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倒計時之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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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到樓下,豆豆忽然對爸爸說,“我忘記拿一樣東西,”

    “我上樓回去拿,”趙子書轉身上樓,被兒子一把拽住。

    豆豆搖頭,“不用,我跑上樓一會兒就回來,爸爸在這等我。”

    “恩。”趙子書腦裏想的都是易安,怕她一時情緒波動太大,身體受不住,神不守色道。

    其實豆豆沒忘拿什麽東西,隻不過小孩子好奇心重,想知道為什麽大家要避開他說話,故意出門時將門留了一個縫隙,等爬上樓,就著門縫悄聲進屋,耳朵趴在門上。

    臥室裏,趙父神色激動道,“現在醫療水平越來越高,國內要是治不好,咱們去國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爸,我和子書結婚後,您待我視如己出,您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卻把我看作女兒嗬護疼愛,我一直很感激您,”隨後苦笑,“要問我想不想死,以前的我或許立馬回答您,因在為活著太苦了,死亡對我來說或許是解脫,可現在的我卻想活著,因為我舍不得豆豆,舍不得我的兒子,他還那麽小,還需要媽媽的陪伴。”

    “都是爸媽的錯,當年要是能攔住子書,你也不會因此遭這麽多罪,身體更不會垮了。”

    “一切都是命,半點不由人。”易安笑著很苦澀,也很悲涼。

    “孩子,如今的我們實在沒臉見你,”

    “爸媽,無論怎樣,你們都是我的家人,”

    什麽!媽媽要死了!不會的!豆豆眼裏蓄滿了淚水,想開門質問大家,又怕承受不住大家的目光,隻得死死咬住嘴唇,輕聲的跑下樓。

    趙子書見兒子眼睛帶淚神色慌張的跑下樓,拉住他,“怎麽了?”

    難道兒子聽到什麽!應該不會,走的時候兒子明明關上門,若是回去取東西應該敲門才能進屋,到底發生什麽色讓他如此激動。

    豆豆淚眼婆羅,嘶啞開口,“爸爸,我媽怎麽了?到底怎麽了?你快說啊。”眼神像刀子一樣盯著他。

    趙子書不能說,怕孩子承受不住,隻得安撫他,“媽媽沒事,豆豆不要多想。”

    隨即豆豆低下頭,再抬頭時像受傷的小獸自說自話,“爸爸,媽媽是不是要死了。”

    他終於還是聽到了!

    該發生的終於發生了!

    趙子書身體一頓,蹲下身子,“你聽誰說的。”

    “媽媽親口說的,我親耳聽到的,難道你還想騙我,”豆豆臉色蒼白,淚流不止,“我不小了,有些事情都知道,所以我就想知道媽媽生的病很嚴重嗎?真的會死嗎?會離開我們嗎?”

    趙子書一把將兒子抱在懷裏,不讓他看見眼裏的悲傷,“媽媽不會死,她隻是比我們先離開這個世界而已。”

    豆豆沉默了一下,慢慢抽泣漸漸大聲嘶嚎,“我不要,我才找到媽媽,不想讓媽媽死,爸爸……你不要讓媽媽離開我們……好不好……”

    “都是爸爸的錯,不該讓媽媽受那麽多的苦,”頭緊緊貼在兒子的脖梗,哽咽道。

    豆豆瘋了一般捶打爸爸的身體,“都是爸爸不好,要是爸爸早些找到媽媽,媽媽就不會生病,都是你的錯。”

    “你說的對,都是我的錯。”神情哀傷的父子倆摟在一起互相取暖。

    秋玲打車過來看易安,開車門出來見樓下抱在一起的父子,捂嘴嘲笑,“這是怎麽了?”

    豆豆一把推開爸爸,向她跑過去,“秋姨,我媽媽是不是要死了。”

    秋玲臉上的臉色來不及收斂,微抬起的手緩緩垂下,“豆豆?”

    “快告訴我啊?你們說的都是騙我的,我媽不會死,不會丟下我,會陪著我長大,你說啊?”豆豆搖著秋玲的身子,大聲嘶吼。

    秋玲看向趙子書,此時的他坐在地上雙手捂臉,身體發顫,抖著聲問豆豆,“你媽怎麽了?”

    豆豆就是搖頭,哭的說不出話。

    秋玲推開他,腳似灌了鉛一步步向趙子書走去,拽起他的胳膊,“告訴我,易安到底怎麽了?”

    趙子書沙啞道,“這幾天易安一直在發燒,頭痛間隔多來多短,想送她去醫院,她說什麽也不應,我沒法子……”

    秋玲後退一步,不可置信道,“我隻是幾天沒來,她怎麽發燒呢?你不知道她的身體經不住任何風吹草動嗎?”

    “從迪士尼回來的第二天,易安便開始發熱發燒,”趙子書眼裏閃著後悔,當時不該提議出去玩。

    秋玲氣急,說出的話更加傷人,“她身體那麽不好,還帶她去迪士尼,你是不是盼著她早點死啊。”

    秋玲轉身蹭蹭爬上樓,顧不得安撫身邊傷心大哭的豆豆。

    門是打開的,秋玲順著上次的記憶來到易安的房間迅速開門,“易安你……”

    隻見易安無力的靠在床上,床邊坐著一對老年夫婦,眼睛哭得通紅,見到她忙背過身悄悄抹淚。

    易安虛弱道,“你怎麽來了?”

    “我不放心你,過來看看。”

    “這是我爸媽。”

    易安以前跟她提起過她父母早已過世,那麽這兩位老人想必是趙子書的父母,想到這個,心裏恨極,若不是趙子書做的那些混賬事傷害易安,她哪裏會生如此嚴重的病,實在對他父母沒什麽好感,淡淡點頭算是打招呼

    “爸媽,這是我在揚州的朋友,秋玲,”

    趙父顫抖的站起來走到秋玲身邊,紅著眼睛說,“孩子,謝謝你這些年對易安的照顧,老頭子感激你,”

    他從豆豆口中聽到很多關於秋玲的事,雖然孫子提起她時神色氣惱,但語氣中卻透著親昵。

    麵對老人話語裏的滄桑,秋玲硬不起心腸,木木道,“這是我該做的,因為易安是我的朋友。”

    趙父感激的對她點頭,回頭多餘話一句也沒說,“易安,是我們老趙家對不起你,老頭子在這給你賠禮道歉。”

    對著易安深深鞠了一躬。

    “老頭子……”趙母嘴唇微動,眼裏閃著亮光。

    易安心鈍鈍的疼,想起身卻渾身無力,眼神哀求的看向秋玲。

    秋玲看著趙父,淡淡道,“老人家您不要這樣,所有的事不是因你而起,所以您不用這樣。”

    她很生氣,趙父這是在逼易安,她身體這麽不好,他們還逼著易安原諒他們一家人。

    趙父站直身體,臉色肅穆道,“易安,你放心,隻要我和你媽還活著,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豆豆,盡我所能育他成才,不辜負你的一番苦心,若違此誓,讓我死後不得安寧。”

    說到這易安再也忍不住嗚嗚哽咽,“爸,有你這句話,即便讓我立即死了也安心了。”

    秋玲惱怒道,“易安,你胡說什麽?”

    “走吧!老婆子咱們回家。”趙父拽著坐在旁邊發呆的趙母,語氣淡然道。

    趙母看看易安,支吾道,“我……我還有話對易安說。”

    她一心期望兒子一家能團圓,以後和和美美過日子,誰料聽到如此驚愕之事,到現在也沒反應過來,心裏無數想說的話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憋的她難受。

    “咱們回家吧!”經曆大喜大悲,趙父瞬間蒼老不少,肩垮了不說,後背也坨了。

    看著這樣的老伴,趙母心疼易安的同時又怕老伴出什麽事,隻得答應他,互相攙扶著走出去。

    易安的聲音從他們身後慢慢傳來,帶著一絲沙啞,一絲哀痛,一絲別離,“爸媽,以後你們別再來了。”

    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已是她的不孝,還是互相不在相見,徒增傷心。

    趙父趙母身子一頓,肩又垮了垮,緩緩離開。

    礙事的人終於走了,秋玲抓著易安的手,鼻子微酸,“易安,咱們去醫院吧!”這麽一直呆在家裏,不是坐著等死嗎?

    “你能扶我躺下嗎?”交代完最後的事,她再也提不起一絲精神。

    秋玲扶著她緩緩躺下,易安反握住她的手,“秋玲,認識你真好。”

    “知道我好,就該好好去醫院看病養好身體,這樣才能一直跟我做朋友。”

    “我也想啊,但有些事強求不得。”易安聲音低了低,漸漸閉上眼睛。

    秋玲坐在旁邊心酸的流淚,“你個傻子,都快沒命了還擔心你兒子,難道你以為你的離開,不會讓孩子心靈受到創傷嗎?”

    易安即便聽到也回答不了,因為剛剛耗神太多,眼皮沉重的很,根本睜不開眼睛。

    秋玲給她掖了掖被角,就這麽默默的看著她。

    趙父趙母互相攙扶的下樓,下到最後一個台階,趙父腿一軟身體前傾,若非老婆子扶著他,非得摔倒不可。

    趙母嚇得臉色蒼白,“老頭子,你別嚇我。”

    趙父揮揮手,無力道,“沒事。”

    出了樓道看到子書緊緊摟著豆豆,眼神裏的悲傷難以遮掩,顫悠悠的走到他身邊,伸手打了他一巴掌,顫抖著手指著他,“你……你……”說了半天卻沒說出想說的話。

    趙子書痛苦般笑笑,“爸,你打我吧!這樣我心裏才會舒服,”指了指心髒位置,“它每天都疼,疼的我睡不著覺,每時每刻都在後悔,當年的我為何會鬼迷心竅,做了那麽混賬的事,若是可以用我的命換得易安的健康,我也心甘情願,隻要她能活著,可是沒用啊,即便我有錢有勢,也無法從死神手裏奪回她,”

    “爸……你說我該怎麽辦。”

    此時的趙子書一臉期盼的看向父親,如孩子般渴望爸爸幫助他。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最後趙父也隻是說了這幾個字,緩緩離開。

    趙母看看兒子久久不語,“你別……唉……事情怎麽變成這樣。”

    “媽,什麽也別說,”

    事到如今趙母說什麽也沒用,看著紅著眼眶的孫子,“你跟我們回去嗎?”

    她還以為孫子什麽都不知道。

    豆豆豎起渾身的刺怒視奶奶。

    趙母一歎,罷了罷了,一切隨他們的意吧!緊跟在老頭子身後走了。

    趙子書盯著豆豆,“一會兒上樓,不要讓媽媽發現,可以嗎?”

    豆豆梗著脖子,狠命的瞪他。

    “你不小了,媽媽身體不好,別讓她傷心。”

    “不用交代我,我會好好陪著媽媽的。”豆豆揉了揉眼睛,怒吼一聲進去。

    趙子書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方抬腳進去。

    如果……如果……如果善惡到頭終有報,為何報應沒有落在他身上!

    或許對他最大的懲罰是讓他失去此生最愛的人,讓他一輩子愧疚的孤獨的抱著回憶活著!