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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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血刀魔山不過萬裏,有一人一騎踏塵飛奔而來,看模樣無需十息,便該到得血刀魔山的山門了。
這一人一騎非同尋常,騎的並非龍馬,而是六角三眼、外骨如鎧、肉身粗壯的一頭十丈凶獸,奔騰的氣勢尤為震撼,塵土滾滾、踏如雷鼓,所過之處,那四隻沉重粗腿便會留下深深腳印,其速卻是快逾奔雷,比之尋常龍馬還要略勝一籌。
在凶獸背上,穩穩坐著一個模樣粗獷的壯碩大漢,撇開那糾結如麻的亂發與虯紮的絡腮胡,乍一眼望去,便會被他那遠超同輩的沉穩和平靜的麵容吸引,亦或是那淡定中不乏睿智光芒的雙眼,繼而忽視了他一身獸皮戰裙、骨頭飾物,頭冠上五彩斑斕的特異翎毛。
無需多言,這自然便是前去血刀魔門拜山的蠻道俊傑鹿角,自從得了大長老吩咐之後,他便與前往情魔城打探情報的隊伍分道揚鑣,坐上自家坐騎獨自前往血刀魔山。
過七日便該是血刀魔門立派大典的日子,遙遙在千裏外便能看到恢宏殿群林立,顯然早已竣工,整座山峰正自緊鑼密鼓地布置著大典景致,萬千人影往來奔走,一派繁忙至極的火熱景象,倒也有了門派應有的模樣。
見得那工整、恢弘的殿群,衣著整齊的萬千人影,鹿角略微蹙眉,心頭依舊難掩厭惡之情。但臨近血刀魔門山腳,這些許情緒被他很快收斂,依舊恢複了滿臉沉靜,直待到得山門前千丈,這便示意胯下坐騎降速、止步,躍下來牽韁而行。
“此乃血刀魔門,請問來者何人?”
近日往來繁忙,司職山門待客的弟子也是柳煙與許員外精挑細選的機靈弟子,對人情世故尚算明曉,懂得靈機應變,此時便是見得鹿角這般古怪人物與坐騎,也是略顯驚詫,隨即彬彬有禮問道。
“我乃蠻道本門真傳大弟子鹿角,聽聞近日血刀魔門將行立派,特來拜見!勞煩稟報血刀神主一聲……”
鹿角常隨蠻道大長老在外行走,為人處事自然老到圓滑,溫笑作禮之餘,不忘隱晦遞過去兩塊身境巔峰血肉,自是魔道中人打通人情慣用的手法。
這山門待客的差事,自也能算是風險與利益並存,若是遇得呼延這等蠻橫之人,說不得便是一頓好打,假使有人上門尋仇,頭一個身死也是山門待客的弟子。可要是遇到有意交好之人,自然免不了賞錢,如若血刀魔門這等風頭正勁的門派,這山門待客的差事可謂油水頗豐,兩個外門弟子一日下來,少不得也有數十斤身境巔峰血肉進賬,無非一月下來,便儼然賺得盆滿缽滿,身家殷實了。
如今悄然接過鹿角遞來的強者血肉,兩位待客弟子暗中掂量掂量,少說也有兩、三斤重,再見得鹿角這出手闊綽之人,麵上自然笑得愈發真摯。
“原來是蠻道本門的真傳大弟子,久仰久仰!”說是久仰,其實這所謂蠻道是何處蹦出來的,這從未聽聞過的一道本門非得真傳大弟子又是什麽來曆,兩個待客的外門弟子一概不知,無非看在這豐厚賞錢的麵上送個情麵,這“久仰”便真是客套罷了。
這一位待客弟子說著客套話,另一位已然抱拳歉笑道:“近日我門中瑣事繁多,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多多見諒,請蠻道本門真傳大弟子稍候,我這便去稟報神主!”
“無妨!”鹿角抱拳作禮,笑得和煦可親,一看便是極好說話的樣子。
那出聲的弟子得了回應,這便又是歉然一笑,匆匆上山稟報去了,留下另一個待客弟子與鹿角含笑寒暄,對答倒也不卑不亢,還曉得耍了小心機,不露聲色地刺探著鹿角的來曆與來意。
他這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鹿角,鹿角卻隻當不知,兀自彬彬有禮回應,禮數周到,卻也無非虛與委蛇,含糊應付,自是不願與這小小待客弟子多言。但隻看他這談笑風生的模樣,不缺大家風範,哪怕身著獸皮、身伴凶獸坐騎,也讓那待客弟子不敢小覷。
二人閑談片刻,便聽得山巔一聲爽朗大笑,洪鍾一般滾滾傳來。
“原來是蠻道本門的真傳大弟子到了,快請上山來,你我把酒暢談!”
聽得這聲看似爽快的招呼,鹿角便心底嗤笑,隻因他所言的什麽蠻道本門真傳大弟子,乃是順從魔界的叫法而已,在他蠻道之中並無本門、旁門的說法,自然更無什麽真傳大弟子,此時聽得這神主似是親近的招呼,其實對蠻道毫不知情,讓鹿角聽來自是分外可笑。
心裏嗤笑,鹿角麵上卻朝山巔含笑示意,待得有待客弟子前來欲圖牽走他那頭凶獸坐騎,他與坐騎四目相對,見得自家愛騎那驚慌、哀求的神色,猶自遲疑頃刻,還是咬牙交出了韁繩,忍住不再聽愛騎倉惶地嘶鳴聲,這便由那閑談片刻的待客弟子引領上山。
鹿角隨大長老出使魔界已有千餘年,對魔界已算極為了解,此時一路暗中打量,沿路看去殿堂高聳、雄壯,道徑井然,弟子過往忙碌有序,儼然已是井井有條的魔門氣派。
要知道創業艱難,聽聞這血刀神主空手起家,兩月時日便已建下這般偌大的家業,且毫無淩亂的地方,這手段自是非常了得。鹿角自承天才人物,但此時自忖換作是他,怕也難做到這麽好,自是不禁對這尚未謀麵的血刀神主多了幾分敬佩。
待得隨行到山巔最為雄壯的大殿門前,那待客弟子躬身佇足,便讓鹿角曉得已然到了地頭,便也不忘朝領路的待客弟子抱拳道謝,這才自行踏足向前,跨入殿中。
他才踏入殿中,大殿盡頭高台上端坐的呼延與柳煙便齊齊睜眼朝他看去,自是難免好奇、驚疑之色。
漫說是呼延,便連生長在魔界的柳煙也從未聽聞過這蠻道一說。
一來蠻道使團前來身懷要事,四下奔忙走動,也是為了求見諸位道祖,忙於結交位高權重之人,亦或是討好諸位道祖身旁親近之人,呼延與柳煙未曾見過也在情理之中。
二來蠻道本非魔界本有之道,加之穿著、打扮似是來自未開化之地,便是知曉他們來曆的人,對他們亦是棄之作蠻夷,連往日談笑都不屑提及,是以一眾蠻道中人到來千餘年,聽聞過他們名頭的人少之又少,呼延與柳煙自然不在其中,此時驟然聽聞這所謂蠻道本門真傳大弟子鹿角前來拜見,自是好奇不已。
再者他們與這什麽蠻道毫無交結,忽而有人突兀前來,來意便顯得尤為古怪,讓呼延與柳煙商討半響,猶自捉摸不透,便起了警惕之心。
“這位便是鹿角兄弟吧?哈哈……”
呼延深深打量了鹿角一眼,那驚奇之色轉瞬即消,這便爽朗大笑,略微起身抱拳作禮,“快快請坐,快快請坐!鄙舍寒簡,若有招待不周,還望恕罪!來人,快快上茶、上酒!”
“見過刀魔神主!”鹿角在堂中立足,躬身抱拳深深作禮,這才在斜側客椅坐下,含笑道:“聽聞昔日器魔道大比魁首,如今已然自立門戶,過幾日便要創立血刀魔門。而我蠻道不日也便將並入魔界,以作魔界第十二大道,在魔界開壇講道,日後乃是同界中人,我蠻道初來乍到,便該四下多走動走動,正是欲與血刀魔門結下交情,可謂不請自來,倒該請神主恕罪才是!”
“哈哈!原來如此!”
在鹿角暗中緊緊關注之中,呼延麵上最後一絲警惕之色業已煙消雲散,釋然朗笑道:“上門的都是客,豈有怪罪客人的道理?這若是傳出去了,豈非叫天下人笑話我血刀魔門不識規矩,不懂待客之道?”
談笑之間,已有司職禮待的外門弟子往來穿梭,替呼延、柳煙與這鹿角備上茗茶,籌備酒宴,頃刻間已有一桌子美酒、佳肴香氣四溢,分外誘人。
“我血刀魔門將要立派,這蠻道將要成為魔界第十二大道,說來倒真是巧了!哈哈哈!既然如此有緣,便真該常走動,結些善緣!”呼延朗笑起身,這便熱情招呼道:“來來來!鹿角兄弟,你我把酒暢談,今日定要盡興!”
這一番酒宴自是相談甚歡,仿佛鹿角與呼延夫婦極為投緣一般,待到盡興已然月上枝頭,三人皆是意猶未盡,但看著時日漸晚,鹿角不得不滿臉抱憾,起身告辭。
呼延夫婦相送到山門,猶自依依不舍,臨到鹿角執意離去,呼延卻是幡然醒悟,似乎這時才突然想起自家忘了一件重要之事。
“看我這頓酒,喝的真是糊塗了!來人,快來人!還不快快送上請帖?若是七日後鹿角兄弟與蠻道諸位不到,豈非我血刀魔門立派大殿也要黯淡無光,索然無味?”
這便有人立時拿來請帖,鹿角自是不會推辭,這便珍重接過、小心放好,釋然一笑,抱拳真摯道:“二位還請留步,七日後立派大典,我與蠻道好友定會前來捧場!告辭!”
見他執意離去,呼延夫婦自是依依告別,猶自站在山門處目送鹿角遠去的背影,柳煙這才一聲冷笑,密語道:“事有反常必為妖!”
呼延猶自笑得爽朗,嘴角卻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呐……”
鹿角坐在自家坐騎背上朝情魔城疾馳,兀自琢磨著今日見聞,待得許久後不由一聲嗤笑,心裏輕蔑道:“偌大名頭,不過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