點便代表我戰熊城,我們由南城門奔襲而出,如今已過一日一夜,以蟻獸的腳程,應已跨過千萬裏之遙!如此推算,我們便在此處!”
羆將沾了油膩的熊掌在身上擦拭幹淨,這才伸出一根熊指,點在疆圖中央的濃重黑點極近的下方。
呼延瞪眼望去,忽又生出疑惑,“那蒼狼族又在何方?”
羆將熊指自獸皮徐徐劃過,一直延伸到左下最邊角,淡淡吼道:“這黑點便是蒼狼城所在,其間應有兩億萬裏!可我們此番卻不是去那蒼狼城,而是去這裏!”
他那熊指再次劃動,向上停到獸皮邊線接近中央的位置,眼中忽而綻出精芒,“此處再去億萬裏,便能到鳴蛇族的疆土邊境!我們從此而入,率領我斯瓦匹剌家的先鋒軍殺進去!”
“一日一夜才跑得千萬裏,我們離那處更有三億萬裏之遙,這要跑到何年何月!”呼延將熊目瞪得滾圓,怔怔吼道:“且如今僅見我與主上兩頭戰熊,那先鋒軍又在何處?”
羆微微揚起眉頭,咧嘴輕笑,卷起獸皮扔回那麻布口袋,喃喃輕吼道:“欲趕至鳴蛇族疆土,需要一月時間!至於先鋒軍……”
他用熊掌輕輕拍打著那麻布口袋,嘴角笑容意味難明,似有故作玄虛的架勢,“便在此中!”
將最後一塊肉食扔到嘴裏,他起身跨上羆唯脊背,把那麻布口袋緊緊係在鞍側,揚聲沉吼道:“時日緊迫,趕路吧!”
言罷,他踢動熊腿,那羆唯嘶鳴一聲,輕巧抬起蹄子,朝遠方奔去。
呼延哪敢耽擱,把肉食胡亂塞進嘴,他跨坐到自家那蟻獸身上,學著羆的模樣踢動熊腿,這蟻獸終是聽話,如羆唯一般提速奔跑,比適才卻要穩當太多。
這兩頭蟻獸奔馳起來,便甚少停下休整,穿過無數古森,越過許多高嶺,路上若是遇到不長眼的凶獸,頃刻便化作羆與呼延的口食。
一月跨過三億萬裏之遙,羆與呼延終在一道溝壑前驅策蟻獸暫緩。
呼延四下打量,前後均是褐色厚土荒原,唯有這條綿長溝壑橫跨當中。溝壑遙望不見起源、盡頭,俯瞰深不見底,間隔最短之處亦有三裏,出現得實在蹊蹺。
“跨過此處,便是鳴蛇疆土!”
羆向前方放眼望去,忽而心懷大暢。隆隆大笑之後,揚聲高吼,猛地夾動熊腿,胯下羆唯立時嘶鳴,提速朝前狂奔,到得溝壑崖邊揚蹄躍起,竟是載著羆一躍而過。
見得羆如此豪放之舉,呼延亦是心起豔羨,學著他那模樣夾動熊腿,座下蟻獸尖嘶一聲,亦是如羆唯那般,輕易躍過這道溝壑。
驅策羆唯緩緩佇足,羆翻身下來,一雙熊掌捧著那麻布口袋,神色異常肅穆、謹慎,探掌進口袋,片刻後恭謹捧出一件灰黑事物。
呼延亦從蟻獸脊背躍下,凝神望去,便見那羆的熊掌裏竟捧著另一個栩栩如生的半丈熊掌,覆蓋著灰黑細毛,卻齊腕而斷,僵硬仿若蠟雕一般。
但見羆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將這熊掌放到腳前土地上,捶胸高吼。
“以我斯瓦匹剌?羆的名義!召喚先鋒萬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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