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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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狸花貓的收養手續辦得十分順利。

    寵物店老板是個看上去其貌不揚的中年婦女,但對小動物們卻很有愛心。安知曉他們過去的時候,她正在給店裏收養的小動物梳毛,動作又輕又柔,神情專注認真,讓人看了就會不由自主的受到感染,安靜下來。

    因為邱奶奶陪著一起過來,再加上狸花貓這會兒還窩在沈宴如的懷裏,所以老板十分爽快的幫忙辦理了手續,然後還將狸花貓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給她們帶走,又送了好幾包貓糧,卻怎樣都不肯收錢。

    “大花是我這裏最有靈性的貓,這一片的人都知道。想養它的人家不知道多少,它自己看中了你們,我心裏也高興。大花這個名字是我取的,你們回頭改一個吧。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最後,老板娘殷殷囑咐道。

    安知曉對這樣的人,從來都隻有佩服的份兒。抱著一大堆東西回到車上,她對沈宴如說,“姐,我們不給大花改名字好不好?”

    雖然這個名字真是俗得滿是槽點,可是安知曉卻覺得,這是一個包含了寵物店老板無限愛心的名字。取這樣一個名字,並非因為不在意,恰恰相反,就像是中國人習慣給孩子取賤名好養活一樣,飽含著取名的人對它的期待。

    安知曉記得自己以前看蘇軾的詩: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生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但願它笨一點,平凡一點,安安穩穩,和和美/美。

    雖然隻是一個名字說明不了什麽,可是安知曉在這上麵,卻有一點天真得近乎好笑的固執。

    就像她的名字,安知曉,安知曉,不知內情的人聽來,好像也是個很好聽,很有內涵的名字。但中國字博大精深,這個名字翻譯過來,就是“怎麽會知道”?

    又是疑問,又是感歎。

    怎麽會知道?知道什麽?安知曉有一陣子經常會想,當初給自己取這個一看就充滿了不確定和迷茫感的名字時,那位不負責任的父親,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有時她自暴自棄的想,幸好這名字還算好聽,說出去也不丟人。或許就是它唯一的意義了。有時候她又寧願自己是叫做小花小草,大妮二丫之類的名字,好像這樣自己就跟周圍那些小朋友們並沒有什麽不同。

    說到底,還是不甘心。

    她也是想要有一個家的。可惜生她的人沒有給她,養她的人給不起她。

    大花跟她多像呀!

    所以就叫這個俗不可耐的名字也沒什麽不好,畢竟生活在這俗世之中,他們都不可避免的會沾染些俗氣,這樣也很好。

    “好。”沈宴如給出了安知曉並不意外的回答。

    原本這個廣告,鄭一泓是打算在京城那邊拍的。結果現在定下了四個演員,四個人人都住在上海,其中還有一老一小兩個並不適合千裏奔波的,所以最後索性將拍攝地點轉移到了這邊。

    反正以鄭一泓的人脈,尋找攝影棚和專業設備也是很容易的事。

    所以沒幾天,鄭導就打電話通知他們過去拍攝。

    雖然是廣告,但鄭一泓似乎要拍出大片的效果來。所以第一天過去之後,就是定妝,並且適應一下攝影棚。

    整個廣告的故事梗概是講一個人出生之後,隨著年紀增長對世界產生好奇,之後便開始探索世界,直至生命盡頭的故事。

    四個演員之中,童年的陳圓圓,青年的安知曉和老年的邱雯妝容都比較簡單,因為她們扮演的對象,年齡正好跟她們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沈宴如。

    她扮演的是中年時期,但沈宴如本人現在才二十八歲,風華正茂,當然稱不上“中年”,所以需要化妝,將她化成差不多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安知曉先畫好了,然後立刻跑到沈宴如那邊去圍觀。所以她幾乎是親眼看著化妝師一雙巧手是怎樣這裏添一點色彩那裏加一條皺紋,經過十分繁複的工序之後,一點點將沈宴如原本年輕美麗的臉,變成了略帶幾分滄桑的模樣。

    最終收工的時候,安知曉看了看表,光是化妝就耗費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等到化妝師一聲“ok”,開始收拾東西之後,安知曉立刻舉起手機,“沈老師,看這裏。”

    沈宴如轉過頭來,“哢嚓”一聲,這個形象就被定格在了屏幕之上。

    安知曉怔怔的盯著手機,半晌都反應不過來。等到沈宴如出去讓鄭導看看妝容是否合適,化妝師也收拾好東西離開之後,她一個人在安安靜靜的化妝室坐了一會兒,才陡然回過神來。

    安知曉往後一靠,將手機蓋在了臉上,另一隻手捂了捂胸口。

    完了,她想。

    安知曉覺得,大概等到十幾年後,沈宴如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而她之所以覺得自己完了,是因為麵對這樣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沈宴如,可能是十幾年之後的沈宴如時,她依舊能夠聽到自己過於快速的心跳,“砰砰砰——”一聲接著一聲。

    喜歡這種情緒,果然是這世上最沒有道理可講的一件事。

    也許等到沈宴如白發蒼蒼的那一天,自己也還是會愛她吧?安知曉忍不住想,其實這樣也很好,這說明她的愛並不是蒼白單薄的,而是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會隨著生命的流逝越來越深,一直持續下去。

    這輩子也隻會愛這一個人了。

    “安姐姐!”小圓圓突然推開門跑進來,大聲的叫她,“鄭叔叔叫你出去了!”

    安知曉陡然回過神來,睜開眼睛時,之前纏繞在她身上的所有情緒,便流水一般的褪去,不留一絲痕跡。圓圓站在她麵前,眨了眨眼,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小姑娘的心思簡單,很快就忘了這一點,抓著安知曉的手將她往外拉,“去看圓圓拍廣告啦!”

    因為妝容都很合適,所以不需要再做什麽修改。既然花費了那麽長時間弄出來,就這麽結束就太浪費了,所以鄭導打算拍一段,讓大家熟悉一下氣氛。

    廣告的背景打算選用鄭一泓導演之前拍攝的紀錄片,所以她們拍攝的部分隻需要在攝影棚裏完成就可以了,後期再進行合成。

    這樣雖然節省時間和不必要的開銷,但實際上拍攝難度會更大。就算是知名演員,在綠幕下麵拍攝,沒有場景也沒有人配合,隻能自己進行表演,都是一個非常大的考驗,更何況是沈宴如和安知曉在表演方麵幾乎沒有經驗,小圓圓更不必說。

    所以先拍了一點邱奶奶的部分,讓大家看一看,金礦進入狀態。

    不愧是長孫玉寧,即便已經好多年沒有出現在鏡頭之下,但是當導演喊出“!”之後,她整個人的氣質立刻發生變化,按照鄭導的敘述,就是表現了一種“雖然身體無力,但靈魂卻依然追求者自由和真相”的感覺。

    在講戲的時候聽得雲裏霧裏的安知曉,在這一瞬間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個將一輩子都投入在探尋世界真相上麵的老人,雖然垂垂老矣,但是她的腳步依舊堅定,眼神仍然睿智,目標依然清晰,而對這個世界的熱愛,也始終如一。

    這一切都從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之中透露出來。

    明明周圍並沒有任何道具布景,但安知曉卻覺得自己有一瞬間被她帶到了那種充滿了激情與危險的環境之中。

    直到導演喊了卡,她才陡然回過神來。

    安知曉雙眼發亮的盯著邱奶奶,臉上滿是崇拜。雖然她自己的理想是要攀登音樂的高峰,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對走上其他道路,並且已經臻入化境的前輩們表達自己的崇敬之情。

    開局順利,鄭導的心情也很好,立刻讓沈宴如去準備。

    青年時期和中年時期,主人公一直奔波在不同的景色之中,觀察,探索,尋找。

    但是沈宴如的表現卻始終不能讓鄭導滿意。

    最後鄭導隻能把人叫過來給她講戲,“我聽過你的歌,我記得你說,你的人生就是一場獨自旅行。我現在需要你表現出來的就是這種狀態。這件事隻有你一個人在做,但是你樂在其中,喜歡它,享受它。明白了嗎?”

    沈宴如點頭,“明白。”

    於是又試了一次。前半部分如同鄭導所說的那樣,沈宴如表現得很好,但之後感覺又不對了。因為這並不是沉醉自然的旅程,而是探尋自然之理,世界真相的旅程。

    鄭導停下來想了一會兒,暫時也沒有想到解決辦法。正好時間也不早了,隻能讓安知曉和圓圓上場各自找了找感覺,然後就此解散。

    之後的幾天,一行人都泡在攝影棚裏,一點一點的磨進度。

    安知曉發現,其實不管什麽事情,要做到極致,就隻能靠這樣的水磨工夫。不管是拍攝也好,還是她唱歌也好,都是一樣的。

    即便是鄭導這樣出色的導演,即使是沈宴如這種驚才絕豔的歌手,也脫不出這個範疇。這個世界上努力的人比比皆是,即使是有天賦的人,也沒有躺在那裏睡大覺,所以不管走哪一條路,都得要更努力才行啊!

    不提安知曉的各種感悟和所得,拍攝進行了一星期之後,基本上都已經拍攝得差不多了。

    雖然安知曉並不明白鄭導究竟是按照一個怎樣的構想來進行拍攝的。因為沒有布景,所以她們隻能按照導演的要求來擺pose,有時候看上去挺傻的。攝影棚裏頻頻笑場,到最後鄭導都沒脾氣了。

    一個星期過去,隻剩下沈宴如的最後一場,拍攝工作就能夠結束了。

    結果進度卻卡在了這裏。

    問題也還是那個問題,沈宴如按照鄭導的說法將自己代入進去,表現出自己在前行的路上自得其樂,時不時會有所得的那種感覺。但因為她太沉浸其中,表達的時候總是會出現偏差,跟鄭導的要求不太一樣。

    反複的拍攝都不滿意,最後鄭導將這個鏡頭反複看了好多遍,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沈宴如。為了能夠保持連續的拍攝,她還站在原本的位置上沒有下來,這會兒也正看向導演。

    “這麽著,”鄭導看了她一會兒,說,“你在這條路上,得到了很多,你很享受它,但是這隻是你自己的錯覺,有一天你發現了一樣新的東西,然後才發現原來的自己始終缺了點兒什麽,現在才算圓滿。”

    他說完之後自己都覺得太含糊了不太好理解,但沈宴如卻仿佛有所感悟,站在原地出起神來。

    好在隻是片刻的恍惚,她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再試一次吧。”

    拍攝開始,前半部分沈宴如照舊表現的很好,然後到了轉折的地方,鄭導眼睛都不眨的盯著鏡頭看,想要看看沈宴如回怎麽處理。安知曉也一臉緊張的盯著沈宴如,希望她這一次能夠表現出色。

    沈宴如走過那個標記點之後,突然轉過頭,朝安知曉這裏看過來。

    那一瞬間,安知曉感覺自己仿佛渾身都被過了電一樣,她甚至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她非常確定,沈宴如正在看自己。

    並且那是一種非常陌生的目光,至少安知曉從沒有在沈宴如身上看到過。這一瞬間她感覺到了緊張,就像是被狼盯住的獵物,被她的視線徹底籠罩住,渾身僵硬,心跳失序,想逃又不敢逃。

    “好!!”鄭導的一聲暴喝將安知曉驚醒過來。

    她喘了一口氣,呼吸恢複正常,身體放鬆下來,才發現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已經十一月的天氣裏,她背上竟然出了一層薄汗!

    安知曉有些不確定的再往沈宴如的方向看過去,但她卻已經恢複正常,眼神也是一貫的平靜,完全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了。要不是因為剛才那種感覺太過強烈,背上的汗水也還在,安知曉都要以為那隻是自己的錯覺了。

    “非常好,就是這個效果!”鄭導還在激動的誇獎沈宴如,“好好好!你抓住了神韻!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他一邊說,一邊倒回去看回放。

    安知曉心頭一動,湊了過去。

    是不是錯覺,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結果果然不是錯覺。哪怕是隔著鏡頭,衝擊力沒有那麽大,但是再次麵對沈宴如的那種眼神,安知曉還是覺得呼吸有點兒艱難。

    拍攝徹底結束,接下來就是將東西收拾好,卸妝然後離開。

    因為有老人孩子,所以也不方便請客去外麵吃飯,最後邱奶奶拍板,反正都不是外人,索性回家去吃吧!

    回去的路上安知曉將圓圓抱在懷裏,刻意沒有跟沈宴如坐同一輛車。

    她現在有點兒不敢麵對沈宴如。

    其實安知曉自己都說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隻是下意識的想要避開,然後遵從了自己的內心。大概這一個星期的經曆下來,多少也有了一點演技,所以她明明心不在焉,但是除了沈宴如之外,並沒有人察覺。

    到了鄭家之後,沈宴如主動去廚房裏幫忙,安知曉才鬆了一口氣。剛剛她總覺得沈宴如在看自己,看得她十分心慌。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禱有了作用,等沈宴如從廚房裏出來,擺碗筷打算吃飯之後,她就一次都沒有看過安知曉了。——鬆了一口氣的安知曉並沒有意識到,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小心盯著沈宴如,不會知道她看沒看自己。

    又完成了一項工作,畢竟是件大喜事,所以席上開了酒。小孩子和老人不能飲,所以安知曉這個一杯倒的量也成了中堅力量。因為沈宴如沒有替她解圍的意思,安知曉自己也不好意思掃興,最後趕鴨子上架跟著喝了一杯。

    然後……她就不負眾望的倒了下去。

    “這丫頭,”鄭一泓導演搖頭,“既然沒有酒量,怎麽不早說?”

    沈宴如歉意的起身,“可能是今天高興。她還是個小孩子的心性,鄭導千萬不要跟她計較。”

    “我不跟她計較。”鄭一泓擺手,“不過她既然喝醉了,那你就別喝了,待會兒是不是還要開車?”

    他倒是想留人,奈何鄭家這地方真的不大,根本住不下多餘的人。

    沈宴如點點頭,換了個位置坐在安知曉身邊,果然隻吃菜,並不喝酒。隻是時不時的注意一下安知曉的動靜。好在她喝醉了非常乖,沒有人逗她說話的時候,也不會開口。

    好不容易吃完一頓飯,早就已經坐不住的沈宴如立刻帶著安知曉告辭。

    喝醉了酒的人非常沉,哪怕安知曉本人的體重並不重也是一樣。拒絕了鄭家人的幫忙,沈宴如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人扶出門。

    好在外麵的冷風一激,安知曉立刻就清醒了一點,靠在她身上叫她,“姐?”

    “嗯。”沈宴如答應著,“醒了?能走嗎?我們要走到街口才能坐車。”

    “哦。”安知曉慢慢的站直了身體,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回頭看著沈宴如笑,“我自己走。”

    沈宴如莞爾,上前握住她的手,“好,走吧。”

    喝了酒的安知曉膽子大了不少,而且似乎也不再記得之前擔心的事,就這麽任由沈宴如拉著她往前走。

    弄堂裏並沒有路燈,隻有周圍居民家中隱隱透出的光,和街口處照進來的路燈光,黯淡的光線隻能堪堪讓人看清前麵的路,不至於撞到牆上,其他就什麽都看不清了。

    兩人手牽著手,走在這夜色之中。

    這一瞬間,沈宴如似乎忽然明白以前的人為什麽要住在這樣的地方了。因為這才是生活應該有的樣子,瑣碎,喧鬧,但總有一刻如此安寧靜謐。

    而這世上,本來就該有這麽一些地方,不接受光明的統治,籠罩在黑暗之中,自得其樂。

    這一段路仿佛很長,卻又那麽短,很快就走到了盡頭。

    當兩人終於走出黑暗,沐浴在明亮路燈光下時,沈宴如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開始留戀起剛剛離開的那個世界來。

    她鬆開安知曉的手,拿了車鑰匙過去開門。

    因為外麵的溫度低,所以上車之後,沈宴如立刻打開了空調。車子裏很快溫暖起來,隻是被這熱氣一撲,安知曉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沈宴如傾身過去為她係上安全帶,然後發動了車子。

    一路上十分順利,回到家後,沈宴如又將迷迷糊糊的安知曉叫醒,帶著人上樓。

    安知曉喝醉了之後真的很乖,乖得沈宴如滿心酸軟,都舍不得欺負她了。

    “自己去洗澡,可不可以?”她放好了洗澡水,出來問安知曉。

    安知曉的反應有些慢,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遲鈍的笑了笑,點頭,“自己洗。”

    沈宴如就取了睡衣遞給她,“去吧。”

    安知曉一共洗了快半個小時,期間衛生間裏乒呤乓啷的響了好幾次,幸好動靜不大,沈宴如雖然擔心安知曉喝醉了不能自理,甚至在浴缸裏睡過去,但也沒有貿然進去。

    好在半小時之後,臉頰紅撲撲的安知曉圍著浴巾出來了。

    但是可想而知,她喝醉了,能夠洗好澡都勉強,浴巾圍得歪七扭八不說,頭發也沒有擦,渾身濕透就這麽出來了。

    沈宴如吸了一口氣,問她,“睡衣呢?”

    “濕了。”安知曉一雙仿佛被水洗過的眼睛看著她。

    沈宴如走去浴室看了一眼,發現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不少掉到了地上。睡衣泡在浴缸裏,安知曉原本身上穿的衣服則丟得到處都是。

    她轉過身,才發現安知曉一直站在自己身後,兩人差點兒撞到一起。

    沈宴如連忙伸手扶了安知曉一把,才沒有把人撞倒,隻不過這樣一來,兩個人的身體不可避免的貼在了一起。雖然隔著一條浴巾,但是還有更多沒有隔的地方。

    “我給你擦頭發。”沈宴如立刻火燒一般的鬆開手,拿起毛巾給安知曉擦頭發,然後又找出吹風機吹到半幹,最後幫她將身上的水擦了擦,才把人帶出浴室。

    像是照顧小孩子一樣,沈宴如在這個過程中無奈的想。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很享受這個過程。而且虧得是安知曉這種仿佛孩童一般的表現,即使她心裏有點兒什麽念頭,也不得不打消。

    她還小呢。

    這麽想著,沈宴如不由無奈的笑了笑。

    指揮著安知曉換上另一套睡衣,把人安頓在床上之後,安知曉很快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沈宴如坐在床頭,盯著她的睡顏看了很久,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輕聲道,“不要怕我……”

    今天安知曉的反應,她都看在眼裏。

    她的慌張,她的畏懼,她的逃避……沈宴如恨自己看得太清楚,又逼著自己一定要看清楚。安知曉的年紀實在太小,她才十九歲,過了年二十,這個年紀根本還不懂事,更不可能懂得什麽深刻的感情。

    沈宴如太怕自己會嚇到她。

    其實她今天本來不想表現出來的——在今天之前,她也一直隱藏得很好,從沒有越界的意思,更沒有讓安知曉察覺到端倪。

    結果大概是演戲的時候太過投入,又或許是那一瞬間自己的腦子死機了,於是在那一瞬間,她沒有控製住自己。那個讓鄭導不斷叫好的眼神,卻將安知曉給嚇住了。

    最後替安知曉理了理被子,沈宴如便站起身,去浴室打理自己。

    洗完澡回來,吹幹頭發倒在床上,關上燈之後,她在黑暗之中慢慢的笑了。

    今天不該讓安知曉搶先的,喝醉的應該是自己,到時候倒要看她會怎麽處理。沈宴如閉上眼睛,在心裏如是想。

    ……

    雖然拍攝結束了,但她們實際上都不知道廣告到底會是什麽樣子的。因為拍攝出來的東西,距離成品差距還很遠。接下來是後期製作的時間,要花費至少半個月。好在製作完成之後,立刻就能夠投放。

    首播的這天晚上,安知曉跟沈宴如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等著看廣告效果。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後來安知曉借著醉酒全都忘記了,一覺醒來之後,又恢複了原本跟沈宴如相處的模式。

    兩個人心照不宣,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隻是究竟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隻有兩個人自己知道。

    鄭一泓的招牌很好用,廣告播出是在黃金檔的兩集電視劇之間。對於國家台來說,這應該是許多人趨之若鶩的廣告時間段,用來播放片長一分鍾的公益廣告,實在是大手筆。

    時間很快就到了,安知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電視機屏幕。

    最先出現的是一陣驚雷閃電,閃電沒入土地之中,然後一顆嫩芽頂開頭上的泥土鑽出來,舒展開柔嫩的葉片。然後嬰兒的啼哭聲響起,鏡頭一轉,繈褓中的嬰兒在搖籃車裏好奇的看著這個世界。

    之後鏡頭飛快的掠過,《驚蟄》的音樂響起,最後圓圓討喜的笑臉出現在鏡頭前。然後鏡頭陡然加快,而且略有些搖晃,仿佛在跟隨著小姑娘的腳步往前走。一路上山花遍野,春/意盎然,大片的和平鴿從天穹上飛過,最後小姑娘跑累了,躺在花海裏睡著了,頭上還沾了幾片花瓣。

    鏡頭淡出再淡入,睡在花海中的小姑娘長大,變成了安知曉的臉。音樂聲一轉為《夏至》的活潑,這一段鏡頭也十分明快,奔騰的喝水,熱烈的陽光,茂密的森林一一隨著她的腳步而展現,最後安知曉爬上了一座高山,山頂上有一條鐵索,通往另一座山。她就這麽小心翼翼的踩上去,一步一步往前走。

    鏡頭逐漸拉遠,隻能看到一個很淡的背影,再重新拉近時,走到鐵索橋另一頭的就變成了沈宴如。露珠裏折射著清晨的陽光,伴隨著《白露》的曲調,沈宴如一路自得其樂的走下去。秋天的山林裏物種豐富,樹葉飄黃,碩果累累,從山上往下遠眺,則是一望無際的稻田,一片片金黃色的稻子看上去蔚為壯觀。沈宴如一路悠閑的走過這些,卻忽然頓住腳步,轉頭看了過來。

    鏡頭隨之一轉,眼前的景色已經變了樣子。皚皚白雪之中年老的邱奶奶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她走得很穩,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背卻還挺得很直。她就這麽一路走過白雪覆蓋的土地,冰凍的河麵,蕭瑟的山林,最後她停下來,緩緩蹲下,撥開了麵前薄薄的一層白雪。

    在那□□出來的地麵上,一抹嫩綠正招搖著。

    畫麵淡去,屏幕上出現一行字:

    “人生如四季更替,我們與自然相互依偎,終其一生都在探尋自然的奧秘,世界的本質,以及——人與自然相處之道。——鄭一泓”

    最後出現的是一張極具衝擊力的封麵,底圖是太陽照在雪山頂上,形成一道非常明亮刺目的光芒。光芒盡處顯露出書名:《鄭一泓導演紀錄片合集》。

    直到切換成了其他的廣告,安知曉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氣,回過神來。

    雖然之前她開玩笑說“就算是廣告鄭導拍的也是大片式的廣告”,但安知曉也沒有想到拍出來的效果居然會這麽好。主要是人物跟周圍的景物竟然沒有任何違和之處,而且那些景色也的確是太美太美了。

    安知曉自己都生出了一定要去買一套紀錄片回來珍藏的心思。

    她轉頭看向沈宴如,正打算開口說話,手機響了起來,是周鈺打過來了。安知曉接起電話,還沒等開口,周鈺激動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安知曉,我鄭重的通知你,你要紅了!”

    “但並不是我想要的那種紅。”安知曉其實也挺激動的,但是聽到周鈺的話,卻下意識的反駁。

    她想要的是大家因為聽她的歌而知道這個人,而不是看了廣告才知道安知曉是誰。誠然這種人氣很有用,安知曉也接受了這種安排,但在內心深處,她卻始終有自己的堅持。

    周鈺似乎被她噎了一下,但大概是心情好,她居然沒有開口毒舌,而是笑著說,“馬上就會是了!”

    結果這句話說完之後,她等了好幾秒也沒有等到安知曉的追問,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

    “哦,為什麽?”安知曉從善如流的問。

    周鈺深吸了一口氣,“剛剛收到消息,你獲得金曲獎最佳新人提名了。”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嚴肅,以至於安知曉剛剛聽到的時候,幾乎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到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麽,態度立刻一變,“周姐!你說的是真的嗎?會不會是弄錯了?!”

    “你敢把這句話對你身邊的人重複一變嗎?”周鈺嫌棄的道,“沈宴如帶出來的人,如果連新人獎都拿不到,那也太差勁了。”

    “謝謝周姐吉言。”安知曉對她的嫌棄不以為意,笑眯眯的回答。

    等到掛斷電話之後,她立刻轉向沈宴如,“周姐說我獲得最佳新人獎提名了!”

    金曲獎基本上會在每年的一月底或者二月初舉辦,具體要看當年的時間安排。而提名通常是在前一年的十二月出來,沒想到今年這麽巧,這邊廣告剛剛播出,另一邊自己就獲得提名了,可以說是雙喜臨門。

    沈宴如對這個結果並不十分意外,但也很高興,立刻道,“恭喜你。”

    如果是之前的話,安知曉一定會借著這個大喜事求個抱抱什麽的,但是自從上次之後,雖然表麵上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但是她自己心裏卻總是不自在,連這種機會都隻好放棄了。

    廣告已經看完了,安知曉琢磨著什麽時候去找鄭導拷貝一份過來收藏,一邊拿出手機開始刷微博。

    張天潔那邊安生下來,最近安知曉基本上沒有什麽新聞,也沒有新作品,所以網絡上的人氣已經開始逐漸下滑。現在她的粉絲數量增增減減,保持在七十萬上下。不過每天來微博裏留言的人卻越來越少了。

    至於安知曉自己感興趣的cp圈,因為一直沒有什麽新糧,幾位產糧的大大更新越來越少,而且似乎爬牆粉上了別的cp。導致現在安知曉刷微博的熱情都沒有之前那麽高了。

    不過等到入圍新人獎提名的消息出來,她的人氣想來又會再上一個台階。而且又出了新的廣告,她跟沈宴如一起出演,還有同框鏡頭,應該會熱一陣吧?畢竟國家台的受眾還是很多的。

    這麽想著,安知曉重新燃起了刷微博的熱情。

    這會兒已經有不少網友看到這個廣告了。這年代網絡發達,大家手機連上wifi,有什麽感想分分鍾就能發在網上,跟其他人一起討論。所以雖然注意到的人不是很多,但討論卻很熱烈。

    不過現在都還是在感歎這廣告拍得簡直像某大片預告片的,主要是在評價內容,延伸出來的內容暫時還沒有。

    所以安知曉刷了一會兒之後,就放下手機去睡覺了。

    等到第二天她起床時,網絡上已經炸了。

    一天時間已經足夠做許多事情了,鄭一泓發行紀錄片合集,是為了讓更多人看到,所以這一次也用上了一點營銷的手段。非常簡單粗暴,就是請自己的圈中好友幫忙推廣。

    以至於國家台官方微博才剛剛將這條廣告的視頻發到微博上,立刻就有一大批人跟著轉發。這其中有演員,有導演,有歌手,還有各種圈中舉足輕重的人物。當然,還有一部分是看到別人轉發就來湊熱鬧的,總之一瞬間熱鬧極了。

    效果也非常好,因為這些轉發的人都自帶粉絲,看到自家偶像轉發的東西,自然會觀看和評價,之後又不免會懷疑自家偶像為什麽會轉發這東西,然後去搜索了一下鄭一泓……

    最後的結果是網友們紛紛獻上膝蓋,表示紀錄片發行之後一定買買買。雖然這麽說的人不一定都會去買,但是至少有一部分會去。

    之後重點又逐漸從鄭一泓身上轉到出演人員的身上。然後很快她們的身份就被扒幹淨了,一個比一個牛,一個比一個下人,最後長孫玉寧這個名字被扒出來的時候,網友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給出[哆啦a夢吃驚]的表情。

    某個網友的微博道出了大家的心聲:我現在就想知道在這麽多牛人是怎麽機緣巧合的組合在一起的。

    安知曉看到這條微博時默默腹誹,你要是知道鄭一泓他爹和他媽是幹嘛的,就不會那麽吃驚了。人家都能湊成一家,他們不過湊在一起拍個廣告,根本不算什麽。

    估計連鄭一泓都沒有想到,自己這條廣告一放,居然刷出了好幾個熱門話題。

    #紀錄片導演鄭一泓##長孫玉寧是誰##沈宴如拍廣告#

    安知曉沒有上熱門話題,而是上了實時熱搜。畢竟相對於網絡上無限的網友們來說,安知曉的個人名氣實在是太低了,所以許多不明覺厲的路人發現她跟那麽多牛人並列,自然下意識的就去搜一搜。

    發現她是個新人之後,有些人轉粉打算嗬護這棵幼苗,另一些人卻免不了生出陰暗的心思,揣測她是抱了誰的大腿。

    結果這種留言炸出來了一大批cp粉。

    “嗬嗬,我們安曉曉當然抱的是沈宴如的大腿啊,這還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