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八、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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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威時機拿捏極準,也該是暗中做了兩手準備。
施展禁忌秘法,這是極其凶險的一賭,先前他不願施展,一來是後患頗大,二來則是拿捏不準呼延有否禁忌秘法傍身,並無太高成算,是以吳威不願去賭這一博。隻是到了這般地步,已然被呼延逼得他唯有一搏,但轉而得勝的成算依舊讓吳威忐忑難安,自是備了後手。
若是呼延並無應對之法,他自能反轉得勝,收獲頗豐,可怕就怕呼延亦有禁忌秘法傍身,各自增幅的根基不同,暴增之後的力道差距就愈發懸殊,更是難敵。若是這等最糟糕的情形,可見他與羅素必死無疑,僅剩下的念想,便是極力將凶手之名透過腰牌傳出去,好讓自家同門替他們報仇。
他知曉自家反敗為勝的成算不大,但見得呼延那氣勢暴漲的一幕,猶自不免心頭猛沉進穀底,知曉果然是最壞的局勢。心頭絕望之餘,自是立時見機啟動後手,抓了呼延施展禁忌秘法的絕妙時機,頓時放出神念便欲將真凶身份告知羅家聖子。
待得見吳威如此機智,呼延亦是心沉,暗自大呼“糟糕!”,麵色陰怒至極,二話不說揮刀便至,竟是迅疾如電!又仿若怒矢激射,瞬息便至!
“殺我吳威者,血……”
“嚓——”
吳威應對急速,呼延出刀卻也不慢,四十萬凶魔大軍凝做百丈巨刀虛影,但見精芒如線,徑直切在吳威捏住腰牌的手腕上,又豈止是一切,更仿若爆裂,那吳威神念後半句隻來得及吐出一個“血”字,便已應聲爆散,化作齏粉灰飛煙滅。
“你……哇——”
待見自家右手與腰牌共碎,吳威氣得頭頸漲紫,才顫顫怒吼出一個字,便自氣得胸口發悶,吐血幾有三升!
這一口血被氣得吐出,吳威頓時神形大敗,麵色慘白瘋笑,氣勢亦一跌再跌,盛極轉衰,卻是因此便知天數命亡而不可阻,終是愈發絕望,更是一蹶不振。
散了那最後一線希翼所生之勇,自是更難抗衡呼延,索性舒展身子若大鵬展翅,如有一往無前之勢,不進反退,朝呼延反迎上去,便是欲圖以自家肉身為引誘,將呼延死死攔住,猶自狂嘯怒吼不止。
“師妹速退!為我遞信出去,告知聖子凶徒為何人,必有聖子替我報仇雪恨,斬殺這賊子!”
羅素在旁看得吳威忽而一展神威,自是驚喜便要歡呼,隻當有師兄這禁忌秘法相助,定能將這賊子手刃,誰曾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賊子亦有壓軸手段,氣勢又複反轉,這瞬息變化數番,她在旁早已驚得呆了,待得聽聞吳威狂吼才又自驚醒。待見吳威直欲以身飼虎,保她一條性命,自是目眥欲裂,嘶聲顫嘶。
“師兄——”
羅素清麗容顏上,瞬時間便有兩道清淚奪眶而出,怎也止不住,猶自銀牙一咬,嬌叱道:“師兄暫候,待我傳信出去,便與師兄……共赴一路!”
待到生死,才可見真情。
這羅素早年喪夫,卻得大幸容嗜魔道祖收入門下做了聖徒,與吳威天長日久竟漸至為其風采傾倒,暗生仰慕之情,本有情愫暗生,奈何吳威卻常以師妹而待之,平素親近則以,卻毫無逾矩之處,又有違倫綱,這情愫便隻能讓羅素深藏,斷無大白天下之時。
直至此時,藉由這生死之際,她才敢舍棄一應束縛,將這情愫有膽而出,卻是心頭為之輕鬆,反倒有一股子複雜而又難言的滋味,“有緣無分,能與其同死,我……足矣!”
待得這緊束許久的心思得以一朝放開,她那本就豔麗的容顏更自綻放奪目神采,猶自目送那暗傾經年的背影在無窮刀氣中爆散,她已然神識盡開,激發腰牌便自嬌叱道:“凶徒乃……”
早已回過神來的呼延,又怎能容她得逞,陰沉著臉將那吳威肉身一刀斬碎的當口,已然刀氣兩分,一道直逼羅素而去!
她吐出不到三字,刀氣已然臨身,依舊是未能得償所願,那腰牌、那捏拿腰牌的青蔥皓腕與周遭半身,便被那刀氣一攪而碎。
受得如此重擊,那潮水般的劇痛湧上,饒是呼延在旁一看也知是何等痛苦,可這女人未曾痛得呻吟半聲,嬌顏上僅有一絲遺憾,卻還有令呼延不敢正視的明豔笑顏,隻是受創太深難免蒼白,好似那水中清立的一朵白蓮,我見猶憐又為之驚豔。
呼延默然,卻不知為何,怎也不願再去看這女人動人的花容,總歸猛地生出一股子暴戾之氣,怒哼又是一刀,將這女人殘留半具肉身泯滅殆盡。
至此,嗜魔道聖人首徒吳威慘遭身死,豔名天下的寐家大寡婦羅素亦香消玉損,再無生路。
“哼!好一對同命鴛鴦,我也算成人之美了!”
呼延兀自嘟噥,心頭自是不大痛快,隻得如此寬慰自家,這便將二人散落血肉細心收斂,以自家血脈包裹體內,便自徐徐煉化。
倘若換一個局麵,這二人與他並無舊怨,抑或二人並無這等顯赫又自崢嶸的身份,便為二人這份情誼,呼延指不定也能手下留情,不介意成就一番美事,做個順水人情,抑或月老之媒,送二人一段大好姻緣。
隻可惜這諸般種種,注定了二人必死無疑的局麵,容不得呼延有一絲半點心軟,但須他稍有心軟,此時放過了這二人,則後患則是必然隻有害得他陷入生死之險,那血刀魔門在聖人之怒下旦夕覆滅,絕不會有第二種局麵。
這便是魔界,心軟之人注定自尋死路,唯有那心狠過人之人,反倒能得以逍遙世間,創立偉業。
是以哪怕呼延為二人這份共赴生死之情惻隱、感觸,但假使時日回溯,讓他再做一次抉擇,他依然會這般行事,斷不至於後悔。
要怪隻怪天命如此,恰巧呼延實力大進,又起念欲奪龍馬代步,遇得羅素又遇得早結下梁子的吳威,才至落得二人慘死的後果,可謂命歸天定,由天不由人。
感觸之情瞬息收斂,呼延打掃周遭,將二人遺落的空袋收起,這便自知“此地必生是非,不宜久留”的道理,便自揮袖揚風,將周遭百裏散落的氣味、氣息、蹤跡悉數攪亂,隨風直上九天,自忖未曾留下蛛絲馬跡,這才頓足疾馳而去,遠遁無蹤。
“放我師妹一條生路!我吳威甘願自毀神智!”
“放……”
在呼延體內,那散化萬千微粒的吳威血脈,內中神智猶自與呼延心念激烈反抗,這執念好生堅執,連呼延亦為之側目,隨即頭疼。
雖說有聖人念頭做引,如今呼延的心念強橫至極,遠非尋常神境可以匹敵,但吳威這般執著,便讓呼延非得多耗費些心念,耗費更多時辰,才能將其神智徐徐煉化。
而那羅素血脈被呼延分散封存在體內,卻是尤為反常,不吵亦不鬧,那心念安靜又複柔順如水,似對自家處境毫無怨言,反而心有歡愉,並無執念,這是鐵了心隻求與自家師兄同死,甘願受呼延煉化神智,自是讓呼延少費許多工夫。
這二人皆是神境巔峰,血脈便有滴血可重生的玄妙,隻需有一粒血脈中神智未毀,也有重生的希望,自是不可等閑視之。
但無論羅素配合,抑或是那激烈抗爭欲救自家師妹的吳威,在實力大增的呼延體內緊緊禁錮,自然不怕他們再生什麽風浪,唯有終被磨滅一途,無非耗費時日長短、心念多少的細微差別。
而在呼延朝魔界飛奔的前方兩百萬裏開外,羅素、吳威遭難的時候,有一道身影驟然頓足而立,那威嚴麵容微微蹙眉,隨即怒而更生威。
“殺我吳威者,血……”
“凶徒乃……”
他那腰間身牌震動,卻隻是接連傳出兩道嘎然而止的神念傳音,好似正遇到極為凶險之事。聽得這兩個不算陌生的聲音,頓足威嚴之人自能分辨乃是出自自家老祖門下聖徒的吳威與羅素二人,似是已然殞命,卻在死前極力欲圖道出凶徒之名,可惜被凶徒識破,未得所願。
“血……?”
這人威儀仿佛與生俱來,天生便高貴一般,此時遇事卻未忙於救援,自是已知救之不及,便自蹙眉琢磨起這半途而止的遺言之意。
“莫非是二人遇到了強橫凶獸?”
“縱觀魔界三億裏之內,強橫凶獸不可計數,卻算是魔祖地盤,其餘至境凶獸輕易不可插足。但論這三億裏之內凶名昭著的聖境凶獸,謂之有‘血’字者不過十數,但有至魔盤在手,亦不至於忽起凶意招惹二人,如此算來,卻應是人為……”
“我魔界神境者眾多,但能如此輕易結果吳威與羅素之人,怎也不過百數。這百數大多乃是諸道聖子一流,其中並無與血字相連的名號、稱謂,便該能大致排除……”
“但若鋪開來看,我魔界神境者,謂之以‘血’字為名號的神主,卻有盡三十位。我嗜魔道血魔神主,冥魔道血冥神主,騎魔道血祭神主,巨魔道血爆神主……”
自高而低,這人竟將魔界神境神主中稱謂以血字開頭的名號一一細數出口,卻是無一遺漏,直至三十位末尾。不旋踵已然念出二十九位的名頭,他眉頭緊蹙,念出了在他心頭排名最末、實力陪進末席的那位名號。
“……器魔道血刀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