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角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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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你警醒些,便不至於被那鼻識身境的玄蜂偷襲!”

    遠離開自家陣營所在,羆便怒喝出聲,一腳緊接一腳踹在呼延尊臀之上,“若是你及時回神,早些用出熾烈矛法,亦不至於落得眾蜂圍攻,墜入那凶險境地!”

    “你倒好!”

    不知想起何事,羆怒意更甚,大腳將呼延踹飛十丈有餘,吼聲如悶雷炸響,“誰教你的法子,竟能想到臨陣突破!好在玩得雖然驚險乖張,最終還是借用那玄蜂猛擊的巨力,震破了‘斷聞後天嗅膜’,否則你不知將死得如何難看!”

    “還有那熾烈矛法,我如此全心全力教授你足有六年,你卻僅能使出三分火候!”

    羆兀自怒吼著,跨步前行恰被呼延砸落的熊軀擋在腳下,頓時又生一股邪火,揚腿再次猛踢,呼延便似那滾地葫蘆,接連翻滾十數圈,這才漸至停下。

    “一月之後,你便要與那呲溯角鬥!那呲溯如今乃是口識身境,力道足有百龍之力,比你高出何止十倍!便以你這三分火候的熾烈矛法,武力僅能增幅三倍,如何是那呲溯對手?若是你在那呲溯麵前敗得太快,豈非讓我臉麵盡失,讓其餘少主嘲笑於我?”

    訓斥得聲聲狠戾,但從字裏行間不難聽出,羆的心態早已悄然轉變。若換作數年之前,但凡提起這十年邀約的角鬥,羆便怒不可遏,直言恐嚇呼延,若是他戰敗未死,羆亦要拿他心髒下酒。時隔十年之後再提起此事,即便明知呼延不敵呲溯,羆卻隻讓呼延不得敗的太快,否則顏麵盡失,那恐嚇言語卻隻字再未提起。

    呲溯如今是口識身境,肉身百龍之力,呼延此時才跨入鼻識身境,力道不過十龍之力,相差呲溯十倍。況且這熾烈矛法習授堪堪六年,能有三分火候已讓羆對呼延的習武天賦高看一眼,如此短短時日想要將矛法參悟到大成圓滿之境,掌握十分火候,不過妄想罷了。

    實力相差十倍,武技又無法彌補這巨大差距。在羆看來,呼延敗給呲溯已是顯而易見。

    如今仍想要呼延戰勝呲溯,強求恐嚇已然無濟於事。不過以如此明顯的差距,呼延亦有膽量一戰,隻需不要一觸即潰,隻憑這份膽氣,便不會丟了羆的顏麵,這才是羆決定傳授呼延熾烈矛法的重要緣由。

    但以呼延這三分火候的熾烈矛法,想要抗住口識身境的呲溯片刻,羆猶自覺得不太放心。每番喝罵怒吼,倒更像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還是想讓呼延不敢偷奸耍滑,認真習練矛法。若是這短短一月時間,能夠再多掌握一分火候,便又增一分成算。

    兀自吼罵了半響,略微消解心頭積鬱,羆忽而才察覺周遭靜得出奇,他吼罵的對象,卻是罕有的沉默。待他掃視一圈,在前方數十丈遠處尋到呼延身影,卻見他頹喪趴坐在地,愁眉苦臉神色鬱鬱,正自唉聲歎氣,頓時讓羆才消減的怒氣又猛然提起。

    “給我起來!十年前你倒是邀戰得痛快,如今才曉得頭痛,卻是為時已晚!你若曉得後悔,便給我苦練矛法,否則以那呲溯的脾氣,你便不止落敗,小命都難保!”

    呼延又是一聲長歎,不情不願的從地上爬起身來,苦臉悶吼道:“我說主上!想要勝過那呲溯,其實不難……隻需我使出‘五指連心’,武力暴增百倍,那呲溯又豈是我的對手……”

    “胡說!”

    聽聞呼延回應,更是讓羆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再踹他幾腳,倒眉瞪眼,怒吼道:“此乃同族之戰,並非異族廝殺,豈能容你使出這等禁忌秘法!況且你若如此肆無忌憚,那呲溯亦會毫無顧忌,到時亦是用出‘五指連心’,你仍舊不是他的對手!那時才是真正的自取其辱,要叫其餘少主因此嘲笑我成千上萬年麽?”

    “這禁忌秘法‘五指連心’乃是不傳之秘,主上待我寬厚,這才傳授於我……”

    呼延猶自不甘心,瞪眼沉吼辯駁道:“那忌少主可不是寬厚的脾性,怎可能將這等不傳之秘傳授與呲溯?”

    羆撇嘴冷笑,揚眉低吼道:“我能傳授於你,我那九兄忌又為何不可傳授呲溯?你莫要胡思亂想,盡做這等不靠譜的算計,速速習練矛法才是正經事!”

    “要勝過呲溯那老東西,其實真的不難……”

    聽得羆厲喝出聲,呼延幽然歎息,兀自含糊嘟噥兩聲,這才痞懶站直熊軀,有氣無力地再次習練那熾烈矛法。

    “氣沉腰下!熊臂用力!長矛抬直!”

    低喝沉吼之間,羆那長矛已如暴雨砸落,狠打在呼延出錯的位置,下手絲毫不含糊,打得梆梆作響,長矛所落之處無不酸麻脹痛,能叫呼延記憶深刻。

    “注意聚力的訣竅!”

    又是反矛搗向呼延腰間,直叫呼延心頭暗自罵娘。當年老匹夫教刀法之時,亦沒有這般訓教之法,他一個活了近千年的老魔頭,那是自在慣了,誰曾想還有今日,被一頭黑熊如教訓幼兒一般調教,實在羞怒不已。

    誰叫他非要重塑出這戰熊肉身,煞費苦心混做了羆的貼身跟班,這才叫做自討苦吃。即便羞怒交加,他亦隻得打落了牙往肚裏咽,硬生吃下這憋悶,總有種欲哭無淚的憋屈。

    ……

    先前翱翔於高空,僅剩二十餘萬的商羊大軍避不敢戰,玄蜂百萬大軍看似軍力鼎盛。陸地激戰如火如荼,諸族無暇顧忌蒼穹,他們隻需在高空伺機偷襲,幾月下來軍力折損極少,但戰功卻是赫赫,這便讓玄蜂大軍漸至滋生出狂傲之情。

    膽敢前來偷襲戰熊大軍,便是依仗自家高出數倍的軍力,誰知甫一接觸,才顯出外強中幹。這二十餘萬戰熊軍士,看似軍力稀落,戰力卻是異常凶猛,俱是身境的強悍修為,尋常玄蜂軍士不過是金體、玉體胎境,全然不是戰熊軍士的對手,隻此一戰便殺得玄蜂大軍心驚膽寒。

    興許這一戰,遺落下三十萬軍士的碎肉殘屍,才讓漸生自滿的玄蜂大軍終於清醒,開始正視這一場諸族大戰。

    曆經十年廝殺磨練出來的諸族軍士,即便是血脈最弱的鳴蛇,苦熬到今日,時常能獲得強者血肉,迅速增進修為,也最少是胎境巔峰的實力,更何況其餘諸族,玉體胎境都極為少見。原本大量的胎境軍士,若不是被十年久戰熬得境界猛增,便是被這血腥廝殺殘酷淘汰,葬送了不知多少胎境軍士的性命。

    在這戰場上,死得最多,也最容易死的,便是胎境軍士。這一戰最初時就是如此,到得十年之後的今日,卻比最初時更勝一籌,鮮少有能活到此時,仍舊是金體胎境的軍士。

    明悟了這一層關竅,玄蜂大軍的統領們皆盡沉默。在他們來援的百萬大軍裏,為數眾多的還是胎境軍士,其中金體胎境更是數不勝數。金體胎境的軍士,在如今的戰事之中,極難起到用處,不過是任由強悍敵軍屠戮的存在,今日慘敗才是合情合理。

    看似浩浩蕩蕩百萬雄軍,真正能派上用場的不足十中之一,唯有那寥寥七萬多的身境軍士。若是如此看來,他們戰力反倒是諸族裏最為弱小的一路大軍,無法與任何一族的大軍正麵抗衡,隻有占據這翱翔高空的優勢悶聲偷襲,在一側協助征戰,才是他們應有的舉動,不可擅越魯莽,否則還要吃盡苦頭。

    於是自此戰之後,便連鳴蛇一方的攻勢,都因此稀落了許多,再不複前幾月高亢猛攻的勢頭。而玄蜂大軍受此教訓,哪裏還敢狂傲偷襲某族,謹守自家商定的決策,隻在高空援馳側應,絕不再做那主戰的魯莽事。

    激烈廝殺數月的諸族征戰,又恢複了往昔的節奏,三、五日一小戰,半月、一月便有大戰。由於兩方軍士的境界相若,軍力也是相差仿佛,殺得再如何猛烈,死傷也不像十年前那般數目巨大了,往往小戰一場,死傷大致千數,若是遇到大戰之時,才能見到上萬數的慘烈傷亡。

    到得如今,這些久經殺場的老軍士,不止戰爭經驗老道,亦大多是身境修為,算得上諸族真正的精銳之士。若是能夠帶**中,這些老軍士便是最好的各級將領,能夠訓練出大量可堪大用的胎境軍士,各族軍力便是不降反增。

    畢竟在諸族之中,想要挑選胎境軍士不算難事,但想要招攬身境強者,便難得一遇。這時節的戰事,即便折損一員軍士,也是極大的損失,足夠讓統領們心如刀割、肉痛不已。

    是以,如今挑起爭端,諸族都顯得格外謹慎,輕易不願多起戰事。

    此後一月,小戰打了五次,大戰唯有月中時莫名其妙戰了一場,兩方各折損萬餘軍士,這便迅速收軍退去,未曾再多做糾纏。

    而呼延與呲溯十年約戰的最終日子,隨著這諸族戰事的漸至平緩,歲月悄然流逝間,終是不急不緩地走到了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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